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遇美男
直到子时三刻明珠与端木灵才放过早已昏昏欲睡的凤訾汐,揉着惺忪的眼眸摇摇晃晃的步出那间令人压抑的屋子,对于她们口中那莫名其妙的话她也是似懂非懂,她也不愿费神去解开,总觉得那样生存实在太累。
她倒是很好奇为何谈起皇上多年未立后之事时,明珠与端木灵的神情异常古怪,甚至噤口不答。
站在寂静无声的苑落中,深夜带着露水之气的凉风溜入鼻间,格外清爽怡人。溶溶明月微笼着庭院百花,竹摇清影风烟飘渺。原本混沌欲睡的思绪顿时明朗,彷徨间仿佛有一阵悠扬的曲子闯入耳间,她觅声而去,百转回廊,曲径通幽。她走出了月华斋,而悠扬的曲调也越来越清晰,突然间她的步伐顿住,屏住呼吸凝望着不远处嶙峋巨石上的一名白衣男子手握玉萧奏鸣天籁之音。
幽寂明月悬于暗夜苍穹,映照在波光耀眼的湖面之上,仿若天水相接。晚来之风徐徐飘散着他的衣袍,裙角飞扬,只让她想到了一句话‘万花丛中一点绿’。
这个世上若然只有月光才是最干净的,那么这个白衣男子的背影则是比月光还要动人心魄的光洁。
她怔忪地站在原地凝视着那个背影,直至箫声顿住她依旧没有回神。
直到那名白衣男子将箫收起,缓缓转身,微明的月光若隐若现的由他背后映射而出,有半边脸隐在黑夜之中。
在见到那个傻傻站在原地不说话的女子时,他没有讶异,唇畔边勾勒出浅浅的笑意,“真的来了?”
温润的声音乍出,她恍然回神,看着那抹笑的倾国倾城的脸她的内心最深处仿佛被人牵引着,她不禁上前一步:“你知道我要来?”
白衣兮然,身形一飘,迎风跃下那快巨石,绿草漫靴簌簌而响。他缓步朝她走去,整张脸也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悉数显露,雅瞳深炯,笑意深深。白皙的面容仿佛吹弹可破,其色与月争辉。
他停在与她一步之遥的距离,目光中闪耀着如星钻般的光辉,气质极雅。他笑问,“你的名字。”
“凤訾汐。”
但见他听到这三个字时眉头微蹙,这个名字似乎在他的预料之外。片刻,他修长的食指轻点着她的眉心,温润的触感使她全身一僵,但听见一个声音似在远处,却又飘荡在耳边:我叫宫蔚风,不要再忘记了。
看着他那对连女子都妒忌的美眸,总觉得虽然诡异却无害,她如着魔般傻傻的点头:“宫蔚风。”低低的重复一遍,脑海中蓦然闪现出一声儒雅的声音:我叫宫蔚风,你记住了。
一阵凉风拂过,眼前那个白衣男子竟已不知所踪,凤訾汐如梦初醒,刚才她是怎么了?那个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宫蔚风,好熟悉的名字。
对了,宣王的名讳就是宫蔚风,宫锦玉的哥哥宫蔚风。
第六章:明珠惨死
次日便下了一场暴风雨,雷鸣闪电在浮云飘荡的空际划出可怖的裂痕,倾盆大雨笼罩着整个月华斋,同时也迎来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明珠惨死!
这样一个消息正如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来的让她措手不及,昨夜她,端木灵,明珠在深夜才分开的,为何转眼间她竟被人杀了。其死状并不恐怖甚至有些美,她穿着雪白的寝衣安静的躺在床上,双手平稳的叠放在小腹之上,胸前被鲜血染红,可见致命之处在胸口。
闻此事,皇上震怒,命刑部彻查此事。
而明珠的干哥哥陵王却很平静,平静到诡异。
月华斋顿时被禁军团团围住,禁军统领以及刑部尚书皆到访盘查整个月华斋,同时也单独审问了五位王爷选进宫的姑娘,态度是客气谨慎的。六王,他们一个也开罪不起,以至于到最后也没盘查出什么结果来。
大雨哗啦啦的洗涤着满是尘土的苑落,紫薇花在暴雨的侵袭下花瓣飘落,溃烂着的香味萦绕在清凉的雨中。
端木灵站在窗前一脸凝重的问:“明珠是你杀的。”
原本因明珠突然惨死神智有些恍惚的訾汐听此言便疑惑地问,“为何猜测是我?”
“昨夜咱们离去后你并未回屋,去了哪里?”她的声音伴随着雨水飘零的嘀嗒声显得很微弱,却还是能让人听清楚。
“你监视我?”
“昨夜分别后才记起哥哥得知你受皇上欺凌特地送来一瓶金疮药要我交给你,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回应,才发现你并不在屋内。”
闻端木灵说起她哥哥,便想到昨夜那个让她莫名心痛的端木矍,用力平复心中的激动:“我没有理由杀明珠。”
“你有。”她的声音极为肯定。
訾汐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端木灵的下文,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杀明珠。
“明珠曾对我说过,她喜欢端木矍,而你曾警告过她莫打那番主意,否则会让她死的很难看。”
凤訾汐一笑,“所以呢?”
原来……她失忆前爱的人竟是端木矍,曾经,一定爱的非常深吧。否则,心怎会痛的如此厉害。
“情杀。”凌厉精锐的两个字脱口而出,换来的却是‘叩叩’的敲门声,“请问凤二小姐在里面吗?”
凤訾汐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清了清喉咙问:“李公公,有什么事?”
“皇上传召。”李公公低声细语的说着,但是声音中却有着难掩的兴奋之感。
心一惊:“皇上召我何事?”
“凤小姐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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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路上都有奴才为她撑伞挡雨,但颇大的风势仍将她半边裙裳打湿,她忐忑不安的随着那个笑得异常奸诈的李公公朝‘圣天殿’而去,点点雨珠拍打在复道如鸿的阡陌大道之上,华盖殿宇被烟雨笼罩着恍如隔世。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停下,上面刻着‘圣天殿’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还未踏入便见一名男子步出殿堂,白衣飘然如斯傲然。
在与之擦肩而过那一刻他蓦然顿住步伐,如温玉般的目光盯着她,凤訾汐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指着他低呼,“宫蔚风。”
宫蔚风的笑意渐深,唇畔边笑涡隐现:“凤訾汐。”
两人这熟稔的一唤惹得李公公眉头深蹙,暗想凤小姐怎会和禹王一党的王爷如此熟悉,仿佛熟识多年的好友,此事若是让陵王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凤小姐,莫让皇上久等。”李公公小声提醒着。
“那我先进去了。”一经提醒她才回神,也不知为何,对于宫蔚风她的心头竟有熟悉感,总觉得他对自己是无害的,是可以信任的。
“等等。”他叫住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玲珑剔透的小石子,递给她,“拿着它,护你周全。”
她看着那颗平凡无奇的石子,他是在担心皇上对她不利吗?心中一暖,小心的接过紧紧握在手心,“谢谢。”
第七章:妄想做圣女
李公公将她送进偏殿便自行离去,偏殿内没有奴才,唯有淡淡的牡丹香气笼罩,訾汐站在冷寂的偏殿紧握着的手心渗出了丝丝汗水。她唇舌干燥,又想起昨夜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暴君,他此次召见为的是什么?难道也怀疑明珠是她杀的?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知何时独孤珏已经悄然来到,轻靠在她耳边轻问。
她一惊,赶忙跪倒:“臣女参见皇上。”
他仰头一笑,狂放的笑声充斥在整间大殿中:“现在叫朕皇上了?昨夜朕可记得你唤朕混蛋,变态呢。哦,对了,还有魔鬼。”
“臣女昨夜吓坏了……”她双手撑在澄明的金砖之上,忙为昨夜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找一个借口,内心有着说不上来的恐惧。
“朕怎么看你都不像吓坏,倒像是骂的尽兴。”他蹲下身子,单手勾起她的下颔,使其直视着他的眼眸,“六年了,朕都没有再被人这样骂过,是陵王教你的?虽是别有用心,但是成功的引起了朕对你的兴趣。”
被他的话弄得摸不着东南西北,她迷茫,“臣女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他的手劲一用力,下颔已被他紧撰,明晰的眸子中闪现玩味的冷意,“不懂?”话落音,吻已重重落在那张红润的唇上。
仿佛要窒息的感觉让訾汐额上溢汗,突然被他紧撰着的下颔得到了舒缓,她乘势便要挣扎。可这一挣扎却让独孤珏心中闪过浓郁的怒火,将其狠狠推倒在地,半压着她的身躯冷笑:“何苦这样自找苦吃呢?乖乖的从了朕,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被狠狠推到在地的她痛的龇牙咧嘴,就连喊痛都已无力。但是仍旧克制着呼痛,怒道:“放开我。”她虽失忆,但是起码的羞耻心还是有的,即使他是皇上,也不能这样侮辱一个人。
他的食指轻轻划过她那雪白柔腻的脸颊,邪佞一笑,“还装!”
语方罢,只听得空寂的大殿上传来“嘶——”地一声,她身上的薄衫已被他的大手扯开,她胸前一凉,无限的羞辱感顿生,狼狈之下想要抓紧胸前的衣襟寻路逃生,却被他死死钳制在身下。
“既然进了这皇宫,还妄想做圣女,哼!”他的声音变得深沉粗重,听在訾汐的耳中却是那样尖锐刺耳。
她在他身下死命的挣扎,推拒,想要将逃脱,可是一个女子怎敌得过男人的力量,而且这个男人此时正处于暴怒之中。心一横,她挥手欲给他一巴掌,却被他轻易挡下,眼中闪过的激狂与愤怒瞬间笼罩在四周。
訾汐紧握成拳的手蓦然松开,也不再挣扎,只是全身开始瑟瑟发抖。这一幕,于她来说有着说不上来的恐惧,就像一个可怕的梦靥深深缠绕着她的记忆,心中最深处的恐惧轰然爆发。她无力去承受,只能颤抖,只能惊惧,只能恐慌。
直到他抽手解开她的腰带,一颗晶莹透亮的石子由里面滚了出来。而他眼底激狂与欲望却逐渐褪去,闪过迷茫,激动,悲伤……目光随着那颗滚动的那个石子而移去。只听它那掉落的回音贯彻了寂静的大殿。
当石子逐渐停下那刻独孤珏抽身追了出去,弯身将其捡起,手微微有些颤抖。
訾汐一得到解脱立刻拢上自己的前襟,披好掉落的衣裳挣扎着起身。由于仍然处于恐惧之中,她才爬起又跌回地上,反复多次才站稳。
独孤珏眼眶中血丝尽显,狠狠瞥着好不容易才站稳脚的她,“你从哪得来的!”暴怒的声音来回响彻大殿。
她没有回话,只是不顾一切地转身便冲出偏殿。
而独孤珏却已顾不上凤訾汐,只是单膝跪地,手中紧紧捏着那颗石子。
第八章:我命休矣
当她奔出大殿之时已近黄昏,阵雨早已停歇,唯留满地随波逐浪的泥水。鞋不知在何时已丢了一只,裙裾早已溅得满是泥土。发丝与衣襟凌乱不堪,好不狼狈。
回想起她从大殿跑出来时,李公公那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有些好笑。难怪李公公接她进圣天殿时脸上始终挂着奸笑,原来是早知道皇上召她去必定是侍寝,也对,陵王送她进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侍寝之后得到宠爱,早日登上皇后之位吗。她这一次的临阵脱逃也不知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怒火。
渐渐地她已经步出圣天殿,一路上的奴才见她此时狼狈的样子无不抿嘴轻笑而去,更有的奴才放肆地用鄙夷的目光*祼的打量着她,为了躲避她们的目光,她仓促的由另一条幽寂的小道穿Сhā而过。
红晖倾斜映青翠,絮飘飏,垂云香雾百花绕,她漫无目地的游走在寂静无人的小径。叶上水珠嘀嗒声声,清脆入耳。
走着走着,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凉,双手互环缓缓蹲下身子,望着面前一洼水坑,隐约映照着她那苍白的容颜。
不敢再如此狼狈的自己,猛然闭上眼睛回想起宣王脸上善意无害的笑容,回想起他将那颗石子交给她说:拿着它,护你周全。
万万没有想到真的是这颗石子护了自己周全呵,可躲过了这一时又岂能躲的过一世?偌大的皇宫都是独孤珏的,要召一个女子侍寝简直易如反掌。
唯令她好奇的是,为何那一颗平凡的石子竟能引得暴君动容,眼底的悲伤似乎并不该属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身上的迷似乎很多。而她,却总是克制不住回去想原因。
漫漫丛草将蹲着的她淹没其中,微风将柳絮吹得乱舞飞扬,些许拍打在她的发丝之上,如覆了一层霜雪。
现在的她就像个迷路的小孩,连方向都找不到,身边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莽撞的四处寻找自己该走的路,可是她选的路似乎又是一条迷雾之路,连自己都深陷其中而不得出。
“此次洛阳一股打着反暴君旗帜的人已经全数收押了?”
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寂的地方响起,她倏然睁开紧闭的眼帘,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智也逐渐清晰。隔着密密麻麻的草丛望去,隐约瞧见两个身影背对着她正在交谈着什么,她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他们发觉。但是,若她此刻不逃的话,只要他们一转身稍微留意便能发觉自己,毕竟挡在身前的不是墙,而是草丛。
当她还在考虑是该偷偷溜走,还是呆在原地,只听得声音又传来。
“早已全部收押,得到密报此次的反暴君之举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温润含笑的声音她一下便认出……竟是宫蔚风!
“陵王?”一声冷笑传来,在这寂静之处不免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暂时没有可靠消息,否则早向皇上禀报了。”
“严加审问那群乱党,若听不到他们吐出陵王二字,每日便杀一个。”
短暂沉默,又闻一声淡淡的且伤感的声音袭来,“人,可有找到?”
“没有。”
“天象也会出错?”口气中明显的质疑。
“或许,人找不到了……你还是放弃吧。”宫蔚风的声音带着劝慰,还有一声淡淡的叹息声。
“不可能,我相信,她绝对还活着。”他厉声打断。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安静,她胸口窒闷到恐惧,总觉得此刻的自己正命悬一线,因为他们的谈话中有‘陵王’两个字,那可是她所谓的‘姐夫’啊!这两个人要秘密谈话为何不看清楚四周是否有人,竟就这样谈了起来……她保证,她不是故意要听的,绝对只是无意听到的。
只见那个身影缓缓转身,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另一个身影也转身……
她的手紧紧握拳,糟了糟了,我命休矣……
第九章:两次相救
第一眼对上的是宫蔚风诧异的目光,在他的眼底看到慌乱。
第二眼对上的是一双如鹰般凌厉的眸子,在他的眼底捕捉到杀意。
没待任何人开口,宫蔚风双手负立,一派闲暇地望着她笑问,“傻丫头,你在那做什么!”
她一愣,呆呆地回道:“我,我睡着了。”
“你认识她?”另一名华衣黑袍的男子眼底闪过疑惑,杀意仍旧*祼的摆在眼眶内。
“一个宫女。”宫蔚风神色不惊,冲凤訾汐招了招手,“凤丫头,过来见过禹王。”
动了动早已发麻的双腿,起身走出这片草丛,来到他们面前,“奴才参见禹王,宣王。”
只见安禹王挑了挑眉,杀意渐渐敛去,难怪他提起陵王时,声音中有浓烈的敌意。原来他就是与陵王分廷抗争六年的禹王。听端木灵说过,禹王独孤荀乃先帝的长子,当今皇帝独孤珏的大哥,生母曾是皇上最宠的万贵妃,如今贵为万太妃。
宫蔚风一见她那一身狼狈的模样眼底溜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竟落得如此狼狈。”
知道他暗指何事,她勉强地笑了笑:“是呀,雨太大,一路疾奔,就连丢了只鞋都不知道。”余光扫过唇抿成锋的安禹王,脊背发寒,因为他眼底的杀意始终没有褪去。
宫蔚风伸出拇指为她将右颊上残留的泥抹去,“荀,她是我安排在皇宫的人,没事。”
宫蔚风捏造身份是怕安禹王对自己不利吗?
一想到此,訾汐便感激地望他一眼,这已经是第二次保她了。
“瞧她一副狼狈的模样,我还是亲自送她回去,一会老地方见。”宫蔚风随性的交待一句便拉着她的手离去。
一路都跟随在宫蔚风身后朝会月华斋的路而前行,他走的很慢,她也走的很慢,目光一直盯着那只始终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他手心源源不绝的传来的温暖让她冰凉的手心也有了温度,总觉得此时的气氛很怪异,于是便开始找话题:
“刚才那个是禹王?”
“是。”
“你又救了我一次。”
“应该的。”
“那个石子对你很重要吗?”
“恩。”
“可是……我弄丢了。”
“没事。”
“其实我失忆了。”
“我知道。”
她的步伐一顿,他也随之而停下,她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激动的问:“你知道?”
“恩。”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丝,望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女子,眼中有着无限的伤痛却强忍着,以淡淡的笑容示人,那笑中却甚是勉强。这般模样,与‘她’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想不想离开皇宫,我带你出去好吗?”
一听到可以离开皇宫,她迫不及待的想应口答应,但是一个更快的声音猛然Сhā入,“想不到堂堂宣王竟做这种骗小丫头的勾当。”
二人齐目望着一个翩然的身影由暗处缓缓走出,是端木矍!
一个心虚,猛然甩开了与宫蔚风交握的手,后退两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阴暗的天际由于方降一场阵雨的原因竟无月光也无星灿,周围陷入令人觉得阴森的黑暗,修竹随风势‘唰唰’响着,端木矍一双凌厉的目光紧锁着凤訾汐冷道:“过来。”
听他声音中带着危险的气息,脚仿佛控制不住似的,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只听身后又传来宫蔚风依旧清雅淡然的声音,“说起‘骗’这个字本王倒是比不上安王你,竟能骗的凤訾汐乖乖的取消与你的婚约进宫为皇上选妃。”
她欲朝前的步伐猛然僵在半空中,她与端木矍曾有婚约?
端木矍神色一闪:“这是本王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大步上前拽着凤訾汐的手腕便扬长而去。
第十章:命中注定你爱我
风起晓轻寒,丛幽随香冷,手腕被他死死的掐着,很疼。她却没有喊疼,只是迈着小跑跟着他的步伐。没来由的心中竟又是一阵疼痛,这心的跳动……尤其是那份抽痛,还有眼底欲划落的泪水,仿佛都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也不知走了多远,他才停下步伐,紧撰着她的手悄然松开,那背影阴霾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他始终以背影视她,“听李公公说今日皇上召你侍寝了。”
她沉默,便是默认。
见她不语,他继续道,“可是你逃了出来。”
她继续沉默。
“为何皇上会放你逃了出来,六年来只要是皇上要的女人,没有人能从他手心里逃出,你是第一个。”他的声音微微的复杂,却隐忍着。
她想着是不是该将今日在偏殿发生的一切告知于他,犹豫片刻才道:“在进入偏殿之时宣王给了我一颗石子,当皇上对我……看见那颗石子的时候便僵住了,眼神里闪过悲伤。我便是乘那个时候逃了出来。”
“石子?”他终于转过身,疑惑地问:“什么样的石子?”
她歪着头回忆着,“很平凡普通的石子。对了,那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个‘筠’字。”
“筠?”他低低重复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高音量:“筠!”
看着他突然地转变,她有些奇怪的问:“有什么深意吗?”
端木矍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惊愕,转移话题:“你知道的,我们和禹王那一伙是死敌,你为何还与宫蔚风走的那么近?那石子定是他刻意给你为了破坏你侍寝之事,哼,他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响,知道你若侍寝定然对他们有威胁。所以不惜用这样的手段来阻止,倒是漏算了这一步。訾汐,你要记住,你的责任是帮助你的姐夫巩固势力,所以,一定要登上东宫之主的位置,否则咱们多年来的心血都白费了。”
听着他这样冠冕堂皇的告诫,一股怒火蹿上心头,“如果我说不呢?”
“你——再说一遍?”端木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冷着脸又问了一句。
“我说,我不要侍寝。我要离开皇宫。”她紧撰着拳头,无视他眼底的阴冷,壮着胆子又说道:“不知道失忆前我是因何原因愿意进宫,也不知道与你们有什么交易计划,但现在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不要再勉强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端木矍怔怔地看着她良久,突然笑了起来,“既然失忆,为何在刚才你要急着甩开宣王的手?又爱上了我是吗。”
此刻的她开始痛恨刚才甩开宣王手的行为,做贼心虚吗?
看着那张白皙红润的脸颊上闪过僵硬随即转变为懊恼,其表情配合着她狼狈的衣着在他眼中竟显得该死的可爱!望了望她身后微波粼粼的湖面,捉弄之心顿起,他缓缓低下头逼近她动人的红唇,“都说过,你命中注定要爱上我,对吗。”
由于他突然的逼近,心头一阵慌乱,连忙后退,“我才,啊——”突感脚底一阵悬空,她挥舞着双手想稳住身子,可最终还是没能敌过身体的重量,笔直摔下湖,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端木矍双手抱胸站在岸边,望着凤訾汐在水中挣扎许久才稳住身子,大笑出声,“方才是乞丐模样,如今是落汤鸡的模样。”
訾汐用衣袖将脸上的水珠抹去,浮在湖面怒视那个嘲笑她的男人,“端木矍,你是故意的!”
他拂了拂衣袖,露出迷人的笑意,一派正经地说:“好了,失忆之事不论真假你都得乖乖呆在宫里,过些日子我让西陵王妃来一趟。”
直到端木矍翩然离去,她才由湖中爬了出来。想起他临走时的笑,简直凉到了心底,总觉得有无数算计与阴谋藏在里面。
第十一章:留与不留
寝宫紫檀窗微敞,晚风溜进,金黄的纱帐微扬,与之尽情缠绵。
层层纱帐之后的的龙床断断续续传来呻吟喘息的声音,若隐若现*的身躯交缠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教人心痒难耐。
李公公硬着头皮推开寝宫的门,为何每次打扰皇上好事的都是他呢?小心翼翼匍匐在地,尽量避免不去看床上那对交缠的身影,平稳道:“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无人应话,仿佛当李公公是个透明人。
纠缠不休的浪吟一波接着一波传来,惹的人心痒难耐。
李公公早已看惯了此事,也见怪不怪了。只是清了清嗓音,继续道:“皇上,方才温太医派人传话,张才人有了喜脉,故而来询问皇上您的意思。”
独孤珏终于停下动作,由她身上翻下,浓眉紧拧,良久都未答话。
蓝贵人已是疲倦的瘫软在龙床之上,粉颊上的红潮未褪,迷恋的凝视着皇上的侧脸慵自在嘴角边勾起一抹媚笑,这个男人是世上最多情的人,却又是比任何人都无情的人。
“皇上?”李公公见他久不言语,轻声提醒了一句。
“不留。”残忍无情的话语让李公公与蓝贵人习已为常,李公公每回都带传皇上‘不留’的旨意,而蓝贵人自己曾亲自尝试过‘不留’的滋味。
在宫里,每回妃嫔侍寝之后皇上丢下的都是‘不留’两个字,偶尔有即使喝了用来避孕汤药也怀上的妃嫔,皇上便会赐予红花,一概不留。
“皇上,您难道一直都不想要孩子吗?您是皇上……”蓝贵人忍不住,轻柔的开口询问道。
“蓝儿,你今天的话特别多。”独孤荀钰冷冷的截断她欲往下说的话。
“可是……”蓝贵人不死心。
“来人,送蓝贵人回去。”
独孤珏倚靠在床榻之上,冷眼望着蓝贵人匆匆穿好衣裳离去,嘴角泛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凭她们也想怀他独孤珏的孩子?她们还不够资格!
第十二章:惊梦
在一间空寂的屋子里,一名绯衣女子背对着她而靠坐在案前,似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她欲前想询问她为何要哭,却见她从怀中取出一包药,将其洒入茶中,混合着便要饮下去。
这时才明白她想要做傻事,立刻冲上前打喊着,“姑娘,不要!”想夺下她手中的杯子,可是手却如轻烟般被杯子透过。
她惊恐的望着自己的手,她,她这是怎么了!
抬头那瞬间,她瞧见那位姑娘已将杯中之水全数饮尽,泪水早已经哭花了她绝美的脸蛋。而她却再次震惊,那张脸……似曾相识……
但听她喃喃道:“矍,对不起,訾汐努力过了。可是到现在才发觉,真的无法忍受你以外的男人糟蹋我的身子。那唯有,来生再见……”
门猛然被人推开,“凤二小姐,准备好了吗,该去大殿了……此次皇上有兴致,召六女共同侍寝。”李公公的笑依旧是那样充满算计。
她忙抹干泪,笑道:“准备好了,走吧。”
看着她与李公公迈出门,她立刻跟了上去,一直在李公公耳边叫道:“快传御医,她服毒了!快传御医啊——”可是不论她怎么叫喊,都无人理会。
李公公只是恭谨的一路交待着:“皇上性格比较粗暴,凤小姐见了可别害怕,皇上最讨厌胆小的姑娘了。若凤小姐你能卖力的讨得皇上开心,将来一朝得宠是肯定的——”
“谢李公公提点,姐夫他有你这样的得力手下在皇上身边做事,真是三生有幸。”
“凤小姐过奖了,奴才只不过尽绵薄之力,一切还要靠小姐自己了。”
她气愤的想扯着李公公的衣裳,可是却扑了个空,只能张牙舞爪的急的直跳脚,“你这个死太监,她中毒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吗?还谈什么侍寝,还不快去请御医——”
◇◆◇ ◇◆◇ ◇◆◇
訾汐猛然由床上惊醒,才发现冷汗在已浸湿了背脊,衾枕上早已是湿漉漉的一片。她抬起袖请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昨夜她做了什么梦,至今的心绪都无法平复。
她揉揉昏昏沉沉的头,好烫!
定然是昨日淋了雨,又被端木矍给整下湖受了风寒,所以才会做噩梦吧。
挣扎着起身至桌旁为自己倒下一杯茶水,一口饮尽润着自己干燥的嗓子,还没来得及缓气便听见端木灵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传来,“凤訾汐!凤訾汐!”
看她慌慌张张还带惊恐的目光心底有些疑惑,“何事如此慌张?”
她一手撑着桌面,另一手为自己倒下一杯茶水,‘咕嘟咕嘟’的饮尽之后才道;“刚听闻一个消息,安禹王独孤荀夜选送进宫的华兰死了。是一名宫女在整理花圃时发现的,听说死状很美,身上铺满了紫色的花瓣,和明珠一样,死的很安详。”
听到这个消息后,凤訾汐一惊,昨个才见过安禹王,没想到今日安禹王选送的华兰也死了。看着端木灵面容上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笑意,很怀疑她的心是铁做的,那也是一条人命。“现在还怀疑明珠是我杀的吗?”
端木灵立刻露出讨好的笑意在她身边坐下:“是灵儿不好,訾汐你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对于她突然的转变,凤訾汐也只是笑了笑。端木灵看她笑的无力,脸色又苍白如纸,立刻探上她的额头,“好烫啊,你怎么不请御医?”
她摇头道:“没事,躺一会就好了。这明珠之死还没查清楚,现在又死了个华兰,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
端木灵握着她的手眼底也净是迷茫,“昨日她们还猜测是禹王一干人干的,可今日华兰也死了,此事非同寻常。”
“下一个,会不会是——”訾汐口中那个‘我们’还没说出来就被端木灵‘呸呸’两声截断,“此事已然惊动了六王与皇上,相信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的,陵王会保护我们的。”
“但愿吧。”她笑了笑,单手撑着额头问:“陵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古怪的望了眼凤訾汐,全然当她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便笑着说:“陵王身为皇上的小叔叔,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皇上也敬他三分。”
她又问:“那禹王呢?”
“禹王身为皇上的皇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皇上都让他三分。”
“这话矛盾,陵王权倾朝野,禹王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到底是陵王位高还是禹王权重呢?皇上若对他们两都让三分,便是六分,那皇上剩下的只有四分,那皇上的权利又在哪里?”
听着訾汐分析的头头是道,端木灵一张脸都绿了下来,本以为她只是试探一问,没想到却如此认真的挑错,这凤訾汐自从那日见过皇上之后活脱脱变成另一个人了。
“訾汐,六王与皇上之间的事并不是我们一介女子能Сhā手的,你病了,还是先去歇息吧。”她扶起浑身无力的訾汐朝床榻上走去:“今夜我就待在你屋里了,省的你夜里怕。”
訾汐的眼神愈发的朦胧,昏昏沉沉的靠在端木灵的身上,步伐轻飘飘仿若悬空。终于,体力再也不支,未到达床榻便无力地晕倒。
第十三章:黄泉路上的男鬼
也不知在黑暗之处躲了多久,飘荡了多久,最终还是被鬼差给抓住,扣着双手双脚,带着她飘上了黄泉路。
黄泉路上出奇的安静,举目望去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准备踏上那条轮回之路,了却前世的奈何桥。鬼差毫不留情的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鬼差指着面前的奈何桥怒道:“快过去,如果留恋前世的记忆便上望乡台回首瞧瞧,若是往事不堪回首便直接去桥的另一端喝下孟婆汤。往后你的爱恨情愁皆会消失,三生石则会记载你前世的记忆,而你则会经过六道轮回……是投胎成猪还是蟑螂,本差也不知道。”
看着鬼差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的话语,她竟然笑出声,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孟婆汤,真的有三生石,更有六道轮回。
“笑什么笑。”鬼差怒目而视。
“没什么。”她敛起笑,目光凝视着那条长长的奈何桥,真的要过去了吗?要忘记一切吗?深深吐出一口气,迈步毅然的走向那条幽寂荒凉的奈何桥。经过那层层而上的望乡台缓缓而上,回首凝望着那虚幻透明的天际,一幕幕的片段如幻影在空中播放着,她的泪水闪耀在眼眶,喉头哽咽着。
“你的前生倒是活的多姿多彩的。”不知何时,身边竟然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鬼,身上的刀伤起码有二十来刀,俊美的脸上无不充斥着冷笑与讽刺,“但是,这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瞪大了眼睛含着泪水望着身边这个男鬼,泪水缓缓逼了回去。好奇的望着他的前生,心中猛然一颤,血……他的前生只有血……
“都什么时候了,还聊天!”鬼差在不远处冲着他们大喝,可怖的目光示意他们看完了就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去。
讪讪的走下了望乡台,一前一后走到一位老婆婆身边,她正拿着铁大勺在铁锅里搅拌着令人恶心的汤药。老婆婆‘嘿嘿’的笑了一声,将两碗汤盛好端到他们面前,“小伙子,小姑娘,喝了它吧,往事皆忘。”
“为何要喝它。”那个男鬼冷哼一声,湛湛的目光充斥着杀气。
“小伙子,你前生杀戮太多,仇恨也太多,喝了它便从那里跳下去,投胎做个好人。”老婆婆指着身后一个无底深渊语重心长的叹息着。
他嗤鼻一笑:“好人?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别执迷不悟了,你瞧这小姑娘多听话。”
听此言他不禁侧首凝望着身边那个浑身上下皆充满忧伤的女子,一口气便将一碗孟婆汤饮下。他嘴角勾了勾:“既然你这么喜欢喝这东西,把我这碗也喝了吧。”
她娥眉微蹙,望着凑到自己面前的那碗孟婆汤,稍作犹豫,端起便饮下。或许,多喝一碗,记忆就能更加彻底的被扼杀,投胎重新做人。
老婆婆一怔:“一碗便能往事皆望,你为何喝两碗!”
“这样便能更彻底的忘记前世,重新投胎!”
男鬼勾起邪恶一笑,拉着她的手飘荡到投胎的无底洞前,似乎要跳下去。老婆婆一见立刻大喊着,“孟婆汤你还没喝,不准去投胎!鬼差快过来……”
说罢,鬼差立刻举着铁锤凶神恶煞的飘荡过来。男鬼却后退一步,来到另一个无底深渊前,“想必这便是六道轮回,传闻六道轮回分为: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刚才那个若是投胎,那这便是轮回……我情愿带着记忆进入六道轮回!”
声音未落,他便拽着她一同跳下了六道轮回,两人笔直下坠。她尖叫一声:“你做什么拉上我!”
“你下辈子想做什么?”他答非所问。
“做他的妹妹。”没有犹豫,她脱口而出。
“有缘的话,来生定能碰面。得好好报答你陪我一同进入六道轮回。”他的脸上虽在笑,却未到达眼底。
之后,他们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黄泉路上,这样一场闹剧,改变了天定的命运齿轮。
第十四章:敢怒不敢言
訾汐这一病可不轻,竟连续在床上躺了三日三夜。喝过太医给的药之后高烧是退了,却浑浑噩噩梦中呢喃,怎么叫就是醒不来,就连御医都不明所以。
这可吓坏了月华斋的奴才们,纷纷说是鬼上身,都无人敢接近凤訾汐的屋子。直到陵王妃凤訾宸的到来,引起了月华斋剩余四名女子的围观。
陵王妃虽已二十有四,依旧有国色天香之美,绝代风华之姿,令在场所有的小姐黯然失色。端木灵倚在门框前凝望着屋内正用热布轻拭訾汐额头那不断外溢汗珠的那个女子,目光种既又羡慕又有妒忌,指甲早因用力而深深掐进门槛。
“訾汐,醒醒,姐姐来看你了……”凤訾宸自踏进屋后便一直重复这句话,眼底满是焦虑之态。看这妹妹这时哭时笑的模样她的心底满是惊讶,上回听端木矍说妹妹失忆,完全变了另一个人时她还当他在开玩笑,可是今日一见,妹妹似乎真病的不轻,低声呢喃了很多话,可是她一句也听不懂听不清。总觉得她面容之上笼罩这无尽的哀伤之态,仿佛有千年的离愁与情劫,缠绕着怎么都解不开。
她凤訾宸的妹妹怎会如此忧郁悲伤,难道全因失忆的关系?
“不要——”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于屋内响起,骇了众人一个哆嗦。
猛然间,床上那个始终昏睡不醒的人儿由床榻上弹起。微喘着气,正对上凤訾宸那双柔美担忧的眸子,她的心中瞬闪茫然,这个女子是谁?
凤訾宸见妹妹醒来,还没来得及开心,一张绝美的脸蛋便沉了下来。她恍然由床榻之上弹起指着凤訾汐冷声道,“你是谁,你把我妹妹訾汐弄哪去了!”此言一出,门外的姑娘们皆冷冷的抽气,随即便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訾汐微蹙眉头,口中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那位目光闪烁着凌厉的女子。半晌,她才由那句‘把我妹妹訾汐弄哪去了’而惊醒,这个女子是她的姐姐?
“陵王妃真善忘,您的妹妹凤訾汐来皇宫才数日而已,竟忘记她了?”端木灵适时的开口,款步迈进门槛,谦和有礼的朝凤訾宸行个小礼,声音却是咄咄逼人。
凤訾宸缓缓稳住自己的情绪,再次打量起床榻上面色苍白却丝毫不掩她娇媚动人之态的女子,确实是妹妹。可是方才她睁开眼睛那一刻自己竟会被骇住,那眼神似曾相识……
“宸儿。”低沉的声音竟在此处响起,惊散了围观的姑娘,怔怔的凝望着一名身着蓝色华袍的男子信步而来。发束冠玉,眉若剑,眸如冰,仿若被人精心雕琢的俊脸上挂着雍容雅致的清冷。
这一声“宸儿”引得屋内气氛微妙的三个女子注意,也不知是谁喊了句“陵王”,一屋子的女子皆跪下,凤訾宸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回首凝望着站在屋外的男子,目光闪烁着泪水,“王爷,她……” 凤訾宸的声音微微带着几分颤抖,却始终无法再言语。
“訾汐醒了,那你也该安心了。”陵王始终负手立在门外,目光只锁定着凤訾宸,旁人似乎根本无法入他的眼。
凤訾宸正欲开口,却见姗姗来迟的端木矍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脸冷峻,凌厉的目光扫过凤訾宸直逼凤訾汐。
訾汐一见端木矍胸口便涌上一股子热气,恨恨地瞪着他。若不是那日他故意将她逼进湖中,又怎会沾了一身病,整整躺了三日。
端木矍仿佛没看见訾汐那道目光,傲然地与陵王并肩而立。陵王高贵淡雅,安王傲气邪魅,顿时成了月华斋内最养眼的一道风景线。
“王妃,本王听闻訾汐大病,便领了个奴才过来方便照顾她,你看如何?”端木矍说罢,一直谨慎地随在他身后的妙龄女子迈上前一步,向陵王与陵王妃行了个礼,“奴婢湘奴叩见陵王,陵王妃。”
凤訾宸起初的异样早已敛起,带着淡淡的笑意打量湘奴一阵,方点头,“安王有心了。訾汐得王爷拂照,想必在后宫之中也不会受苦。”
“假惺惺。”訾汐低声嘀咕了一句,惹得凤訾宸向她使了个眼色,“訾汐,不得无理。”
倒是端木矍淡淡一笑,大度地说:“王妃莫怪,訾汐大病初愈脾气难免烦躁,本王不会介意。倒是訾汐,以后可要好好养身子,这样才能邀得隆恩,鼎立后宫。”
收到凤訾宸的眼色,她才讪讪的闭嘴。这个端木矍实在太会演戏了,他分明就是始作俑者,却还装着一副好心肠虚情假意的关心她!
敢怒不敢言这句话最符合她此时的心情,因为……这里似乎没有人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姐姐虽然是至亲,但是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些疏离。
而陵王……简直就是一冰块,他的目光从进来开始便只看过姐姐,偶尔扫两眼端木矍,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她一眼。
端木灵则在姐夫出现后便一语不发,怔忡地杵在原地,目光有些许哀伤。
“宸儿,走吧。”陵王适时地开口,凤訾宸柔柔一笑,复又瞧了瞧訾汐轻声道:“以后有何事不懂便问湘奴,在深宫内,万事小心。姐姐先走了。”
看着陵王与陵王妃并肩而去的背影,在场人无不欷歔感叹这对壁人。尤其是堂堂一个王爷竟未娶妾,可见他对陵王妃的真心。
而凤訾汐却是全身紧绷的坐在床榻之上,目光始终不离门外那个蓝色的背影,情不自禁的脱口喊道:“哥哥!”
