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娥显然没有预料到弗苏这个超级有食欲的客人是有多么的能吃。几个桃花糕除却给夙离带走的两个外通通落入他的肚子。见我没得吃,小仙娥抱着空盘子与我道:“仙子,我再去采些桃花来做给您罢。”
弗苏就了几口茶水,十足的主人架势挥着手道:“不然,我陪她去采桃花,你且下去罢。”
我愈发看不惯他,道:“怎的你见了其他仙家都彬彬有礼,我还算得是你师父,辈分说来更高才是,你与我怎么从来都没轻没重?来,唤一声师父听听。”
他吃饱餍足,抿唇看我:“阿玉,难道你就不觉得‘师父’这类称呼很显老么?”
我眼角气得发痒,似乎很配合地新生出几道皱纹。我揉一揉狠狠瞪着他:“我奈何你不得,你今日又来寻我作甚?就是肚子空荡来蹭饭的么?”
他的眼神凄凉:“我想你。”
我满口牙被他酸地一震,见着小仙娥掩着笑还立在那里,急忙羞得示意她退下去接着研究美食。回头见弗苏仍一副可怜的模样捏着筷子在盘子当心画着圈,我迷着眼睨他道:“这可是在东溪,十里外就是东海,你讲话不可再漫无边际,若是传到我爹娘耳里去我定然又少不了一顿骂。”
他兀自浅浅一叹,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我以为他要告辞了,满心欢喜地蹭过去送别,却被他捉了手去握着,深情款款望着我道:“阿玉,你就从不曾对我动过心?”
我的眼珠子瞪得已经不能再大。弗苏垂着眼将我的手贴去他胸口:“我有时候恨我与他生得一个模子,有的时候却更希望因为这张脸你会多在意我几分,哪怕是将我当做他,能听你说你爱我也好。”
我心口一阵揪痛,望着他说不出话。他不再多说,拉着我道:“去哪里采桃花?我反正不认得路,你若是再盯着我看怕是到天黑我们也采不回来了。”
我一愣,红着脸将眼眸收回,手还被他握着一只,只得用另一只手去勾过篮子,随着他去后山采桃花。
几棵桃树开得正浓,我愉悦地望着整片桃花林,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我选的这处颐养天年之地不错罢。”
弗苏执手摸了摸树干:“与我们西海相比还差得远矣。”
我冷哼道:“是比不得你们西海的桃树能酿下那惹祸的酒。”
他莞尔,道:“不是要来采花的么?”
我抬头见着低的枝子几乎都被采地差不多,高的我又够不到:“现在无风,要等风起将花吹落我才能抖开布袋接着些。”
弗苏笑道:“此树不算高,你爬。”
“我爬?!”我气得握拳:“为什么要我爬?明明是你将我盼了许久的桃花糕自己全都吃了下去,害得我要重新来采。怎么能是我去爬?要爬也该是你去!”
弗苏依旧眼带笑意,煞有介事道:“你爬……栽下来的话还有我接着,若是我爬,你可以保证能接住我么?”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怎知你爬就会跌下来?我洛玉好歹也算是个上仙,你一初出茅庐的小仙竟然还跟我说这些歪理要我去爬树?简直是以下犯上,你就不怕我去参你一本,让你的仙阶直接被削除!”
弗苏却丝毫不介意我的嗔怒,走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腰身:“我将你抱上去。”
他说着便一只手揽过我,脚底一踩带我跃上了枝头。我还未来得及使出仙术,生怕脚底踩空跌伤了,只得吓得闭着眼牢牢依附着他。
仿佛那一瞬,我的脑海中依稀觉得曾几何时也有这样的场景发生:弗苏也是这样抱着我爬树,还将我丢在树梢上不管我了……
我想来尽是不好的回忆,抓紧他腰间的束带贴在他的颈侧哽咽道:“你别……别再丢下我不管了,我怕高……很怕……”
小时候我每每犯了错,都被爹爹搁在他书房的书架上不许我下来。我在上面战战兢兢地坐立难安,周遭的兄长姐姐都紧着眉担忧看我,但没有一个人敢忤逆父亲的命令救我下来。
我肚子饿,喉咙干,小小的身子在上面一坐就是整整一天。身子在狭小的书架上待不住了,僵硬地便开始前后倾斜。每次看见下面就是冰冷的地板,我整个人都恐慌至极。那一刻的我是最孤立最无助的。
直到姑姑趁着娘亲哭着劝爹爹息怒时溜进来将我抱下去,我已经在她怀中变得瑟瑟发抖,连眼睛都不敢再睁一下。怕只要睁开眼,我的眼前就全是万丈的悬崖……
“阿玉,阿玉……没事了,对不起……我不吓你了……”
弗苏觉察出我的恐惧,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劝慰着。
我缓过神,睁开眼睛已经无恙地落在地面,身旁的篮子里弗苏已经将桃花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