钢材市场大楼前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他们坐在阳光里,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凌乱的散着纸牌。他们喷出的香烟在阳光下显得温厚而虚无。
他走了过去。在经过他们身侧时,出于保险起见,他问道:“对不起各位,请问一下,我想找昌盛钢材的王老师。他是在三楼吗?”
没有回音。
几张斜叼着香烟的嘴轻轻呜噜呜噜了几声,显示了对昌盛钢材和王老师的极度不重视。
他站了一会儿。烟味很呛,他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然后,他走开了。
钢材市场的大门敞开着,走廊没有开灯。阳光与暗的界限。他捏了捏腋下的信封。他把一只脚踏入了走廊的阴影中,顿了一顿,阳光里的那只脚随即跟进。
走廊里布满了房间。
有些房间门口坐着人,有些房间则紧闭着。每个房间门上,都挂着一个标牌。坐着的人们彼此隔着河流一般喊着话。狭窄的走廊回荡着语声,听不分明。
他找楼梯。
上楼梯时,他看到了墙壁上的字样:上楼梯请靠右行。他于是靠向右,把手放在了右侧栏杆上。
大概在二层到三层的楼梯间有一个念头攫取了他。
有一个语声响了一下。一个女孩儿的语声。“你坐过自动扶梯吗?”女孩儿问。
自动扶梯。
他刚才从那个向上的自动扶梯上向下奔跑。
女孩儿说:“我曾经,和我男朋友,在下行的自动扶梯上,向上走。好有意思。很多人,商场的很多人,都围着我们,看。”
后来,语声断绝。
发丝拂在了他的脸上。
温煦的脸。
他闻到了发香。
不远。
那时是暗的。
他想。
女孩儿。
自动扶梯。
“我好爱他的。”女孩儿继续说。
他模模糊糊的,似乎,记起了,那个女孩儿的脸。那脸嫣红如桃花。那眼眸因为醉了,迷离得像东欧产的甜酒。
他的鞋子踏上了三楼。
走廊很暗。有人在下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