陵王与陵王妃步伐一顿,一齐回首。
陵王的目光终于停留在凤訾汐身上,似笑非笑。
凤訾宸有些尴尬地提醒着,“訾汐,他是姐夫,独孤羿。”
周围窃窃轻笑传遍,凤訾汐的脸早已是通红一片,真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几突然会这样喊了出来,仿佛……这张嘴不是她的一般。
第十五章:进宫目的
陵王与陵王妃走后,端木矍则是站在榻边看了她许久,却始终不说一句话。訾汐的心头有些发毛,刚想开口说话,他便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盯着他的背影,訾汐有些莫名,这些个王爷似乎都不大正常,唯一正常点的也许就只有宫蔚风了。
当夜李公公便带着皇上的口谕宣端木灵今夜侍寝,訾汐听说了,昨夜皇上传召的是宫锦玉侍寝,翌日便被封为宫美人。今夜端木灵异常兴奋的让奴才为她好好打扮一番。
訾汐则端坐在案前,她大病初愈,眉宇间仍有病态却更显楚楚动人,神情恍惚的凝视着端木灵坐妆台前的背影。
据闻,陵王独孤羿乃先帝十分器重的十四弟,临终前遗诏上写的六王辅政第一位便是独孤羿,而独孤羿自然便成了名义上的辅政王爷之首。这个人就是她的姐夫,传说中的陵王。他与姐姐站在一起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壁人。
窗外浓郁的茉莉花香溜进,与满屋的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有些刺鼻。訾汐撑着额头凝望镜中那张笑的娇媚异常的脸,在脂粉的妆扮之下更加艳丽夺目,相信男人都抗拒不了这样一个带着点冷艳却又妩媚的女子吧。
看天色渐渐暗下,凤訾汐找出一支红烛点燃,耀眼的金光耀花了眼。端木灵由镜中望着那个正呆呆凝视烛火的女子,嘴角勾起笑意,“訾汐,咱们一直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我侍寝之后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定不会忘了你的。”由于此时在屋内的奴才皆是陵王特地派来的奴才,所以端木灵说话也没有顾忌。
“你很想侍寝吗?”訾汐收回视线,轻揉揉自己被烛火微微刺痛的眼睛。
“我们进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侍寝吗?”端木灵这话说的轻松,但是一张笑容洋溢的脸却在瞬间冷下。
“你不怕他吗?那日宫锦玉都被吓晕了……”对于她的突然转变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加详问,只是问了一个更令她奇怪的问题。
她冷哼:“少提那个宫锦玉,晕?我看她侍寝倒侍的挺快活的,回来之后满面红光。在我面前装胆小可怜,你肯定被她那柔弱的外表骗了吧。”
迎上端木灵讽刺的冷光,凤訾汐一怔,赶忙为宫锦玉解释道:“皇命难违,她即便不想侍寝那又能怎样?”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宫锦玉并不如端木灵所言那般。
“凤訾汐,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单纯了?被我哥哥伤成这样?”她手中把玩着的翡翠珠用力摔在妆台上,她身边几名奴才立即跪倒直呼:端木小姐息怒。
就这样,四目相对良久,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一分分的蹉跎着。
直到李公公前来催促侍寝时间已到,端木灵才重重的叹一口气,收回眼底的迷惑与凌厉,在与她擦肩而过那一刻时,她附在凤訾汐的耳边道:“虽然你我时常相互算计,但我是真的当你是我的朋友,唯一的。”
直到屋内关门声起,訾汐才回神,回想起端木灵所言她心中有着强烈的波动,那波动竟使她提步追了出去。这份冲动就像是每每想到端木矍便会想哭的那份冲动,仿佛那颗心不是自己的……对,不是自己的。
“灵儿!”她奔出月华斋,冲远处那个被玉辇抬着去圣天殿的女子大喊一声。
那名女子缓缓回头冲凤訾汐露以嘲讽一笑,暗暗道: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在深宫大内还这么大声音叫嚷,真是没得救了。
第十六章:金屋长门恨
訾汐站在原地,微微喘气,望着那个毫无留恋越走越远的女子,黯然轻笑。真恨,恨这个什么记忆都没的自己,总觉得人生一片空白,无路可去,像一只被人摆布的玩偶。
一滴清泪沿着眼角而坠落,她抱着头蹲下身子,她到底是谁,真的是凤訾汐吗?
不是,绝对不是!
也不知蹲了多久,腿也麻了,可是她却不愿起来,只想这么一直蹲着,沐浴在溶溶月光之下。
窸窣脚步之声踏过漫地的草丛,直逼那个始终抱头而蹲的女子。
“汐丫头。”
闻此声,她倏然仰头,怔怔的凝视着傲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白衣男子,风度翩翩。和煦的笑容被月光映照着,倾国倾城。
“宫蔚风。”她的眼中含泪,闪现迷茫。
汐丫头,好亲切的称呼。
他也半蹲下身子与之平视,修长的指尖抹去她脸上残留着的泪痕,目光雍雅地凝视着她,里面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触碰在脸颊,她心笙摇动,只觉一抹暧昧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
那瞬间短暂的对视,只觉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两人的心底滋生。
突闻一曲清歌幽幽传入:
自从分别后,每日双泪流,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
愁在春日里,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
当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
……
其绝代哀怨之音令人感触颇多,其中饱含着肺腑情深,不禁令人潸然泪下。
这一曲哀怨之音打破了此时的暧昧,凤訾汐问,“谁在唱歌?”
“梅贵妃。”宫蔚风嘴角浅笑,继而说:“六年了,这首《长门怨》她唱了六年。”
“长门怨?”
他习惯性的揉揉她额前的发丝,宠溺一笑,“你应该不记得金屋藏娇的故事吧。我给你讲讲,你便知道了。”
“汉武帝刘彻有名皇后名陈娇,自幼与之青梅竹马,他曾承诺‘若得阿娇作妇,当金屋贮之’,只可惜当初的承诺皆因岁月的蹉跎而流逝,武帝喜新厌旧,爱驰。后废阿娇,立卫子夫为后。为了挽回武帝之心,阿娇每日吟唱此曲……”
宫蔚风突然顿音,听的正起劲的訾汐着急地问:“后来呢,武帝有没有回心转意?”
“有的,可是随即又无情的离去。”他笑容依旧,却未达眼底,“武帝娶陈娇最初的目的只是为那个皇位,这便是帝王之爱。”
“那梅贵妃呢?她唱了六年长门怨难道都唤不回皇上的心吗?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宫蔚风优雅起身,举头望星点如雨的夜空,笑道:“梅贵妃与陈娇很像,只不过她六年来的吟唱却没有换来皇上一分同情与怜惜。因为她做错了一件事,所以,本是准皇后的她非但没有得到后位,反而被打入冷宫。”
见他起身,她便歪着头仰望以背影视她的宫蔚风,“做错了什么?”
仅在那一瞬间,天地万物仿佛顷刻间静了下来,烟波逐水叶飘零,翠微深处暗香袭。
他的沉默让她明白,他并不愿意提及此事,便笑道:“没关系,你不说我也不想勉强。”
“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到时机成熟,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他的语音顿了顿,手抚上腰间的玉箫,原本凝重的脸色忽而一笑,“包括你的身份。”
第十七章:端木灵的心事
回到月华斋已近子夜,屋内未燃烛火漆黑一片,突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黑暗。在宫中数日来每夜都有端木灵相伴所以不觉孤独,今日端木灵一去,心中倍感凄凉,竟有恐慌与无助。还是因为没有记忆的关系的吧,宫蔚风说过,时机成熟便会告诉她一切的,可是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呢。
听宫蔚风说过他的身世,他的祖父曾是三朝国师,年享两百岁才寿终正寝。他的祖父有先天赐予的灵力,观天象,卜未来,知过去。而宫蔚风则遗传了他的祖父一丝的血脉,对天象也通晓几分,故而受到先帝的赏识,受命为王。
点燃烛火之后便宽衣准备就寝,思绪飘向正在华天殿侍寝的端木灵,希望她真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吧。可是,像独孤荀钰那样一个暴君,真的有心吗?
在此时听闻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连忙拉开门冲外边张望着,几个奴才掌灯,端木灵一脸红润的乘坐在玉辇之上被送了回来。见她如此安全回来,心中也松了口气,待奴才们离开后,她才一脸倦色地走进她的屋中。
訾汐见她全身无力的躺至自己的床榻之上,似乎很累的样子,不禁询问:“这么晚怎么还被送了回来,为何没在皇上那就寝。”
“凤訾汐你在说笑话吗?六年来,没有人可以在皇上的寝宫过夜,即使是最得宠的凌妃。”端木灵的口气极冲,说话的气势却因疲劳而降了半截。
自知说错了话,便默默站在一旁,静静的盯着微阖双目的她。
她紧撰着丝划的被褥,眉心紧蹙,沉默许久后才幽幽开口,“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喜欢陵王。”
她自嘲地轻笑一声,眼睛依旧紧闭,“还记得四年前第一次见面吗,陵王府设宴,我与哥哥一同前去,你为了接近哥哥便主动对我示好。我知道你的鬼主意却没有道破,因为我也要利用你接近你的姐夫。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相互利用相互算计,而后每天斗嘴,明明互相讨厌的要命,却还是要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真是好笑。”
她一声嗤鼻随即冷笑,随即又说:“凤訾汐,你真是令我讨厌,可是你却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所有的话只和你说,只喜欢和你斗嘴……所有人都说我任性,脾气古怪,唯有你肯与我成为朋友。多年相交一场,没想到进宫后,你对我有着明显的疏离,是怕你我将来成为对手吗……”声音逐渐低弱,最后成一片喃喃之语。
訾汐一怔,万万没有想到端木灵今夜竟然对自己说了这么多真心话,原来自己与她是亦敌亦友,原来她喜欢的是陵王。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故意疏远你。”她上前两步,俯视着呼吸平稳的她,“其实我是——失忆了。”
语落,竟然没有想像中的惊诧反应,她依旧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安详。
她奇怪的问:“你不惊讶?”
无人回答。
看她平稳的呼吸,竟是已然睡去。
看来她真的很累了,訾汐微微叹息一声,扯过被褥为她盖好,自己也宽衣而入睡。
第十八章:册封
次日李公公便带着册封圣旨来到月华斋宣读,众女皆跪地听宣,圣旨中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封安王之妹端木灵为五品灵修仪,赐住采薇宫蔷薇苑,钦此。
端木灵恭敬的接过圣旨,此次的晋封比宫锦玉的从五品美人高了一级,故而目光闪现出妩媚的笑意,正欲起身,却见李公公从衣袖中又取出圣旨:“华王二千金凤訾汐接旨。”
訾汐与端木灵对望一眼,才欲起来的身子再次跪了回去,只听得李公公宣读道:“封华鉴王二千金凤訾汐为内司女官,从四品御前女诏。钦此。”(注:御前女诏为皇帝身边的秘书,代他打理琐碎事物。)
訾汐的眼里满是疑惑,御前女诏?
僵硬的接过圣旨,李公公笑着她们二人拘礼,“恭喜二位小姐晋封。”
“有劳李公公了。”端木灵眉头微蹙,仍旧在为凤訾汐晋封女官的事情不解,为何是晋封女官而不是妃嫔?他的目地在哪?难道是故意想打压西陵王?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于北屋传来,所有人闻声而冲进屋,只见一名宫女瑟瑟地坐在地上,表情惊恐地瞪着轻纱蔓绕的床榻之上。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声声冷冷的抽气响遍满屋,床榻之上一名女子胸口深中一刀,一双无神空洞的目光瞪的大大的。血如一朵睡莲般绽放在纯洁的衣襟上,刺目妖娆。
死者正是裕王独孤攸选送进宫的女子清荷。
明珠,华兰,清荷。
三人的连续惨死使得在场所有人心中打着冷颤,诡异阴森的气氛在整间屋子内无限蔓延至最深处。
这样的连环谋杀案至今仍没有个头绪,主谋杀人者到底是谁,目地又在哪,下一个会是谁?
是端木灵,还是宫锦玉,又或是自己?
李公公一脸的惋惜,忙唤出外吩咐着:“你们几个去把尸体运出来,你现在就去禀报皇上,清荷小姐被杀。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呀。”
匆匆交待完一切后便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大汗,随即转身提醒着:“端木小姐,凤小姐,此处不可久居,赶紧收拾着衣物,奴才带你们去新住处。”
尾随着李公公走出,訾汐不免再次回头凝望着那具香消玉殒的尸体,深深吐出一口凉气,这个宫廷,真的很可怕。
第十九章:金阙
訾汐随着李公公而穿Сhā过蜿蜒的回廊,回廊空寂幽深,前方茫茫一片仿佛没有尽头。错综复杂的回廊也不知绕了多少遍,终于来到了圣天殿外。
上回来只因大雨濛濛,以致于没有仔细看看这金碧辉煌的圣天殿。
宏伟城郭,黄金铺首,紫陌大道,笔直延伸至正前方耀眼的殿宇,像是通往神的栖息之地。
往后,她就要在这做女官?可是她一个记忆丧失的女子能做女官?
恍然被一道熠熠闪光刺的眼花缭乱,她眯着眼睛朝远处望去,朱红的九龙宫门之前有着由金做成的……她一手扯着李公公的衣袂,一手指着那问道:“李公公,那是什么?”
李公公看了眼,便笑答:“那是阙,皇上登基后特地命人建的,称金阙。”
“金阙?”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由此踏入的,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奴才侍卫皆由金阙两旁的侧门而入,只有皇上才有资格由此进入。”李公公简单地将金阙说了一遍。
“简单的说,就是身份的象征咯。”收回目光,揉揉早已被那炫目的金光刺的隐隐作痛的眼睛。
“好了,凤小姐你快随奴才走吧,先去住处安顿好,奴才再告诉你在皇上身边需要做些什么。”李公公急急的催促着訾汐,步伐微快,口中还喃喃的告诫着:“虽说凤小姐你只是封了女官,但是女官到底还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以您的姿色来看,若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一点儿也不难,做女官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日至少有六个时辰在皇上身边伺候着,那便有许多时间与皇上培养感情。”
訾汐看着李公公露出那一贯的奸笑,心中一凛。每次看到李公公这笑,后面总是要发生一些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一想到今后要伺候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那颗心凉到了极点,是想今后一日六个时辰的虐待她吗?
“奴才参见陵王,安王。”李公公远远便瞧见迎上来的两个王爷,眉开眼笑的上前拘礼。
原本神色恍惚的訾汐没来得及回神,重重的撞在李公公那因拘礼而矮了半截的身子,“哎哟”一声惨叫,李公公正好摔扑在两位王爷脚跟前。
訾汐这才回神,正对上端木矍嘴角那笑意横生的目光,还有陵王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淡漠的眼神,她立刻将李公公扶起,“对不住,李公公,訾汐没注意——您没事吧?”
李公公单手撑着疼痛的腰,口中哀痛连连。
“陵王虽然权倾朝野,可李公公也不必行如此大礼。”一声戏谑带嘲讽的声音Сhā进,訾汐微微侧头凝望着陵王身后缓缓走来的禹王独孤荀与宣王宫蔚风。
禹王目光微凛,嘴角上扬,双手交叠于身后,更显得风度翩翩,潇洒俊逸。再看看陵王淡漠的目光随即转冷,眸光中散发着如苍鹰般的冷峻,他的侧脸如斧削过,气度优雅迷人。随即又想到那个暴君独孤珏,也生得一副俊美邪异的玉容。
这独孤家的子孙都生的如此好看吗?
李公公干笑两声,强忍着疼痛拜道:“奴才参见禹王,宣王。”
訾汐再才发觉自己看他们出了神,竟连礼都忘记行,忙跪下:“奴婢参见禹王,宣王,陵王,安王。”
禹王带着一声冷笑走至她跟前,眼神却飘向李公公,“这又是哪家‘好命’的姑娘被皇上选中。”他特地在‘好命’上加重音量。
“回王爷,她乃华王二千金凤訾汐,刚被皇上册封为御前女诏。”李公公即刻接话。
端木矍目光一闪,“御前女诏?”
“哦——”禹王阴阳怪气的将那个字拖了好长的音,“原来是陵王的小姨子。”
訾汐全身一凉,这禹王说话怎么一惊一乍的。果然呵,每次看见李公公的奸笑,事后总要发生一些针对自己的事。将头垂的老低,她可没忘记自己曾以宫蔚风口中的‘宫女’身份与禹王照过面,万一让他给认出来了不仅自己要遭殃,就连宫蔚风……怕是也会影响他们兄弟之情吧。
“起来吧,跪着膝盖不疼吗?”宫蔚风站在离訾汐最远的位置,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膝盖上,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禹王会认出訾汐。
訾汐睁着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珠子盯着陵王,想从他眼中找出自己能起来的目光。端木矍无奈的摇摇头,一把便将她拽了起来,“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宣王都让你起来了,你还干跪着。”
直到起身,端木矍的手依旧未从她的胳膊上拿下,她不自然的朝后挪了挪,不着痕迹的将胳膊抽出。
手中突然一空,那份温度瞬间消逝,他蓦然垂首凝望着自己的手,一颗心仿佛被什么牵动着。不禁仰首怔怔的凝望那个目光飘向别处的女子——她不再是曾经那个眼中只有他的凤訾汐了,现在的她眼中只有——目光随之而望,瞧见宫蔚风旁若无人的冲她露以安慰一笑,而凤訾汐则一脸苦笑。
“若王爷们没其他的事,奴才先带凤小姐去纤尘院安置一下。”李公公也注意到此时古怪的气氛,忙借口离去。
訾汐也松了口气,与这么些城府极深却又各怀鬼胎的王爷们站一起,真是倍感压抑,尤其是隐隐感受到西陵王与安禹王之间的战火,仿佛一触即发。
今日终于是真正体会到六王之间那强烈的冲突与矛盾,以后还是少接近为好。
第二十章:给暴君更衣
纤尘院比起那些个豪华的宫殿甚为简陋,里面倒是很幽寂,院内种了几株梧桐,在萧索的夏风中凭添了几分伤感之色。
李公公当下便召集她们见见新主子。
东西厢住了数十名宫女,她们皆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奴才,一见到訾汐便齐声唤着‘凤姐姐’。
李公公在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明日起,每日早起为皇上备好衣物。下朝之后皇上必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她们必须准备皇上独爱的糕点以及茶水,因为他一呆就是大半日。
用膳之事她们就不需要过多的操心,但是在御前之事定要做的井井有条,若有一个不满意——暴君的脾气她是见过的。
訾汐的脸上一直含着笑意听着李公公絮絮叨叨的对她交待许多,直到李公公离去她一张脸笑脸才松弛而下,不禁为自己此刻的处境感到担忧。
看着数十名即将在自己手下做事的宫女们介绍着她们的名字,她才发现所有宫女的名字后都带了一个“奴“字。暴君便是暴君,这样的名字也只有他才能想的出来……奴,与宫女们的身份确实很贴切呢。
次日天色还未破晓便匆匆起身,像个无知的孩子竟连去圣天殿的路都不认得。只能由一名容貌灵秀的宫女领着前往圣天殿,她说她叫樱奴,‘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中的那个樱。
原本很平凡的名字却因她这样一句诗而凭添了太多色彩。这樱奴怕是上过几年学堂的,否则文采怎会如此出众。
由金阙两旁的侧门而过华天殿,金阙在朦胧未亮的天际亦然闪闪发亮,訾汐时不时侧目凝视,总觉得这个情景在记忆中似乎曾经出现过,仿佛——自己曾由金阙而过。
想到此不禁自嘲一笑,李公公不是说过除皇上以外,任何人都没资格由那过。
“凤姐姐,你瞧见金阙没。”身旁的玉奴露着一双炯炯的目光低声赞叹,眼底有着数不尽的亮光。
訾汐笑了笑:“玉奴很希望能从那走过去?”
“当然!若是能让我从那过一次,我死都甘心了。”玉奴眼中闪现出想往之色。
“呸,就你这丫头也想过金阙?这金阙可只有皇上一个人能过。”樱奴一脸鄙夷。
“谁说的!还有一个人从那过去了!”玉奴冷瞪她一眼,这倒引起訾汐的注意,忙问:“你说还有人从这过了?”
玉奴突然捂住嘴,眼中流露恐慌,忙摇头:“没,没,没有。玉奴有说过什么吗?凤姐姐听错了。”
虽然疑惑玉奴的突然改口与恐慌,訾汐却没有追问。
终于来到圣天殿寝宫外,李公公直挺挺的站着,先让她们噤声。随即哈着腰冲里面道:“皇上,可以更衣了吗?”
片刻,没有回音,訾汐真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皇上——”李公公诚惶诚恐的又唤了一声。
“进来。”慵懒邪异的声音传出,李公公才松了口气,冲訾汐使了个颜色。
訾汐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朱红紧闭着的门扉,咬咬牙便推开。
‘咯吱’一声,蔓延在寂静的寝宫,久久回荡。
宫女们立刻将手中的龙袍,金盆摆放在皇上面前,訾汐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低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干站着。一颗心扑扑直跳,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般——“凤訾汐,过来给朕更衣。”皇上双臂微张地站着,等待那个始终不说话的女子过去为其穿上龙袍。
“皇上我——”她不会呀……
“在皇上面前要自称奴婢。”与李公公一齐并排而站的陈公公怒斥一声。
这安静到令人窒息的寝宫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着实吓了訾汐一跳,她赶忙跪下,“奴婢知罪。”
“好了,过来给朕更衣。”独孤珏眉头一蹙,满是不耐之色。
“是,是皇上。”訾汐唯唯诺诺的起身,小心翼翼的为他穿上,才转至他面前便对上他的眸子。于是怯懦地低下头,为其将龙襟上的扣子扣上,可是心里一紧张总是扣不上。她急了,手中多用了几分气力。
独孤珏冷冷地看着那个即低着头,却又想要将扣子扣上的凤訾汐,耐性已经被磨光,挥开她的手便说:“御前女诏是这样做的?”
“又不是我想做……”訾汐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他目光一鸷,语气中暗藏危险之气。
“奴婢会学好的。”
独孤珏的嘴角勾起一抹难懂的笑意,眸子里寒冷如冰,“哪里来的?”
被他莫名其妙的话一怔,“什么?”
“石子。”僵硬的吐出两个字,訾汐恍然回神,才记起他说的是宫蔚风给自己的那颗石子,“是宣王给奴才的。”
“宫蔚风?”他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弧度渐起,“从什么时候起,凤家与宫家走的如此近?”说罢双手一挥,龙袍飞扬,龙涎香之味传遍四周。
那阴郁难测的目光确实令人费解,全然不晓其心底的真正想法。
訾汐盯着他的表情心中空空无底,总觉得他的目光中藏了太多令人费解的东西,对,他确实是个暴君,可是他真的只是暴君那么简单吗?那瞬间,竟会觉得他运筹帷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二十一章:汐奴
在一望无际的游廊中,每七步便会有两名手执金刀的侍卫于两侧把守,其森严壁垒让人不敢亵渎这个神圣的地方——御书房。巍峨殿宇朱碧耀,一名素青衣女子领着一小队宫女徜徉在蜿蜒的游廊中娓娓前进,近秋的凉风卷起她的衣袂,发丝飘零飞扬。
推开御书房的门,诸位宫女便井井有条的开始打扫着御书房,因为皇上有洁癖,若身上沾染上一丝灰尘便会大发雷霆,轻则仗责,重则仗毙。故而打扫御书房成为宫女们最为重视的一件事,一进御书房便熟稔的打扫着书房。
訾汐负手立于龙案前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就像个闲人般呆立着,暗想起那日曾问起宫蔚风的话。
“那个石子对你很重要吗?”
“恩。”
会不会被皇上摆在御书房的某个地方了,她必须偷出来还给宫蔚风,因为那个东西对他很重要。未做犹豫便欲由玉奴手中夺过那雪白的鸡毛掸子,“我也同你们一起打扫。”
玉奴不松手,活灵活现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凤姐姐,你只需要站着看咱们打扫便是。”
訾汐笑了笑,用巧劲将玉奴手中紧撰的鸡毛掸子夺下,“我陪你们一起。”也不顾她一张诧异的目光,转身便到桌案扫起灰尘。玉奴看着打扫的正尽兴的訾汐无奈的笑了笑,这个新来的御前女诏竟然一点儿主子的架子都没,比起之前总对她们横眉冷眼指手画脚的主子好多了。
心不在焉地清扫桌面的灰尘,余光偷瞧着四周忙的连喘气的时间都快没的宫女们,很好,没人注意她。于是放着胆子在桌案上里里外外的寻找着那颗刻有‘筠’字的石子,却是白费功夫。
难道那个暴君随身携带吗?
思绪恍惚之时竟无意将一卷置放在桌案边缘的画轴碰落,一声轻响,所有奴才皆僵住,默默的凝视着那卷由金镶边的卷轴随着重力而敞开。
訾汐的目光也随之望去,肤若美瓷,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如描似削身材,举措多娇媚。绯衣若飞若扬,画的栩栩如生,宛如洛神再现。
手中的鸡毛掸子划落,她的步伐控制不住的上前将画拾起,默念起左上角那几行透着霸气的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訾汐一怔,这词定然只是上阙。果然,在下面又看见一行娟秀的字,明显与上阙不是出自同一人手笔。她不禁喃喃念起: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选自:辛弃疾《青玉案》)
奴才们呆立原地,痴痴凝望画中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又听凤姐姐那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皆有动容之色。
门外有人高唱:皇上驾到——!
奴才们回神而拜倒在地,唯独訾汐仍旧执着画卷,心中不断默念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丰神俊朗,身着玄色祥云绣金龙袍的独孤珏一迈入御书房见到的便是凤訾汐手中的画,原本淡漠的目光忽而涌起暴怒的火焰,怒喝道:“放下它!”
失神的訾汐这才回神,手一抖,画卷掉落在地。
独孤珏提步冲上前,如捧至宝般将画拾起,目光审视着安好的画卷才怒目瞪着她:“凤訾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朕的东西。”
青筋浮动,他咬牙切齿的紧掐着她的下颔:“你以为父亲是华王,姐夫是陵王就能在朕面前为所欲为?”
訾汐额头上的冷汗直溢,只感觉下颔仿佛快要脱臼,眼前这个皇上比起第一次见还要可怕一百倍!
“传朕旨意,凤訾汐亵渎天子,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他怒气腾腾的说罢,似乎还不解气,又宣道:“从今降为宫奴,赐名——汐奴。”
李公公瑟瑟的站在门外凝望眼前的一切,不禁暗叫:糟糕,这次凤小姐怕是……在劫难逃。
两名侍卫匆匆奔进,将凤訾汐拖了出去。
訾汐没有哭喊,安静的由他们押了出去。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暴君呢。
在炎炎夏日,一名娇弱的女子被捆绑着双手双脚而推在刑凳之上,长又粗的刑棍毫不留情的打在其背、臀、腿。
有侍卫站在一旁数着:“一,二,三,四……”
訾汐的额头上早已冷汗淋淋,红润的唇已渐变青紫,脸色苍白到令人心惊。她紧紧咬着下唇,每打一下闷哼便由口中传出,血,由口中溢出。可是她始终不肯喊出声,只是在心中默数着:“一十四,一十五,一十六……”
直到默数至二十一,她终于无法承受如此酷刑,昏死过去。
第二十二章:责难樱奴
訾汐是在那锥心的疼痛中醒来,才睁开眼,看见的便是雪白的衾枕。感觉到此时是趴躺在床,便想动动身体,没想到一阵刺痛传来,整个人仿佛要被撕裂开。
“凤姐姐,别乱动。”一声惊呼使得痛的龇牙咧嘴的訾汐侧首凝望榻边的人,是玉奴。记忆一点一滴的回到脑海中,她无意间碰落了皇上的画,后来皇上大发雷霆,再后来自己便受刑了。
燕奴将手中已用去大半瓶的金疮药搁置在桌上,端起一杯适温的茶水送至訾汐嘴边,亲自喂她喝下。
口中的干涩缓去,訾汐将脸埋入衾枕内望着榻边两个炯炯凝望自己的玉奴与燕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玉奴眼中含着泪说:“凤姐姐,当你挨了二十一棍子便昏死过去,可皇上仍旧让他们继续打……幸好宣王及时赶到,救下了你。否则——”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訾汐虚弱一笑,脸色惨白的吓人:“他救了我?”
燕奴立刻点头:“宣王亲自进御书房见了皇上,隐隐听见里面有争吵声,可吓坏了奴才们。这么多年来,除了陵王还没人敢那样对皇上说话呢。”声音顿了顿,又说:“这瓶宫廷御用金疮药是宣王送来的,王爷对凤姐姐你真好。”
宫蔚风和皇上争吵?他不要命了……那可是个暴君!
“姐姐你这几日就在床上好好养伤。”玉奴渐渐平复了哭声,抽泣着说。
突然间,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身影如翩舞的彩蝶飘了进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汐奴醒了?”
“你怎么能叫凤姐姐为汐奴!”玉奴气愤的瞪着那个笑意横生的樱奴。
“怎么?汐奴可是皇上赐名,怎么不能叫了?”樱奴盛气凌人的移步而来,目光中隐隐有看好戏的味道。她一扬眉,俯视那个已经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的訾汐:“啧啧……前一刻还是我们的主子,后一刻就成了奴才。”
訾汐的目光将樱奴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随即也笑道:“发带玲珑簪,耳配翡翠流苏坠,项环白玉珍珠链。样样名贵,价值不菲,你樱奴一个奴才,竟敢在深宫大院佩戴这些。”这些话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訾汐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玉奴与燕奴听闻也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们一直以为那是樱奴从家中带来的赝品。
樱奴脸色一阵惨白,惊恐的注视着她:“你,你……信口开河!”
“樱奴,我可是华王的女儿,怎会连这点东西都不认识。”訾汐的笑容依旧,“你只是一个宫女,哪来这么多昂贵的物品,莫不是手脚不干净……”
“你胡说!”樱奴涨红了脸,食指微微颤抖的指着訾汐,胸口此起彼伏。
“我听闻了,樱奴你对纤尘院的奴才们都很苛刻,时常口角,得理不饶人。更擅长的是向尚宫打小报告,害得很多奴才受罚。”訾汐拂过那缕散落在眼角的发丝,又说:“谈个条件吧,今后你若能低调行事,闭好你那张利嘴,我就不将你的事抖露。”
此时的樱奴早已气的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愤愤的瞪着她,终于,还是一跺脚,奔出了屋子。
玉奴与燕奴对望一眼,笑了出声。
“好久没这么解气了,不过姐姐你为何要与她谈条件,不干脆禀报内务府,定了她的罪。”玉奴愤愤不平,而燕奴也在一旁符合着点头。
“樱奴背后肯定有个大靠山,否则绝对不敢如此嚣张。若我们真的禀报内务府,很可能丢命的是自己。”
听訾汐这么一说,她们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三章:往昔
深夜,桌案上的红烛仍旧耀眼的燃烧着,訾汐因浑身上下的疼痛而无法入睡,不过宫廷御用金疮药倒挺有药效,溃烂着的伤口有清凉的感觉蔓延,亦感觉伤口在逐渐愈合。
晚风凉凉的由那扇敞开着的窗中溜进,有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恍惚间瞧见一个身影由窗口跃了进来。訾汐瞪大了眼睛看清了来人,竟是端木矍。
微弱的烛火映射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瞳中藏着令人心惊的冷意。
见他就那样笔直的站在对面,用那藏着熊熊怒火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干笑两声,“你,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他仍旧不言语,瞪着那个早已经狼狈到连说话都吃力的女子,终于怒不可遏的压低声音吼道:“该死的女人,你有事没事碰皇上的画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
“汐筠郡主的画像是你好奇想碰就能碰的?”愤怒的打断了她继续下去的解释。“你以为做皇帝的御前女诏是件很简单的事?连把握分寸都不懂,当初我们怎么会选了你这样一个白痴女人进宫完成大计。”端木矍颇为懊恼的开始为当初与陵王的觉得而后悔。
訾汐根本没有将端木矍后面那絮絮叨的话听进去,反而很好奇的问:“汐筠郡主是谁?”
“收起你的好奇心,尤其是在皇上面前。谨言慎行,否则就是我与你父亲联合陵王也保不了你。”他直接将訾汐的问题无视。
深知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便勾起苦笑:“当我受刑的时候,第一个出来救我的不是你,也不是我的父亲,更不是姐夫,而是宫蔚风。”
“怎么?因为这件事你便感动了?”
“难道,不值得感动?”
这句反问引得屋子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诡异。
端木矍的双手握拳,一口怒气涌上胸口,大步上前也不顾她身上有伤便将她由床上拽起,目光愤怒,低声吼道:“凤訾汐,现在你的心里只有宫蔚风?”
没有料到他突然间的愤怒,才愈合的伤口瞬间又裂开,血由背部缓缓溢出。
当端木矍发觉她惨白的脸色以及紧咬着的牙关时*自己失态,紧捏着她双肩的手悄然松开,目光扫向她雪白的寝衣早已被血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他沉着脸将桌案上那瓶还剩下一些的金疮药取过,看着那个正戒备凝视自己的女子,低沉的说:“躺下,我为你上药。”
“不,不要……我自己可以。”訾汐强忍着背后的疼痛,支持最后几分气力站稳脚步。
他挑了挑眉:“你想在那雪白的肌肤留下可怖的疤痕?”
“我可以叫玉奴与燕奴……”话还未落音便被端木矍不耐的打断:“子时已过,又哪个奴才愿意从睡梦中醒来为你这个‘汐奴’上药。”他在汐奴二字上格外加重语气,看见訾汐原本苍白的脸在听见这两字后更显苍白,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信步朝她走去,目光中带着戏谑:“难道你在害羞?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
訾汐惨白的脸色瞬间透出隐隐的潮红,表情古怪的盯着端木矍,全身异常扭捏的呢喃着:“你什么时候,看过,看过——”
端木矍一声轻笑,目光中闪烁着温柔的笑意,“躺下吧,我为你上药。”声音比之前沉稳了许多,还带着淡淡的心疼。
乖乖的趴在床榻上,她感觉到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已与伤口粘在一起的衣裳褪去,伤口被扯动。当衣裳被褪去后只剩一件裹衣时她她不自觉闭上了眼睛,手紧紧撰着丝滑细腻的被单,感觉到金疮药洒在背上一阵锥心的疼痛后又感觉仿佛有无数的蚂蚁正在伤口上啃食着。
虽然她背对着自己,但仍然能感觉到她的疼痛,端木矍望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密密麻麻的覆盖着她纤弱的腰,这样一个每日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怎能承受这样的刑罚。皇上他,未免太过无情……
指尖抚上她伤口旁的肌肤,引得她一阵颤栗,而他却苦涩的笑了出声:“如今的你比以前更坚强了,听李公公说起,你挨二十一刑棍竟然紧咬着唇不肯喊一句,甚至连一滴泪都没落。记得以前你被石子绊倒在地,膝盖擦破一些便哭了起来,被陵王轻声训斥一句你的泪也会止不住的落下。你的眼泪就像是永远流不尽,可是每次你哭起来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总是令人心疼。你还很任性,喜欢什么东西想方设法都要弄来,比如与我定亲……从未问过我的意思便兴冲冲的求你父亲向端木府上提亲,那时候我真是恨透了你这样一个任性妄为的女子,甚至于,厌恶。故而我抱着这样的心态与陵王商量将你送进宫为我们办事,你看着我很久很久,眼眶中凝聚着泪水。我以为你会拒绝,可是你竟笑着对我说了一个字:好。看着你远去的背影,我不知道做的是对是错,我也不愿意去想,只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永远无法挽回了。”
他的声音飘渺又显得遥远,怎么抓也抓不住。而音调中不时露出自嘲与轻笑,声声入耳,訾汐缓缓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心底五味参杂。
“訾汐,对不起。”他的声音蕴含着某种沉稳之感。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金疮药盖好放置于桌案上,轻身一跃,飞掠出窗。
衣袂留下一阵清风,暗尘卷起,窗外孤月溶溶。
第二十四章:汐筠郡主
宫蔚风每日都会命身边的奴才小卓到月华斋为訾汐送一瓶宫廷御用金疮药,连续五日从不间断,而訾汐身上的伤也渐渐愈合结疤,宫蔚风让人传话叫她不用担心,她每日用的都是御用金疮药,故而不会在身上留下疤痕。
而訾汐每日都会期盼着小卓的到来,因为每回他来都会为宫蔚风带来口信,还有蜜枣。蜜枣是为了让她服下苦涩的药后而吃的。
今日小卓又准时来到訾汐的屋子,手中仍是一瓶金疮药与一包蜜枣,他笑容可掬的冲訾汐说:“凤小姐,奴才又来了。”将手中的东西亲自交给她,然后又说:“听王爷说明日你就要再次进入御前伺候了,您的伤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不碍事了。”訾汐唇边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每次看到小卓替宫蔚风送来的东西她都会觉得很温暖,那份情绪像是对朋友,却又比朋友要更深一层,像是对爱人,却又比爱人要少一些。
“凤小姐以后可要注意着,皇上的脾气可大了……”小卓还在为皇上毫不顾忌华王与陵王的面子而杖责这个凤二小姐感到气愤。
听到小卓提起皇上,訾汐立刻想起那日端木矍对她说的那句:汐筠郡主的画像是你好奇想碰就能碰的。
忙由床上起身,好奇的问:“小卓,你自幼便跟随在宣王身边,你可听说汐筠郡主这个人?”
小卓一听这个问题,脸色有些僵硬的赔着笑连连后退,朝门边移去:“凤小姐,奴才还有事没办呢,要先走了。”
訾汐可不那么容易放过他,一把上前拽住小卓的袖子不让他逃,沉下脸说:“小卓,今日你要不告诉我汐筠郡主是谁,就休想迈出这个门槛。”
他为难的望着訾汐,额头上溢出丝丝冷汗:“凤小姐,不是奴才不想说,而是汐筠郡主这四个字在宫中是禁言,若有人敢妄加议论,会被皇上砍头的。”小卓在说起‘汐筠郡主’四字时声音降低了许多。
她立刻松开了小卓的衣袂,转而将敞开着的门关上:“这样就没人听见了,你我悄悄的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小卓顿时有些傻眼,他怎么不知道凤二小姐这么喜欢听宫中秘闻。看着她那双灵动期待的眸子,他便器械投降了,把他所知道汐筠郡主之事对她讲了起来。只因他接触过许多小姐,凤小姐是唯一没有小姐架子的人,难怪王爷对她这么上心了。
“当年太后还是林皇后,而她的亲哥哥林景华乃当朝的国舅,汐筠郡主便是国舅唯一的女儿。奴才那时年幼曾有幸随王爷一同进宫,远远的望了眼汐筠郡主,虽然未看清容貌,却知她定然是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后来皇上薨逝,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继位,而汐筠郡主依旧住在皇宫。”小卓顿了顿,眼珠一转,悄悄伏在訾汐的耳边轻声说:“就在皇上登基后的第八个月,汐筠郡主就从凤台上跳了下去,尸体正对金阙。当时朝野轰动,皇上命整个洛阳皆挂起白幡,戒酒肉食素斋整整三个月。”
訾汐呆呆的听着小卓轻声细语的叙述,而她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个女子的声音:“我一直在等,等你带我离开金阙,离开这个肮脏的皇宫,可是你食言了……”
蓦然惊醒,訾汐激动地问:“汐筠郡主为何要从凤台上跳下来。”其迫切欲知的神情有着清晰可见的慌乱。
小卓回答:“当时汐筠郡主突然猝死也引得宫人纷纷猜测,有人说看见汐筠郡主死前与梅贵妃曾独处一屋聊了许久,之后汐筠郡主便神色异常,次日便自尽。有人猜测是太后对其苛刻,汐筠郡主承受不了便自尽。还有人猜测……是因为皇上。反正当时有多个猜测,皇上愤怒之下便下旨噤口,可是仍有不怕死的奴才仍偷偷聊此事,皇上愤怒,处死了乱嚼舌根的奴才有五十名,此后无人再敢妄加议论。一年后,皇上大批由各地征集宫人,将那批目睹汐筠郡主惨死之事的人通通逐出皇宫。而后,皇上真正变成了一个人人畏惧的……暴君。”
第二十五章:割了他的舌头
小卓只是简单的将自己所知道的皮毛对訾汐说了,临走时訾汐仍然坐在屋内发呆,神情恍惚。小卓带着疑惑离开了纤尘院,途中正好遇见宫蔚风与独孤荀正欲前往御书房与皇上议事。他忙上前行礼,宫蔚风渐渐放慢脚步,低声问:“她怎么样了?”
“伤已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应该能御前伺候着。”小卓恭谨的哈腰回答,瞧见主子的脸上露出安心的微笑便乐极忘形,随即又轻道:“不过奴才离开时姑娘她神情恍惚。”
宫蔚风眉头微蹙,问:“怎么了?”
“奴才也不知,不过她倒突然问起奴才汐筠郡主的事。”
宫蔚风的步伐猛然一顿,脸色渐沉。而独孤荀则朝前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步子,回头凝望那个呆立原地的宫蔚风,也不询问,只是这样站着。
“你没对她提起吧?”宫蔚风这话问的有些冷凛,而小卓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依旧笑着说:“凤小姐她再三问起,奴才就告诉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脱口而出,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小卓被打的连连后退三步,捂着脸迷茫着盯着主子,竟还不知发生什么事。
“谁让你对她说的!”宫蔚风一向温雅的目光中闪现嗜血的杀意,全然骇住了小卓,他从来没有见过主子这样,便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赶忙跪地,连连磕头,带着哭腔求道:“主子饶命,是凤小姐她穷追不舍得问奴才,奴才想就悄悄告诉她一些关于汐筠郡主的事也没多大干系。况且主子您对她那么好,若奴才逆了她的意思,万一她向您告一状——”
“汐筠郡主?”原本对宫蔚风与小卓之间的事漠不关心的独孤荀冷冷的开口打断小卓继续往下说的话语,眼神却是阴鸷的盯着宫蔚风,有明显的质问意味。
“奴才乱嚼舌根罢了。”宫蔚风将怒火瞧瞧熄灭,唇边勾起千年不变的笑意,可是眼神中那隐隐的担忧却没有逃过独孤荀的眼睛。
“既然乱嚼舌根,那便割去舌头。”独孤荀突然转移话题,这可吓坏着小卓,他用力磕着头,连连求饶:“王爷,主子,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求您饶了奴才,求您——”
看着眼泪鼻涕流的一塌糊涂的小卓,独孤荀依旧淡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宫蔚风也看懂了,挥了挥手,两侧的侍卫立即上前将小卓拖了下去。
独孤荀整了整衣袍,悠然转身,没有人看的懂他那令人费解的表情,以及嘴角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但是宫蔚风看懂了,独孤荀每回露出此般笑容,便是已掌控全局。
而小卓那声声凄厉的求饶声蔓延着这空寂的紫陌大道,却无人问津,这便是皇宫。
第二十六章:她的悲伤
申时,端木灵领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月奴到纤尘院探望訾汐,当她迈入屋内之时竟是漆黑一片,也未点灯,她颇有疑惑。她低声唤了句:“凤訾汐!?”竟也无人答应。
她蹙了蹙娥眉,难道她不在?
一想到此便欲转身离去,猛然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子,她后退了两步,捂住被惊吓的胸口才看清是訾汐。
她猛然大喝:“凤訾汐,你是鬼啊,在屋子里也不点灯,连句话都不应。”
訾汐的嘴角勾起虚弱的一笑,在昏暗的屋中模糊可见。这一笑让端木灵发觉她的不对劲,忙唤月奴点灯。
微暗的烛火逐渐由细小的火芯缓缓变粗变大,耀眼夺目,幻火流光。訾汐阖眼缓和片刻才睁开,对上的是端木灵那嘲讽中却带有担忧的目光,訾汐咧嘴一笑,却是比哭还难看。端木灵一愣,从未见过这样的訾汐,便拉着她的手于桌前坐下,亲自为她冲泡了一杯茶水,问:“几日不见,你又呆了些许。如何?又被打傻了?”
接过茶水,置于唇边轻吮一口,入口香醇。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完小卓说起汐筠郡主的事后,脑海中竟一片空白,仿佛有许多记忆涌进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你可知汐筠郡主之事?”訾汐话音方落,端木灵便倏地起身,用一种看怪物般的表情盯着她:“汐筠郡主四个字在皇宫里是禁言,你竟敢明目张胆的问起,若是被哪个奴才告去皇上那里,就不是挨五十板子那么简单了。”
“我只是很好奇,总觉得这个人似乎与我有很大的渊源。”訾汐那如水般的眼神中微露迷茫与彷徨,脸色有着似久病初愈的苍白之色。
“不是与你,而是与你的姐姐陵王妃有渊源。”她立刻纠正着,目光中微微闪过一抹冷笑,也不知是在笑陵王妃还是在笑汐筠郡主,又抑或是在笑自己。“也罢,这样的事你姐姐怎会告诉你呢,我也不便多嘴,你想知道便问凤訾宸去。”
端木灵又是一阵轻笑,却是那样虚无飘渺,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变得异常低落。淡淡的说了声:“皇上过些日子会晋封我为嫔,到时候乘皇上高兴我便要了你去我那做奴才,也好过在御前战战兢兢,随时挨板子。”
不再看她,黯然转身离开屋子,一脚才迈出门槛,便听闻身后传来訾汐一声格外真诚的声音:“谢谢你,灵儿。”
她欲前的步伐一顿,表情有些呆滞。随即转化为一抹绝美的笑意,啐道:“臭丫头,你变矫情了。”说罢,头也不回的与一直守在门外的月奴离去。
訾汐带着清雅的笑意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眶中才收回视线,脑海中依旧空白一片,她黯然垂首趴躺在桌案上,脑海中再次陷入一片空白。汐筠郡主与姐姐有渊源?为何她却觉得与自己有渊源呢?
突然,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蓦然惊起,迷蒙的眼睛环视着被微弱的烛光所笼罩的屋子,脑海中一片混沌。没有风,这门是如何关上的?
“凤小姐对汐筠郡主似乎很有兴趣。”冷魅之声瞬间飘忽在整个屋子里徘徊而不得去,訾汐四处搜寻着说话之人,仍旧是那空荡荡无一人。
“谁,在说话!”她藏于袖中的拳头紧紧撰在一起,总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听过……好像是……
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记起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一阵风过,黑袍华衣,朗目疏眉的男子便立在她身前。
果然是他,禹王,独孤荀。
第二十七章:缅怀
但见他用黝黑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片刻,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点什么来,最终放弃。转而悠然倚靠在她的床榻之上,表情慵懒冷魅,深沉的目光似乎藏了太多太多令人费解的东西。
“不知禹王,您,您怎么会来。”当訾汐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之时才发觉手心中竟已全是冷汗,莫名对他的恐惧之情油然而升,总觉得他会对自己不利。
独孤荀看出了她的紧张,唇畔边划出一抹邪魅的笑意,尽管他使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于冷漠,但是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冷然与危险气息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宫蔚风将本王骗了,第一回见你竟说你是个宫女。他真是用心良苦啊。”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却蕴含着极大的深意。
訾汐并没有深究此话的言外之意,只是担忧着宫蔚风瞒骗他之事,于是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请不要怪罪于宣王,他,他是个好人。那时只为了保我……”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牵强,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能窘在那里,十指紧扣。
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以及不知所措,目光最深处闪现出无端的迷惑,眼眸底处似乎有波纹涌动。而那千年不变的冷漠瞬间化作一抹苦涩的轻笑,他将身子朝床侧挪了挪:“过来坐。”
訾汐疑惑的望着他空出的一个位置示意自己去坐,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他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汐筠郡主的事吗?坐下我讲给你听。”
“汐筠郡主不是宫中禁言吗?万一此事传到皇上耳里……”
“本王都不担心你还瞎操心。”他看着那个依旧呆站在原地不动的女子,无奈的叹了声:“就当你陪本王聊聊汐筠郡主,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同本王提起过她了。”
看着他那刚毅漠然的眸子中微闪寂寞与孤独,她心念一动,便朝他走去,最后规矩的坐在床的另一端,中间隔了好大一段距离。这让独孤荀的眼神愈发的幽深:“很怕本王?”
“没有啊。”口中虽是这样说,却还是坐如针毡,不知为何,比起暴君独孤珏,她倒是更怕眼前这个独孤荀。
虽已看穿却未捅破,将目光投放至漆黑的夜空,星光闪闪,夏风清凉。
他直接Сhā入正题:“汐筠郡主很讨先帝与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喜欢,她蕙质兰心,貌若天仙,聪慧善良,自幼便被接近宫中居住。还与我们一同听先生讲课,她总是第一个回答问题,几度要将我们比下去……”
訾汐侧首凝望着他说话时的神情由最初的落寞之态渐渐转化为怅惘与温柔,虽然这是第三回见他,但是出奇的发觉竟少了初见时那份令人恐惧冷漠与淡然。渐渐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散去,她便全身松弛而下,双手撑着床沿颇有兴趣的听着他仿若沉浸进去的述说。脸上不时有温柔的笑意,那份目光藏着伤痛与迷惑,视线仿佛穿破寂静的黑夜望向更远更深处。
“我和蔚风同汐筠郡主的关系不错,可是她的父亲不喜欢她接近我们,总是警告她远离。但是汐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常常与我们私下偷跑出宫,记得那时候她说要亲自下厨为我们做菜,我们便满大街的买菜。最好笑的是她竟然误将葱当作韭菜,闹了满大街的笑话。”说到此处他不禁再次笑了起来,千年冷漠的眸底渐闪光泽,随即又闪过一抹阴狠:“可是有一回我们再次偷跑出宫则被林景华逮了个正着,当即将汐筠拖了回府,随后又将此事禀报父皇,父皇大怒,将我与蔚风禁足在府里三个月面壁思过。也正因为那三个月,很多事都变了……”他蓦然收回视线,侧首凝望着凤訾汐已经昏昏欲睡的容颜,嘴角勾勒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声音已经停止,不禁呢喃着问:“变什么了……”
“以后再同你说,你先睡吧,明日你还要御前伺候。”他优雅的起身,扶着她躺上了床。
訾汐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撑着最后一丝神智说道:“以后,你一定,要和我说……”声音愈来愈低,最后隐遁入唇。
他轻轻扯过被褥为她盖上,俯视那张白皙柔嫩的肌肤,已经微启的樱唇,他的手不禁轻然的抚过。俊美无双的眼中掠过浅浅的复杂,他低喃道:“凤訾汐,你真的是她吗?”蓦然收回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悄然离去。
新月如痕,溶溶清远。
独留下满屋淡香袭人与床榻上那位睡的安详的女子。
第二十八章:他的冷漠
次日訾汐早早的便起身进入皇上的寝宫,伺候着更衣,而訾汐却被他直接无视了。仿佛那日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脸上依旧是冷冷冰冰,毫无喜色。而今日的訾汐也更小心的做事了,生怕做错了一步便会再次被托出去杖责几十大板。
皇上下朝之后便依惯例来到御书房,訾汐与玉奴早早的便侯在门外当值,见皇上进入御书房后李公公这才靠近訾汐低声道:“凤小姐的伤好些了吗?”
“好了许多,多谢李公公关心。”訾汐谨慎的低声回道,仿佛怕御书房内的皇上会听见般。
眼波一转,蓦然发现远远走来的几个人影,她不自觉轻挪开一步,垂首望着青砖石面。
李公公倒是带着笑迎了上去,“王爷你们到了,这胡夷又犯边境了,皇上可烦着呢……”他跟在西陵王的身边絮絮叨叨,而陵王的目光却淡淡的扫过御书房外那个可怜兮兮低垂着头的女子。
“汐儿!”微微带着一声激动,一名满脸胡腮的中年男子如一阵风般飘至訾汐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搂进那宽阔的臂膀中,目光中净是心疼与担忧。
訾汐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人,被那双手臂钳制的快要透不过气,一份窒息的感觉涌入整个身体。
“华王,爱女心切也不是你这般模样。”端木矍剑眉微蹙,上前将华鉴王拉开,这才解救了訾汐。
訾汐一听端木矍唤眼前这个人为华鉴王便一愣,用打量的目光注视着他,这个就是她的父亲凤侍钦吗?暗想起方才他对自己的关怀不禁心中一片黯然,若父亲真的这么担心她,为何在她受伤这段日子竟没有来看过她?而今却在御前此等庄重的地方对她搂搂抱抱,表现的异常关心……
“好了王爷们,皇上他正等着您们商议呢。”李公公小声催促着他们赶紧进去,皇上若发起脾气来,可没人能制的住。
当陵王与她擦身而过那一刻,訾汐低声叫住了他:“姐夫!”
陵王微微一个侧首凝望着訾汐,只见她不卑不亢负手而立,目光如水般注视着他,眉目间出奇的灵气逼人,美艳娇弱。
“訾汐想见见姐姐。”她的声音很是清脆,仿若空谷中的一只百灵鸟,吟唱着天籁之音。他怎么从没觉得一向爱惹祸的凤訾汐变的如此乖巧温婉?
“有空本王会带宸儿进宫的。”陵王淡淡的说了句便转身步入御书房。
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御书房内的背影,訾汐忽然间神情有些恍惚,直到独孤荀与宫蔚风还有裕王独孤攸来时她才回过神,恭敬的行礼。抬首想用感谢的目光对宫蔚风致以感谢,感谢那日救她于刑棍之下。可是宫蔚风却面无表情的越过了她,仿佛当她是个陌生人。
訾汐的笑容一僵,眼睁睁的看着他由自己的面前走进御书房,他怎么了?为何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因为这里是御前,所以不能与自己太熟稔?不,他眼底对自己的冷漠是明显的,决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吗?
第二十九章:嚣张的凌妃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御书房内竟传来声声争吵与冷嘲暗讽,御书房内似乎炸开了锅般,訾汐不禁讶异,六王竟然敢在暴君面前如此争吵,可见其皇权确实已经被分刮的只剩下那个龙座了。先帝也奇怪,明知受命六王辅政很可能会影响到皇权,可他偏偏就立了这么个遗诏,真是令人费解。
就在此时,冗廊不远处浩浩荡荡迎面走来一名身着金色云缎裳的女子,她身后跟随着四名宫女四名公公,其阵势可见一斑,想必又是哪位正值荣宠的妃嫔吧。
她的眉宇间柔媚娇倩,分外妖娆,只是脸上有淡淡的怒气。走至御书房前一语不发便想要推门而入,訾汐赶忙上前拦下:“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与六王议事,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她眉目间一凛,细眉轻挑,看眼前这位奴才面生,便冷道:“新来的奴才吧,难怪不懂规矩,闪开。”
“可是皇上他……”訾汐为难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迎面来的一巴掌而打断,脸上清晰的印着五个血红的指印,更显楚楚可怜。
“狗奴才,本宫的路你也敢挡?来人,给本宫拖下去仗毙了。”她横眉冷对,玉奴立刻跪趴在她跟前哭道:“凌妃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您就饶了凤姐姐吧,她初来御前,不懂事……”玉奴不断磕头哭喊乞求着。
凌妃?
訾汐突然想起那日端木灵对她说的话:六年来,没有人可以在皇上的寝宫过夜,即使是最得宠的凌妃。
原来她就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凌妃,难怪如此嚣张跋扈,也许一个奴才的命在她的眼中就犹如一只蚂蚁吧。
御书房外的哭喊声打断了六王的争吵声,原本心烦意乱的独孤珏更为烦躁,用力将手中的奏折摔在桌上,怒斥:“谁在御前吵吵闹闹,不要命了。”
端木矍似乎在争吵中听见‘凤姐姐’三个字,立刻奔了出去,便见两名侍卫奉了凌妃的命令而欲将她拖出去仗打,立刻冷道:“好大的狗胆,放开她。”
凌妃闻此言一张脸都绿了下来,瞪着端木矍正想要大发脾气,却见陵王与华王也步出御书房,顿时气焰降了一半:“本宫进御书房向来自由,这个丫头竟敢拦本宫!”
“没人告诉你她是新来的吗?”端木矍的声音很是阴沉,目光直射寒光。
“新来的也该懂规矩!”独孤珏一来,他们立刻恭敬的退至一旁。他的目光显示扫过半边脸颊通红的凤訾汐,随即转向凌妃,声音微愠:“凌妃,恃宠而骄,以后你不准踏入御书房一步。”
“皇上!”凌妃惊呼。
“退下。”
从来没有被皇上这样怒斥过,一时羞愤难当,含着泪转身冲出冗廊,身后的八个奴才赶忙追了出去:“娘娘,娘娘……”
凌妃倏然止步,不甘心的问:“那个奴才是谁?”
“回娘娘,她是华王的二千金凤訾汐,数日前被皇上杖责降为汐奴。”一名奴才恭敬的回道。
“原来她是凤訾汐。”难怪端木矍会这样护着她,就连皇上都没有给自己情面。一想到此她便笑了,满腹的怒火也渐渐熄灭。
第三十章:不死也残废
望着凌妃逐渐远去的身影,訾汐方回过神,双膝一弯便跪地而拜道:“奴婢知罪。”
独孤珏的嘴角一扬,“不知者不罪,起吧。”
没有想到一向不待见她的皇上竟然未怪罪她,有那瞬间的不解,直到华王一声轻咳她方回神,立刻起身谢恩。
“关于征讨匈奴统帅之事,朕已有计较,便由华王与禹王统帅三军。”独孤珏不在凤訾汐的问题上多做停留。
“这……”华王正想说些什么,独孤珏便打断:“爱卿常年征战沙场,屡立奇功,此次征讨匈奴想必不在话下。若非华王是因朕多日前曾杖责你的爱女,故而对朕颇有微词?”
华王立刻惶恐,“臣不敢,皇上明鉴,是小女触犯龙颜,该罚该罚。只是让臣同禹王并肩统帅……”
独孤珏了然,便说:“禹王是朕的皇兄,智谋与学识在诸人之上,有他在一旁辅佐要击退匈奴简直易如反掌。”
“皇上!”华王眉头紧蹙,仍然想找寻推辞。
“朕知爱卿顾虑何事,想必皇兄不会因个人恩怨而毁了本朝江山。”独孤珏说罢,挑眉看向始终沉默的独孤荀。
“臣自然不会。”独孤荀淡淡应接,语气看不出喜怒。
“那就这么定了,军情紧急,明日出发罢。”独孤珏的声音决绝,不容任何人拒绝。挥了挥手,便将六王遣退。
看着六王远去的背影,訾汐暗暗担忧,皇上此次安排确实令人费解。华王与禹王分属两派,素来不合,如今皇上却要如此水火不相容的二人并肩作战,若有私心,定然大败。皇上他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又或者皇上他只是想让这场仗赢得更加漂亮?
那父亲他是否能放下成见与禹王共同退敌……应该会的,他们必定知其中利害。
可为何心中却隐隐透露着不安,难道真得会发生什么事……
在御书房外恍恍惚惚的当完值便与玉奴回到纤尘院,灭了灯,她无力的躺在榻上翻覆不得入睡,脑海中依稀闪过御前宫蔚风对她那淡漠的目光。
心中窒闷不得喘息,她烦躁的由榻上起身,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摸索到案几边,为自己倒下一杯茶水,一口饮尽。
明日父亲就要出征了,虽然记忆中不曾有他,却仍旧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指尖轻轻把玩着早已空下的杯子,思绪渐渐飘远。
直到一阵轻风拂过,她恍然回神,面前已无声无息地站了一名男子。唇抿成锋,目光深邃,不是禹王独孤荀又是谁。
她一惊,才想张口大喊,独孤荀却悠然的开口,“我是来给你讲故事的。”
张大的嘴缓缓阖上,她的目光中闪现出迷离的光芒,想从他眼中找出此话的真假。
堂堂王爷,深夜潜入她的屋内,只为来同她讲故事?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独孤荀望着面前这个正用极为不可置信的目光呆滞地凝视着他,心中划过一丝波动,揽过她的肩便带她跃出那扇大敞的窗。
脚底一空,便已飞了起来,她一声低呼逸出口,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生怕他一个松手自己便要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第三十一章:失吻
霜月晚云,露重夜风轻。
独孤荀揽着她坐在屋后那座假山之上,耳畔不时拂过微凉的清风,好不惬意。
訾汐双手抱膝,仰头看着苍穹上那一轮明月,心中那千百条压抑着的思绪缓缓解开。
“王爷明日就要启程上阵杀敌,今夜还如此有闲情逸致带奴婢来赏月?”
他的嘴角勾勒去浅浅的弧度,似笑却非笑,“凤小姐不也深夜独坐案前沉思?”
訾汐哑然,不自在的拂了拂额前零落的发丝,“王爷不是要讲故事吗?”
“还是你问吧。本王可不想再一人自言自语的讲下去,凤小姐到时候又睡着了。”
一听此言,她双颊飞红,忙解释,“奴婢那日太累……王爷莫见怪,其实奴婢是很想知道汐筠郡主的事……只不过……”
看着她急欲解释的表情,独孤荀不禁轻笑出声。
訾汐尴尬,忙转移话题,“那日与王爷说到什么地方了?噢,对,说到您被先皇禁足三个月之后,变了许多,到底变什么了?”
独孤荀的笑意瞬间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连浓郁的冷漠,还有隐隐的愤怒。
“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可那个他却不懂得珍惜,一次又一次的伤了她。”说到这里,他的手紧紧握成拳。
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与黯然,她侧首,凝视着他哀伤的神情,问,“王爷喜欢,汐筠郡主?”
一怔,对上她那双清澈入水的眸子,心中的苦涩渐渐淡开,“是,直到今日仍旧喜欢。”
感受到他那双灼热的瞳中似乎藏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仿佛都与她有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忙撇过头,“王爷何时喜欢上汐筠郡主的?”
独孤荀缓缓平复心中的波动,敛起脸上一切的情绪,淡笑,“在学堂内的日子枯燥无味,我常常躲在书院后的草丛内睡觉。那日汐筠郡主第一天来书院,我一如往常躲在草丛里睡觉,突感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以为是先生,正欲逃,却发觉,是一个女孩。她蹲在我身边问:皇姐,为何不去上课。”
听着他的述说,那一幕幕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她一愣,不可置信的问:“她叫你……皇姐?”
他点头,“在诸多皇子中,我生的比较好看,素爱一袭白衣。想来她是……”还没说完,便见訾汐的嘴角隐隐有些抽动,他沉下脸,“想笑就笑!”
话毕,訾汐再也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皇姐……哈哈……她竟然叫你皇姐!”
“笑得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夜黑风高的,也不怕纤尘院的奴才们听见你的笑声误以为是女鬼。”他有些愤愤。
訾汐赶忙捂住唇,克制自己不要再笑出声,好一会儿才平复,这才收起捂唇的手,又低声问,“后来她……”
话未出,音已落,唇上已是温润一片。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独孤荀,竟俯身吻了她!
这个吻,很轻,很柔,没有深入,只是浅浅一吻而已。
溶溶月光将假山另一头一个身影拉了好长好长,一名白衣翩跹的男子将目光深深锁在那对男女身上,手死死捏着身侧的长萧,疼痛刺入手心而不自知。
周围静谧无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正一下一下地疯狂跳动着。垂首,早已是满面红霞,不知所措。
他说:“等我回来。”
她沉默,脑海中想的却是几次救她于为难之中的男子,他的温柔,他的笑,深深敲动着她的心。而他的冷漠,却也深深扯动着她的心。
待她回神,抬头想说些什么,身旁哪还有什么人,早已不知在何时已离去。
那夜,她一夜无眠。
第三十二章:暴君又发怒了
次日,訾汐被湘奴从暖和的被窝中拖拽了出来,她昏昏沉沉的捧着皇上的衣物随着长长的队伍朝圣天殿走去。昨夜她很晚才入睡,一直左思右想禹王那个吻,并不同于皇上的吻,那么霸道野蛮。她觉得很奇怪,禹王明明说他到现在还喜欢着汐筠郡主,为何要吻她?亏她还当禹王是个痴情种子,没想到也如那些王宫贵胄般,对待女子如此轻薄。
“小姐,昨夜没睡好吗?”湘奴在身侧低声问道。
“我已被皇上贬为奴,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再唤我为小姐。”訾汐虽然困,但是意识仍旧是清晰的。
“奴婢明白。”湘奴即刻点头相应。
訾汐瞥了眼稳重不行于色的湘奴,心中对她的戒备多了几分,端木矍亲自将湘奴送到她身边,想必是要她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以后在她面前还是小心为好,虽然湘奴对她无害,但是她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转入冗廊,迎面走来的是几位身着官服,面色有些难看的大臣,他们深夜便求见皇上,请求皇上决定派禹王与华王一同统帅三思而后行。他们之间若合作的好了便无事,若合作的不好,此时可是攸关朝廷大事的。
王爷与大臣们去了一批又来一批,却无人劝得皇上改变主意,倒是惹得皇上的脾气一次比一次暴怒。
訾汐一眼便瞧见宫蔚风也在里面,那一袭白袍站在其中极为出众。
“参见大人,王爷。”奴才们一见来人皆恭敬的行礼,退居一旁,让他们先行。
待他们走过,她们便继续前行,訾汐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那个远去的白色身影心中黯然。她很明显感觉到他的疏离,她记得数日前小卓还日日受他嘱咐给她送药带口信,那字字句句皆让她安心。
在冗廊的拐角处,她终是克制不住,偷偷离队,朝那个白色身影跑了过去。
“宣王爷!”她一声轻喊,前方的官员们皆回首,望着那个捧着龙袍跑来的女子,皆暧昧的望了眼宣王,便率先离去,独留宣王在此。
訾汐追了上来,带着微微的喘息,“我做错什么了吗?”
宫蔚风目光依旧温柔如水,却多了许多淡漠,“没有。”
“那你为何……”
他打断她的话,“凤小姐,你该知道本王与你的父亲,你的姐夫对立。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本王攀谈,会惹人非议的。”
“非议?”她苦涩一笑,明了的点点头,“我一直以为在这个宫廷中我无依无靠,唯有宣王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而今,你对我说非议,对我说对立。原来你从来没有将我当作朋友,而是华王的女儿。”
后退几步,她淡淡的笑了出声,目光中净是怅惘与迷离。
“打扰了,宣王爷。”
宫蔚风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是那样忧伤与悲凉,他张了张口想喊住她,却最终闭上了嘴。
黯然转过身,朝那条看不见尽头的冗廊而去,灰蒙蒙的天际将他笼罩得愈发颓废。
一条冗廊,两个背道而驰的身影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 ◇◆◇ ◇◆◇
訾汐昏昏沉沉的来到正殿寝宫,还未踏入便听见寝宫内传来李公公的吆喝:“龙袍呢,哪个奴才负责皇上龙袍的?”
这句话猛然惊醒神智恍惚的訾汐,垂首瞧见手中捧着的龙袍,暗叫糟糕,她为了去追宫蔚风竟然忘记皇上的龙袍还在手中。
她偷偷探首朝寝宫内望去,奴才跪了满殿,皇上则背对着她们,瞧不见表情。
于是,乘着此时的机会,她悄悄矮低了身子蹑手蹑脚的朝寝宫内挪去。李公公眼尖,便瞧到訾汐正捧着龙袍悄悄进殿,立刻给她使眼色,打手势,让她再矮一点,訾汐索性爬着朝殿内挪动。
独孤珏等的有些不耐烦,倏然转身,正欲开口问话,却见一个女子正小心翼翼的爬进殿内。像是以为根本没人发现她的行动般,脸上还挂着沾沾自喜的笑容。
独孤珏深深的吸上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吼道:“凤訾汐!”
第三十三章:初露锋芒
得罪皇上的下场就是一个人将御书房打扫干净,这次她学乖了,再也不敢碰御书房内画之类的东西,生怕又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上,拖她出去仗打五十大板。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她才将整个御书房打扫干净,可是皇上却始终未来。
她猜想众臣在朝堂上定然还是因禹王与华王并肩统帅三军之事而争执不休,她当然也是希望皇上能改变主意,毕竟这并非明智之举。
打扫完御书房本想出去候着的时候,目光掠过明黄|色帘幕后那一排排书架,书架之上摆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书籍。心念一动,便走近书架,随手抽出一本书,书封上赫赫写着两个大字:史记。
从中翻开,便读到这样一段:
自古受命帝王及继体守文之君,非独内德茂也,盖亦有外戚之助焉。夏之兴也以涂山,而桀之放也以末喜。殷之兴也以有娀纣之杀也嬖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原及大任,而幽王之禽也淫於褒姒。
末喜?妲己?褒姒?她们都是谁?
为了了解其中,她便从第一页开始翻起,看了之后却再也放不下了。
夜幕低垂,独孤珏朝议之后已过午时,后又奉太后之命到清宁宫,谈的皆是禹王与华王一齐统帅三军之事。心烦意乱之下又去凌妃那小坐,她却又因新册封的灵修仪而耍性子,原本就烦躁的他愈发火大,未用晚膳便回到御书房。
御书房内燃着臂粗的红烛,茜纱宫灯将整间御书房照得明亮异常,坐于案前望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却无心批阅,闭目养神许久方睁开眼。起身朝书架走去,想取资治通鉴,却见一个女子捧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靠坐在书架之上,目光却是紧闭。
“凤訾汐!”他一声怒喝,沉睡中的她猛然惊醒,惺忪的瞧着他,似乎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良久,她的意识才渐渐恢复,合上手中的书拜倒在地,“奴婢叩见皇上。”
“你在这做什么!”
“奴婢打扫完御书房后瞧见这本书,一时兴起翻阅几页,便欲罢不能。看久了,眼睛疼痛,本欲闭目歇息一会,却未想到睡着了。”她不疾不徐的解释着。
独孤珏上前一步,弯腰拾起她手边的书,看了看书名便嗤笑:“史记?你能看懂?莫不是在御书房内偷懒吧。”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
“那好,朕便问你,史记有记载汉文帝与汉武帝,你倒是说说看更为欣赏哪位皇帝。”
她低头沉思片刻,方开口道:“汉文帝与汉武帝,一人文治天下,一人武治天下,皆乃汉朝有名的君王。奴婢倒是颇为欣赏汉武帝,其一,在思想上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汉朝开启了灿烂的先河,砥砺士子好学尚文的一代风尚。其二,在政治上他建立刺史制度,设置司隶校尉,丞相司直,尊经兴学,置五经博士。其三,在军事上采取反击匈奴,收复河南河西,在漠北之战更是其用人得当,匈奴惨败,更无容身之所。其四,汉通西域,也正因此而激发了武帝拓边之雄心,连续发动不间断抗击匈奴的战争。其丰功伟业一点儿也不亚于秦始皇,所以奴婢更为欣赏武帝。”
听她侃侃而谈,独孤珏的目光渐渐深炯,由最初的明亮转为深邃,似乎别有深意。他未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问,想要戳破她的谎言,却不想她竟能有如此见地。
看见皇上瞅着她不说话,她以为自己漏了什么,又道:“还有,汉武帝虽然是一位好的君主,但是他犯的错也为他的丰功伟业抹上一层污点。征伐过度,穷奢极欲,信惑神怪,即使最终轮台悔过,也终究难以弥补。”
独孤珏没有回话,却一扫整日来心口的窒闷,心情却大好。
“以后你便在御书房内伺候吧。”
第三十四章: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听见以后要在御书房内伺候,她便暗暗咬舌,为何要贪恋这些书籍!虽然待在御书房比站在门外吹冷风要好,但是看了这本史记,她已感觉到自己的处境是何等危险。
皇上为何不顾众人反对要派禹王与华王出征?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故意想要让二王在战场上意见向左。仗若赢了,也进一步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若败了,那皇上便有借口降罪于二人。
而她是华王的女儿,皇上自然明白留她在身边等于在自己身边安Сhā了一个眼线,欲除之而后快都来不及,如今却要她伺候在御书房。万一她有个差错被皇上抓住,丧命的不止是自己,更有凤氏整个家族。
在她想的正出神之际,门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皇上,灵修仪求见。”
独孤珏合上史记,优雅的步入御座,慵懒地开口,“宣。”
端木灵身姿婀娜的捧着糕点迈入御书房,一身华丽的衣裙与金灿灿的首饰见证了她此刻的受宠程度。一双冶艳的眸子流转着,更显得妩媚妖艳。
她瞧见仍旧跪地的訾汐,疑惑的神色一闪即逝,“臣妾得知皇上晚膳未用,亲手做了点心给皇上送来。”
独孤珏一脸淡然,“恩。”
伸手皆过端木灵递过来的芙蓉糕,咬下一口,满口香溢交杂在唇齿间。余光却游走在端木灵与凤訾汐两人之间,只见她们二人正相互挤眉弄眼,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尤其是凤訾汐,面色绯红,一味的在向端木灵使眼色。而端木灵却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眼中净是疑惑。
独孤珏也不点破,悠哉地咬着芙蓉糕,兴致勃勃的瞅着她们二人之间那“暗潮汹涌”。
御书房顿时静谧无声,良久,端木灵才明白凤訾汐的眼色是何意,妩媚一笑,“皇上,臣妾想向您讨要一个奴才。”
独孤珏端起燕窝汤喝了口,挑眉问,“哦?灵修仪倒是说说看,想要哪个奴才?”
“臣妾与訾汐自幼一同长大,不忍分别。望皇上开恩,能赐她到臣妾身边陪伴。”
独孤珏颜色一凛,原来凤訾汐打的是这样一番主意,原来,她并不傻。
见皇上不说话,只是脸色逐渐阴暗,端木灵便知事情不妙,“皇上……”
“灵修仪,你以什么资格要朕身边的奴才?”他声音冰冷,寒光直射端木灵。
“臣妾……逾越了。”她立刻跪下请罪。
“朕不想再看见你,退下。”
“臣妾遵命。”
訾汐跪在书架旁望着端木灵赶忙退下的身影,暗惊皇上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格,手心不免握出虚汗一把。看来伺候在御书房她是逃不了了,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这还是个暴君。
第三十五章:一直这样走下去
最终,华王与禹王还是一同出征了,没有任何人能劝动已下决心的皇上。
这些日子她一直伺候在御书房内,便也更方便看御书房内的书籍,她每次都要提醒自己,顶多看一个时辰莫再被皇上发现,可是每次一看却停不下来。总要看到皇上来,她便战战兢兢的放下书请求皇上恕罪。
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皇上便也见怪不怪,由她看书,但是他有一个要求,每天要问她一个问题,若是答的他不满意,便要罚她一日不准睡也不准吃饭。
一连半月,她每次的回答都令皇上心情大好,唯独今日她谈到韩信用十面埋伏的计策,迫使项羽乌江自刎,并也说起这首琵琶曲。皇上当即佛然大怒,将御案上的奏折全数扫于地面,当下她就被罚于御书房外,顶着酷烈的骄阳站了整整一日,未进食。
直到黄昏时分,端木矍进入御书房内,待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后便出来,寒着一张脸出来,扯住訾汐的手便离去。
訾汐一边挣扎一边急道:“皇上罚我站一日呢,我就这样走了不打紧,大不了就挨几下板子,你是王爷,忤逆皇命……”
未等她说完,端木矍一脸阴沉的瞪着她,“皇上已经免了你的罪。”
“免了?”
“我对皇上说,你的姐姐病危,榻上咳血,你必须速速回府一趟。”
“然后呢?”她的声音里隐隐藏着兴奋。
“然后就是随我去陵王府探视你姐姐。”
“真的!”她的目光中绽放着夺目的光彩,她可以出宫了!
端木矍仍旧拽着她的手臂朝前走去,面上仍是寒色,嘴角扯过淡淡的笑意。
而御书房的转交之处,凌妃望着二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玩笑的笑意。
端木矍,凤訾汐,本宫瞧着你们还能笑多久,你们真以为皇上不敢动你们!
•
出了皇宫的訾汐就像一只脱离牢笼的金丝雀,在马车内跳上跳下坐不安稳,时不时掀起马车的帘幕向外张望,看到大街上那人声鼎沸的模样她便会一惊一乍。
端木矍只是静静地靠坐在车上,含着笑意瞅着像个孩子一般的訾汐,这样的她比起曾经那个刁蛮任性的模样要可爱许多。这样的她让端木矍有些接受不了,太单纯了,尤其是那双干净的眸子,真的不忍心。
“你饿了吗?听湘奴说你一日都没进食。”
他一说到饿,訾汐的肚子便一阵“咕嘟”,方想起自己整日下来都没有进食,端木矍看她的窘样便说,“那咱们下马车吃些东西吧。”
“还是先去陵王府看看姐姐吧……”虽然饿,但是理智还是在告诉她,姐姐正病着呢,她不能贪吃。
端木矍嗤鼻笑了一声,“陵王妃的身子骨还没那么弱。”
“那你……”
“若不这样说,皇上怎会绕过你?你现在怎会这样自由的游荡在大街。”
说罢,便带着訾汐下了马车,一齐走入那人声鼎沸的大街之上,热闹的人群也感染了訾汐,脸上始终挂着夺目的微笑。
自她有记忆以来,这是第一次接触如此热闹的人群,方知道,原来宫外竟然有这么多欢声笑语。
端木矍一直尾随在她三步之遥,看着她熠熠生光的眸中有着浓郁的笑意,他第一次竟产生了满足感。就连自己的嘴角都不觉上勾,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想陪着她一直这样走下去。
第三十六章:送上门的女人
这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中他吓了一跳,原本上扬的嘴角立即沉下,一直走下去?端木矍,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
跑了几步,感觉端木矍没有跟上来,她疑惑的回首凝望那个突然伫立在原地不动的端木矍,“你怎么了?”
他猛然回神,恢复自己的失神,“没事……”
“快走啊,我饿。”她捂着饥肠辘辘的小腹,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端木矍尽量不去看她的目光,淡淡地说,“前面有个酒楼,去那吃吧。”
突然,觉察到身后的异样,他拽着她的胳膊便朝前走,压低声音说:“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
感觉到端木矍前所未有的严肃,她也不敢多问,只是随着他一齐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已走出热闹的人群,转入一条黑寂的小巷,借着一块残破不堪的木板将整个人隐蔽其中。
耳畔传过几个脚步声匆匆奔过,口中还说着:“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快到前面去瞧瞧。”说罢,脚步声渐远。
訾汐静静的靠在他怀中,感受到他那平稳的心跳,而訾汐的眼眶中突然又凝聚了点点泪水,她很想脱离他的怀抱,但是心中无法克制,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强摁住她,不让她离开。
为什么,每次与端木矍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就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留在他身边,尤其是她的心会痛。
端木矍垂首静静地望着怀中的女子,脑海中瞬间闪过多年前与她在端木府中的一幕,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
那天夜里,他入浴池准备沐浴,正欲*却见浴池中冒出一个人,这一幕让端木矍始料未及,心中一骇,随后脸色便冷冷的沉了下来。
浴池中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请求华王来提亲的凤訾汐,此时的她全身*的隐在浴池中,匍匐的热气萦绕在她脸上微微散红。绯红的双颊配合着她冶艳动人的眸子更显得妩媚,引人遐想。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冷冷地瞥着凤訾汐,心情阴郁,她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等你呀。”她的嘴角勾起挑起妩媚一笑。
“出去!”他冷声下着逐客令,冷漠的目光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怒火。
“端木矍!”她也有些气愤,没想到自己做到这一步,得到的竟然还是他这番冷漠。
猛然在浴池中站起身,*的全身呈现在他面前。
端木矍依旧无动于衷,“没想到华王的女儿竟然如此不知羞耻,竟这样想爬上本王的床吗?”
她的脸色猛然涨红,有些羞愧,而端木矍却也*了衣裳进入浴池,唇边有着邪魅的冷笑,“送上门的女人,本王自然不会拒绝。”
怔怔地看着端木矍,心头顿时涌上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只问,“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本王最讨厌像你这样自作多情的女人,但是从来不拒绝送上门来的。”
自嘲一笑,她缓缓转身走上浴池岸,捡起自己的衣裳穿好,背对着他,强忍着哽咽,“端木矍,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说罢便冲出屋。
而端木矍则是静静的闭上眼睛,缓缓靠在浴池壁上,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第三十七章:羞辱
回神之际,猛然推开怀中的訾汐,目光中跳跃着逐渐阴郁的神色。
訾汐一连后退数步才稳住步伐,茫然地瞧着突然冷漠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端木矍便已侧身越过她离去。
看着他那远去的背影,訾汐抬腿追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端木矍就这样消逝在黑夜的小巷中。
她,是被人丢弃了吗?
无限的悲伤在心头滋长繁衍着,她只能强忍着。
凤訾汐,你为什么要心痛,为什么想要追上去?你不该的,不该的。
忽然间呼吸有些急促,胸口猛然地抽痛让她难受,忙捂住胸口用力喘息着。
身后袭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端木矍回来了,才转身,一个劈掌便迎面而来,颈间一阵透骨的疼痛,便晕了过去。
只听见耳旁传来一声冷笑:“看你往哪跑。”
又是一声低语,“该送往哪儿?”
“仪花楼。”这三个字在寂静的小巷显得格外阴森惊悚,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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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颈脖上那有一阵没一阵的疼痛而惊醒,缓缓睁开眼,屋内那金黄的光芒直刺她的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
想要揉揉疼痛的颈项却发觉自己的双手竟被捆绑在床柱之上,她立刻挣扎着,片刻后双手渗出血丝,麻绳却纹丝不动。
猛就在此时被人一脚踢开,只见一个满身酒气醉熏熏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迈槛而入,在见到被绑在床上的凤訾汐时眼光一怔,满是*。
不禁喃喃道:“没想到仪花楼竟有如此,如此的角色,李妈妈真是,真是金屋藏娇呀……”他口齿不清的说着,便晃晃悠悠的将门关上。
“你是谁,这什么地方……”她的心头一紧,声音微颤,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袭上心头。
“我?”他指了指自己,傻笑一阵子才说,“今夜我就是你的爷了,要,要伺候的爷开心,少不了你的银子……宝贝儿。”
訾汐见他越走越近,眼光里满是痴迷与猥琐,色ⅿⅿ的将她全身上下瞧了个遍,似乎想要一口将她吞进肚子。她一惊,双手又用力挣了挣,却是徒劳。
只觉他全身臭熏熏的酒气不断侵袭着她的呼吸,她强自镇定,“我是被人绑至此处,一切皆非我自愿,还望爷开恩,放过小女子。”
“如此,如此绝色,爷怎忍心放呢?”他醉的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一个踉跄便扑倒在她身上。
嗅到她身上那淡淡清雅的芬芳,他的酒也醒了几分,迷离的抚上她的脸颊,一直抚摸到颈项之处,手一个快速便将她的衣衫撕扯开来。
一声声衣裳被撕裂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她又急又羞又恼,不禁哭了出来。
“求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钱,凤家都会给你……只求你放过我。”
他对她的乞求声置若罔闻,只是贪婪的打量眼前雪白无暇的身躯,呢喃着,“宝贝儿,你真美,真是美。”
“求求你放过我。”她那绝美的脸上尽是绝望的恐惧,她的身子不要这样不明不白的给一个陌生人。
第三十八章:宣王的怒火
大手抚摸上她那细腻柔滑,吹弹可破的肌肤,再望着她那因挣扎而扭动的身子散发出浅浅的红晕。他心生荡漾,愈加兴奋激昂,加快大手在她身上抚摸的速度。
“宝贝儿,别怕,爷会好好疼你的。”说罢便朝她身下袭去,訾汐大骂出声,“你这个色魔,放开我,滚开,你要是敢碰我,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他张狂一笑,“爷马上就会带你欲仙欲死……”
门再次被人一脚踢开,巨响传遍整屋,訾汐侧过头,满脸泪痕的望着早已被踢破的门。
他一脸不满的起身怒道:“哪个敢打扰老子的好事,不要命了……”话刚落音,重重的拳头劈头而来,将他打飞了出去。
他跌跌撞撞的想爬起来,一只脚又朝他胸口狠狠踢了过去,胸口受不了那强烈的撞击,一口血铺洒出来,溅了满地。
“宣王爷,要打出人命……”李妈妈一进门便瞧见宣王爷的脚正毫不留情的踢在张员外的脚,惊骇的大叫了起来。
宣王并没有理会李妈妈的大喊,直到将张员外活活踢死才罢休,顿时李妈妈瞪圆了眼睛,傻傻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直到宣王奔至榻边为床上的女子解麻绳之时,她才猛然惊觉张员外之死只因今日才从两个男人手中买到的女子。心中大骇,跪下猛磕头,“宣王爷饶命,小的不知她是您的人……宣王饶命……”
“都滚!”冰冷的两个字藏着无限的杀意,顿时,满屋的人消逝的无影无踪。
看着宫蔚风冰凉的侧脸,眼中不再是那份淡然的高雅,而是嗜血的震怒。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宫蔚风,她一直以为像宫蔚风这样的男人永远都是淡然风雅的面容,却未曾想到,原来他也会发怒。
双手得到解脱,她便挣扎着爬起来,扯过早已残破不堪的衣衫想将*的身子遮蔽起来,但是无论她怎么遮,雪白的肌肤还是暴露在外。直到宫蔚风将他的衣袍脱下,为她披上,才掩去了她此时的狼狈。
紧紧撰着他的衣袍,垂首不再说话,只是娇弱的身躯仍不住的颤抖。
看着垂首默不作声的她,再也克制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靠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他已经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突然的拥抱,她怔忡片刻,随即便挣扎着,“放开我。”
他并未因她的挣扎而松开,反倒越搂越紧,深沉的目光夹杂着点点伤痛。
訾汐再也克制不住哭了出声,“宫蔚风,忽冷忽热的对我很有意思吗?你不是要与我保持距离吗,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怕我是华王的女儿了,你不怕众人的非议了?”
“汐儿。”他沙哑的唤了句,冰凉的手指Сhā入她的发丝,“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激动的她忽地冷静下来,仰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坚定的目光,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他说的话。
直到他那冰凉的吻落在她唇上,她一惊,却没有想要退却的冲动,只是青涩的回应着他。
得到回应,他温暖的舌探入她口中,与之*交缠,唇舌嬉戏。
她渐渐松开紧撰衣袍的手,勾上他的项脖,承受他温柔的吻。
“想来是本王打扰了两位。”冷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打断了正在*的二人。
訾汐瞧着一脸阴郁伫立在门外的端木矍,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早已泛白。额头上青筋浮动,嘴角紧紧抿着,危险的气息怎都无法掩盖。
第三十九章:信他相信他
最后,她随着端木矍回到皇宫,一路上他走的很快,一言不发。
这样的他让訾汐害怕,恐惧也不知从何而来,冥冥之中就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
“你爱他?”终于,端木矍开口了。
沉默许久,訾汐深深吐纳一口气才说,“是你丢下了我,而宫蔚风却找到了我。”
只闻端木矍一声冷笑,便再也没说话了。直到进了宫,端木矍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临走时只是用那双冷然的眸子看了她许久,在那一瞬间,他的眸子里闪出一抹亮光,令她心惊。那抹光似乎已经决定了某件事,而且与她有关。
她很想拉住他问清楚,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因为她已经决定了,她要与宫蔚风在一起。
回到纤尘院便见湘奴站在门外等她,看见訾汐便劈头问,“你真的决定要背叛陵王?”
“背叛?”她怔在原地,冷眸而望眼神尖锐的湘奴。
“你与宣王在一起,便是背叛陵王。你进宫时就该知道自己的人物,是为接近皇上,为了得到那个后位。如今你却与宣王……咱们的死敌!”
看着湘奴微微扭曲的脸,她笑道;“没有任何人能安排我的命运,我有权利选择我的命运。”
“你认为宣王会对你真心?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湘奴,你放肆了。”
“既然小姐不听劝,那奴婢等着,看您能与宣王走多远。”
冷冷地丢下一句怒气腾腾的话,湘奴调头便走,訾汐的手已紧握成拳。
她相信宫蔚风,不知为何,就是相信。
犹记得临走时,宫蔚风说:给我时间,只要一个月。
所以,她便信,一个月。
第四十章:暴风雨的前夕
那天夜里突然下了好大的雨,訾汐在床上翻覆数次都无法入睡,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觉得似乎有事即将发生。
直到屋外有人轻呼:凤小姐,灵贵人驾到。
声音虽然低沉,隔着潺潺雨声却清晰入耳,她猛然由床上翻起,披起一件衣裳便去开门,只见一名宫人掌着灯立在门边恭敬的垂首。而她的身后站着的便是数日前已晋封为九嫔的端木灵。
她身着一身紫缎披风,髻侧的流苏随着大风而摆动,淡淡一笑,望着宫人道:“你在外面候着,勿让任何人进来。”
瞧着端木灵一脸谨慎的说完话便迈进屋内,亲自将门关上,重重落闩。
感觉到端木灵仿佛有重要的事要对她说,訾汐便不询问,只是小心的为她倒下一杯茶水,然后递给她:“灵贵人请用。”
“你不奇怪我深夜孤身前来的来意?”她挑眉接过,并不饮下,只是把玩于手心。
“若是有关于宣王,灵贵人请莫Сhā手,訾汐心意已决。”
端木灵眼神一凛,“你可知与宣王之事你的父亲已有耳闻,在边关作战的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来劝阻,故而导致决策上的失误,我军伤亡惨重。就在今夜,皇上收到消息震怒,连夜派陵王领兵前去相助!”
訾汐一愣,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事竟然引得身在边关的父亲如此,心头微微颤动,动了动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一语不发。她自己,在此时此刻,只要她说一句软话,就背叛了自己的心,更会辜负宫蔚风。
“凤訾汐,你是铁石心肠吗?就为了宣王?你就不怕他到最后负你?”端木灵拍案而起,声声质疑。
“他不会。”
“你凭什么肯定?”
“因为我相信他。”
看着訾汐的眸子中闪烁着熠熠的光亮,微笑中带着无懈可击的信任,也正是这份信任使得端木灵心中那浓郁的怒火悄然熄灭。
“真羡慕你,可以抛弃家族的枷锁,追逐自己的爱情。”端木灵惨然一笑,“可我不行,我的肩上扛着端木家的一切,而你至少还有你的姐姐能为你分担。”
发觉端木灵此时的神情不大对劲,她担忧的唤了声:“灵儿?”
“我没事,今夜我本是来劝你放弃的,但是你一句‘相信他’彻底击败了我,所以我支持你。宣王的确是个有魅力的男子,也难怪訾汐你移情别恋了。”她敛去伤悲,暧昧一笑。
未曾想到端木灵竟然会支持她与宫蔚风,她有些愕然,仔细的望着端木灵眼中,想找出一些虚假。可是并没有,有的只是祝福。
“我可听闻三日之后便是宣王的生辰,你难道不想送些什么给他?”
生辰?她惊诧,竟然不知十日后便是他的生辰。
看着一脸迷茫的訾汐,端木灵诧异,“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她点点头,忙问:“那我该送什么?这么短时间我没什么东西可准备啊。”
“歌舞是最好的礼物,也是最能学成的东西。”
她一听便满脸喜色,“确实是个好办法,那用哪首曲子呢?“
“我那儿有一首古曲,春江花月夜。改天我让紫奴给你送过来瞧瞧,你若是喜欢便照着曲谱弹奏,定能讨得宣王开心。要知道,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已失传多年了。”端木灵说到此处极为得意。
而訾汐的心中也满是感激,却不知,这一曲《春江花月夜》将颠覆她整个人生。
第四十一章:留与不留
收到紫奴送过来的春江花月夜的曲谱,一看便喜欢的不得了,才看一遍便能轻轻哼唱。端木灵还让紫奴送了上好的千年古琴给她弹奏,好曲配好琴简直是天衣无缝。
不出三日,訾汐竟已将此曲熟记于心,仿佛天生便熟知此曲一般,甚为欢喜。
在御书房内听着皇上同宫蔚风与众大臣们讨论着边关的战况,好在陵王及时赶到,没有祸及整个军队。
直至申时,整个廷议才结束,在诸臣散离之时她便借口为皇上准备糕点而追了出去。在经过宫蔚风时,往他手里塞了张字条,便匆匆离去。
宫蔚风步伐一顿,展开手心里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今夜子时,光影湖见。
光影湖。
不正是第一次与她相见的地方吗?
带着淡淡的微笑,他仰头望着那个身着粉色宫装匆匆而去的背影,目光里净是温柔。微风拂过他的衣襟,发丝舞动,在炫目的夕阳下更显高雅贵气。
戌时三刻,訾汐与玉奴当值,站在圣天殿的寝宫门外,迎着风望着月,心中却在期待着子时的到来。亥时她当值完毕,便能速速回到纤尘院,准备古琴与衣裳,在夜深人静的湖边,为他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心中不觉有些担忧,怕自己弹的不好,又怕他不喜欢。一整夜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寝宫内一声娇腻的尖叫……与其说是尖叫,不如说是兴奋。
“啊——皇上,您来抓臣妾呀……”凌妃那*的声音不止充斥了整个寝宫,更隐隐传出了宫外,訾汐与玉奴对望一眼,也是见怪不怪了。
在皇上身边伺候数月,每夜都听着里面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满室淫靡。
这皇上还真是个*种,每日都要换不同的妃嫔侍寝,唯独凌妃被召幸的多。可是仍然避免不了临幸过后,被皇上赐药,后被送出寝宫。
皇上那个龙榻,从来不留任何女人过夜。
这个男人*却不多情,的确让后宫众妃为之疯狂。
她想,也许正因为皇上天性如此,便更有许多女人想要抓住他。这便叫飞蛾扑火吧?
不一会儿,寝宫内便传来*的呻吟声与无休止的喘息,尽管这声音早已在夜晚当值时听惯了,仍是免不了双颊滚烫如火。
“皇上兴致真是好。”玉奴小声朝訾汐嘀咕道。
“莫妄言是非。”訾汐也压低了声音提醒,双颊早已是绯红一片。
“李福!”皇上那慵懒的声音高昂的传了出来,玉奴与訾汐一个激灵,赶忙收回视线,笔直的站好。
李公公带着一脸诌媚的笑迎了上来,正见已穿好衣着的凌妃,满脸潮红的走了出来,脸上有期待,有渴望。
“皇上,留,还是不留?”李公公恭敬的问。
“不留。”毫无感情的声音就这样传至众人耳里,如此残酷。
而凌妃那张满怀期待的脸色霎那间沉了下来,净是伤感与悲哀。
“凌妃娘娘,随奴才来吧。”仿佛早料到这个答案,很自然的给凌妃让了条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訾汐看着凌妃那颓废的伤感的身影渐渐步出自己的视线,她有刹那的恍惚,现在的凌妃真的是当初那个赏她耳光的凌妃吗?
第四十二章:锦瑟弦起惊君心
亥时已至,寝宫内早已悄然无声,唯剩下天地间的风声依旧。燕奴与樱奴准时来到寝宫外接替早已昏昏欲睡的玉奴,还有精神奕奕的訾汐。
玉奴疲累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转过头说,“终于能歇息了,凤姐姐,咱们……”话音一顿,竟不知在何时身边已经没了她的影子。
她的睡意顿时全无,炯炯的目光在四下搜寻着,直到看见訾汐那如翩舞的彩蝶的身影奔走于游廊间时,她喃喃道:“凤姐姐今夜似乎特别……兴奋?”
而訾汐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屋内,但见紫奴早早的候在屋内,“凤小姐,奴婢等您好些时辰了。速速坐下,待奴婢为您梳妆。”
訾汐还未平复那疾奔而引起的喘息声,便又奔至妆台前,任紫奴为她梳妆。目光由铜镜内扫向桌案上整齐摆放着的衣裳,便问:“那是灵贵人送来的?”
“是的,主子让奴婢给您准备的。她还让奴婢带给您一句话。”她的手挑起訾汐颈边一缕青丝,巧绾成髻。
“什么话?”
“她希望,自己不能做到的,你能做到。”
“回你家主子,就说凤訾汐一定会做到。”声音顿了顿,又道:“灵贵人永远是訾汐的好姐妹。”
屋内顿时静谧无声,红烛在桌上猎猎燃起,金光涌动。
……
宫蔚风依约来到光影湖,野草漫漫,月华如水,闯入耳间的是那悠扬的琴声应手而起,曲调平稳而优雅。
这曲子是……
紧接着那柔声清唱声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竟是《春江花月夜》,宫蔚风的新潮突然涌动而起,内心的记忆仿佛被此美妙之曲唤醒。情不自禁抽出腰间的箫,与之合奏。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顿时,整个光影湖内充斥着琴瑟合鸣之音,天边那一轮孤月溶溶倾洒在天地万物之间,形成了一道艳绝天下的风景画。
……
睡梦中的人突然醒来,一双阴鸷的目光中闪烁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未及多想,他赤足跳下寝榻,拉开厚重的大门,一道冷风袭来。
樱奴与燕奴被皇上一骇,睡意全无,猛然跪下:“奴婢参见皇上。”
独孤珏冷立于门前,问:“你们听见了吗?”
燕奴与樱奴对望一眼,仔细听了片刻,才怯怯的说:“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没听见?”独孤珏神色一凛,冷冷地瞧着她们。
被这一瞧,可吓坏了她们的三魂七魄,立刻竖起耳朵再听,可还是什么也没听见。猛咽一口口水,颤抖着说:“奴婢确实……什么也没,没听见……”
声音未落,竟见皇上已经奔了出去。
第四十三章:临幸前夕
早便听见宫蔚风的箫声与她合鸣,拨弄琴弦的指尖加了几分气力,迎合着他的笑声,竟是如此和谐。
訾汐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心中的涟漪不断扩散飞扬,口中仍旧柔声吟唱:
白云一片去悠悠, 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 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 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 捣衣砧上指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 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 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 可怜春半不还家。
……
唱的正尽兴,琴弦“铛!”地一声断了,訾汐一惊,怔怔地凝视着断了的弦,心中悄然划过一抹不知名的恐惧。
她慌张的抬头,仰望茫茫光影湖,草丛灌木随风摆动,四下搜寻着宫蔚风的身影,却空无一人。而宫蔚风的箫声也随着她的弦断哑然而止。
静谧的天地间恍然只剩下风声,片刻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身后急速奔来,訾汐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双手臂便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汐儿,你终于回来了……”一个声音低低在耳畔轻轻呢喃着,那暖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项。
訾汐怔住。
“汐儿,别再离开了,我什么都依你,都依你……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什么都听你的,别再离开了好么……”一声声一语语都是那样柔情似水的恳求,语气净是绵绵情意的蔓延。
感觉到有那冰凉的液体沿着自己的颈项划落,她探指抚过颈项,看着那滴泪水,没有想到一向冷漠残暴的皇上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而她自己的心竟也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扯过。
目光急速转过那漫漫草丛,终于在光影湖的对岸看见一个白色的衣角,那个男子远远站在暗处,淡淡地瞧着她。
忽然间,眼眶涩涩的。
他竟然就这样,淡淡地看着她吗?
突然间,好像明白了许多许多,端木矍离去时那下定决心的表情,端木灵突然助她与宫蔚风一把。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宫蔚风他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看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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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曲琴箫合鸣还未奏罢,宫蔚风便听见弦断之声,他一怔,才迈出几步便彻底怔住,端坐在琴前的訾汐身上穿的衣裳竟然是……
在他震撼之余,便望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朝她奔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一声声“汐儿”还有那悲哀的表情让他的步伐彻底怔住,他的心中也情不自禁的念着:汐儿,汐儿。
而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他脸上,眼中有惊慌,不安,期待,质疑……
那一瞬间,他已忘记所有,只能伤痛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而无能为力。
因为,他不能,他不能!
他只能眼睁睁的望着皇上将她打横抱起,离去。
他清楚的看见訾汐犹如一个傀儡般靠在皇上的怀中,眼角的泪水像断了的线滚落,那是绝望。
可是,他真的不能阻止。
直到皇上与她的背影消逝在漫漫月色中,他那紧捏玉箫的手一个用力,便一折为二,碎玉割破了他的掌心。
刺目的血,一滴一滴的洒在他那雪白的衣角之上。
第四十四章:皇上,你认错人了
当皇上搂着訾汐大步走入寝宫之时,燕奴与樱奴皆瞪大了双眼,呆呆的望着皇上怀中的訾汐竟连行礼都忘记。
直到寝宫大门被重重关上之时,燕奴与樱奴才回过神,猛然跪倒。
至始至终靠在独孤珏怀中的訾汐一动不动,任这个男人将她抱进寝宫,放上龙床。
宫蔚风,他终究还是没有阻止,不是么?
她能怪能怨吗?
她似乎没有资格怨恨,皇上是君,他是臣,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否则谁又敢与皇上争女人。
寝宫内烛光昏暗,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现的倾洒在他们的脸上,神秘而又悲伤。独孤珏的指尖温柔的抚摸上她的脸颊,声音暗哑地说:“汐儿,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汐儿,这个汐儿真的是喊她吗?
“我等了你六年,你终于还是回到我的身边了,汐儿,汐儿……”一声声低喃蕴含着无限的情深,却让訾汐蓦然心惊。
“皇上,你认错人了。”她在独孤珏怀中挣了挣,想要逃离,可却被他钳制的更紧。
“朕没有认错,汐儿,你还怪朕?”他的声音徒然升高,夹杂着浓烈的危险气息,“难道……难道你还是爱着他!”
“皇上,奴婢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她挣扎的更厉害了。
“告诉朕,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奴婢不懂……”
“说!”一声厉喝不仅使得幽寂的寝宫更加森冷,更令守在外的燕奴樱奴惊骇,她们似乎……很久都没见到如此暴怒的皇上了。
“是,我不爱你!”訾汐的愤怒与悲愤也一涌而上,尖锐的声音格外凄厉。“我从来没爱过你,你只会拆散我们,你只会强行占有,你从来没有理会过他人的感受!”
紧撰她双肩的手加了几分气力,乃至有些颤抖,“好,好!既然朕在你眼中仍是如此,那朕便做这样一个人!”
语罢,她身上的衣衫便被撕开,扔了一地。
她惊恐万分,反射性的环住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身子,试图遮掩外泄的春光。
独孤珏早已失去了理智,三两下便除去身上的龙袍,迫不及待的将她压倒在龙床之上。
“放开我,独孤珏,你放开我!”訾汐急的吼出了声。
“林汐筠,你永远都是我的,别人休想从我手里将你夺走。”
在听到他口中喊出“林汐筠”三字之时,她便怔住。
原来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汐筠郡主,那个使独孤珏变成暴君的汐筠郡主。
可是她与林汐筠并不相像,为何……为何会使他错认?
突然想到宫蔚风突然接近,突然温柔,还有那枚刻着“筠”字的石子。
原来如此。
宫蔚风一直都将她当作汐筠郡主的替身吗?
原来真相是如此吗?
她突然无声的笑了,原来自己一直是别人的替身,仅此而已。
第四十五章:不住的落泪
独孤珏低头吻上她那光滑的颈项,暴怒的目光中闪烁着迷离与痴恋,他低声呢喃着:“你永远都是我的,是我的!”
……省略……
喉头间的哽咽与唇齿间的疼痛犹如一把刀,折磨着她的身心理智,耳边响起的依稀是湘奴警告过的话:你认为宣王会对你真心?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真的只是利用吗?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或许有真心吧,只是对汐筠郡主的真心罢了,而她凤訾汐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端木矍,那个丧失记忆前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亲手将她推进了深宫。
端木灵,那个以为会是自己一辈子好姐妹的人,亲手安排了今夜的一切。
而她凤訾汐,从头到尾都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还妄想脱离这个深宫,与自己爱的人远走天涯。
一切都是她在妄想罢了,凤訾汐永远都是凤家的人,存活在世上的目地只是为了夺取东宫之主的位置。
下身突然进入一个庞大的异物,她全身紧绷,痛的难以呼吸,却没有喊出一声。
只是他的硬闯,逼出了她的泪水,她的绝望,却无能为力,只能承受。
感觉到血腥味传入,她才松开了口,泪眼朦胧中望着独孤珏那温柔的目光,浓郁的爱恋将她深深包裹其中。
可她知道,这个强占她身子的男人,口口声声喊的“汐儿”并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替身。
她想狠狠推开他,却被他的双手禁锢的更紧。
慢慢的,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还未适应初夜的疼痛,又来一波剧痛,疼的她不住的落泪。
最后,她还是难以承受,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
寝宫内弥漫着淫靡的气息,案几上的熏炉中,余烟袅袅,笼罩了一室旖旎。
第四十六章:比杀头更重的罪
四周静谧地吓人。
訾汐在身体的疼痛下缓缓转醒,迷离的目光凝望着明黄|色的幔帐,熙熙攘攘地将*的她笼罩其中。
她的身上遍布着青紫的吻痕,乌黑的发丝凌乱的铺洒在衾枕之上,有些狼狈。
她缓缓支撑起酸痛的身子,骇然闯入眼中的是明黄|色被单上那刺目的落红,如雪莲般盛开着。
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正对上早已着好龙袍的独孤珏,他那双阴鸷冷漠的眼眸冷冷地瞅着她。面色阴冷,与昨夜的温柔相比更显得格格不入。
訾汐弯下身子,正欲拾起散落在地的衣衫,却被独孤珏一声厉喝打断。
“谁准你碰那件衣裳的。”
她的手僵住,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件端木灵送来的衣裳。
“谁准你弹唱春江花月夜的。”
独孤珏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冷,一次比一次凌厉,却让訾汐的身体愈发僵硬,只答:“奴婢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看着她那淡然且不解的脸,独孤珏的嘴角勾勒出残忍的笑,广袖一挥,桌案上的熏炉砰然落地。
“凤家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他的脚踩过由熏炉中洒出的灰屑,一步步逼近她。
望着那个滚落的熏炉,訾汐哑然无言,心中虽然不知那个熏炉中有什么,但是隐隐也猜测到一些。
“汐儿曾穿过的衣裳,曾弹唱过的曲子,再加上这熏炉中的*散。哼,的确是高明,朕确实迷失了心智,宠幸了你。”立于她的面前,俯下身,死死掐住她的下颔,“可即使宠幸了你又如何?你真以为自己就是汐儿了?在朕眼中,你永远都只是汐奴!”
迎上他那残酷的眸子,原来这一切都是端木家的处心积虑吗?
心中像是被刀片割了千万刀,疼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可她依旧淡漠着,不肯向他示弱一分,因为这些都不是她的本意,因为……她是凤訾汐。
松开手,狠狠甩开她的头,将她摔至地上。
合了合龙袍,冷冷地俯视着她,“华王和禹王即将归朝了吧,凤家……”他别有深意的顿了顿,才道,“华王因决策上的失误,使得本朝险些全军覆没,这宗罪,朕会好好同凤家算上一算。”
顷刻间,訾汐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呆呆的伏在地,双手紧握成拳。
父亲,父亲的罪……
一惊,猛然回神想求皇上,却发觉他已拂袖离去。
泪水潸然而下,一滴滴透明的泪珠滚落在金钻铺首的地面。
她知道,凤家即将面临的会是比杀头更重的罪。
因为皇上他不可能会放过凤家,他要做的是将六王一一除去,方能泄心头之恨。
第四十七章:脱胎换骨
皇上才走没多久,玉奴悄悄溜了进来,她将手中的宫装递给身无寸丝的她,轻声道:“凤姐姐快穿上吧。”
呆呆地接过衣裳,迷离的目光中全然是迷惘,像是一个木偶,眼神空洞,仿佛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凤姐姐……”玉奴看着这样的她,心头一酸,眼眶竟已通红一片。记得昨夜凤姐姐离去时还是那样开心,为何一转眼就变成这番模样。
当她听闻凤姐姐被皇上深夜宠幸,甚至让她在寝宫过夜……不止她不敢相信,整个后宫都无法相信。
各宫的奴才纷纷替主子前来打探消息,直到看见皇上一脸阴郁的离开寝宫,也未下任何册封旨意,所有奴才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而她,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模样,不免心酸。
良久,訾汐才回神,麻木的将衣裳穿好,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踏入这里一步。
才穿好衣裳,李公公满脸喜色的奔了进来,“凤小姐,恭喜你蒙获龙宠。”
“那又如何?”訾汐的声音冷到极致。
李公公哑然而望冷漠如霜的她。
又闻她冷道:“你可见皇上离去之时有欣喜之色?”
“这……”
“你可听闻皇上册封的旨意?”
换来的依旧是李公公的无言以对,訾汐自嘲一笑,“端木矍确实算计到了一切,可是万万没有算到皇上的心。很快,皇上就会用行动来证明,端木矍从头到尾都在自作聪明,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李公公惊恐,头一回,他竟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有着连千金小姐都无法比拟的气势,那气势……真是太熟悉了。
而玉奴则是似懂非懂的听着她的话,一双灵动的目光尽是迷茫。
“听说华王禹王即将归朝。”訾汐又问,此刻的她冷静的不像话。
“……是,不日便能抵达京都。”
“给端木矍带句话,我要见他。”
“这……”李公公面有难色。
“他,会见我的。”訾汐的目光中闪烁着令人炫目的精光,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似的。
第四十八章:与君决绝
宫阙深深,斜阳余晖将蜿蜒的游廊笼罩的金黄一片,暖暖秋风吹的她发丝舞动,衣袂飞扬。
李公公说,安王应允见她了,他们就约在光影湖。
那个第一次见到宫蔚风的光影湖。
訾汐的步伐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背影依稀被那金黄的暖光笼罩,悲伤且哀郁。
游廊上与之擦肩而过的奴才无不对其露以鄙夷之色,有的甚至停住步伐对其背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訾汐视若无睹,依旧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光影湖走去。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示弱,如今的她已落得如此下场,更不能丢了自己最后的自尊。她要用平静的表情面对一切的审判,还有——端木矍。
光影湖在金黄的暖阳照耀下闪闪耀眼,翠绿的劲草似乎在一夜间开始泛黄,那个玄色身影负手立在湖岸,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訾汐站在一丈之外,看着他,还未说话,喉头竟已是哽咽一片。
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最后一次,就信他最后一次。
訾汐不懂,事到如今,为何还要信他最后一次?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
可是喉咙却忍不住发声了,“昨夜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端木矍依旧笔直的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想……听你的解释。”声音颤抖,却藏着无限的期许。
“你已心知肚明,何苦再要一个解释?”端木矍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温度。
“我只想亲口听你说。”她的声音颤抖的愈发厉害,眸子内早已凝满了泪水,却迟迟没有掉落。
“是我。”
当端木矍残忍的吐出这两个字时,訾汐的胸口一阵翻滚,一股热流轰然涌上喉头,一口血便由口中吐出。
端木矍倏然转身,看着殷红的血触目惊心的遍地洒出,眼中有震惊,有不忍。
訾汐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可她却在笑,那份笑就像是解脱。
在听到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对他那份强烈的爱恋,似乎在一瞬间全碎了。
“端木矍,在这之前,你一直是訾汐的全部,只要你一句话,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无怨言。可是为何我总是感动不了你呢?你真的无心吗?訾汐真的让你如此厌恶吗?”她的嘴角残留着血迹,一滴一滴的洒落在前襟,就像盛开了的雪莲,艳丽如火。
端木矍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手却隐隐有些颤抖,“你如今爱的人,不是宫蔚风么?何故如此……惺惺作态。”
“端木矍,訾汐再也不会对你纠缠不休了,你终于解脱了。而我,也解脱了……也舍得离开了。”訾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旧在喃喃自语。这话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端木矍说,更像是对“她”说。
“你在说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端木矍的心猛地一阵颤动。
訾汐的笑意更大了,却笑得如此灿烂夺目,“端木矍,凤訾汐从现在开始,不爱你了,将你从心中彻底抹去。我们都自由了。”
语罢,天边一抹红霞灿烂的划过。
她脸上的笑与痛消逝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是疏离,是怨恨。
端木矍顿时有些不能适应她突然的转变,竟有些怔忡。
“端木矍,我不再是你们手中那个棋子了。”冷冷一笑,她傲然转身,离开光影湖,徒留四周那浓郁的血腥味,与沧桑的悲凉。
第四十九章:独孤荀回来了
见完端木矍之后,她便回到纤尘院,李公公却早早的在那儿等着她了,满院的奴才皆拥簇成一团,用别样的目光瞅着她。而玉奴也担忧的杵着,担忧的望着她。湘奴倒是面无表情的冷凝着她,看不出真实的想法。
訾汐平静的迎向李公公,恭敬的行了个礼,“李公公何事驾临?”
“奉皇上之命,给您送来……”他支支唔唔的没有说下去,只是用余光瞄了眼身后的案几。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案几上安静的摆放着一个盛满黑色药汁的碗,那瞬间她便心知肚明,是避孕汤药。
她看过无数的妃嫔喝下那碗药,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也有机会喝下,真是讽刺至极。
“我明白。”她的声音很平静,缓步上前,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李公公看着她如此,心中五味参杂,竟有丝丝不忍,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訾汐推拒出门,“李公公,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砰!”一声,门便被重重关上,落了闩。
门外的宫人,有幸灾乐祸的,有诧异不解的,有同情怜悯的,大多数还是看好戏的。
李公公长叹一声,不禁为凤小姐未来的命运而担忧。
凤家已自顾不暇,陵王妃自身难保更不便牵涉进来,凤二小姐睡了龙床却无宠……凤家在朝廷的地位岌岌可危,想必陵王与安王会明哲保身,袖手旁观吧。难道凤家真的要没落了?
訾汐无力的走至桌旁坐下,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泪水终于无声划落,如断了的珍珠,一颗一颗,将衣袖浸湿。
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她早已无力再去承受任何,现在的她只觉得好累好累。真想就这样沉睡下去,就不用面对这宫廷里的是是非非。
她就这样一直趴着,想着,哭着,直到哭累了便渐渐昏睡过去。
夜幕低垂,夜静谧死寂,整个纤尘院像是被一阵哀伤之气笼罩着。
“叩叩叩!”
细微且清晰的声音惊醒了敏感的她,惺忪着眼睛,迷离的瞅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
她听错了吗?刚才有敲门声?
“叩叩叩!”
又是几声传来,訾汐怔住,如此深夜,还会有谁来呢?
“谁?”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问,语调透着明显的沙哑。
“是我。”一个声音沉沉的由后窗外传了进来,顿了顿,“独孤荀。”
第五十章:娶你做王妃
他回来了?
訾汐缓缓起身,走至窗前,想推开窗,却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傻傻地站在窗前,痴痴地盯着那血红的檀木窗柱。
没有得到她回音,独孤荀便问,“怎么不说话,不高兴我回来吗?”
她仍旧不说话,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
而窗的那边也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诡异气氛。
许久,他终于重重吐出一口凉气,“回到宫中听闻你的事,我便赶过来了。”他的声音深入骨髓的传进来,仿佛能穿透人心。
“嗯。”她也低低的应了一声。
得到她的回应,独孤荀笑了,“傻丫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在乎。”
听到此处,她那心如死灰的心仿佛得到了一丝慰藉,听到他的笑声,她更明白,独孤荀对她的担忧与安慰。
“嗯。”她又应了一声,但是却有了一丝温度。
“你放心,凤家,不会有事的。”
“你……肯帮凤家?”
“只要是你的事,即便是赔上了性命,我也会为你完成的。”
话才落音,窗被訾汐推开,一阵凉风拂过脸颊,淡淡的清香逸入鼻间,沁人心脾。
独孤荀的身上仍旧披着战甲,可见他说的都是真话,一听闻她的事……连战甲也未缷,便匆匆来了。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她那苍白的脸颊,满眼的心疼与不舍。
她没有闪躲,只是任由他那无害的手轻轻抚摸着,满眼的迷茫见证了她此刻的迷惘。
“为什么?”
“我会娶你。娶你做我的王妃,禹王妃。”
“禹王别拿奴婢开玩笑。”她笑了笑,对于他说的话并不当真。
“本王没有开玩笑。”他的声音徒然生冷,语气有着前所未见的严肃坚定。
“且不说禹王已有一位王妃,王府妻妾成群奴婢也有耳闻……”
话未说完,便被他厉声截断:“本王只要你一人。”
察觉到他的认真,訾汐的神色一僵,笑得勉强,“奴婢已是皇上的人。”
“本王说了,不在乎。”一直垂放在身侧手已紧紧握拳,指尖苍白,似在强忍着怒气。
第五十一章:当年的悲剧
“可是我在乎。”她平静地看着他,心中涌现的是昨夜那种种伤痛,直逼她的心间。
独孤荀的指尖抚摸上她的眼眸,那里面似乎藏了太多太多的悲伤,忧郁的目光就像当初的她,当初她求自己带她离去,但是……他没有,太多东西牵绊了他的脚步,所以,让他后悔了这么多年。
如今,他不会再放手了,再也不会了。
“汐儿,相信我。”
訾汐猛然后退一大步,有些好笑的望着独孤荀,思绪飘乱片刻,猛然将窗狠狠关上。
又是汐儿吗?
连禹王都将她当作汐筠郡主吗?
暴君独宠:汐奴
离开皇宫后的独孤荀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府上,而是顶着夜深露重来到了宫蔚风的府邸,守卫一眼便认出他是经常过府与王爷小聚的禹王,当下便恭敬的请他进府。
独孤荀的手捧着头盔,面色冷然,目光如矩。这让领路的管家不寒而栗,暗想禹王深夜过府有何事,瞧他那一脸冷傲,似乎来者不善。
很快,便来到书房,书房内依旧闪耀着灯火。
管家侧立,用平稳的语调宣道:“王爷,禹王来了。”
管家的话才落音,独孤荀便一手推开了书房之门,大步迈入。
管家有些傻眼,头一回见禹王如此。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识趣地将书房的门关上,再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安静的侍候在外。
独孤荀迈入书房后,一双如鹰的眼眸很快便搜寻到宫蔚风那平淡如水的目光,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不语,只是这样无声的对望着。
可这短暂的对望却是那样争锋相对,眸中迸着阴狠的火光,像对战场上的敌人。
宫蔚风率先收回视线,平静的靠在椅上说,“你回来了。”
独孤荀紧抿成锋的嘴角勾勒出冷凛的弧度,“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什么?”宫蔚风似不解。
“皇上临幸凤訾汐之事。”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才将这句话说出。
“皇上临幸女子,做臣子的如何干涉?”宫蔚风的表情却是出奇的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话题。
独孤荀却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大笑出声,“宫蔚风,你依旧是如此懦弱呵……曾经你喜欢她,却因为我而不敢争。现在你依旧喜欢她,却希望皇上而不敢争……你这一生只会后退不敢争取吗?我看不起你!”
宫蔚风猛然弹坐而起,平津的目光闪烁着浓郁的怒火,那一瞬间,似乎将多年来的愤怒与怨恨暴露出来,“独孤荀!”
“原来你也会发怒呀。”独孤荀佯作惊讶,语气却有着挑衅的意味。
“你说我懦弱,那你又很君子?”宫蔚风将面前的桌案一掀,顿时满地狼藉,“为了自己的权欲野心,为了尊荣地位,你也没有争取过。是你放手了,你不敢与皇上争,所以你才酿成了当年的悲剧。她的死,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第五十二章:前尘往事
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压力的恐惧感,独孤荀的笑渐渐变冷,变僵。思绪恍然飘香远方,又忆起六年前的种种过往,那便成为他记忆中最深的痛。
-前尘往事-
记得那夜,下了好大一场雨,新皇登基,皇上深夜召见先皇受命的六位辅政王爷议事,直到很晚才离开。
他与宫蔚风避开了众王爷,行走于漫漫长廊中,宫灯在风雨中飘摇,烛火曳曳生光。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心中只是在默默地想着皇上对他们说的话。
皇上打算让汐筠郡主入主东宫,那瞬间,好几位王爷皆沉默了,各怀心事。
唯独陵王的嘴角牵扯着淡淡的笑意回道:汐筠郡主品行端庄贤惠,是东宫之主的最佳人选。
那一刹那,皇上原本阴郁的脸倏然展开,因为陵王是六王之首,只要他点头同意之事,便无人胆敢多加阻挠。
况且……皇上要立汐筠郡主为后,他们凭什么反对?
突然,他们的步伐一顿,他看见一个身着绯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风雨间,倾盆大雨疯狂拍打在她身上。
宫蔚风想提步上前,却猛然收回了步伐,淡淡地侧首望着独孤荀说,“你去看看她吧。”
独孤荀的目光心疼的看着雨中的她,情不自禁的迈步出廊,走入雨中。
而宫蔚风则是呆呆地站在廊中,眸含苦涩之味,悄然后退几步,黯然转身,不去看她。
“汐儿……”独孤荀低声一唤,雨中的人儿才回神,那苍白的脸色早已无血色,像是下一刻便会就此倒下,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说,皇上拟旨了……陵王,陵王他率先表态是么?”她的声音中夹杂着颤抖。
“你先回宫去,再说。”独孤荀伸手想将她带离这漫天的大雨,手却被她狠狠打开。
“回宫?我为何要回那里,那里不是我的家!我已经被独孤珏囚禁在那三个月了,现在他要册封我为后?他可有问过我是否愿意?陵王又凭什么为我做主!”她的声音在风雨中异常凄厉,早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雨。
独孤荀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她,不禁怔忪了片刻。就连宫蔚风都不忍心,回过身望着雨中的她,握拳的手微微颤抖。
独孤荀回神,将情绪激动的她扯入怀中,紧紧拥着,“我知道你不想会那里,我知道……”
她紧紧撰着他的前襟,问道:“独孤荀,你带我离开好吗?”
他全身一怔,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对他说这句话,脑海中轰然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已无法言语,紧搂她的双手松开了许多。
她仰着头,望着他脸上的犹豫与挣扎,好像懂了什么,激动的情绪已渐渐平静下来。缓缓挣脱他的怀抱,笑道:“我让你为难了。”
他仍旧伫立着,眼神有些飘乱。
直到她悄然转身,那瘦弱的身影渐渐走出他的视线,他才反应过来。迈步追了几步,却猛然停了下来。
他不可能将她带走,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怎会放他们二人离去。
况且……他放不下,有很多东西,他不可能就这样放下。
-暴君独宠:汐奴-
独孤荀收回渐远的思绪,平复内心的翻涌,冷眼望着宫蔚风,“明日早朝,皇上会在百官面前审理华王决策失误之事,要知道……罪若判的重了,会连累到凤訾汐的。”
“你想如何?”宫蔚风也平和了自己的情绪,与之步入正题。
“减轻华王之罪。”
宫蔚风俯首沉思片刻放点头,“我明白。”
第五十三章:你也会变得世俗
次日,早朝之上皇上给华王定罪,安王与陵王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倒是一向与陵王一干人等不合的禹王竟站了出来,为华王开脱,以他的言语叙述的过程来看,为华王此次决策失误的过错减轻了些许罪名。
满朝不解禹王为何要帮华王,就连皇上都只能面无表情的听着,毕竟在战场上与华王并肩作战的人是禹王,唯有他最清楚当时的情形。再加上宣王从旁符合以对。
原本打算治华王满门抄斩的皇上最终迫不得已,只下旨隔去华王封号,于三日之后午门斩首。华王一家皆贬为庶人,收回华王府邸。
訾汐一听闻这个消息便跪在御前,请求皇上能恕父亲之罪,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到父亲。
可是皇上却视若无睹,放任她跪在御前,不理不睬。
从骄阳似火的午时一直跪倒夜幕低垂的戌时,直至深夜子时,膝盖疼痛酸麻她却不起身,原本心中的悲痛空余满身悲凉。
李公公在外实在看不下去,便上前叹道:“凤小姐何苦自讨苦吃?您明知皇上不会改变心意的……况且这个罪皇上已经判的很轻了。”
“可那里面的人是我父亲。”訾汐仿若没有听见,依旧跪的笔直。
“虽说是这样没错,但你也要量力而行。陵王安王之所以袖手旁观,便是知其量,便保存实力。陵王妃更是知道如何取舍,故而没有求情。唯有你……”
李公公的话未说完,便听一个柔柔的女声由身后传来,“唯有你看不透形势,傻傻跪在此处。你以为皇上真的会怜惜你?”
听到这个声音,她猛然回首,冷冷地目光瞅着凤訾宸渐渐走近的步伐,李公公恭敬的拜道:“奴才参见陵王妃。”
“即使为了自保,可他是你父亲,你真的如此冷血,一点也不紧张吗?”看着这个陌生的姐姐,心中竟突然生出反感。
“我不会做无谓之事,你是我妹妹,我希望你也能看透。凤家,必须保存实力。”凤訾宸的步伐停在她面前,柔美的目光俯视着跪着的妹妹。
“正因为我是你妹妹,所以我希望能为父亲做着什么。即使……我的记忆中已经没有这个父亲,可是血浓于水,他毕竟是父亲。你要我眼睁睁看着父亲这样被斩首而无动于衷,我做不到。”
“你何时变的如此心软?”看着她那坚定的表情,凤訾宸心中虽有诧异,可面色却依旧冷然。
“訾汐自然比不上姐姐,姐夫,安王。”
“曾经的我,也同你这般仁慈。”她的目光悄然投向远方那一轮孤月,仿佛忆起了多年前的回忆,幽幽地声音绵绵传来,“在这京都皇城中,曾经的纯真无邪,早就被权欲的野心而扼杀。訾汐,总有一日你也会变得世俗,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东宫之主的位置对我们有多重要。”
訾汐看着着她,沉默。
凤訾宸又说,“设计侍寝之事,是姐姐的错,但是你不能怨恨。因为这是凤家女子的责任,因为你要保全凤家……可谁又能知道皇上如此心硬,他的眼中除了她,谁也看不见呢?如今凤家没落,我们只能沉默。因为我们不能与皇权对抗,你能明白吗?”
这次的訾汐彻底沉默了,直至凤訾宸与李公公离去,她仍旧沉默的跪着。
可此时的她心中所想已经不是求皇上饶恕父亲,而是姐姐的那几句话,久久盘旋在脑海中却挥之不去。
第五十四章:皇上的焦急
“轰隆”
一道金色的闪电破天而过,丝丝寒意由膝盖传上全身,原本朗月清明的天空被乌云笼罩的一片墨黑,颗颗水钻毫无预兆的洒落人间。
她想要起身,才一动,膝盖一阵酸麻疼痛,寒意侵骨。却是再也起不来,一双腿像是被钉子狠狠钉在地面,动不了分毫,便作罢。
秋末的雨冰寒入骨,狂风暴雨毫不留情的拍砸在她身上,激起一阵阵寒意。她一人独自面对着风雨的肆虐,纹丝不动。
突然,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明黄|色的身影闯入视线,是皇上!
宫人小心的为皇上打着伞,而皇上的目光却是冷冷地盯着始终跪在雨中的訾汐,“即使你跪到死,朕也不会放过华王的。”
仿佛预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訾汐的神色很平静,至少……她为父亲做努力做过什么了。
“皇上,奴婢并不是为父亲求情而来。”
这一句让皇上微微诧异,剑眉微挑,等待她的下文。
“奴婢只是求皇上能将那枚石子还给奴婢。那……并不是奴婢的东西。”
独孤珏愣了半晌,才从衣襟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石子捏在指间,“你是替宫蔚风求回它?”
“奴婢只是,不想再欠他任何。”訾汐这话说的极为平静。
“好一句不想欠他任何。”他喃喃一句,目光却深深的凝视在石子上那个“筠”字,把玩许久,眼神忽而转凌,将手中的石子狠狠甩在地上。
冰凉的雨水浸漫过那颗石子,訾汐俯身去捡,独孤珏却是冷眼凝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露出惨淡的微笑。一双沧桑的眸子闪烁着让他熟悉的目光……这一幕就像多年前她跪在自己面前,乞求他收回封后圣旨,那双悲哀的眸子与现在的她如出一辙。
“谢……皇上……”紧紧捏着那枚石子,訾汐沙哑的谢道。话才落音,喉头一股滚烫的沸腾,瘦弱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冰寒入骨的凉气侵袭,身子一歪,便倒在大雨之中。
独孤珏想也没想便冲出大伞,直奔已倒地的她,将其横抱而起,将其搂进宫门。口中还焦急的喊着:“快传御医……”
已经昏死在皇上怀中的訾汐,就像是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毫无声息,令人如此心疼。
而她的右手仍紧紧握着那枚石子,终不放手。
第五十五章:比计划中更有趣
凌妃披着薄衫步出寝殿,一眼便见皇上搂着凤訾汐在雨中奔跑着,仿佛没有顾虑到此刻的天子身份,而他身后的奴才们皆匆匆尾随。
凌妃怔怔地站在原地,瞅着皇上满身雨水奔进廊中,未喘息便直接越过她奔寝宫,他的眼中……像是根本看不见她的存在。
咽下喉头上涌现的酸涩,转身也奔进寝宫,只听见皇上那一声声怒吼:御医怎么还不来!还想不想要乌纱帽了!
头一回,见皇上为一个女人而发怒。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如此。
可今日,却是凤訾汐?他难道忘记,这个女人进宫为的是什么?她身上肩负的责任是什么?为何偏偏对她动心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
不自觉的,她的手紧握成全,一双妩媚的眸子闪出令人寒战的光芒。
而在此时,端木灵也匆匆赶来,发丝被斜雨吹的有些凌乱,裙角半湿,有些狼狈。但是脸上却难掩焦急之色。
“臣妾参见皇上,訾汐她……怎么样了?”端木灵冲上前,虽是对皇上说话,可眼神一直盯着床上那个早已昏死过去的訾汐。
独孤珏冷睇了她一眼,不答话,却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失态。
寝宫顿时一片静谧,就连呼吸都能听见。
直到御医的到来,这才打破了这份令人窒闷的气氛,把脉片刻后御医便表示她并无大碍,只是感染风寒,喝几服药便会痊愈。
高烧不退的訾汐直到次日午时才渐渐转醒,第一眼对上的便是端木灵那双欣喜的眸子。
“訾汐,你总算醒过来了。”端木灵握着她的手,开心异常。
訾汐看清来人,思绪渐收,疏离的抽回自己的手,“灵贵人。”
手一下落空,她有些尴尬,“你是在怪我吗?”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訾汐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竟是皇上的寝宫。此时皇上的寝宫除了几个奴才也并未见它人,心下奇怪自己怎会被安置在皇上的寝宫……而这张床,就是她噩梦的根源。
突然,手一颤,便使她注意到手中一直紧捏着的石子,这个……是要还给宫蔚风的。只要还给了他,便与他两清了,自此便再无纠缠。
“我是迫不得已的。”端木灵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却被訾汐那疏离的眼神而吓退。
“我不想和你说话。”訾汐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却被端木灵狠狠拽住。
“我说了,我迫不得已的!”
“你使我成为皇上的玩物,你毁了我与宫蔚风的爱情,你使我的人生彻底沦陷在黑暗中。如今你对我说迫不得已?”訾汐冷笑着挥开她紧撰双肩的手,而端木灵却因为她这一番话彻底怔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脸色苍白异常。
直到訾汐离开寝宫,端木灵仍然怔在原地,而一个奴才却悄悄离开寝宫,直奔御书房。
独孤珏负手伫立在御书房的窗前,目光远眺,听着奴才将方才寝宫内端木灵与凤訾汐的一言一行如实禀报。
嘴角渐渐扯出一抹邪魅的弧度,原来……那夜的事,凤訾汐并不知情。
如此进展确实比计划中的更有趣了。
凤訾汐。
他在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嘴角愈发上扬,淡淡地对那名奴才道,“下去吧,以后凤訾汐的一言一行都不能放过。”
“是,皇上。”
第五十六章:她是替身?
訾汐一路浑浑噩噩的离开皇上的寝宫,午后的骄阳映射在她苍白的脸颊之上,这才为她的脸上凭添了几分光泽。
她紧紧握着拳,感受着手心里的冰凉,脑海中闪现的是与宫蔚风的初见,再见,终见。
她不知该如何找到宫蔚风,已经好些时日,都未再见到他的身影。好像以前,只要她有需要,他便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为她解决一切危难。而今,她这样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却再也见不到了。
冗廊深深,她也不知道在里面转了多少个弯,却怎么也走不出这蜿蜒如迷宫的冗廊,更像是失了魂魄,已然忘记此时身处何地。
“凤小姐!”一声尖锐的声音传入耳耳中,訾汐那浑浊不堪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转身凝望着一路疾奔而来的李公公,他喘着气道,“奴才叫您好几句了,你就是没个反应。”
“李公公可知宣王此时是否在宫中?”訾汐的声音十分沙哑,震住了李公公,只听得他咽了咽口水,回道,“凤小姐您怎么就是不带记性呢?您姓凤……”
知道李公公又要开始喋喋不休,訾汐不禁打断,“我只是想见宣王最后一面,将这个还给他。”说罢,便伸出那白皙如纸的手腕,探出掌心,里面赫然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石子。“只要这个还给他了,今后我将与他再无交集。还请李公公务必帮这一个忙。”
李公公眉头紧蹙,深深地瞅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她的眉宇之间尽藏苦涩与哀伤。是的,哀伤。记得多年前第一次见凤訾汐,她就像一颗耀眼的钻石,她的刁蛮任性使人恨的牙痒痒。而今她却仿佛脱胎换骨了般,那目光不再是火辣辣的烫人,而是高雅中露着点点忧伤,淡然的表情仿佛就像一个……皇后。
“李公公这样一个忙也不肯帮訾汐吗?”
“好罢,凤小姐随奴才来。”李公公最终还是妥协了,不为任何,只为感慨宣王与凤小姐的一段孽缘,而这段孽缘将永远不会有结果。
一路尾随着李公公,穿过蜿蜒的冗廊,越过那金碧辉煌的殿阁,最终停在了一处荒寂无人的小径,小径芬芳袭人,落红满地。李公公说这儿是宣王每日必经之路,只要在这儿候着必能见到他。他匆匆交待了一声便匆匆离去,而訾汐则握紧了拳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直到夜幕低垂,花香渐浓,她才再次见到了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而今的他依旧风度翩翩,只是目光中少了当初的温柔,有的只是淡漠。而他腰间的萧,已不复见。
宫蔚风在看见凤訾汐那一刻,脚步顿在原地,“你怎么会在这。”
訾汐惨淡地笑了笑,状似平静的朝他走近几步,“我来还给宣王一样东西。”说罢,便张开手心,将石子递给他,“这个东西是汐筠郡主送给你的吧,你一定视其如珍宝般,如今訾汐帮你从皇上那要了回来,也算是訾汐还你的恩情。”
他怔怔地盯着她的掌心,思绪许久才接过她手心中的石子,淡淡地一笑,“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她的脊背有些僵硬,没有想到他给她的只是这样一句话,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没事,那本王便先离去了。”紧握掌心的石子,没有再看她一眼,越过她便扬长而去。
一阵风,将她发颈间的发丝吹乱,她轻轻眨了眨眼,“是否从始至终,宣王都当訾汐是汐筠郡主的替身?”她背对着他问,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楚。可宫蔚风的步伐却停住了,没有回头,背影却直挺挺地,有些僵硬。
第五十七章:她是替身
良久,没有得到他的回话,訾汐微微提高了一些声音:“只是替身吗?”说到此处,难掩声音中那浓烈的沙哑与哽咽。
“不说话,便是默认?”她嗤嗤地一笑,很想转过身,面对他,亲口质问他。但是她不敢,她怕一看见他便会克制不住内心的翻涌,会克制不住地哭出声。
“如今你已是皇上的人。”他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
“是皇上的人又如何?若你是真心喜欢我,为何不敢站出来同皇上抢一次呢?”訾汐说罢,却又嘲讽的说,“可那人是皇上呀,做臣子的怎能……怎敢同皇上抢。你这样做是明智的,訾汐不能怪你,不能。”
他动了动嘴角,最后吐出的只是“对不起。”三个字。
可他不知道,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这三个字就像一条线,将他们二人最终拉扯的很远很远。
“你不是问我是否将你当作汐筠郡主的替身?我现在回答你,你只是替身。”
得到这句话,訾汐狠狠地将眼眶那闪烁着的泪光逼了回去,深深吐纳一口气,猛然转身,坚定地面对着那个背影。
而那个背影也缓缓转身,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平静无波,“訾汐,你要学会,当断则断。否则,你无法在这黑暗的宫廷中生存下去。”
“当断则断,訾汐记住了。谢宣王的教诲。”她欠了欠身,早已将眸中那忧伤与悲哀收回,笑的很甜,很娇媚。“石子已还给宣王,就当做訾汐欠您的已还清,今后再不相欠,我们只是陌生人。”
“你能看开,最好。”宫蔚风微笑着,直到那个娇柔的背影渐渐走出他的视线,嘴角的弧度才缓缓僵硬,心中默念着那句:我们只是陌生人。
是的,曾经他们是陌生人,如今他们依旧只是陌生人。
第五十八章:活色生香
华王凤侍钦已于三日前在午门斩首示众,斩首前他那乌黑的发丝凌乱不堪,里面密密麻麻透露着银白的发,脸上斑驳的痕迹可见一斑。
斩首那日訾汐亲自去了午门,躲在角落中平静地望着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她的唇狠狠咬着,直到血腥在口中翻滚还未松开,尖尖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痛的锥心刺骨。
就在华王斩首那日,宣王也向皇上告假一段时日,说的要去云游四海。皇上当然是欣然同意,巴不得他永远在外面云游,不归朝那就最好。
很快地,朝廷上的六王变成了四王,气焰似乎消了一小部分。
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訾汐便开始沉默了,即使在皇上的面前仍旧是冷冷淡淡,对他说的话都是毕恭毕敬,虽然有时皇上会恶言相向,訾汐却是淡定而稳重的含笑而认错。
皇上很奇怪,在发生了华王那一次事件竟然还将訾汐留在身边伺候着,这让很多大臣们都不能谅解,甚至无法理解。杀父之仇,难保她不会乘其不备在背后给他来上一刀。
如今的訾汐不仅在御书房伺候着,更在寝宫内伺候着,除了上早朝,凡是有皇上的地方便有訾汐的身影。这几乎都要让所有人以为,凤訾汐成了皇上身边最宠的宫女,但所有人心下都明白,并不是的。
訾汐一如往常,夜里来到皇上的寝宫伺候,偌大的寝宫内皇上只留下了訾汐一名宫女在内,几乎夜夜在她面前上演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戏码。
明黄帷帐内,放浪的娇吟与粗重的喘息,充斥着一室淫靡。
訾汐恭敬的立在床侧,冷眼低垂凝望着金砖铺首的地面,那金黄的颜色被人擦的雪亮,在烛光的摇曳下仿佛能映出她的倒影。
初次在寝宫内伺候之时,她看到此番*的场面呼吸会急促,双颊会登时通红一片,几乎不敢直视。而现在再看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她的心已是平淡如水,只当做是一场笑话来看。
床上的凌妃是可悲的,她只不过是个暖床的工具。
残暴的皇上更是可悲的,一生挚爱无法得到,只能靠肉体来慰藉自己的心灵。
好一会儿,床上大战的男女们终于完事,只闻得皇上一声:“来人,送凌妃回去。”
得到这样一句话,凌妃立刻由龙榻上爬起,捡起遗落一地的衣衫,匆匆穿好。
李公公也就在此刻捧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进来,递给凌妃。
訾汐看着凌妃脸上满是痛苦的不情愿,却还是被迫喝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这碗药汁她又怎会不识?当初她也喝过的。
一口将药汁饮尽的凌妃在抬头那一刻,瞧见訾汐嘴角下那一抹冷笑,竟那样放肆的出现在她眼中,一股怒火徒然涌上心,迈步便走向凤訾汐,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
“狗奴才,你在笑什么!”她气极败坏的声音萦绕着整个大殿。
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她并没有呼喊一声,只是淡淡的说:“奴才并没有笑。”
“你还说没有,本宫明明就有看到。你凭什么笑,你还当自己是华王的千金呢?如今的你只不过是名正言顺的汐奴。”她指着訾汐的鼻子臭骂,那份盛气凌人的嚣张跋扈却丝毫没有顾虑到,此刻的皇上还在此处。
“够了!”皇上不耐烦的瞅着凌妃,“滚出去。”
凌妃的声音哑然而止,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立刻惶恐地说:“臣妾知错,皇上息怒。””
“朕不想再说一遍,滚出去。”
她咬了咬唇,随即瞪了訾汐一眼,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我不是汐筠郡主
不一会儿,大殿内顷刻间陷入一片静谧,良久,皇上才挥了挥手遣退了所有人。
在訾汐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深锁着她的背影,一抹无限的惆怅闪入胸口,不知为何,自从临幸了她之后,每日看着她的背影都会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就是汐筠。尤其是那双眼睛,淡漠地瞧着他的时候,全然像当年她对他的冷漠。
訾汐缓缓退出寝宫后,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是一夜安然度过。
玉奴瞅着訾汐,不禁闪过一抹心疼,“凤姐姐,您没事吧?”
她笑着摇摇头,“夜深了,该换人当值了,咱们回吧。”浅浅一句话在黑夜中听起来竟是那样怅然,玉奴看着訾汐踱步而行的身影,突然觉得如今的她与之前十分不一样。似乎多了一份沉稳,少了几分火热。
訾汐回到屋中时,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正想去拿火匣子的她被隐在黑暗中的一个人影骇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低呼,只听那人影笑道:“汐儿。”
听到这个声音她愣了下,她听出了,是禹王独孤荀的声音。
可是,当听见汐儿这两字时,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过一般,竟是那样疼痛。
“奴婢参见禹王。”
“你我独处时勿须如此见外,可以直呼本王的名字。”
她淡淡一笑:“奴婢不敢逾越,禹王。”随后上前几步,跪在他跟前重重地磕了个头,“奴婢一直想找机会向禹王说一声谢谢,若不是您在朝堂之上为父亲说话,凤家上下铁定难逃大劫。”
“本王说了,不用如此见外。”他探手欲将她扶起,可她却硬是跪在那不起,只说,“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您这份恩情奴婢会还的。”
看着如此倔强的他,独孤荀终是放开了拽她起来的手,淡淡地叹了声,“汐儿……”
“请禹王今后喊我訾汐,汐儿这名本不属于奴婢。”
他的目光一凛,在黑夜中看着跪地的女子,“訾汐与汐儿之名又有何区别?”
她猛然仰头,那坚定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禹王口中的汐儿乃是汐筠郡主,而訾汐只是华王之女凤訾汐,请禹王不要再叫错,訾汐不愿当人替身。”
他突然间哑然无语,望着她那深沉的目光变冷变复杂,“很多事,本王不知该如何对你解释,将来你会懂的……”
“奴婢不知为何禹王、宣王都将訾汐当作汐筠郡主,汐筠郡主在六年前已死,而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只是凤訾汐。若硬要说訾汐与汐筠郡主有什么相像,那只有一个‘汐’字而已。”
“既然你喜欢做凤訾汐,那今后本王就叫你訾汐。”他弯下腰,双手将她扶起,这次她很顺从的起身了。独孤荀看着她那张憔悴的脸色,原本心中那淡淡的愠怒皆转化为心疼,尤其是那左脸那凝着血丝的五指印,“谁打你了!”
訾汐将头微微低下,“夜深了,禹王请回。”
“本王问你是谁打的!”他的声音愈发冷凛,还藏着浓郁的杀气,明显有着不问到答案不死心的坚定。
她无奈,只答,“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听到这个答案独孤荀不禁愣了片刻,随即便淡淡地笑了,心知她不愿说,便也不再勉强,“在皇上身边做事,一言一行都要小心。”
“多谢禹王提醒,訾汐困了,明日还要早起为皇上更衣。”她又开始下着逐客令。
“你就这么想赶本王走?”
她低头,缠绕着手指,也不答话,样子极为委屈。
他轻轻府上她的发丝,动作极为温柔,“那你睡吧,好好照顾自己。有何难处就对本王说,在御前你每日都能见到我的,懂吗?”
她本欲继续拒绝,却又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只能顺从的点点头。
第六十章:立后
次日,一场初冬之雨毫无预兆的降临,算算日子,竟是冬至已过,纤尘院的梧桐叶早已落的遍地皆是,唯剩下几片较为顽强的叶颤颤巍巍地挂在树梢之上。
訾汐早早的便起身,将浑身上下草草整理了一番便拉开门,一阵冰凉的晨风伴随着点点细雨猛然灌进,她打了个冷颤,猛然关上门转身欲给自己加上一件衣裳,却发觉案几上摆放着一个包袱。
她疑惑地走过去,这包袱她昨日临走时也没有看见,到底是何人何时放在此处的?
打开包袱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件雪白的白狐袄子,指尖抚摸那柔滑的毛,心中想起昨夜在此处等她的那个男子,这袄除了他,没有别人会送来。
她知道,禹王对自己的态度之好算是史无前例的,先帝的长子,当今皇上的大哥,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对她如此。说不动容是骗人的,但是她知道,这一切的好所针对的是汐筠郡主,而她,只是凤訾汐。
双手捧起那雪白的狐袄,盯着看了良久,终于还是将它包好放进了柜橱的最里边。
随便寻了一件衣裳便加在身上,匆匆离去。
一到圣天殿便发觉寝宫外多了许多陌生的侍卫面孔,她们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只是随着李公公一同步入寝宫内。
前脚才踏入便听见李公公喊道: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紧接着,身后的宫人跪了满满一地,齐声拜道:参见太后娘娘。
“免了。”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平身,目光瞬间又转至正在洗漱的皇上身上,“皇上,你登基七年,后位一直悬空,该立后了。”
“此事不劳母后费神。”他拭了拭嘴角,口气满是不耐,脸色更是阴沉地吓人。
“并非哀家要费神,近日哀家已收到多份奏折请求立后,你可知无后乃君王之大忌……”
“又是那些个王爷请求的吧,送了六个女子进宫还不够,还想盯着皇后之位?”他不禁一笑,“六年前,你们就知道,除非朕死了,否则永远不会立后。”
“皇上,你还是如此死心眼吗?”太后的声音蓦然一冷,“时过境迁,哀家已纵容你六年来的荒唐,如今你也该收敛了。”
“母后您年纪大了,该回太后殿好好待着,掌管后宫之事。这朝政之事,就不劳您操心,朕自有主张。”口气中有不容抗拒的威严,这让太后的目光一寒,那瞬间的对视让正在为皇上宽衣的訾汐心头一阵冷汗划过,此刻的她夹杂在两呣子身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为其更衣。
看着丝毫无动于衷的皇上,太后叹了口气,“汐筠的事……”
“母后,这几个字是皇宫的禁言,如今您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当着众奴才的面同朕说这些?请不要再让朕听到您同朕说起这几个字,否则即使您是母后,朕一样不会宽恕。”
“这些年来,你是在怪哀家?”她的声音由最先的凌厉转为淡淡地伤感。
在訾汐为他准备扣上最后一个扣子的时候,双手猛然被皇上拍开,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响彻寝宫。皇上看也不看訾汐,自行将最后一个扣子扣上,便大步迈去,冷冷丢下一句“上朝了”,独留下太后一人留在寝宫内。
訾汐揉了揉自己那被皇上拍红的双手,虽然疼痛却也不敢怠慢了,即刻跟着皇上的步伐匆匆上朝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着今日皇上与太后的对话,隐约提到“汐筠”二字,当太后询问皇上是否在怪他之时,她明明感觉到皇上的怒火,甚至将她的手狠狠拍开了。
难道当年汐筠郡主的死真的与太后有关?
猛然甩了甩闯入脑海中的思绪,不能再想有关于汐筠郡主的事了,一切都与她无关。
第六十一章:皇上失踪
皇上下朝之后便屏退了所有的奴才,独自一人也不知去向,訾汐回想起早朝之上皇上那阴郁的表情以及那冰冷的容颜让人窒闷,百官递奏折的时候,皇上一律驳回,不论好折坏折,引得满朝文武皆不再敢言,早朝很快便结束了。
她知道,皇上的暴怒皆因今日太后要求立后之事,引起了皇上的不满。
细雨依旧,訾汐突觉身上袭来一阵阵凉意,双手互搓着取暖,脸色早已冻得发白,站在御书房外的她不禁轻轻跳了跳取暖。
原本她是候在御书房内伺候的,但如今皇上今日脾气不好,更是屏退了所有人不准入内,一人一呆便是四个时辰,丝毫没有声响。李公公在外询问是否要传膳,却得不到任何回音,便也不敢再问,一大群宫人便毕恭毕敬地站在外边候着。
樱奴一见訾汐如此,便也跳了跳,缓和了下早已麻木的脚,却引得李公公冷眼相望,樱奴立刻站的笔直不敢再动。心中却暗暗气愤,她不过做着同凤訾汐一样的事,可受到的待遇却不一样,她如今不仅是罪臣之女,凭什么!
“皇上呢?”一声冷淡的声音传来,原本昏昏欲睡的訾汐的眼神立刻清明,强撑着精神站好,只见禹王与裕王正站在廊前,询问着李公公。
“回两位王爷,自皇上下朝之后便不让奴才们进去,一人在里面四个时辰了,也未进膳。”
裕王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紧闭着的门,冷道,“进去通报皇上,本王有要事相商。”
“回裕王,奴才在外唤过多次,皇上未曾理过一句,奴才也不敢造次。”
“本王说了,有要事,还不去通报!”裕王的声音凌厉的扫过,李公公脸色一阵青白,似不服气般竟像刻意反调似的,“皇上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入,裕王不要为难奴才。”
訾汐昏昏沉沉地听着耳边传来一阵阵争执声,脑海中更是隆隆一片,胸口的沉闷令她几度窒息,抬头,望望灰蒙蒙地天色,一阵凉风袭来,炫目之感油然升起,虚浮地脚步再也克制不住,终是倒地昏了过去。
禹王冷眼望着裕王与李公公那略微的争执,心中不耐,目光微微扫过一旁始终低垂着头的訾汐,却见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般。
只见她仰头望了望天际,脸色竟是苍白的吓人,虚浮的脚步一软,便晕了过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搂住即将要摔倒的她,将其打横抱起,冷冷地对着李公公,“你手下的奴婢都病成这样,你还让她出来当值?”
李公公瞪大了眼瞅着被禹王搂在怀中的凤訾汐,一时间竟被他的质问引得说不出。
禹王冷瞪他一眼,也不多言,搂着她便扬长而去,这一幕惊住了在场所有的奴才,堂堂王爷竟在御书房外当众搂着一个奴婢?而这个奴婢竟然还是陵王妃的妹妹?
李公公也怔住了,自从六女侍寝之后,凤訾汐似乎变了一个人似地,眼神不再是那样火辣辣,而是带着丝丝的伤感与淡然。而一直以陵王是死对头的禹王、宣王竟出奇的对陵王的小姨子这样特殊?难道有什么阴谋?
看来此事非同一般,必须尽快告知陵王,不能让凤小姐被人利用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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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訾汐再次转醒之时,天色已暗下,可第一眼对上的竟是那双幽暗深沉的目光,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目光微愠。
“禹王……”她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嗓音干涩的难听。
“本王给你的白狐袄为何不穿?”他走至案上,端起一碗浓郁的药汁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脑海中却回忆起一切的经过,她本在御书房外守着,却感觉头痛欲裂,随后便晕倒了。是禹王将她带回纤尘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一想到此处,她立刻将药碗端起,一口将药饮尽,满口的苦涩让她皱了眉。
“回答本王。”他冷冷地望着她。
“那么贵重的东西奴婢不能收。”她低眉,不去看他。
“你在回避?本王有那么可怕?”
“禹王,请不要再逼奴婢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有交集。我也不知道你的接近到底存在着什么目的,但是请你不要再来纠缠!”她蓦然一阵激动,望着禹王的目光逐渐阴郁却依旧未住口,“訾汐已被皇上当过一次替身,丢了一切,如今只想远离你们的纷争,请不要再将我牵扯进去。”
他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能逃的了吗?”静静地说罢,便拂袖离去,离去时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异常刺耳。
訾汐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便听见玉奴在外紧张的声音:“凤姐姐,不好了,皇上失踪了!”
第六十二章:用她祭汐筠郡主?
听李公公说,当时裕王执意要见皇上却得不到回音,破门而入那一刻,御书房内竟是空无一人。当下,皇上身边所有的奴才都急了,纷纷到各个宫殿去寻,却没有任何踪迹。
当訾汐与玉奴一路寻去的时候,随处可见奴才们掌着灯笼,口中呼喊着:皇上,皇上!
一路寻找的訾汐却在那瞬间顿住了步伐,目光中闪烁着点点悲伤,猛然转身,朝人迹稀少的一处飞奔而去。
寒风烈烈,北风呼呼,淡淡地清凉之香闯入鼻间。
訾汐像是知道皇上此刻在何处一般,奔得那样急,跑的那样快。
当她闯入一间早已陈旧的宫殿时,她的步伐突然顿住,怔怔地望着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念汐宫。
她微微喘息着,克制不住地推开了那厚重的大门,她不禁迷茫地走了进去。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何会觉得这里这样熟悉,还有这双腿,仿佛克制不住般竟这样鬼使神差的进入了这里。
正当她在奇怪之际,竟瞧见一身明黄|色身影的皇上静静地坐在寝宫门前的石阶之上,他仰着头,望着天空那一轮皎洁的月光,那悲伤的眼神不同于以往那份暴怒与阴冷,这样的皇上她还是第一次见。
“皇上?”訾汐低声唤了句,他的眼神蓦地收回,落至訾汐身上,眼神中满是惊讶,还有那丝丝脆弱。
见皇上看着她不说话,訾汐带着小跑而上前:“皇上,满宫的奴才都在四处寻您呢。”
“你不知道这是禁地吗?曾经有个奴才误闯此处,朕就将他杀了,你难道不怕吗?”他的声音很淡,但这句话却丝毫没有危险的气息。
訾汐一愣,禁地?念汐宫?
突然,她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宫名“念汐”,恍然猜到这个宫殿想必是当年汐筠郡主所住之处,原来皇上他来此处是为缅怀汐筠郡主。可为什么她会知道来这个地方呢?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牵扯着她来到此处?
“奴婢不知……”她还没说完,便见皇上不再看她,继续仰头凝视着天际那一轮明月,自顾自地说道:“曾经,朕就经常与她坐在此处,一同望星月,虽然她每次都是被迫与朕在一起,但是朕就是喜欢同她在一起,即使她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
訾汐就那样站着,听着皇上一字一句地说着,她亦无言。
“这个念汐宫,自朕登基后便亲自为她盖了这座宫殿,囚禁了她,同样也再没有看过她的笑颜。”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石子,他的指尖不断轻抚着。
而她也认出了那枚石子,与宫蔚风给她的一模一样,她想,那上面定然刻了一个“筠”字。
“皇上真的如此爱她?”
他仍旧对她不理不睬,满眼的悲哀换了任何人都会动容。
“过些日子便是她的忌日,你陪朕去看看她吧。”
原来是汐筠郡主的忌日将近,难怪皇上连日来如此失态,看得出来皇上对汐筠郡主的用情至深……不对,皇上说什么?让她陪他去看看……她?怎么看?难道想要用自己去祭汐筠郡主?
“皇上,奴婢近日来已经很听话了……”
皇上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便悠然起身,大步朝宫门外迈出。
而訾汐的脊背已凉到脚心,皇上他……他要杀了她?
第六十三章:后果
那几日她整天惶惶度日,想着皇上说是要带她去看看汐筠郡主,那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之间的死期,不然皇上为何会突然要带她去见汐筠郡主呢?难道是因为那日皇上对他说了许多汐筠郡主的事,所以要杀人灭口?
而近日她恍惚之际,皇上却也没再提起过要带她去看汐筠郡主,那时她便开始庆幸,是不是当时皇上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没记放在心上,可是最后证实她错了,就在前一日,皇上淡淡地对她说:收拾好衣裳,明日启程。
“哎……”当訾汐发出今日的第九十九声叹息的那刻,李公公终于还是忍不住凑上前:“陪皇上出来一趟罢了,为何如此叹息连连,你不知在外边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况且皇上此次别的奴才不带,单单带上了你就说明你在他心中地位已经不一般了,想必此次回去,皇上会对你宠幸有佳吧……”
訾汐无奈地瞥了眼李公公,再次发出第一百声叹息,今日一大早便与皇上、李公公一同微服出宫,马车早早便在宫外候着。一辆马车,皇上座里边,而訾汐与李公公当然是坐在外驾马车,一天下来的颠簸险些将訾汐的骨头颠断,她以为汐筠郡主的墓应该很近的……却没有想到一天来马不停蹄的赶路竟然也到不了。
她不敢多问,因为今天的气氛实在令人压抑,皇上始终闭眼坐在马车内一语不发,脸色阴沉的吓人,而李公公更是始终噤口不言,只顾着自己驾马车。
“爷,天色暗了,咱们不如就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再行赶路?”李公公终是停下了马车,小心翼翼地问着马车内的人,今日他可不敢多言,毕竟汐筠郡主的忌日将近。
马车内片刻都没有回音,而訾汐的脑袋已是昏昏沉沉,听到李公公此时的提议简直快要拍手叫好了,可是皇上却迟迟没有回音,急的她也想开口建议,只见帘幕猛然被人揭开,一双阴沉地目光便直射于她:“歇息吧。”
进入客栈内,皇上没有吃东西,径自入房内歇息了,訾汐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吃东西,进房便倒头而睡。
李公公却是悠闲地吃着小菜,望着楼上那两扇紧闭着的门,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嘴角勾出淡淡地弧度,眼神中满是算计的味道。
夜里,店里的伙计进入独孤珏的屋内,为他送去洗脸水,再为其掌上一炉透着淡淡香气的沉香,袅袅烟雾瞬间便飘散开来,弥漫了一室朦胧。
当訾汐睡的迷迷糊糊那刻,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她很不情愿的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而敲门之人没有得到回音却敲的愈发用力,“訾汐,爷唤你过去……”
她隐约听到这句话,猛然由床上弹坐起来,穿好鞋子便冲了出去,“爷找我?”
李公公用力点点头,“似乎很急呢,你快去看看。”
没等他的话落音,只见訾汐奔向独孤珏的房门外,门微微掩着,没有关紧。訾汐一推便开,她奇怪地唤了声:“爷?”
却听见床榻内传来一声浅浅的呻吟声,她疑惑地上前几步,便见皇上正满脸通红,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之上,面容上扭曲着痛苦难耐的表情。
“爷您病了?”訾汐探出手,抚上他的额头,竟是烫的吓人。
独孤珏此刻只觉血液中被压制地气流顿时像脱缰的野马在他的身体里头横冲直撞,灼热的仿佛快冲破了血管,任凭他如何压抑都无法克制。
他知道,自己定然是被人下了*,怒火不禁冲上心头,哪个混账东西竟敢对他下*!
突然,只觉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那瞬间仿佛一池冰凉的清泉涌进,使他有片刻的舒爽,可紧接着来的却是愈发冲动的欲望直冲下腹。
他猛然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担忧的眸子,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让他的心头不由一震,那双娇艳欲滴的红唇正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他已听不见,只想将她搂入怀中,一亲芳泽。
“爷,您的额头好烫,想来是病了,奴婢给你抓点药……”她说着,便要转身冲出去,可一双强健的手臂却猛然将她搂住,在她没来得及反应那刻,已被他狠狠压在身下,那滚烫的身子使她惊惧无比。
第六十四章:特殊的纾解
她用力推拒着,脑海中猛然闪现出那夜的一幕幕,满心的恐惧与不安强烈充斥着全身,一双眼睛急得令人看了都觉怜惜。
“别动!”独孤珏一声怒道,可訾汐仍旧挣扎着,让他感觉到自己身上仿佛有无限的蚂蚁正在啃噬着,“我不会碰你。”
訾汐异常不信任的瞪着那*大发的独孤珏,此时的他就像一只狼抓到一只羊却对它说:我不会吃你一样。谁会信呀!
独孤珏看着她那明显鄙夷的目光,一股怒火冲上心头,怒道:“朕就算再饥渴,也不会在她忌日前夕碰其他的女人……”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身上那如火的欲望,“朕被人下了合欢散。”
訾汐的脑海突然一僵,半晌才明白所谓合欢散的含义,便不敢再乱动。
见身下的人儿不再动了,他猛然翻身而下,可脸色却涨的愈发通红,难忍地几声细碎呻吟声还是由口中传出。
一得到自由的訾汐,猛然由床上弹跳起来,撒腿就往外跑。可跑到一半却又停住步伐,怔在原地,感受着屋内此刻的暧昧气氛,悄然转身,瞅着皇上此刻的狼狈,耳边似乎又飘过他说的那句:朕就算再饥渴,也不会在她忌日前夕碰其他的女人……
内心最深处的软弱被勾起,她又返回床榻,望着他双眸如水光朦胧,乌黑地长发如丝绸般铺在床上,脸上因药物的作用而浮起淡淡地红晕。
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一向暴怒的皇上也会有如此模样,想必能看到此番情景的她算是古今第一人了罢。
独孤珏被她脸上那抹笑激的正欲发怒,却见她颤颤的伸手轻轻地解开他的衣物,用手握住他那早已肿胀的……
此时的她脸色早已烫的灼人,别开脸,不去看那令人脸红口燥的一幕,却对上皇上那双带着情yu却藏着复杂的眸子,她咬了咬,闭上眼,上下*的手加快了几分速度。
直到感觉手里一热,他的喘息越发粗重和诱人。
她猛然抽回手,看也不看他便跳下榻,朝外冲去。
当她关上门那一刻,她的心跳仍旧未平复,却见李公公站在门外,正疑惑地瞅着她,“你和爷……”
她在看见他那暧昧却疑惑的双眼时,顿时好像明白了许多,不由沉声道,“药是你下的!”
“小人不过是为了成全你与爷的好事……”
“你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到底是谁指使的?”
李公公沉吟片刻,“是陵王,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与禹王的关系,你若是再忤逆他,坏了他的事,他很可能下杀手的。不要以为你是陵王妃的妹妹,他就不会下狠手,要知道,陵王的手段比任何人都残忍,包括皇上!”
她嗤鼻一笑,“我说过,不会再受任何人的主宰,若是陵王要对付我,那便来吧。”
李公公神色一凛,“你……”
“李公公,汐筠郡主的忌日,皇上能带你陪同而来,说明他对你的信任。而你终于屡次在皇上背后向他Сhā刀,难道不怕?皇上的铁腕你是见过的……”她一边说,一边瞧着李公公的脸变色,“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打几桶凉水,爷,要沐浴!”
李公公脸色一白,讪讪地退下,不一会儿,小二便提了几桶水上来,訾汐没有允许他们进去,而是自己亲自将水提了进去,将那冰凉的水倒入浴桶中。
随即便将独孤珏扶着进入浴桶,打算用冰凉的水洗去他那满身的炙热,打消他的欲望。
静静地坐在榻上瞅着眼眸紧闭着坐在浴桶内不言不语的皇上,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但是訾汐的心中却五味参杂。
他明明可以用她来纾解欲望的,毕竟他是主,她是仆,但是他没有,只因汐筠郡主的忌日将近。
静静地瞧着脸色不阴沉,也不发怒的皇上,竟发觉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对待爱情竟也是如此执着。
汐筠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如此骄傲的他如此。
第六十五章:又见故人
直到子时,她才感觉到他脸上的燥红已渐渐褪去,她悄悄退了出去,独留独孤珏一人在屋内,而李公公的身影早已不见。她轻轻叹了口气,蓦然一阵伤感涌入心头,她步出客栈,望着那寂静无声息的夜,繁星点点,北风咆哮。
她的衣襟被风吹得凌乱而飘逸,迷茫的目光由忧伤转为迷惑,最后转为诧异。
因为,在不远处的月色下,一名白衣翩飞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眺望远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哀伤。
她没有想到,能在此处见到宫蔚风,她该想到的……他那样爱着汐筠郡主,那他的忌日,宫蔚风又怎会不来呢?
从来没有想过,两个月后的再次相见,竟然是因汐筠郡主的忌日将他们再次拉在一起。
她动了动口,想唤他一声,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口,讽刺地笑了一笑,黯然转身离开这片荒芜孤寂的地方。
却不知,她与宫蔚风这样屡屡错过,终究还是成就了一段永远无交集的情缘。
有缘却无份,终是惘然。
再次回到客栈,她轻手轻脚地关好门,正打算回屋歇息,一想到明日还需赶路,不禁为自己的身子担忧了几分。
回首之际,只听“咯吱”一声,她诧异地将目光投至二楼,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随即,一张淡然的面容映入眼眸,不是别人,正是禹王独孤荀。
独孤荀在转身那刹那瞧见訾汐,目光竟也是一阵诧异,没有想到会在此地见到她。
訾汐的神色微微有些僵硬,呼吸窒了窒,最后却只剩下一阵可笑。
“禹王……这么巧,您也来看故人?”訾汐缓缓走上楼,没有卑微的行礼,只有淡然的询问。
他蹙了蹙眉,“你同皇上来的?”
她不语,便是默认。
“真是巧,方才还看见宣王呢。”似有意似无意的提醒着,果真让他那幽暗地目光变得愈发深沉,她轻轻笑了笑,“许久不见,您定然有许多话要对宣王说吧,那奴婢就先行歇息了。”
美眸淡淡却毫无感情地划过他的身侧,转身便朝自己的屋内走去,心中的悲凉却是无法诉说。她倒想要看看,一个死人到底能引来多少人。
第六十六章:尸体失踪
翌日,訾汐很早就被李公公唤醒说是爷急着赶路,当她迷迷糊糊地随着李公公出了客栈时,皇上已上了马车,她的脑海中又闪现出昨夜的一幕幕,不禁有些庆幸,幸好皇上早早进入了马车,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想必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吧……想起昨夜皇上的窘样,她的嘴角不由地露出笑意。
李公公只是瞪了她一眼,催促着她快些上车,訾汐又开始了整日的颠簸。但今日的颠簸时日少了许多,很快马车便在一处山脚停下,訾汐跳下马车举目四望,竟是荒芜一片。
马车上的人终于出来露了个脸,但是目光丝毫没有停留在訾汐身上,只是望了眼那巍峨的山峰,淡淡地说:“你随朕上去。”
訾汐茫然地望着李公公,似在询问他到底皇上话中的“你”到底指的是谁。
李公公没有答她,只是低声道,“奴才就在此处等爷下山。”
当即,她便明白了,立刻随着皇上一齐上山。
她不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但是光上山的路上皆铺了石阶,可见这座山不是一般的山,难道汐筠郡主就埋在此处?皇上真是奇怪,若是真那样喜欢汐筠郡主,为何不将她埋在皇陵,偏偏要将她放在这偏僻荒芜的山峰。
约摸半个时辰,他们终于上了顶峰,顶峰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寺庙外竟还有四名持刀侍卫看守着,一见皇上的到来,皆跪下恭迎。
皇上也不搭理他们,径自走入寺庙内,訾汐也赶紧跟随着。
四名侍卫一见进去的訾汐,相互对望一眼,满是不解。往年皇上来此都不带人跟随,唯一一次就带过最受宠的凌妃娘娘,但是也只是严令她在寺庙外候着,不准其踏入。而此次竟然默许了她的跟随……这女子到底是谁?
一进寺庙,便觉一阵寒气逼人,正中央一个偌大的弥勒佛正慈爱地微笑着,皇上走至弥勒佛身边,也不知动了那里,只听一阵巨响,弥勒佛竟开始动了起来,最后开出一道密室。
待密道平稳后,皇上大步迈入,訾汐愣了片刻也跟上。
一路上,皇上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地可怕,尤其是那背影,越是接近寺庙,便觉得他越发孤寂,直到进入密室,那浓郁的悲伤似乎再也掩饰不住了,就连訾汐都似乎受到感染,一路上静的出奇。
密室内是寒冰所铸,四周皆散发着浓郁的寒气,愈往里走愈发寒冷,她不由地一个哆嗦,右眼一阵跳动,却总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直到一个冰棺出现在眼前,她方明白,原来汐筠郡主并没有入土为安,而是被皇上以寒冰之棺将其冰冻至此。没想到,他不仅爱她,就连她的身体都如此珍惜,想要将她完好的保存着。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带我离开金阙……
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空洞飘渺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的呼唤,却又是那样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她用力甩了甩头,可是额头上却是一阵刺痛,她僵在原地,一时间连走路都已忘记。
而独孤珏却没有停住步伐,径自朝冰棺走去,可就在接近冰棺那一刻他的步伐一顿,平静的目光骤然闪现狂风暴雨的激狂,他猛然回首,一双炙热地目光怒视着訾汐。
好不容易缓和那刺痛的头,她正欲继续前行,却对上皇上那双凌厉嗜血的目光,她顿时觉得脊背发寒。那冰凉的目光,像是要将人活剥了都不泄恨般……可她深深明白,那阴冷的目光虽是看着她,却并非是要杀她!
“皇上?”她低声唤了一声,而目光却投放在他身后的冰棺上,不由上前几步,赫然发觉那冰棺中有如血般绽放的月季,却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这么说,汐筠郡主的尸体被人盗了!
在她还处于震惊中时,皇上的身影已如一阵狂风般冲出密室,她的脑海一阵激灵,暗叫糟糕,猛然转身追了上去。
第六十七章:陵王与汐筠郡主?
訾汐才冲出去便见皇上满脸怒容地斥道,“你们以为朕派你们看守此处为的是什么?现在却同朕说不知道?”
“小人……小人确实不知……”他们结结巴巴地回答,满眼的恐惧是怎么都无法掩盖住的。
“不知?”他轻哼,“不想要脑袋了?”
他们相互对望一眼,似乎在挣扎,在犹豫,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然磕头道,“皇上,其实每年今日,王爷们都会来此。”
“哪些王爷?”他挑眉,阴冷的目光如寒剑般,似要刺穿他们。
“宣王,禹王,还有……”他们说到此处便没有再说下去。
“还有谁?”
“还有本王。”一声淡然而轻缓地声音夹杂着树叶唰唰之声传来,很顺利的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訾汐的心“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瞅着一身华服信步而来的陵王,她猜测过所有人,却没有想到,就连陵王都与汐筠郡主关系匪浅吗?
在她记忆中,陵王不是该与陵王妃感情深厚,他们两站在一起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简直是一对壁人。可到头来,她还是看错了吗?陵王与汐筠郡主竟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见皇上的脸上露出嘲讽的大笑,且愈笑愈深,“朕不知,一个以死的女人竟能让这么多王爷前来探视。”
“皇上现在该追究的不该是谁来探视,而是她的尸体到底被谁偷了去。”陵王有条不紊地说着,面上那清冷的表情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联的事。
她不禁有些疑惑,若说他也喜欢汐筠郡主,可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紧张的神态,若说他不喜欢,可是他为何要来此处?
“此事朕自会查清,不牢陵王操心!”皇上那字字句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看来她没有猜错,陵王真的与汐筠郡主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皇上看他的眼神不会如此嫉愤。可她再看看陵王,依旧是那清冷无波的面容,她的心头不禁有些发寒,回想起李公公说的话:不要以为你是陵王妃的妹妹,他就不会下狠手,要知道,陵王的手段比任何人都残忍,包括皇上!
一个人,若是连心中最深沉最在乎的东西都能隐藏起来,且表现的无动于衷,可想而知他由多么可怕……李公公说的没错,他也许比一向残暴的皇上更加可怕。
最终,皇上看也没看他人,径步下山。
訾汐的目光射向陵王,“陵王,訾汐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你。”
陵王嘴角一勾,似笑非笑,“见到本王又如何?”
“你不该出现在此。”
听到这话,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邪魅入骨,却寒气直逼人心底,“这个世上没有该与不该。”
“你没有想过姐姐若是知道,心中该有多难过……”
“姐姐?”他睇了她一眼,“当你选择脱离本王的控制时,便已没资格说这些。”
她确实没有。
当陵王说出这句话时,她已然无言,只能哑然地看着陵王,直到他的身影也渐渐消逝在眼前。
她带着五味参杂的心情也下了山。
第六十八章:记忆碎片
一路上,陵王也随着皇上一同上路,又是马车的颠簸,訾汐再也忍受不住的吐了出来,一路上走走停停,让原本打算彻夜不休即刻回朝查尸体失踪的皇上决定,在昨夜的客栈再投宿一晚。
在客栈内微做休息的訾汐终于平复了胸口间的难受,伺候在皇上身边用膳,而陵王则是与他的随身侍卫于一旁就食,整间客栈异常安静,寂静地唯有筷子触碰于瓷盘上的清脆之声。
看着皇上阴沉的脸色,她可以猜到,皇上心中肯定在盘算着如何查出盗尸体的人,然后将其碎尸万段。而陵王则是以背对着皇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定然又是那淡然如水的眸子,世间世事仿若与他毫无关联。
从陵王对皇上的态度来看,他守着君臣之礼,却未有对皇上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兴许是因他是长辈,是皇上最小的叔叔缘故,又抑或是他乃辅政六王之首,态度便甚是嚣张。
“汐奴……用过膳后给我弹奏一曲吧。”皇上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拉回了訾汐的思绪,她立刻应允,“是。不知爷想听什么?”
“春江花月夜。”他的声音平淡的出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突然提起的几个字让訾汐的身子一颤,她猛然将目光射向皇上的侧脸,如今已是淡漠中透着哀伤。
她想,也许他是真的想听此曲,并非刻意勾起那令她不愿回忆的夜。
想到这,她一颗紧绷的心便渐渐放下,笑答,“若皇上喜欢听,汐奴便弹……掌柜的,一会送把琴到我房中。”
夜幕很快便降临在天际,皇上用过膳后便步出客栈,来到那片荒寂的空地,静静地立在枯树之下,举头仰望着星空璀璨的苍穹,也不知在想什么。
訾汐则在一块巨石之上坐好,用娴熟的指法拨弄着琴弦,顿时,那曲春江花月夜的曲调悠扬地响起。在那一刹那,仿佛天地万物都随着曲调而转动。渐渐地,訾汐似乎也被曲声所感染,双眸渐渐随着曲调而闭上,越弹越快,越弹越激昂,原本悠扬的曲调瞬间转化为激烈与悲凉。
“怎么,就那么不愿意在本太子面前弹曲?”一名男子讥讽而嘲弄的声音响彻大殿。
一名女子立在琴边,目光却不看他,只是用悠远地眸子凝视着殿外某一处,神情淡然地让人瞬间觉得她的存在不够真实。
男子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掐着她的下颔,阴狠地说,“在禹王与宣王面前,你不是弹奏得挺起劲吗?本太子如今要听,你却是这样一副神情,仗着父亲是国舅爷就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
“太子殿美女侍妾如云,能为您弹曲的比比皆是,何求汐筠一人之曲。”尽管下颔被他捏的生疼,可她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平缓。
“今日,你是铁定不给我面子了?”
她再次沉默,一双冰凉的眼中至始至终都没有他,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下。她如此,便彻底激怒了他,他猛然甩开她的下颔,“来人,将汐筠郡主压下去,囚禁在黑屋!”
“铛!”一声弦断,将那最深处的记忆打碎,訾汐猛然睁开眼,对上的是皇上那双深邃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瞅着她不放。
訾汐的额头上微微闪烁着冷汗,而皇上则静静地瞅着她,那双眸子竟是如此温柔,她……从来没有见过。
“曾经,费尽心机,只为听她弹奏一曲,可惜直至今日仍旧得不到她的一次妥协,一次回眸。”惨淡的苦涩袭上嘴角,他的心仿佛瞬间沉寂下来,不由地回忆起往事……
第六十九章:皇上的温柔
“记得那年第一次见她是在父皇的六十大寿,许多王公贵胄的千金都在场,个个美得*,我知道父皇是别有深意,想要为我选妃,可我唯一注意的人只有她,她在我们面前抚琴贺寿,犹记得她弹的正是此曲。我听过无数美姬弹琴,唯独她的琴音最让我动容,那是震撼心灵的琴音,此后我便再也无法忘怀。”
“后来我知道,她是舅舅的女儿,我请她来太子殿,逼迫她为我弹曲,但是她不从,反而对我异常漠视,从小无人敢忤逆我的命令,她如此,便使我的气愤一涌而上。将她囚禁在小黑屋中,不给她吃喝不让她见光,仅仅只是为了想磨去她身上那骨傲气,可是整整三天她都没有求饶,更没有哭喊,宁愿昏死在里面……难道顺从就有这样难?”
被风乱了他们的发丝,訾汐静静地听着他那游离的声音所讲述的一切。而那个冷傲孤寂的身影仿佛感染了四周,皆是一片殇然之气。
陵王站在客栈屋内的后窗,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下面的二人,一抹残忍的光芒由眼底最深处迸发出来。
•
次日,訾汐病了。
由于昨夜陪皇上待在外边吹冷风近两个时辰,受了严重的风寒,倒在床上便昏睡不醒。
皇上却决意要动身上路,众人便也没有顾忌她的身体上路了,可幸的是她不用再受颠簸之苦,能进入马车与皇上同乘。
独孤珏静坐在马车之上,望着仍旧昏沉不醒的她,嘴唇干裂,面色苍白,一副痛苦难忍的摸样。
他不禁探手抚上她的额头,竟是烫的灼人,而訾汐只是痛苦的呻吟一声,一双纤细的手猛然握住额头上那一抹凉,不肯松开。
“不要走……”她喃喃地唤道,沙哑地声音令人不由地从心底产生怜惜。
独孤珏很想甩开她,却在见到她那痛苦却透着满意的睡颜时,放下了抽手的冲动。
“不要走……”又是一声低呼,却伴随着眼角那滴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落,却引得她一愣,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她如此伤心?
很快,她便不再喃喃自语,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抱着他那冰凉的手掌始终不肯放开。
一路上他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脸上,一抹温柔的笑意不经意袭上嘴角而不自知。
殊不知,一抹淡淡的情愫正在他们之间生长繁衍,但是……她的出现却很快打破了这一触即碎的情愫。
第七十章:她,汐筠郡主?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恨长的梦,似乎梦见宫蔚风回来了,而他却从她面前漠然地与她擦肩而过,她想拉着他,不让他走,可是他还是离开了。朦胧之际,她似乎挣扎着拉到了他的手,可是却不像是他的温度,那么冰凉,却让她依恋着。
梦中,那个男鬼又出现了,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却能感觉到那就是曾经梦中出现过的男鬼,他在对她说话,似乎说了很多很多,可她努力想要听清楚却无法听清,到最后梦消逝,她才悄然醒过来。
醒来第一眼对上玉奴那双欣喜的面容,那份真诚而无任何虚假的笑颜温暖了她的心,脑子虽然有些昏昏沉沉,却未有不适,只想出门透口气。
被玉奴搀扶着下床,拉开门那一刻,冬日暖暖地阳光倾洒而下,直扑她的脸颊。温煦的暖阳为她那苍白的脸颊凭添了几分颜色,显得娇媚可人。
“凤姐姐,您都昏迷五日了……可知宣王回来了?”玉奴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关于她与宣王之事,她也是略有耳闻的。
她听到此言,明显一愣,回忆起那个漫长而悠远的梦,难道梦也能成真?
“皇上这些日子可有……”残暴之举?想必汐筠郡主尸体失踪定然会牵连一大片人吧,此次宣王归朝定然是因此事……
对于她的答非所问,玉奴只是用眼光瞧瞧扫了扫四周,确定无人后才附于她耳边轻声道,“皇上这次回宫带了个女子回来……听说要封妃,可太后执意不依……”
听到这里訾汐的心猛然一沉,万万没想到她醒来听到的竟是这个消息。难道皇上忘记汐筠郡主尸体失踪的事了,他现在该做的不是要彻查此事吗?
“封妃?”她喃喃轻道。
“兴许是她的身份卑微,不过是民间女子,故而太后坚决反对……可是太后这次反对之激烈却出乎异常……”玉奴暗自思附了一会儿,又说,“宫人们私下都说……”
“在说什么呢!”一声凌厉地声音将玉奴的话打断,使得她猛然一个大颤,慌张地瞅着琴尚宫步履阑珊地走来,精明的目光游走在訾汐与玉奴之间。
“汐奴,既然你的病好了,就赶紧去御花园当值,樱奴可是替了你几个班。”琴尚宫毫无感情的声音扫过,訾汐温顺地福身,“是,琴尚宫,汐奴这就去御花园。”
当訾汐与玉奴一同来到御花园与樱奴换班的路上,訾汐一路都在想皇上封妃之事,事情这样进展似乎不合常理,皇上爱汐筠郡主之深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如今他的行为却让她不能理解。难道他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对她做戏?若是如此,他做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姑娘小心!”一声焦虑的呼唤让訾汐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朝声音来源处望去,一名白衣女子正蹲在御花园湖岸边,探出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似乎在水中捞着什么东西。她整个人似乎都要掉入水中了,訾汐心里一惊,正要上前扶住那名女子,却见她猛然捞起了一条已湿透的帕子,站起身。
回首之际,她的嘴角边凝着绝美的笑意,灵动的眸子仿佛能牵动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的身后是碧绿的湖水,暖暖地阳光映射着她,仿若掉落凡间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姑娘,您可吓死老奴了,若是您掉了下去,老奴铁定是要被皇上砍脑袋的。”
“不会的,苏嬷嬷,我不会让皇上砍你的脑袋的。”她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丝丝扣人心弦,让人打心底觉得舒心。
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单纯无邪的笑容,甜美动人的声音,毫无心计邪念的眸子……
这样一个女子,想必是没有人会讨厌她的。
而訾汐却在看到这张脸时,心中竟然猛烈的一痛,似曾相识!
记忆中,这张脸模糊而清晰,陌生而熟悉。
脑海中似乎有一卷封闭的画卷渐渐展开,肤若美瓷,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如描似削身材,举措多娇媚。绯衣若飞若扬,画的栩栩如生,宛如洛神再现。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御书房内,无意间展开的画卷,引得皇上的大怒。而画中女子,不是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又能是谁?
她似着了魔般,呢喃自语,“汐筠郡主……”
第七十一章:心伤
只见一个如风般的身影冲了过来,一把将那女子的双手执起,眼中满是担心,可嘴上却是责怪,“你怎么能做那样危险的动作!”
“皇上……”她淡淡地一笑,“这不是没事吗?”
“以后哪都不准去,只准待在朕身边。”霸道的语气与温柔的眼神让周围的宫人看直了眼,从来没有见过暴怒的皇上对一个女子如此。
女子轻轻地笑着,任皇上搂着她步入亭内,皇上的目光只是不着痕迹地扫过訾汐,随即转开,悄然走开,朝御花园内的亭内走去。而訾汐与玉奴则尾随其后,一同进入御花园。
玉奴压低声音说,“她就是皇上从外边带回来的女子,不明身份……”
她淡淡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么宫蔚风此次回朝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女子,与汐筠郡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苦涩的笑意袭上嘴角而不自知,唯有那心中淡淡的伤痛能让她感受的那样真切。
进入亭内,她发现还有禹王与宣王也在场,訾汐的步伐明显顿了顿,心中暗嘲,不过是一个相像的女子而已,用的着做得如此明显吗?
禹王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皇上怀中的女子身上,似乎克制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还是脱口而出,“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用力想了许久,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那你从哪儿来?”禹王又问。
她仍旧摇头,“我一醒来,便发觉自己躺在冰棺里,我从里面挣扎着出来,然后一路走一路走,最后碰见了皇上……皇上唤我汐筠,可我却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汐筠,隐约很熟悉却很陌生……”
突然,周遭的气氛凝重的连呼吸都能听见,所有人的脸上皆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怀疑,不解,诧异,激动……
唯独訾汐,她平静地问,“是吗?那处密道只有一个出口,想必你会碰见守在外的四名侍卫,为何他们没有见到你的离开。”
她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女子淡定道,“我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发觉有人在外守卫。”
“那真是巧了。”訾汐淡淡一笑,说不出有何意味。
“你是在怀疑什么吗?”皇上的声音既冷又寒,像是一把刀,随时可能将訾汐碎尸万段。
訾汐看在皇上、禹王、宣王三人的神态,那瞬间仿佛明白了许多许多,原来……再多的情分也比不上“她”所谓的一句话,如今她这个替身又有什么资格说话呢?
“奴婢多言了。”黯然垂首,猛然间,她似乎看透了许多许多。
如今眼前的女子是否“汐筠郡主”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的人心中所爱只是林汐筠。
再望望宫蔚风,他的目光正笔直地看着訾汐,那目光深沉而悠远,其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最后还是淡淡地移开,投放在那女子身上。
訾汐笑了,对宫蔚风最后一丝期待也随着绝望而消逝,突然间她好像又成孤身一人了。
那个曾经说要带她离开的宫蔚风……
那个曾经说要娶她做王妃的独孤荀……
还有那个对她忽冷忽热的皇上……
第七十二章:转世
御花园内那原本尴尬的气氛因为有了“林汐筠”一切都变得比较温和,可訾汐明显感觉到禹王与皇上之间的暗潮汹涌,也许他们都已相信“林汐筠”复活了……这样失而复得的喜悦冲碎了他们心中一切的疑问。
小坐片刻,皇上便领着“林汐筠”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訾汐的心中疑问连连,林汐筠的尸体失踪,随后另一个与林汐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声称之自己失忆?
“近来过的可好?”宫蔚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的头顶响起,她回首,漠然地对着他那双温润的眼睛,“很好,多谢宣王关心。”
说罢,她就要随着皇上那浩浩荡荡而去的人群一同离开御花园,可想了想还是停下了步伐,回首望着禹王与宣王,“难道世间任何一个同汐筠郡主长的相像的女人都是汐筠郡主吗?”
“你想说什么?”禹王收回那一直追随在皇上身边女子的目光,转而望向她。
“当年的汐筠郡主从凤台上跳下,定然摔的面目全非,如今却如此完整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这点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
宣王淡淡一笑,“你错了,当年皇上为了将林汐筠的尸体保全好,派了天下第一易容高手与大内第一御医同时为其修复容颜,随后由天山取来千年寒冰养成的‘驻颜珠’让其含着,放入冰棺。所以,她的复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宣王您向来有通天象,卜未来,知过去的能力,您是否也相信汐筠郡主重生之事?”
“未必不可能。”
“那么宣王是认定她就是汐筠郡主的重生了?”
“种种迹象都是这样表明的。”
她嗤鼻一笑,“此事来的诡异,想必只有那些知情人士是心知肚明的。”深深凝视了宫蔚风一眼,一福身,优雅的离去。
她的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殊不知,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这个宫闱之中悄悄繁衍着。
独孤荀的目光极为复杂,再次瞧了瞧訾汐离去的背影,突然冷声对着宫蔚风说,“到底谁才是林汐筠的重生?当初你不是说凤訾汐才是吗?”
宫蔚风淡淡一笑,“本王可从来没有说过凤訾汐就是,是禹王你自己认为的。”
“少在本王面前装蒜,当年假装无意的向皇上透露天山的驻颜珠能保持容颜,让皇上费尽心机将林汐筠的尸体完整的保存下来。又为皇上卜卦,在灵山之上建一座庙宇,将其尸体放在那儿吸取天地之仙气,便极有可能有重生的机会。”独孤荀冷冷地将当年宫蔚风所做的的一切娓娓道来,“可林汐筠六年之后会转世重生的这个秘密你只告诉我一人,如今六年已过,先是一个凤訾汐,后是现在这个与她长相一摸一样的女人,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宫蔚风仍旧是那淡淡的笑容,柔入骨子里的风雅。
禹王则是冷眼睇着他,一双精明的眸子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七十三章:锥心的疼痛
才跟随皇上回到“圣天殿”便觉得四周有一股森然之气,守在殿外的侍卫也多了许多,并不像是圣天殿里的奴才们。
皇上像是知道里面的情况似得,竟也不讶异,只是执起身边那绝美女子的手,步入殿内。而其余的奴才们纷纷止步,守候在外。
一踏入殿堂之内,只见正位上坐着雍容贵气的太后,两侧分别坐着安王端木矍与陵王独孤羿。皇上隐含愠怒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握着她的手又坚定了几分。
“皇上,哀家恭候多时了。”太后的目光冷冷地扫向那个女子,一双阴沉地双目仿佛能看穿一切。
独孤珏一笑,“母后这样大张旗鼓,还领着两位王爷一同前来,不知是有何贵干。”
“哀家今日要以太后的身份命令你将她!”她那尖锐的手指直指皇上身边的女子,“驱逐出宫。”
“母后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独孤珏的声音寒冷如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时,眼中竟有浓郁的恨意。
“那本王有资格在皇上面前说话吧?”陵王悠然起身,淡然的目光望着皇上,“先皇临终前受命微臣为六王之首,辅佐皇上整治朝纲。微臣以六王之首的身份连同太后娘娘一同请求皇上将此女遣送出宫。”
“若朕执意要留下她呢?”
“皇上执意如此定然是认为她便是汐筠郡主,但皇上您真的认为她是?”陵王的质问让寝殿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能肯定她就是汐筠郡主的转世。
陵王见众人皆沉默,便继续娓娓道来,“在微臣看来,她不过是一个与汐筠郡主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罢了。臣更妄自揣测,汐筠郡主尸体失踪,她又恰巧出现,说不定是有心之人在背后导演的一场戏罢了,皇上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丧失理智,使得有心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端木矍好久才从思绪中回神,望着皇上身边那个同汐筠郡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心中满是震撼,他不敢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而陵王竟然能如此坦然面对她,难道他真的不信转世之说,还是……他真的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
“哀家也是这样认为,所以皇上为了免除后患,只能赐死……”太后的字音未落,却见皇上猛然抽出腰间的软剑,“谁敢动她分毫,朕决不留情。”
也就在那一刻,一直守在外的侍卫纷纷冲了进来,包括訾汐,他们皆惊诧地望着那突如其来的变故。
太后的腿一软,险些摔倒,幸得一宫人搀扶。
“皇上,您是铁了心要保她?”太后神色凄凄的问。
“朕说了,没人能动她。”
就在此时,她缓缓跪下,“我何其有幸,得皇上如此……”她的声音温柔如水,那眉目楚楚动人,使人不由得心生怜惜,“请求皇上赐死,万万不可因我而引得朝纲大乱,我也不愿做祸国妖女。”
皇上看着她,突然笑了出声,竟是那样疯狂,还带着几分柔情,“朕今日就要做一回昏君,封你为元妃!”
訾汐望着殿内的一幕幕,脸上突觉冰凉,探手一抹,原来是泪。
竟不知为何,看着殿内皇上为她所做的一切,泪水竟不知觉潸然而下,像是一种锥心的疼痛。
因何而起?
后来,皇上没有顾得众人反对,执意封那名女子为“元妃”, 赐住“念汐宫”。顷刻间朝野轰动,奏折一份接着一份,皇上却像是置若罔闻,当夜还临幸了元妃,在念汐宫过夜。六年来,皇上头一回在一名女子寝宫内过夜,瞬间后宫人心惶惶不安,嫉妒的,羡慕的,鄙夷的,唾弃的,伤心的……却都带着一种心态,仇视的。
訾汐迎着那溶溶的月光,神情有些恍惚,紧抿着的嘴角带着几分冷然与清傲。粉色宫装在夜晚的清风下被吹得飘逸如仙,皇上已经一连三日在念汐宫过夜了,后宫应该都乱做一团了吧。
只闻“咯吱”一声,寝宫的门被轻轻拉开,身披貂裘大袄的元妃迈步出门,她的脸上有些疲惫,有些倦怠。
“元妃娘娘,您不在寝宫内陪皇上,竟出来吹这深夜里冰凉的冷风吗?”訾汐恭敬地问。
“皇上已经歇息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隐隐含着几分冰冷。
訾汐没有再问,只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至回廊前,举头仰望空中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是汐筠郡主吗?”訾汐的声音毫无预警由口中迸出。
没有回答。
“你不是汐筠郡主,对吗?”訾汐又问。
依然没有回答。
“你根本不是汐筠郡主。”这句话,她说的肯定,肯定到连她自己都吃惊。
那个决然的女子终于收回了视线,冷冷地侧首凝望她,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是与不是对你很重要吗?”
訾汐一愣,没想到她不答反问,“你这样算是默认吗?”
“你是叫凤訾汐吗?你喜欢皇上?”她柔美一笑,问的轻松自如,却让訾汐的心一紧,“不知你入宫目地为何,但请你不要以汐筠郡主的身份伤了皇上。”
元妃目光轻扬,仔细盯着她良久,随后,那飘远的目光投向訾汐身后的某一处,嘴角透着苦涩的笑意,“痴人。”
訾汐知道她误会了,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弓虽暴自己的男人呢,她如此,不过是被他对汐筠郡主那份痴情所感动而已。
“若说痴,皇上才是那个痴人。”訾汐喃喃低语,“我不会让你以汐筠郡主的身份伤害他的。”
“就凭你一个奴才吗?”元妃冷冷一笑,眼中全无初见时的纯真。
而訾汐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奴婢,她说一万句也抵不上元妃在他耳边的一语,但是,她分明能感觉到元妃并非汐筠郡主,而且她的来历不简单。
作者题外话:——09-09-22
现在的我不能保证每天都更,但是我会认真写的,写一个自己想写的故事。也许后面的故事不会是你们心中所期待的……
第七十四章:为她做傻事
翌日,元妃在皇上面前要了訾汐去做奴才,皇上丝毫没有犹豫便将她给了元妃,自此她便从御书房调到了念汐宫做奴才。
皇上的态度没有让訾汐觉得奇怪,自元妃进宫后,只要是她要求,皇上近乎于百依百顺。倒是元妃突然要她去做奴才,难道是那夜遇她短短几句交谈,她便动了杀心?若元妃真要杀她断可对皇上直说,相信皇上会依她之意……除非,她是别有打算,想慢慢折磨?
可她到了念汐宫整整半个月,元妃从来没有故意找茬挑错,反倒是真将她当一个奴才,也未曾主动找她谈过话,訾汐的疑云顿生。
那日,禹王独孤荀到念汐宫拜访元妃,那时,元妃屏退了所有奴才,除了訾汐。
訾汐站在不远处,凝望禹王与元妃并肩立在湖岸边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凭着禹王那冷峻的侧脸可以看出他对元妃的痴迷。
“和他在一起,你快乐吗?”独孤荀凝望着湖水中他们两人的倒影问。
“我不懂,何为快乐。”她的表情中全然是迷惘。
“你真的忘了一切吗?”独孤荀又问。
“我该记得什么吗?”她侧首,深深地凝视独孤荀的侧脸,而独孤荀也侧首,深深地与她对视。那双眼睛,就像一团漩涡般,将他吸了进去,再也无法挣脱。
她情不自禁地呢喃着,“独孤荀,你带我离开好吗?”
独孤荀,你带我离开好吗……
犹记当年,汐筠对他说着一摸一样的话,而他却退缩了,为了权力与地位退缩了。到最终,造成了一场悲剧,那凤台上跳下的身影仿佛清晰萦绕在脑海中,不绝。
那股疼痛猛然侵袭心间,他将面前的女子狠狠揉入怀中,“汐筠……”
訾汐见到禹王竟将元妃揽入怀中,脑海中瞬间空白了一阵,猛然惊醒,正想出声提醒,却发觉皇上已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冰冷的怒喝,“禹王!”
闻声,元妃猛然挣开了禹王的怀抱,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而独孤荀则是冰凉地瞅着怒气横生的皇上,“我不会让你再负汐筠一次。”
“她是朕的妃子!”皇上一字一句地提醒着。
“她根本不愿待在你身边,在这冰冷的后宫中,她一点也不快乐。”
“你府上妻妾成群,难道你就能给她快乐?你依旧卷在朝廷的纷争中,难道你能保证她不会沦为你手中的棋子?独孤荀,六年前你如此狂妄自信,六年后你竟依旧如此自信吗?”
独孤荀那冰冷的面容转为阴狠的愤怒,双拳紧紧握着,“若我能给她快乐,你能放她走?”
独孤珏不说话,只是嘲讽地看着他。
“恕臣,先行告退。”没有得到皇上的回音,他毅然转身离去。
独孤荀在与訾汐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他曾给过的恩惠,是他在朝堂上为父亲说话,她欠他。
猛地转身追了上去,紧紧扯住他的胳膊,“禹王!”
胳膊被人扯住,他的步伐一顿,转身对上的是一双略带担忧的眸子,他满心的怒火就像被水灭了一般。
“不要为她做傻事。”訾汐低声道。
看着她,他的眼中出现了迷惑,而訾汐仍旧紧紧握住他的胳膊,似乎想要将他唤醒般,“她并非汐筠郡主,你若为了她……不值!”
而他的目光中却是明显的不信任,“值与不值,不用你来提醒。”随后,狠狠将那双停留在胳膊上的手掰开,毅然离去。
訾汐怔在原地,望着独孤荀那离去时的背影,心下黯然。
殊不知,在她的身后,远远地射来几道寒光。
——09-09-22
第七十五章:奋力一搏
十日后,皇上对元妃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要为你大摆宴席。
元妃疑惑的问皇上,我的生辰是今日吗?
皇上看着她温柔的笑着,是的。
这些日子,訾汐就陪在元妃身边,看着皇上每次下朝都直奔念汐宫,陪着她日日夜夜,甚至为了她而荒废了早朝。在元妃面前,他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从来不自称“朕”,更少了那份阴冷的戾气,对她从来不会大声怒吼一句,即使是那夜她说天上的星星真美,若是能摘下来就好。皇上立刻搂着她的腰,飞上了念汐宫的屋顶,并肩偎依着坐在上面赏星星整整一夜,而念汐宫的宫人们也在屋下守了整整一夜。
自元妃封妃后的日子中每天都有忠臣不断向皇上递上奏折,请求皇上废了元妃,皇上丝毫不予理会,那些大臣便将目光转移至太后身上,请求她出面制止皇上这荒唐的行为。太后多次劝阻反遭皇上冷颜厉色,心也像是被伤透了,再也不问朝政之事。
记得几日前的夜里她出念汐宫,竟看见陵王在念汐宫外徘徊,她立刻上前喊了声:姐夫。他看到她神色一冷。我出声提醒:念汐宫不该出现陵王你的身影。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而他只是冷冷一笑,并未说话,冷然转身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原来陵王也不能肯定元妃是否真汐筠郡主。既然不能肯定,那当初为何却执意要逼迫皇上诛杀元妃,难道他不怕真的将汐筠郡主杀了?还是她猜错了,陵王与汐筠郡主之间根本没有她所想像的那么复杂。
宴会那晚,朝中许多王公贵胄都到场了,包括五位王爷,似乎都各怀心事。正常宴会似乎冷凝到了极点,没有谈笑风生,没有开怀畅饮,只有冰冰凉凉地坐在案前,望着中央那长袖善舞的歌姬们,一片死气沉沉。
当一身轻纱舞裙,风姿曼妙的身影出现在殿中央时全场再次却不像当初那般死气沉沉,而是屏息而望的静谧。
在一旁为每位大人斟酒的訾汐知道此时出现的人是元妃,并没有对她过多的关注,只是很谨慎的望着独孤荀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个冲动会做出大逆之事,要知道,如今皇上对元妃的宠爱已到极致,他要敢对元妃不敬,皇上很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即使他是皇上的大哥!
想着想着,酒不自觉溢出了酒杯也不自知,直到一双手按住了她继续往下倒的酒壶她方回神,抬眸对上端木矍的眸子,她黯然垂首,细声道,“安王恕罪。”
端木矍不说话,右手仍旧停留在酒壶之上片刻才收回。
訾汐看也不看他,立刻到下一桌斟酒,却能感觉到端木矍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身上。但如今的她对他早已没有初时的心痛,甚至连对他的恨都像是在那一夜后被人带走。
琴声乍然响起,訾汐倒酒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望着绝美的元妃十指纤纤在琴弦上拨弄着,正是《春江花月夜》,当初宁可被皇上关进小黑屋也不愿在皇上面前弹的曲子。而正对面的禹王眼神是凌乱不堪的,是激动,是诧异,是坚定……他不该有坚定的眼神!
直觉告诉她,元妃这一曲《春江花月夜》将会改变许多许多。
宫蔚风的脸上仍旧是温润如玉,波澜不惊地望着弹曲的元妃。
而陵王正欲饮酒的手在那一刻僵在了半空中,片刻后,眼底一抹精锐的光芒闪过,嘴角不易令人察觉的笑意划过,将酒一饮而尽。
而皇上的脸上虽然挂着温柔的笑意,但是一双精明的眼睛却游移在几位王爷的身上,没有放过他们任何的表情。
一曲下来,元妃优雅地收手,突然一声惊呼,“汐儿!”
这一声骇了訾汐,手中的酒壶猛然摔落在案,酒不止溅在了她身上,还溅在了对面的陵王身上。
訾汐迷茫地望着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冲到元妃面前,激动的将她搂进怀中,“我的汐儿,是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吗?”
原来,不是在叫她。
她的心中暗暗有些失落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忽闪难受。
“林国舅,请注意自己的身份。”皇上冷声提醒,林景华仍然掩饰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老泪纵横的望着眼前的元妃,早就听说皇上身边来了个与汐筠长相一摸一样的女子,他只当是个与汐筠长相相似的人罢了,却没想到……这一举手一投足全然是汐筠的模样,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得不相信是汐筠重生了。
被莫名拥抱的元妃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眼底对他全是陌生。
“林国舅,为何如此激动?”皇上问。
“她……她是臣的女儿,林汐筠。”林景华的声音颤抖着,却格外肯定。
“你凭什么肯定?”发问的是独孤荀,他的神情明显也含着激动。
“笑话,我的女儿自己还会不识吗?她的容貌,她的身姿,她弹琴时的风采,她那清雅脱俗的气质,都告诉我,这是我的女儿!”林景华对着独孤荀时,声音明显有敌意。
在场没有人再说话,陵王的眼中却含着嘲讽的笑意,林国舅,你说的真好,你自己的女儿还会不识吗!
訾汐的心颤动了,望着独孤荀那完全陷进去的表情,她知道若此时再不站出来说话,元妃就会被定格为汐筠郡主了!
那一刻,她丝毫没有考虑凭自己一介奴婢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只知道独孤荀有恩于她凤家,她不能明知前面是火海还任他跳下去。
“她不是汐筠郡主!”訾汐的声音肯定的回响在此刻寂静的大殿中。
作者题外话:——09-09-22
第七十六章:皇上的恩惠
“哪来的狗奴才!”林景华怒视訾汐,“还不滚下去!”
“有些话,奴婢一定要说,元妃并不是汐筠郡主,她有的不过是一张与汐筠郡主一摸一样的脸罢了。”訾汐站在林景华面前竟丝毫不觉畏惧,却好像曾经好多次这样大声与他争吵一般。
一个奴婢竟敢对国舅这样大声嚷嚷,这让林景华一愣,随即怒气腾腾地说,“你见过汐儿?”
“没有。”
“那你说她不是汐儿?要知道,我可是她的父亲,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认错!”
“国舅说的好,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认错!”訾汐的声音愈发大,“真替林汐筠感到悲哀,自己的父亲竟然连她都会认错,还有一些口口声声说自己爱林汐筠的人,竟看不出来元妃根本就是空有一张皮囊罢了。不过一曲春江花月夜罢了,只要学上一段时间,都会弹。”
“凤訾汐,你不怕死吗!”皇上的眼神冷到极致,暗藏的杀气不断涌出。
“原来你就是凤侍钦那老匹夫的女儿,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林景华暗讽着。
陵王眼神一凛,“林国舅,说话,注意分寸。”
林景华这才想起陵王妃也是凤侍钦的女儿,一时失言,却也是淡淡一声轻哼带过,“如今凤訾汐只是个奴才,竟敢在皇上面前当众嚷嚷,罪该……”
“既然是说错了话,就拖出去掌嘴吧。”陵王打断他继续要说的话,淡漠如常的声音像是一个王者在说的话,令人不由自主地有压迫感。
“那就如陵王之言,拖出去掌嘴。”皇上一声令下侍卫便得令将她拖出去。
訾汐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一直望着独孤荀,期待着能尽自己绵薄之力让他清醒一点。禹王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元妃。
訾汐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若换了以前,禹王定然会出面为她求情的罢,只因当她是林汐筠郡主。可是如今另一个与林汐筠长相一摸一样的女子出现了,他便义无反顾的随她而去。说到底,她凤訾汐还是沾了林汐筠的光,才能在曾经得到独孤荀那一丝的关怀。
当天夜里,晚宴结束后众人皆离去,唯独独孤荀没有离开,直到深夜他仍站在皇上的御书房外徘徊许久,却始终没有让人禀报。他始终在回想着晚宴结束之际,他曾悄悄问过元妃,若能离开这里,她是否愿意随他走。而元妃则是惊诧地望着他,眼底的期待昭然可见。
在黑夜中的他,长发飘逸,吹得他衣衫飞舞,眉目间隐隐藏着矛盾、挣扎。
六年前,他没有勇气放弃一切,六年后,他仍在犹豫。
他不该犹豫的,他不能再让悲剧重现,若有一日元妃她突然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竟然在独孤珏身边为他的妃子,她该有多伤心?
突然,他下定了决心,猛然转身推开御书房的门,正在一旁为皇上研磨的元妃惊讶地仰头看着来人。
“皇上,若是臣肯放弃兵权、政权、乃至六大辅政王爷的身份,您是否肯让臣带元妃离开这座宫殿?”独孤荀开门见山,直Сhā主题,声音竟是那样的坚定。
“禹王?”元妃的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隐隐含着朦胧的泪光。
皇上的手仍旧握着毛笔,面无表情地瞅着对面的独孤荀,“你觉得朕会答应你?”
“皇上会的,臣一直都知道,皇上心大了,谋略多了,一直被六王辅政压得心情不畅,欲处之而后快。凤侍钦不就是皇上第一个除掉的吗,既然陵王那边少了一个,皇上定然要想方设法在臣这边除掉一个,以均衡势力。现在机会来了,臣可以甘愿放弃一切,只要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皇上是个聪明人,这笔买卖你只会赚,不会亏。”独孤荀的话说的异常熟练,其实这些道理不止他懂,其它的王爷们都懂,只不过心中都有个算盘在精打细算着。
皇上冷笑,“确实是个很诱人的买卖。若你要朕别的妃子,朕一定会与你做这笔买卖,但是你要的是林汐筠,即使你给朕这个江山,朕也不会与你交换。”
元妃猛然放下手中的墨砚,奔至独孤荀的身边,跪下。
“皇上,请求你放了我。”
一语惊了二人。
“我是个记忆丧失的女人,曾经的一切我都忘记了,只是隐隐听到许多奴才在私底下谈论林汐筠的过去。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爱你,当初我从凤台上那纵身一跃也是为了摆脱你。试问这样的过去,我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在你身边为妃?这些日日夜夜每次午夜梦回惊醒,望着身侧的你,我感到恐惧,我怕若有一日醒来恢复了记忆,身边躺着的人竟然是我最恨的人……我会杀了你,或许杀了我自己。”元妃说的句句肺腑,泪水像是断了的线滚落。
皇上突然间冷笑,“元妃说这些,是想随他走?”
“希望皇上能解脱我,也解脱你自己。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独孤荀也跪下,恳求道,“皇上,我们虽然并非一母同胞,但毕竟是亲兄弟,求你成全大哥。六年前,汐筠曾在雨中恳求我带她走,但是我为了那个不属于我的皇位,我放弃了她,以致于我终身遗憾。如今的我,只想弥补当年的遗憾,这辈子,别无所求了。”
皇上的神情怔了怔,喃喃自语,“原来当年,汐筠求你带她走……”突然,他笑了,望着元妃的神情是不舍,是决绝。“好,朕就成全你们。”
独孤荀没有像到他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有那片刻的疑惑,可当元妃握起他的手时他打消了一切疑惑,侧首望着她含泪而笑的神情,令他动容。
“谢谢你,三弟。”
“谢?”他笑得有些凄凉,悲伤延绵着脸上每一寸,“这只不过是一笔买卖罢了,各取所需,朕不会后悔,你也不要后悔。”
作者题外话:今天还会有更,下一章皇城惊变,多多发表意见。
——09-09-23
第七十七章:皇城惊变
回到纤尘院的訾汐双颊已被人打得红肿不堪,她敷上点药酒消肿止痛,直到深夜都没有入睡,她不敢睡,直觉告诉她会有事发生。紧紧撰着双拳,外面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会让她心惊,动静过后又是一片沉寂,可紧绷的情绪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发绷的紧担忧的深。
夜晚的风吹得心头有些发寒,她不断在祈祷着这个夜能快些过去,她知道,只要这个夜平静的过去了,一切都将过去。
可是,事实并非如她心中所想。
纤尘院突然沸腾了起来,外面灯火烁烁,印照进了她黑暗的屋子,她的心一紧,立刻拉门飞奔出去。
玉奴一见訾汐出来便说,“凤姐姐,您也起来了?听说,出事了!”
訾汐忙上前问,“什么事?”
“禹王被皇上拿下了,终身幽禁死牢。”玉奴的话就像个晴天霹雳,訾汐僵在原地,喃喃重复着,“终身幽禁死牢……”
“听说禹王深夜竟挟持元妃娘娘出宫,在出南门时,元妃突然放声大叫救命,禁卫军闻声立刻冲上来将禹王拿下。随后,皇上赶到南门,对于禹王如此大逆不道的做法感到非常气愤,下令将禹王押入死牢,终身幽禁。”
訾汐飞奔出纤尘院,一路上脑海中都回忆着玉奴说的话,不清不楚,想必也是听人说起。可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独孤荀真的做傻事了,而皇上真的下定决心将他的大哥打入万劫不复……他怎么敢?禹王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他该忌惮三分的。
她飞奔的步伐突然顿住,站在曲径通幽的小道上,烈烈北风呼啸在全身。
独孤荀面容沧桑手脚皆被链铐住,禁卫军押着迎面走来,正要去死牢,他在看见前方的訾汐时,步伐也是一顿,随即继续朝前走。直到停在她身边那一刻,独孤荀冲她笑了,笑得那么哀伤,那么凄凉。
“对不起。”
“我不过是想弥补当年的过失,不止因为爱她,更因亏欠她。”
“知道吗,七年前的我曾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让我悔恨终身。”
他那双深邃的目光清明地看着訾汐,眼眶中寂寥一片,而訾汐的眼眶在听见他这三句话后顷刻间涌上酸涩。
“如今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报应。可是汐儿,你能原谅我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还藏着极力忍住的哽咽。
“可以。”她说。
他却笑了,“傻丫头,你都不知道我要你原谅什么,就说可以?”
她哭着点头,而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发丝,“希望你能永远这样单纯……”这句话才落音,禁卫军再也不耐烦的催促着他走。
“禹王,你能告诉我,你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过是什么吗?”訾汐在他与自己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叫住了他。
独孤荀的背影一怔,嘴角勾起自嘲的苦笑,摇摇头,也不说话,也许是想让自己在他心中保留着最后一丝好感罢。
再也没有回头,随着禁军消失在黑夜的小径里。
訾汐的全身就像被人定住了一般,望着那凄凉空寂的黑夜,只是静静地望着那被黑暗吞噬的背影消逝在眼前。
作者题外话:——09-09-23
第七十八章:阴谋初现
那夜,她又做梦了。
梦中,一个微醉的男人闯进了她的屋子,将她狠狠压在床上,像是着了魔般亲吻她。
痛苦的容颜,泪水涟涟的双眸,凌乱不堪的衣着。
男人不管不顾,撕破了她的衣衫,厚实的手掌抚摸着她嫩白的肌肤。
轻纱帷帐,春色迷乱。
她哭喊着求他放开她,但是他却已没了理智,只知道他要她。
除去身上的衣袍,下身狠狠进入了她,一抹撕碎的痛楚传遍全身,她一声呼痛后,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不再哭喊,只是如木偶般躺在床上,任身上的男人对她索取。
绝望苍白的容颜,惨淡无光的唇色,令人心痛。
当她由梦中惊醒的那一刻,分明感受到心头那锥心的痛楚,而脸上早已被泪湿了一片。
梦中的一切,竟是那样清晰,仿佛身临其境,根本不像梦,就像……她曾亲身经历一般。
而那个男人竟然就是……
不行,有些事她一定要弄清楚。
翻身下床,踏上绣鞋便悄悄出屋,离开纤尘院。
阴森的死牢中,几抹月光由天窗中隐隐射了进来,映在独孤荀的身上,显得寂寥沧桑。
一声轻到让人无法察觉到的脚步声缓缓接近死牢,独孤荀没有回头,只是双手负立,背对牢门仰望天窗那一轮清然的明月。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独孤荀像是知道来人是谁,口气是那样肯定,还带着几分嘲讽。
身后沉寂片刻,“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依旧淡然清雅的声音,此时却藏着令人发寒的冰凉。
独孤荀勾起一笑,收回仰望明月的视线,转身,静静地望着牢外那一身白衣的宫蔚风,即使在这黑暗的牢中,依旧难掩他全身飘然如仙的气质。
“一直提防着皇上与陵王,原来最危险的人却一直在我身边,我确实失算。”
宫蔚风毫无波澜的眸子冷冷地盯着狼狈却不失傲气的独孤荀,“你是怎么猜到是我?”
“其实今夜元妃弹春江花月夜的时刻,我就该觉察到的,那曲韵分明没有汐筠的灵气,可是我却因她丧失记忆而忽略了,更因林景华那肯定的神情……汐筠的春江花月夜不正是你教她的吗?当年你与她琴箫合鸣之时,我不是在你们身边看着吗?”他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今夜,分明是元妃求皇上放她走,却在南门大呼救命,那一刻我就知道被算计了。若元妃是假,那么她怎会知道当年汐筠曾求我带她离开……真是可笑,当年在雨中她恳求我带她走,你是唯一一个知情人!”
“独孤荀不愧是独孤荀,竟然能注意到这样微小的细节。可即使你知道了又如何,如今你将终身被幽禁,皇上不可能会放你出来。”他的声音很轻,很淡。
“自打进入死牢后我就一直在想,你的目的到底为何,我以为,陵王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在陵王没有倒台之际,你没有理由转头对付我。”这是独孤荀一直以来的疑问。
宫蔚风的瞳中突闪阴狠凌厉,“我的理由,也许该牵扯到七年前,你对林汐筠做过什么,难道你都忘记了?”
独孤荀一愣,眼神突然慌乱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是林汐筠亲口告诉我的,就在告诉我的第二日,她就从凤台上跳下来,死了。”宫蔚风说这话时就像在说一个故事,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独孤荀的双腿一软,失笑道,“难道,是我害死她的?我不是故意的,那日……那日我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猛然住口,吼道,“不是我害死她的,是独孤珏,是独孤羿!汐筠说了,她会原谅我的,她亲口对我说了,她可以原谅我……”说到此处,他的泪水终于滚落。
宫蔚风冷眼瞅着近乎于发狂的独孤荀,心中却沉沉的,郁郁的。看着他无力的跌坐在草堆里,抱头恸哭,他的嘴角不由地翻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随即,转身离去,毫无留恋。
出了死牢,夜里伴随着寒露的清爽之味涌入鼻间,宫蔚风拢了拢身上的貂裘,正欲彻底离开。却在那一刻,看见一张苍白惨淡的脸出现在眼前,单薄的身子没有披上任何可以抵御风寒的衣衫,显得那样弱不禁风。
作者题外话:——09-09-24
第七十九章:计上心头
暗香袭,月朦胧。
訾汐与宫蔚风并肩走在幽寂的夜里,偶尔几个侍卫瞧见他们的身影皆是眉头一蹙,交头接耳几句,也没有上前制止,毕竟今夜发生了禹王挟持元妃的事件已经让皇宫添上了几分晦涩。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都在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突然,訾汐的步伐停住了,宫蔚风又走了几步才停住步伐,转身望着对面的她,“你有话对我说。”
訾汐问,“你刚才是到看禹王?”
“是。”
“他说了什么?”
“他疯了。”
她一怔,看着宫蔚风良久,“疯了?”
“你不该为他难过。”宫蔚风沉声道,“你所亏欠他的,早在今夜你被拖出去掌嘴后就已经还清。是他,不懂珍惜,”
宫蔚风温柔如水的目光看在她眼中却是那样陌生,她像是明白了许多,“元妃,是你安排进来的人?”
他不说话,只是探手轻抚她那红肿的脸颊,“还疼吗?”
訾汐猛然拍开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真的是你?”
宫蔚风不答话,平静地看着她好笑的神情,心中油然划过一丝心疼。
“相煎何太急?”她喃喃问。
“我与他并非同根生,又何来相煎何太急之说。”他的嘴角闪过残忍的笑意,与那绝美的容颜丝毫不相配。
“为什么?你与禹王是盟友,更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兄弟,你怎能在他背后捅他一刀!”訾汐说的激动。
“那你可知他曾经对林汐筠做过什么,是他独孤荀*了她!难道你还要为他伤心?你该恨他的!”
脑海轰然一片空白,就像被炸开了一般,愣愣地瞅着宫蔚风,良久都无法吐出一字一语。
突然,那个梦境又闪过脑海,为何,她竟然会梦见独孤荀*林汐筠?她有先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今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报应。可是汐儿,你能原谅我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到时机成熟,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包括你的身份……
我会娶你。娶你做我的王妃,禹王妃……
脑海中飞速闪过那一幕幕,让她的心不由一动,“为什么我……我为什么可以预知……”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说到此处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
他猛然将訾汐拥入怀中,温柔的安抚着,“不要想这些,你相信我,以后你慢慢会懂的。”
“你还当我是林汐筠对吗?”得到那温暖怀抱的安抚,她突然一阵安心,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悲凉的伤感,“我前世若真是林汐筠又如何,今生的我只是凤訾汐,难道你就不能因我是凤訾汐而爱我,真心的对凤訾汐好?”
宫蔚风的身子一僵,随即舒缓开来,“傻丫头,凤訾汐就是林汐筠,林汐筠就是凤訾汐,我到底对谁好,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这里,訾汐慢慢挣脱了他的怀抱,轻轻笑着,“宣王,你不懂。如今的我,只是凤訾汐。”也许,那最后一丝期许都已破灭在心头。
黯然回首,朝反方向离去,萧索的北风卷起枯叶,舞动的发丝透出几点凄凉。
他在原地望着那孤寂远去的背影,汐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独孤珏站在窗台下,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黑夜的苍穹,今夜顺水推舟的将独孤荀彻底打入无法回头之境,他本该开心的,可回想到方才探子禀报着宫蔚风与凤訾汐又见面了,他的心情竟是没由来的烦躁。
这个凤訾汐一点也不简单……
若继续让她留在皇宫内是否对他的计划有所影响呢,况且她还是陵王妃的亲妹妹,说不定随时可能在他背后捅上狠狠一刀。
陵王妃的妹妹!
突然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一计忽上心头。
作者题外话:——09-09-24
第八十章:赐婚
次日的早朝之上,百官对独孤荀挟持元妃之事甚为震惊,可震惊过后却是疑惑,如此危险之事独孤荀怎么会做?这完全是大逆不道之事,况且他不是不清楚皇上对元妃的宠爱。但是想到昨夜他看元妃时的眼神却又了然的想起民间私下传言的,当年汐筠郡主与独孤荀之间的纠葛,便也不难解释一向孤傲的禹王为何会冲动的挟持皇上妃子。
而独孤荀就这样轻易的倒台,兵权兵符竟也出乎意料的早就掌握在皇上手中,这让众人猜测纷纷。
在朝堂之上,许多禹王一党准备了一夜的奏折都捧在手上,准备了一肚子劝谏的话想要对皇上说,企图做出最后一丝挽留的余地。
可是当皇上宣布了一个“喜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皆被转移,禹王一党想要说的话瞬间被陵王一党彻底封锁。
皇上下的第一道圣旨,为陵王赐婚纳妾,而那名妾的名字就叫凤訾汐,陵王妃的亲妹妹。
“皇上,万万不可,凤訾汐可是陵王为皇上选送的秀女……”
“皇上三思而后行,凤訾汐如今乃罪臣之女,是个卑贱的奴婢,陵王可要不得……”
“皇上,人言可畏呀,凤訾汐早已被皇上宠幸过,便已是皇上的人,若是此时嫁入陵王府不止败坏皇上名声,更让天下人耻笑陵王……”
皇上丝毫不顾虑那些义正词严为陵王婉拒的大臣们,笑着下了第二道旨意,“爱卿们口口声声指出她是卑贱的奴婢,那若是朕封他为一品夫人就不一样了。传朕旨意,封凤訾汐为怀汐夫人,择日与陵王成亲。”
忽然间,朝堂一片死寂。
怀汐夫人。
重要的不在皇上封凤訾汐为一品夫人,而是夫人前面那“怀汐”二字。
所有人都拿担忧的目光瞅着至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一句话的陵王,此时的他面色仍旧冷淡如霜,紧抿着的嘴角没有泄露他丝毫心事,任是谁都猜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
“怎么,陵王还是不满意?舜帝曾拥娥皇女英为妻,如今陵王也可坐拥凤家二女,岂不是人间乐事?”独孤珏调笑的声音回荡在冷寂的四周,却别有一番威严。
“臣,谢皇上恩典。”陵王面无表情的领旨谢恩。
这一谢可让满朝文武各怀心事,皇上在禹王倒台之后竟然若无其事的为陵王指婚,指婚之人竟然就是陵王妃的亲妹妹,陵王曾送进宫进献给皇上的那个凤訾汐!
那一刻,满朝文武像是明白了许多,突然担忧起自身。
皇上,也许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昏庸残暴,有可能比他们任何人都清醒。
没有人再敢为禹王求情,更没有人敢为陵王而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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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后,宫蔚风立刻进入御书房,在里面呆了整整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宫蔚风出御书房时脸色十分难看,可他离开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带着忐忑不安心情的端木灵在来到御书房时正好碰见离开的宫蔚风,她看着他有些隐忍恍惚的神情时不由得犹豫了许久,还是进御书房求见了皇上。
“灵贵人莫不是也为陵王抱不平来了?”独孤珏看端木灵的眼神是尖锐的,口气明显不耐。
“臣妾是为凤訾汐抱不平来的。”她一语并未引来独孤珏的怒火,反而是挑眉笑问,“她有何不平?”
“她本是陵王送给皇上的人,却被皇上送还给陵王,甚至还让她与自己的亲姐姐共事一夫。赐给她一个‘怀汐夫人’之名号,任谁都知道皇上之意。一个女人罢了,皇上为了要将她逼入绝境?只因她是凤侍钦的女儿?还是您真的那样仇视陵王……”
“放肆,端木灵!”独孤珏猛然将桌上的奏折全数扫向端木灵,她却没有躲,任那一封封奏折打在身上。“朕看你不是为凤訾汐抱不平,而是妒忌她当了陵王的妾室吧。”
“不论皇上如何想臣妾,臣妾只想对皇上说,不要做让您后悔的事。还记得那个雨夜,她晕倒在雨中,您是如何焦急的搂着她呼唤御医的?汐筠郡主的忌日您从来没有带过一个女人去过,可您却带她去了。若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又为何会如此?”
端木灵说这样一番话最后得到的是被皇上罚跪在御书房外,整整三天三夜,最后晕倒在地才被奴才们抬了下去。
王府卷?嫁入陵王府的日子
第一章:大婚之夜
一夜北风起,半夜惊梦来。
柔和的光晕透过牡丹屏风,琉璃宫灯之下,她广袖垂地,静静地坐在帷幔衾枕的踏上,绯色光晖映在脸颊上显得格外美艳,雕窗屏Сhā,四周皆是刺目的红,只觉一室燥热。
夜色如水,明月当空,子时竟已过去。
听着更*点滴滴,时光分分秒秒的飞逝。一盏烛台随着风摇曳,她的影子在屋内拉了好长好长,竟是那样孤寂。
犹记得梳妆完毕,宫人皆是一怔,眼中无不闪烁着*的神色。
宫门外,皇上亲手扶她登上鸾车,这份殊荣让羡煞旁人,一个贱奴被封为一品夫人嫁入陵王府,甚至以公主出嫁的仪式送她出宫。
一阵北风袭来,吹得她凤冠两侧的流苏晃动交错,衣袂飞舞飘扬,显得出尘脱俗。绝美的容颜被几缕发丝挡住,美得凄艳入骨。
所有人能看见她的荣耀,却看不见她背后的辛酸。
在这之前,她一直在期许着,他能为了她做些什么,也许他的做法不能改变任何,可至少他争取过。
可他却好像从未争取过任何,皇上施暴那夜,出嫁之日,他一直站在皇上身后,没有付出过任何。
其实她早就已经看透了,为何却迟迟不肯死心,仍然对他抱着最后一丝期许。也许期许的多了,失望便也大了。
门,猛然被人推开,訾汐的心头一紧,隔着流苏望着一脸冷漠的陵王步了进来,他却并非一身红色喜服,仍旧是那贵气的紫色华袍,她知道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她傲然地起身,淡漠地对着陵王那双深邃无比的眼眸,等待着他先发话。
“娶你不过是为迎合皇上的意愿。”他说。
“嫁你不过遵皇上旨。”她答。
陵王眼中微闪诧异,严肃的嘴角不由勾勒出淡淡地笑,“既然你知,那本王便也能免去许多唇舌,你是皇上册封的怀汐夫人,但是你根本不配拥有‘怀汐’二字,在本王眼中,你只是一介贱奴。陵王府只有一个王妃,凤訾宸!”
“若今夜陵王来此只为同訾汐说这样一番话,大可不必。早在皇上赐婚那一刻,訾汐已明白。”訾汐笔直地伫立,在陵王面前丝毫没有一分示弱,“夜深了,訾汐要歇息了,陵王请回。”
他对于她的冷漠不过一笑置之,在他眼中,她此番表现不过是为了保存自己面子而有的行径。他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当年那个的凤訾汐身上,后来他才惊觉如今的凤訾汐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耍性子的凤訾汐了。
看着陵王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訾汐猛然抬手一挥,头上的凤冠摔落在地,碎了满地明珠,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她的发丝散落,清傲的脸上透着一抹自嘲,黯然转身遥望漆黑的天穹。
似乎在遥望那九重宫阙上的皇帝,那个心狠手辣,为了确保皇权不惜丢弃一切的皇帝。
也许在他的情爱早在林汐筠离开后便已弃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个空有智谋野心却绝情弃爱的孤家寡人。
•
独孤珏站在凤台之上,任烈烈寒风吹得他衣衫凌乱,幽黑黯然的瞳子凝望天边那的黑夜,繁星璀璨。
眼前似乎还闪烁着当年林汐筠发丝凌乱地站在这里,遥望眼前的金阙,纵身跃下时的表情。那时,她是否想起了他?是恨?是爱?
放开,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混蛋,变态……
一句尖锐的声音清晰入耳,他竟想起了凤訾汐,侍寝那夜她那番激动的话语让他不免有些错愕,却又夹杂着几分好笑。
那时他以为,这不过是她欲迎还拒的手段罢了,可是后来却发觉原来他看错了。
犹记得她在御书房伺候时,说起汉朝风云人物时的风采,一针见血的聪慧与自信的神情为她的容貌又添了几分颜色。
一向不喜对人提及林汐筠的事,可惟独对着她竟能不知不觉脱口而出,好像有一股强烈的欲望一直领着他继续讲下去,想要将他与林汐筠的一切都告知于她。
……
当端木灵在他面前说下那一番话后,他方惊觉自己从什么时候竟然也开始有些在乎这个凤訾汐了。
便也更坚定了要将她嫁出宫的决心,留在身边越久很可能会成为他的弱点,他怕留她在身边越久便会越难以割舍……当断则断,这个道理他很明白,所以他要在自己还能割舍的时刻将她舍去,况且她会是个很好的筹码。
但是回想起今日在他亲自扶她上鸾车的那刻,曾亲眼瞧见她由眼中滚落的泪,心中却有些些空空地。今日到念汐宫,没有再看到元妃身边的她,竟产生了丝丝寂寞。
淡淡地笑笑,目光投放至那在黑夜中仍旧闪耀的金阙,在这个世上他早已无心,他所要的不过是这个江山。
如今六王已除二,剩下的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陪他们玩。
作者题外话:——09-09-26
第二章:王府立威
新夫人嫁入王府之夜陵王仍旧在陵王妃的屋内过夜,根本没有与新夫人圆房。这个新夫人不过是皇上硬压给陵王的,在府中没有丝毫地位。
这是陵王府内奴才们所知道的,于是,新夫人的兰蔺居并不热闹,反倒是人烟稀少,无人问津。在兰蔺居内当差的奴才们也是懒懒散散地,就连她更衣后一盆热水也未端来。
訾汐立在窗前望着院内满地落叶无人打扫,心头不由冷冷一笑,当即命兰蔺居的总管将所有下人都召集一处,总管疑惑却也未多问,许久才召齐了二十来个下人立于院内。
她踩着满院的落叶,只闻“沙沙”脆响,似有意让人听见,在所有下人所站之处绕了一大圈,空气中弥漫着严肃惊心的冰凉气氛。
“知道我与陵王的关系吗?”訾汐扬眉轻问,声音中隐约透着几分冰凉。
“您是陵王的侍妾。”一名男丁率先脱口而出,语气明显有些嘲讽。
她唇边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是皇上亲自扶上鸾车,陵王用八抬大轿迎进陵王府的侍妾。这名侍妾曾由皇上亲自颁旨封为怀汐夫人。”说罢,只见那名男丁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几分紧张,她又问,“知道侍妾与一品夫人之间有区别吗?有,而且是非常大的区别。”
说罢,周围一片死寂,无人再答话。
“知道我与陵王妃的关系吗?”
周围突然沉寂片刻,没接腔,这时一名妇人答话,“陵王妃是您的亲姐姐。”
“既然知道你们还杵在这作甚?”訾汐猛然提高音量,众人皆是一惊,半晌后终于明白了这新夫人说这些话的深意,立刻哄散开来,打扫庭院的、烧热水的、准备早膳的……兰蔺居像是突然由死气沉沉变得忙碌热闹起来。
訾汐拢着披风,不由一声轻叹,嫁入王府并非她本意,更没有争宠上位之心,但是在这王府内她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即使没有陵王的宠幸。
•
用过早膳后她便按礼仪去拜访了陵王妃,犹记得在踏入正厅时,周遭下人对她的目光皆是充满敌意,倒是陵王妃语笑盈盈地上前拉着她的手轻唤,“訾汐。”
訾汐生疏地应道,“王妃。”
“都是自家人,如以前那般唤我姐姐便是。”陵王妃的右手抚上訾汐的鬓角,亲昵地将耳边散落的发丝勾入耳后,再亲热地拉着她与自己并肩而坐。
“没想到,兜兜转转,你竟然嫁入了陵王府。”她颇有感慨地叹了声,“呆在我身边,这样……也好。”
“姐姐说的可是真心话?”訾汐嘴角轻扬,“你们的计划不正是让訾汐进宫为后,如今却被皇上送还给陵王,还与姐姐同享一个丈夫,你心可甘?”
陵王妃一愣,看着眼前这个犹如刺猬般的女子,声音竟是那样咄咄逼人,而她却无法回答她的话。是的,自从她嫁于陵王已经七年有余,未曾得子,可他却未另立侍妾,她每日都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生存,可就在数日前皇上竟然赐婚……陵王新立的妾室竟然是她的亲妹妹!在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她便已嫁入府上,说不在意是骗人的。
訾汐见失神的陵王妃不由一笑,“可幸的是陵王心中唯有姐姐一人,即使是洞房花烛夜他都陪伴在姐姐身边,而妹妹也不会打扰姐姐与姐夫之间的幸福,只求余生在兰蔺居能平静度过,便足矣。”
陵王妃被人看穿了心事,不由一阵尴尬,笑了笑边转移了话题,“听说妹妹今日在兰蔺居训了那些个奴才们?”
“姐姐的眼线倒是遍布各处,才一眨眼的时间便传入姐姐耳中了。”她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在人耳中却是格外刺耳。
陵王妃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既然訾汐喜静,那么今后每天的请安可以免去,就好好待在兰蔺居,度过余生吧。”
“谢谢姐姐成全妹妹。”她要的,就是陵王妃这句话。
作者题外话:——09-09-27
第三章:美人倾城
自那次在兰蔺居内立威后,下人们对她皆是唯唯诺诺,只要是她吩咐下来定然不敢怠慢,但是私下里却对她怨声载道。并非这位新夫人高傲蛮不讲理,反倒性情温淳,常常捧着一本书坐在廊前一读就是整日;也并非新夫人常常使唤下人,反倒除了日常起居用膳就再没支使过他们做任何事;只不过下人们心中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端庄贤淑的陵王妃。
七年来,这个思想已经在整个王府的下人脑海里根深蒂固,而这个新夫人只不过是半路突然杀出来要与陵王妃共享王爷的女子……尽管王爷一个月来从来没有踏入兰蔺居一步。
柳絮素,鸟雀调,陵雪色,一汀寒烟抱新春。
春日的暖阳映得兰蔺居半边金黄,伴随着白玉兰那若有若无的清香,訾汐坐在廊前的石凳上又翻阅起诗经。
廊后的小湖泛着清波,折射着熠熠金光,正好映射在她全身,犹如为她那鹅黄|色的裙裳覆上一层金光。柳树随风舞动,廊外的柳絮熙熙攘攘地纷飞在她那乌黑如瀑的发丝上,犹如几点霜雪拍打在发。
在兰蔺居的她从来不涂脂抹粉,不佩戴繁复的金银首饰,只是将那柔美的发丝随意绾成一个小髻,寻常小家碧玉的打扮,可在她身上却显得那样气质高雅。那风华中透着贵气,贵气中有着令人不敢亵渎的风骨。
兰蔺居的下人每每经过此处都会情不自禁的停步伫立,望着廊前的女子看书时低垂着头的模样。这一幕常常看呆了众人,就连自己原本打算做的事皆会抛诸脑后。
当端木矍踏入兰蔺居时看到的竟然就是这样的景象,白玉兰下,三四名下人呆呆得伫立着,也不知看什么竟看得那样入神。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不由一愣,在水波荡漾的光芒下,她犹如金光附身,如天仙下凡一般,美得令人未饮先醉。
端木矍清了清喉咙,几名下人即刻回神,见是安王即刻跪拜行礼。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而自己的步伐却缓缓地朝那个正看得出神的女子走去。
突然感觉到头顶一片昏暗,她仰头,突然一阵目眩,良久才缓和不适,看清来人后她立刻垂首,继续看书。
端木矍俯视着她的漠视,“男人看的书,你也爱看?”
“难道朝廷还规定了这书只准男人看不准女人看?”訾汐淡淡地回了句,视线仍旧不离书“像安王这样的贵人事忙,怎有空来这他人不愿涉足的兰蔺居?”
安王在她身边坐下,“近来,可好?”
“托安王福,我很好。”
“陵王没有再踏入过此处,还能称好?”
“安王错了,陵王之宠訾汐从未奢望过,只求能在兰蔺居安静度此余生。每日坐看云起时,闲来无事赏花品诗,落得自在无束,比起皇宫可谓是人间天堂。”
“你是这样想的?”他未曾想到原来她竟是如此享受此刻的处境,他来时还在担忧这样的日子她是否能够支撑下去,“如今看来,倒是本王瞎操心了。”
她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突然,他们之间又沉静下来,他盯着她低头时看书认真的神情,头一回发觉她似乎长大了,不再是曾经那个爱粘着他不放的小丫头,对于得不到的东西费尽心机也要得到。
作者题外话:——09-09-27
第四章:乱吻
“你知道,当皇上赐婚的那一刻,我以为你会抗旨,你会激动的在后宫闹出一番乱子来,可是你没有。你默默的接旨了,随后便顺利的嫁入陵王府,这一切说起来就像昨昔往事,快的令人措手不及。我曾想过要为你拒婚,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来为你拒婚,好像我们之间自那一夜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对于他的话,她置若罔闻,仍旧专心读书。
手中的书猛然被他夺取,她终于抬头望他,那眼中有着明显的怒火,“你爱的人是宫蔚风,为何却逆来顺受,丝毫没争取过你想要的?你们之间真可悲,曾经有我,后来有皇上,如今却有陵王。”
她没有争取过吗?
是的,她没有,但从来没有人给过她机会去争取。
那个人,一再的退让,一再的隐忍,而她又有什么权利去争取?
感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靠两个人共同面对。
“我的事,似乎与安王没有干系吧,你管的好像多了些……”她的话音方落,便重重地落入一个怀抱,充满着占有*望的唇狠狠的压了过来。她挣扎,他愈是吻的凶狠,还带着一丝怜惜。
挣扎不得,她便用尽了气力给了他一巴掌,那一声清脆响彻四周,也让几个看得失神的下人回神,猛然垂首四散,生怕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他们即将会被灭口。
“端木矍,你疯了。这里是陵王府,我是怀汐夫人!”她声声严厉,对着端木矍不再有对王爷该有的尊重。
“怀汐?”他嗤鼻一笑,“这个称号对陵王府只不过是个侮辱,皇上要的就是时时刻刻提醒着陵王,怀汐!”
她一把将他手中的书夺回,不再理会他,径自入屋,可那沉重的步伐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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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陵王一边在书架内寻找着书,一边听着管家恭敬的禀报着府内的琐事。
“方才听下人说……安王到了兰蔺居,还强吻了怀汐夫人。”张管家犹豫了许久才将听人说起的事讲给陵王听。
陵王正在寻书的手顿在书架上一会儿,又继续寻找着,“然后呢?”
“然后夫人给了安王一巴掌,安王竟也没发怒,后来夫人便立刻回屋了。”
张管家说完,许久没有得到陵王的回应,正想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理却听见陵王问,“原本摆在这里的《诗经》呢?”
陵王没由来的一句话让张管家一怔,立刻上前瞧了瞧,“对呀,诗经一直都是摆在这的,怎会突然消失了呢?”
陵王不理会他的疑惑,转身走到一处书架旁,指着一本《资治通鉴》说,“前些日子本王找了许久都不见的资治通鉴突然回来了,还有这本《三字经》也在几日前回来了。”
张管家诧异,“是谁这么大胆,敢动王爷您的书!”
陵王抿着嘴角,目光直逼那原本放着《诗经》的地方,一抹精光由眼中悄然划过。
作者题外话:——09-09-27
第五章:阑夜惊心
訾汐怀中揣着今日翻阅完的《诗经》行走于陵王府内,避过陆陆续续的巡卫,隐入陵王书房的后面,悄悄推开后窗翻身跃了进去,手脚之灵敏让人深觉惊诧。
她感受着书房内那阴沉之气,在黑暗中熟练的摸索到一处,很快将怀中的诗经塞回原位,这样敏捷熟练的手法想必是此处的常客。
放好书,她轻手轻脚的走至书架的另一处,随手抽下一本书,揣入怀中,正欲转身溜走,一只的手突然拍了下她的左肩。她显然被吓的不轻,正想尖叫,不料一只手由身后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正想要挣扎,却在身后闻到熟悉的气息,直觉告诉她,是陵王。
“是你?”似乎没有料想到会是她,低低地说了声。
果然是陵王的声音,为何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竟是那样熟悉。而这样一幕,似乎曾经在梦中出现过……
“啊……”呼声还未脱口而出,一双手紧紧由身后捂住她的唇,制止她继续呼喊下去。
“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冰冷的低吼,还夹杂着浅浅的喘息。
脑海中飞速闪过这样一个画面,让她心惊,似乎……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被禁锢的身子渐渐被松开,她转身,对上一双幽黑如鹰的犀眸,她喃喃出声,“陵王?”
他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在黑暗中瞧了她许久,“竟没想到那个盗书贼竟然是你,你倒是喜欢追求偷东西然后又还东西的乐趣。可是你的目标却是区区几本书,可真是眼光浅短。”
对于陵王这样一番解释,訾汐失笑,“陵王真是谬赞,偷还之事并非訾汐所擅长,不过终于在兰蔺居闷的慌,苦又无书消磨时光,只好深夜潜进陵王书房内谋几本书去看看,十二个时辰过的飞快。”
他一笑,“诗经第四十二篇。”
“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她简洁明了地熟练地背诵出口。
“倒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和她……倒有几分相似。”他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许久,口气由最初的冷漠变得轻柔却不自知。
“陵王说的那个‘她’是谁?”隐约心中猜到是谁,却还是克制不住问了出口。
他的脸色突然一阵阴沉,冷冷挥袖,“擅自闯入本王的书房盗书,可知罪?”
对于他突然冷下的脸訾汐深觉他翻脸之快,“可是我全数归还了,顶多只能算是个未经允许擅自拿书。”
“好一张伶牙俐齿,既然你喜欢看,便拿这本书去看吧。”他探手由书架上取来一本书,递给她,“好好读一读,对你有很大帮助。”
回到兰蔺居的訾汐怎么都没想到被陵王逮个正着却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还能安全回到屋里,顺便还给了本书给她看。
她一口饮尽杯中之水,平复一下心绪,便由怀中取出陵王给她的一本书,赫然见封皮上写着两个大字:妇德!
作者题外话:——09-09-27
第六章:皇上驾到
暖暖春风拂面,吹得她衣衫舞动,发丝轻扬。她轻轻地靠在石凳上,手中捧着那本《妇德》却未翻阅一页。
她知道,这本书是陵王在向她暗示,想必昨日端木矍强吻她的事早就传入他耳中了。也许,整个府邸的奴才们都该知晓,在他们眼中也许已认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罢。
指尖轻抚书皮上妇德二字,凝神而望许久才轻轻放下,还没来得及多想,却见张管家竟来到兰蔺居,恭敬地堆起笑脸说,“夫人,王爷请您过去正厅。”
訾汐疑惑,“去正厅作甚?”
“皇上驾到。”温温吞吞地吐出四个字,訾汐讶异,虽讶异皇上为何突然驾临,更讶异这管家为何说起皇上竟像是在说天气一般平常。
“夫人请打扮一下,随奴才去见驾罢。”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朴素异常,确实不适合见驾,便慵自入屋梳洗打扮一番,出来之时已是一身华贵的装扮。
随着管家步入正厅,四周守卫森严,大内侍卫犀利的目光如豹子般在处巡望,避免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一踏入正厅,便隐隐觉得有几分危险的气息蔓延在四周,皇上的手轻轻敲打着花梨木制的案几,阴寒的目光令人不由心生畏惧。
陵王与陵王妃同坐皇上右下侧,皆是神情淡漠,无人说话。这样的气氛对于刚踏进正厅的訾汐来说无疑是个难题,她跪地行礼,却没有得到皇上恩准起身,只是让她就这样静静地跪着,空气中凝结着令人压抑的窒息之感。
“朕听说,陵王新婚之夜并未与怀汐夫人圆房。”皇上的声音平稳如水,却有着一股很强的穿透力。
没有人答话,却是在默认。
他继续说,“不仅如此,还将她冷落在兰蔺居整整一个月不闻不问。”
“皇上,这是臣的家事。”陵王低声回答。
“陵王认为这是你的家事?”皇上挑眉而冷笑。“怀汐夫人是朕亲自册封,赐婚于你,而你竟然如此不知轻重的冷落她,是在向朕宣战?”
陵王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起身跪下拜道,“皇上息怒,王爷他不过是疼爱臣妾,所以……”
“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退下!”皇上厉声截断,寒如冰的目光直逼陵王,“朕说的话,陵王可懂?”
訾汐却在此时十分不怕死的叫了出声,“皇上,您已经迫陵王娶了奴婢,难道还要迫陵王来宠爱奴婢?”
皇上的眸子阴冷地转向訾汐,一个月不见而已,她的脸色竟比在皇宫内红润了许多,而且,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怎么,怀汐夫人还享受被陵王冷落的日子?真是奇了,天底下还有女人不盼望得到夫君宠幸的。”
“訾汐自知是贱奴,封为一品夫人再嫁入陵王府可谓是三生有幸,不敢奢望陵王的宠爱,更不愿与陵王妃争宠。”她的话说的不卑不亢,平缓而坚定。
“你自居贱奴,莫忘记了陵王妃也姓凤,她一样是罪臣之女。”
一句话,不仅引来訾汐的尴尬,更引来陵王妃的一颤,跪着的她脸色微微惨白着,紧握着的双拳与狠狠咬着嘴唇的她泄露了此时的心事。
作者题外话:——09-09-28
第七章:陵王之怒
皇上的目光转过訾汐落在了一脸清冷的面容上,“陵王应该有必要对朕交待一下这件事。”
陵王端起案上的茶,轻吮一口,悠然地放下才说话,“皇上希望臣对您交待些什么?”
“陵王对朕不满?”他眉峰一挑,笑着问。
“这么多年来,臣对于皇上的话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到如今是皇上您仍旧对臣不满。”
皇上仍旧笑得自若,“朕不过是为了陵王好,你同陵王妃成亲七年都未有子嗣,也不纳妾,朕不过是为了让陵王后继有人,却使得陵王误会朕的用心良苦了。”
“皇上确实是用心良苦。”陵王淡然一笑,“既然皇上这么为臣着想,臣也不能辜负了皇上一番美意。”
听到此处訾汐一惊,仰头看向陵王时只见他的面容清冷,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皇上大可放心,今后怀汐夫人在陵王府内定然不会再受委屈。”
皇上的神色突闪凌厉,目光直射訾汐,深沉的目光望着她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惊恐之色,心中不免有些复杂,烦躁的起身,“既然陵王都这样说了,朕就回宫,等着陵王你的好消息了!”不顾正厅内所有人各异的脸色,猛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而厅外的侍卫一见皇上出去便也即刻跟了出去,寸步不离的保护着皇上的安全。
正厅内訾汐与陵王妃仍旧跪着,陵王覆在杯上的手猛然一个气力,捏碎了杯,滚烫的龙井顺着陵王的手掌溢出。
陵王妃惨白的脸色看着陵王,而訾汐也被这一声而惊醒,怔怔地瞅着陵王。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茶水的滚烫,目光中透着残酷的阴狠,冰冷的目光不再是永远的淡漠冰凉,隐隐有着愤恨。
“王爷!”陵王妃再也克制不住起身上前,满满的眼神中是担忧,“张管家,去拿烫伤药来。”
此时的张管家也怔在原地,对于陵王这难得的怒火不由一阵担忧,陵王妃的呼唤使他回神,即刻下去取药。
陵王的目光始终凝视着皇上身影渐渐消失之处,雄鹰般的目光像是见到了猎物,全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当张管家取来药后,陵王妃亲自为他那早已被茶烫的通红的手涂上药。涂到一半,陵王就挥开了她的手,傲然起身,丢下一屋众人而离去。
所有奴才即刻追了出去,陵王妃也欲追出去,却在经过訾汐那一刻,脚步猛然顿住,俯身望着跪地的她,“你好自为之!”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皇上承诺过你何事我不知道,但是你要帮皇上,背叛凤家的话我绝对不会允许。”
“你认为我入陵王府是别有目地?”
“皇上大驾王府为的就是陵王没有同你圆房的事,那他这个皇帝做的也就太失败了!你不要忘记,你姓凤!爹是怎么死的!”陵王妃字字句句咬牙切齿,脸上的端庄全然不见。
说罢,她便拂袖而去。
訾汐脸色淡淡地,透着一抹自嘲,原来这就是皇上要的。
嫁给陵王,离间她与陵王妃的感情,更刻意将她放进王府,明着告诉天下人,凤訾汐是皇上的人。以她来监视陵王府的一举一动,让陵王自乱阵脚。
独孤珏。
这个名字,她会一辈子牢记在心的!
作者题外话:——09-09-30
第八章:雨夜之幸
当天夜里,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四处弥漫着潮湿的尘土气息,院内柳叶被雨水卷落了满地,溃烂着的淡淡清香飘入屋内。她伫立在窗前,丝丝雨滴随风飘打入屋,拍打在脸上,丝丝冰凉入骨。
林间的白玉兰传来阵阵香气,卷入鼻间尽是芬芳之气,想必已经铺满了一园,溃烂入土。
陵王坐在床榻边,冷冷凝望背对着她的女子,心中应该满是厌恶,却为何感觉到她浑身上下的傲骨与清然,风雅中透着淡淡哀伤之气。
那背影,像极了当年的她。
怀汐夫人。
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独孤珏真以为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对付他吗?
即使六王辅政不再,他也不过是孤军奋战罢了。既然他想玩,那他便奉陪到底!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内各怀心事。
“既然你这样想与得到本王的宠幸,那今晚你就服侍好本王。”他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沉寂,窗前那个身影仍旧静静地站着,“訾汐从来未曾说过想要得到陵王你的宠幸。”
陵王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想?难道皇上今日对本王的告诫是假的?”
窗前的她终于转身,望着他,“那只是皇上一厢情愿的以为,訾汐嫁入王府没有争宠之心,为的只是能平静地过完此生。”
“不要在本王面前装,如今的你早就在被皇上宠幸后背叛了本王,大家心知肚明,有些话并非要挑明了说。你充其量不过是皇上的一个棋子,可有可无,那么对本王来说也不过是个玩物,既然皇上想留你在本王身边,那本王就留下你。”他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訾汐,“今夜本王就从了皇上的意愿,要了你。”
他那冷魅的眼神多了几抹笑容,一双坚实的手臂已将她带入床帏之间,双手一扯,她身上的衣衫已全数褪下,完美的*尽数展现在他眼中,一双手毫不留情的揉捏着她的敏感部位。
他在等着她的反抗,哭泣求饶,可是身下的人却没有挣扎,更没有哭喊,只是紧紧咬着下唇惨白着脸躺在他身下。
“你不怕?还是在皇上那儿学了许多经验?”他冷言讥讽着。
她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炯炯地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他却又不像看他。即使此时的她*,那神情还是高洁的像个圣女。
他的心头没由来一阵怒火,除去衣衫,腰身一挺,狠狠进入了那柔软的身体,终于引来她的一声呼痛。那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显白皙,毫无血色。
她的睫毛上翘,眸中湿漉漉的,隐有泪光闪动。可她始终盯着他的眼睛,那淡漠地目光让他的心没由来的心绪不宁,隐隐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扯过。撇去心中那些异样,身子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人翻身而下,訾汐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没有了,便撑着自己早已精疲力竭的身子起来,默默地在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衫穿好。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可陵王却慵懒地靠在床上,冷冷地盯着她的举动,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可即使捕捉到所有的表情却看不透她现在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何她能如此淡漠地面对这一切?
作者题外话:——09-09-30
稍候还有一更
第九章:雨夜之殇
收拾好一切,她步伐虚浮地走到门边,纤弱的双手拉开门,一声刺耳的声响夹杂着大雨倾盆之声传来。
看着她迈步出门的陵王并没有阻拦,仍旧静躺着,看着门开了又关上,只是那个身影消逝在他的眼前。他不再去看,轻轻闭上双眼,聆听雨水那有节奏地声响。
訾汐走出屋子,不顾两侧的下人那疑惑的目光,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任人操控着一步一步走出石廊,走进那漫天的倾盆大雨中,任风雨冰寒侵袭着肮脏的身子。
轻盈的泪水伴随着雨水滚落,生在皇朝之家,卷入宫闱之争,注定要被命运皇权操控着吗?
她想反抗,但是她无能为力,凭她一介女流,没有后盾,如何去反抗。在这皇权统治之下,她一个卑微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去反抗。
转眸望着那石廊内的下人们用鄙夷的目光瞅着她,那眼神像是看透了她一般,让她无地自容,逃脱不开。
她的恨意猛然涌上心头,恨宫蔚风两次退缩,恨皇上将她推入陵王府的深渊,更恨她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求的不过是在陵王府得到一席安宁之地,为何每每都要遭到阻碍,每回都要得到的都是屡次利用。她不愿再当棋子,不想再为他人而活,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蓦然间,她在那被微弱的灯光映照的雨夜下,看见了陵王妃苍白的脸颊。冰凉的雨水早已侵袭的她浑身瑟瑟发抖,可见在外站了许久,却仍旧没有离去。只是悲哀地瞅着那间屋子,訾汐知道,陵王妃在心痛,痛陵王宠幸了自己。
訾汐冷冷一笑,回想起宫蔚风说的:傻丫头,凤訾汐就是林汐筠,林汐筠就是凤訾汐,我到底对谁好,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呀,凤訾汐就是林汐筠,林汐筠就是凤訾汐。
这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有的只是一个名字与一个记忆罢了。
宫蔚风这样说定然有他的道理,而她既然是林汐筠,那么,她就当一回林汐筠又何妨?
第十章:无人可信
之后,訾汐与陵王妃双双病了去,一府上下顿时像炸开了锅,走到哪儿都说起了新夫人与陵王妃之间的事。就在陵王宠幸了新夫人之后陵王妃就病倒了,顿时赚足了一府上下的同情,而新夫人的病倒却得到了骂声一片,明着的,背地里的,毫无顾忌的指责她的介入。她身为陵王妃的亲妹妹,却不知廉耻的想要与姐姐争宠,妄想怀上王爷的骨肉,以此来稳定地位。
诸多猜测,沸沸扬扬却没有得到任何证实,也偶有几个下人为新夫人说话的皆被众人异样地眼神鄙夷着。
而此次陵王妃与訾汐同时生病,陵王却一个都没去看过,反倒是突然失踪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其间端木矍来看看过訾汐,她高烧不退,在睡梦浑浑噩噩地呢喃着胡话,而端木矍则站在床榻边瞧着憔悴的她许久。满胸的心疼皆化作浓郁的复杂,他不该再来此处的。
很早他就已经决定放手了不是吗,可为何还是控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看她,当他听说陵王已经宠幸了她,他的心怎么会隐隐有痛的感觉?听闻她感染严重的风寒,却还是控制不住步伐来到兰蔺居。
所有下人看他来到此处皆是诧异,还带着丝丝了然,想必他那日强吻她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陵王府罢。但他不怕被人非议,这个京城原本就是个是非地,流言蜚语他早已司空见惯,只是担心她。
虽然如今的她已成熟许多,却仍旧放心不下她。她性格虽然刁蛮却也还是单纯,时常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床上的人突然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猛然回神,看着她渐渐转醒,迷蒙的眼睛呆呆地瞅着他许久,“安王……”
“真是命硬,这么快就转醒了。”端木矍压抑着心中的欣喜,讽刺着。
对于他的嘲讽,她不以为意,只说,“我想求您一件事。”
她冷静的话语着实让端木矍一惊,刚转醒的她竟然不自爱自怜,也不哭闹,只是面色冷静地求他一件事?她到底发生过何时,竟能让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姐突然有了这样大的转变,不卑不亢,淡定自若。
“什么事?”
“我想进宫一趟,想见见灵贵人。”
“见她做什么?”
“有些事,我一定要问清楚。”
端木矍沉思一会,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帮她,可随即又说,“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背叛了陵王,你与皇上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他派你来是让你监视陵王的?”
一连三个问题让訾汐失笑,苍白的脸上透着讽刺地笑,“你们是约好的一个个来审问我么,陵王妃问了,陵王问了,你也要问。你们都已认定我与皇上之间有交易,我的解释还有用吗?有谁会信!”
“只要你解释,我就会信!”他脱口而出。
訾汐一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最深处,打算看出真假。她几乎有一瞬间就要脱口解释这一切,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如今她已无人可信,只有信自己。
“我不需要对你解释。”
端木矍目光一冷,“好,那本王就看看,你凭一己之力有多大能耐!”愤怒地说完便拂袖而去。
作者题外话:——09-10-01
第十一章:神女有心
端木矍生气归生气,但还是实践了对訾汐的承诺,大病未愈她换上一身侍卫服扮作端木矍身边一名随从出了陵王府,她相信自己的离开根本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仍旧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的陵王妃身上。
一出府她立刻换上一身太监服,端木矍还给她一块令牌,让其自称“小春子”, 并告诫她酉时之前一定要离开皇宫,否则宫门一关就必须到第二日才能出去。小春子是端木矍安Сhā在端木灵身边照应的公公,对于宫门的禁卫军完全是个生面孔。他早已安排小春子今日借口先出宫,而訾汐便可偷天换日的进宫。
訾汐点头,收好腰牌,便欲进宫,走了几步却停住步伐,只背对着他低低地说了声,“谢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端木矍则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勾勒着一抹涩笑,黯然转身离去。
訾汐凭着那块腰牌很顺利的进入了皇宫,再踏入此处,心头竟然有一种陌生与恐慌,豪华庄严的殿宇气势如虹,却隐隐藏着血腥味。
訾汐来到灵芳苑时,里边的宫人见到这个生面孔,便上前询问,“公公,您是哪个宫的?”
“西宫,奉太后口谕来给灵贵人传话的。”訾汐表现的非常镇定,语气中充满了傲慢,宫人一听是太后的奴才便立刻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便领着灵贵人的话出来邀请她进去。
她踩着轻盈的步伐进入那轻纱幔帏深深的寝宫,四处被风吹得飘飞的红纱飞舞纠缠着,幻若仙境,却充斥凄凉。
端木灵慵懒地靠在铺着白狐皮毛的长椅上,一双勾人的眉眼瞅着窗外的柳树,“太后让你带什么话了?”
可是却迟迟没有得到回音,她有些疑惑,终于侧首凝望着伫立在她身边的公公,待看清容颜之时明显一怔,“你……”声音顿在那里,神情微微闪烁着苦笑,没有问她任何,慵自侧过头望着之前看的地方,只说,“就在这里,我曾与皇上……那个我不爱的人,夜夜缠绵*在此,靠在他怀里我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爱的人是谁。”
“自从那夜被罚跪在御前整整三日后,皇上没有再来过,这灵芳苑似乎在瞬间被人遗忘。元妃……荣宠依旧,可笑的凌妃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收买奴才在元妃的膳食内投毒,最终被人揭发,皇上赐三尺白绫给了她一个了断。你说,皇上多么狠心,曾经多么宠爱凌妃,最终还是敌不过一个元妃……荣宠,不过是过眼云烟,兔死狐悲,不是吗?”
“幸好,你脱离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回到了陵王的羽翼之下,真好。想当初我真傻,还无知地去求皇上留下你……”她自嘲地笑了,眸中闪动着微微地泪光。
“谢谢你,灵儿。”她低声一语道谢却让她一笑,“不怕危险的来到皇宫不止为了一声谢吧。”
“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告诉我陵王、陵王妃、林汐筠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何事。”
端木灵的身子有些僵硬,“为何问我,也许你的姐姐知道的更多。”
“我只想从你口中得知,所有的一切。”
她由长椅上起身,凝望着訾汐那坚定的表情,只丢出一句别有深意的话,“有句俗话: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而林汐筠与陵王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作者题外话:——09-10-01
第十二章:襄王无梦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没想到,集众人宠爱于一身的林汐筠竟然也能碰到一个不待见她的人。”訾汐轻笑,而端木灵的脸上也露出浅浅地笑容,“当年的林汐筠确实是集众人宠爱于一身,知己好友宫蔚风、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大皇子独孤荀、还有诸多王公贵胄纷纷慕名求见,那时林府的门槛几欲踏破,仍不得见……当时这段*韵事在民间流传甚广,人人都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汐筠郡主如何在京城名声大振。记得有一回郡主奉皇后之命进宫,她端庄地坐在幻彩流金的鸾车内,明黄轻纱被微风轻轻吹拂着,那身姿与容颜让众人*,几乎以为是九天玄女下凡。从此,汐筠郡主轰动京城,街头巷尾无不盛传林汐筠之貌美。传着传着也就夸张了许多,神乎其神的让京城名门子弟皆以‘娶妻当娶林汐筠’为口头禅,非林汐筠不娶。可是他们又有多少真正见过林汐筠之貌呢?”
端木灵的语气中净是嘲讽,“不知何时,京城内突然传出小叔与太子争林汐筠之流言,毕竟陵王是先帝最小的亲弟弟,甚为疼爱,而陵王也一直辅佐太子巩固权势地位。如今是否有会因一个女人而决裂?这场好戏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们怎么收场,可是此时非但没有延续下去,反倒是以陵王娶了早婚约的凤訾宸以告终。这场风波才结束,一个月后先帝驾崩,为了克制住野心勃勃的王爷们有谋逆之心,选择了他最信任的陵王为六王之首,以辅佐太子上位。”
到了此处,端木灵却突然没再说话,訾汐疑惑地看着她,“后来呢?”
“后来?”她一声冷笑,“一年后,林汐筠自凤台上纵身跃下,自此香消玉殒。自此无人再敢提起林汐筠三字。”
听着端木灵那简短却清楚的叙述,她问,“她为何会选择自尽?若是因难以接受陵王另娶他人,为何早在一年前不自尽,偏偏选在一年后。”
“这其中因由,似乎只有皇上知道罢。”
“只有皇上知道?”
端木灵暗自沉默许久,“也许,你可以去问问冷宫中的梅贵妃。当年林汐筠死后,皇上不顾梅贵妃父亲在朝为丞相手握重权,第一个惩戒的就是她。”
“梅贵妃?”她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突然回想起那夜吟唱《长门怨》的歌声,那样哀怨,那样悲伤,那样情深。
作者题外话:——09-10-02
第十三章:冷宫贵妃
谢过端木灵后,訾汐便转而朝囚禁梅贵妃的冷宫而去,当时天色已近黄昏,訾汐踌躇着是否应该去见见那个梅贵妃?可是,若她去见了的话,定然赶不上宫门关闭之前出去,若是要在宫中过夜定然非常危险,更何况陵王府内也不妥当。但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若是错过了以后想要再进宫可就没有机会了。
犹疑了许久,最终她还是决定冒险去一趟冷宫,所谓不入虎|茓焉得虎子。想到这,她立刻朝冷宫走去。
冷宫位于后宫西边,而灵芳苑则在东边,到了那里天色已渐渐灰暗,禁宫内的侍卫来来回回,却也没有人对訾汐这个假冒的公公有过多的怀疑,只是上前询问一番,看了他的腰牌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推开冷宫的门,无数的灰尘呛鼻而来,訾汐忍不住轻咳几声,立刻捂着嘴不敢再闹出大动静,望着破旧不堪的飞檐上挂着蜘蛛网,里面凝着夜晚的露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压抑而惊恐的腐臭味,让人不寒而栗。
她走近了几步,身后却突然闪过一阵阴风,她正欲回头,一双如枯枝的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訾汐挣扎着,可那双手却更死命的掐着,怎么都不肯放,仿佛要致她于死地。
“我,我是皇上派来的……”她在挣扎间,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眼,那双手一顿,气力松了许多,“皇上?”轻柔婉转却透着几分凄凉的声音传来。
她立刻轻易地掰开那双掐在颈上的双手,调头望着一个满脸消瘦,眼眶凹陷的女人,她发丝凌乱的披着,可脸上却抹了浓厚的脂粉,显得阴森可怖。
“您……可是梅贵妃?”看着神智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的女人,訾汐开口询问。
她迷茫地看着訾汐许久,也不答话,只是激动地上前几步问,“是皇上让你来接我回去的?他肯原谅我了?”
“皇上确实有这个意思。”訾汐闻到她身上的恶臭,不由地后退一步。在梅贵妃激动的情绪还未全部显现出来之时,訾汐立刻说,“但皇上说他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害死林汐筠。”
一听到林汐筠三个字,梅贵妃却抱着头一阵尖叫,“不要来纠缠我,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那是谁害死她的!”
“不是我,你不要找我,走开,走开!”梅贵妃疯狂的挥舞着双臂,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冷宫,訾汐暗叫不好,虽然冷宫常年无人出没,但梅贵妃这样连连尖叫必定引起宫人的怀疑,她立刻上前制住她,“我知道不是你。”
这一句引来她彻底的安静,她含着隐隐滚动的泪水问,“你相信我?”
“我信,可是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林汐筠的。这样皇上才会放了你,你才能离开这个冷宫,重新当贵妃……”
“皇上不会听我的解释,我解释了好多好多,可是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会的,我不正是皇上派来的吗?你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会转告给皇上听的。”
她猛然仰头盯着訾汐,一双眼睛里起先是迷惘与不信,随即看到她那坚定的眼神后立刻转为渴望,“林汐筠她是个不洁之人,她该死!”
訾汐一愣,“不洁?”
“她虽被皇上囚禁一年,可皇上却从未宠幸过她,但就在皇上要册封她为后的前几日,竟让我赫然发现她怀孕了。于是我立刻去见她,我要她明白自己是个不洁之人,根本不配皇上这样痴心待她……我虽然说了一些讽刺的话语,可是我真的没有害死她……我记得,临走的时候她的表情还很平静,还微笑着对我说:梅贵妃多虑了,为后之事汐筠无福消受,皇后之位是你的。可为什么就在第二日她就跳下凤台,自尽了?我不懂,我不懂……她的怀中还有着一个活生生的骨肉,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看着梅贵妃喃喃不可置信的表情,訾汐的手忽然颤抖着,林汐筠她跳下凤台竟然是一尸两命!为何,为何从来没有人提起……
“她腹中之子是谁的!她有孕之事还有谁知道!”
作者题外话:——09-10-07
第十四章:置于死地
“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是陵王的。”她信誓旦旦地看着訾汐,“公公,请一定要将我的话转达给皇上,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冷宫了,六年了,对我的惩罚已经够了!”
而訾汐早已是脑海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林汐筠怀着孩子自杀。
到底她曾经历过何事,竟让她这样绝望地带着孩子选择离开这个皇宫,难道这里真的让她如此绝望,非要以死解决不可?
梅贵妃疑惑地伸出手,抚上她脸上的几滴泪,问:“你哭什么?”
訾汐回神,*自己竟然再次不知不觉的落泪了。正想解释什么,却见梅贵妃的脸上也净是泪水与泪痕,那花了的妆更显得她阴森可怖。但訾汐却觉得梅贵妃此刻竟是这样的可怜。
“贵妃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的。”
这是她的承诺,对梅贵妃,也对自己。
当訾汐一出冷宫,朝着来时的路打算回灵芳苑,在端木灵那儿避一晚,明日一大早便出宫,可就走在路上却碰见了浩浩荡荡而来的元妃。訾汐一惊,立刻低下头去,矮着身子立在一旁,期待元妃就能这样离开。
可不幸的是,元妃却在她的面前停住了步伐,一双美眸打量着她问,“你是哪宫的奴才?”
“回娘娘,奴才是灵芳苑的小春子。”她刻意压了嗓子,显得非常低沉还夹杂着尖锐。
“你是从冷宫方向走来,你到过梅贵妃那儿?”
“没有。”她低声一语后,元妃的声音突然生冷,“没有?你鞋上的红泥已经告诉本宫,你定然去过冷宫!”
訾汐乍然看见自己鞋上的泥土,突然想起红泥只有冷宫一处有,“奴才不过路经冷宫,内急难耐,躲进灌木丛中方便了……”
“前言不搭后语。”元妃的声音微凛。
她身后的宫人立刻怒喝,“大胆,竟敢欺瞒元妃娘娘,拖下去掌嘴!”说罢,几名宫人就上前钳制住訾汐,而元妃却在訾汐抬头那一刻“咦”了一声,訾汐知道她认出了自己。
“怀汐夫人?”她一声疑惑,随即两侧钳制她的宫人诧异地松开了手。
既然已被揭发,訾汐便也坦然面对,“臣妾见过元妃娘娘。”
她的嘴角泛起柔媚一笑,“既然怀汐夫人进宫了,就顺便随本宫去见见皇上罢,想必他是格外想念你的。”
看着她眼中依旧纯净无害的笑容,訾汐知道躲不过了,王爷的小妾假扮公公进宫这是大罪。而元妃如此,是想置她于死地,抑或是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她该如何解释?
作者题外话:——09-10-08
第十五章:暴君之怒
当她被元妃带到皇上的寝宫时,皇上的眼中闪耀着诧异,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不免有些心疼。她的脸色竟是那样苍白无血色,单薄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地,再也醒不来了。
元妃看了失神的皇上一眼,轻咳一声提醒着,独孤珏立刻回神,冷冷下令,“传陵王进宫见朕。”
“皇上!”訾汐一惊,呼口而出。“请皇上不要让陵王知道。”
他冷笑,“怎么?”
“请皇上屏退两侧,臣妾有话单独对皇上说。”訾汐以头触地,声音平静。
他眉峰一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她到底想说些什么,便给两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也包括元妃。
待两侧人都退下,訾汐便直起身子,含着笑意望着皇上,“皇上,您知道訾汐为何进宫吗?”
“说来听听。”
“为了弄清楚陵王、陵王妃、林汐筠三人之间曾有过的恩怨。”
听到这里,他的手一僵,狠狠盯着訾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提起林汐筠三个字,你不想要命了?”
“皇上不会杀臣妾,臣妾可是皇上摆放在陵王府的一枚好棋子,你舍不得杀。”
訾汐一语没有引来他继续的怒火,反倒是笑了出声,“何以见得。”
“皇上恨陵王。”短短五个字让独孤珏的笑容再次僵硬,訾汐不怕死的继续说,“因为林汐筠从凤台上跳下的时候,是一尸两命。”
恍惚间,一阵风过,明黄|色的身影闪至她面前,一只手已狠狠掐住她那美丽的颈项,“谁告诉你的。”那双眼睛仿佛快要喷出火来,浓厚的杀意尽显与瞳。
“皇上,汐筠郡主是因你而死,对吗?整个皇宫没有几个人知道林汐筠死时一尸两命,只有你才能做到彻底封锁这个消息。”似乎没有感受到颈项上的力道,平静且艰难地说着。“皇上觉得那个孩子是陵王的,所以你恨陵王……不,应该是嫉妒,对吗?至今你仍旧放不下这件事,你对林汐筠根本不是爱,只是占有,只有强取豪夺!”
“闭嘴!”他猛然松开她的颈项,却反手给了她一把掌,她被甩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滑落。
她因痛而蹙眉,“皇上恼羞成怒了,是被我说中了。你赐名怀汐夫人将我嫁进陵王府为的不过是想要破坏陵王与陵王妃的感情,更要提醒陵王时时刻刻怀汐,让他记得林汐筠这个人是他害死的。可皇上却错了,陵王根本就不爱林汐筠,你此番举动根本是一场可笑的赌注。”
“他不爱吗?”独孤珏疯狂的笑着,“你觉得陵王不爱吗?”
訾汐看着疯狂的他,知道自己此番话语已经激怒了他,现在就等着他亲口证实一些事。
“若陵王不爱,他每年会去凰羽山祭拜?若陵王不爱,陵王妃会七年都没有子嗣?若陵王不爱,会对朕的皇位虎视眈眈?若陵王不爱,会七年都未纳妾?若陵王不爱,朕会……”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直勾勾地盯着身下有些狼狈的訾汐,眸中突闪迷惘的光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她听,“朕会将你送入陵王府为妾……”
作者题外话:——09-10-08
第十六章:残忍逼迫
他突然笑了,竟是自嘲的笑了。
就在方才,脑海中情不自禁闪出这句话时,他连自己都骇住了。
终于能够承认自己对她的那份蠢蠢欲动的情愫,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决定将她送给陵王的。
她的身上有一种气质,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就像是当年的汐筠,深深地吸引着他一步一步的陷进去。
既然他会有这样的感觉,那么陵王与她相处久了,自热而然便会发觉她与汐筠的相似,这样他便也会如他一般陷进去。只要陵王对凤訾汐动了情,那一切都好办。
但是为何在得知这个事实后,他竟接受不了……竟会有难以割舍的情绪。
“陵王知道吗?”她顿了顿,“陵王知道林汐筠是一尸两命吗?”
“口口声声的陵王,怎么,你才在那儿待多久,就爱上他了?”独孤珏冷笑着。
“我可不敢爱上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我只是不想再被皇上你所控制了。”她擦了擦嘴角上的血,由地上爬起,“既然我嫁给了陵王,今后就是陵王府的人,我做任何事都与皇上无关。”
他一阵好笑,“与朕无关?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包括你!”他上前一步,狠狠钳制住她的头,重重的吻便落在她的唇上。訾汐挣扎着,羞愤之感涌上心头,丝毫没有顾虑到他是皇上,唇齿狠狠咬在他的唇上,直到血腥味涌入鼻间,独孤珏的吻停滞了片刻,随即却又是更深更猛烈的吻,仿佛要将她的一切吞噬,包括唇齿间的血。
过了许久,独孤珏才放开了她,嘴角有着明显的伤口却仿佛不知疼痛,残忍地笑着,“不要妄想脱离朕?即使你嫁给了陵王,只要朕一道旨意,他随时会将你送回朕身边,懂吗?”
“我终于知道,林汐筠为何身怀六甲都要选择自尽,皇上您这样的逼迫,任是谁都受不了的。”
独孤珏面色不变,眼神仍旧残忍,可说话的语气却泄露了他的情绪,“朕不想再看见你,滚回你的陵王府!”
訾汐行礼后,便脚步虚浮的朝外走去,这是第一次,她对皇上的反抗,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独孤珏。
你真可悲。
当寝宫门被重重地关上那一刻,独孤珏仍旧伫立在原地,那眼神是冰冷的,也是颓败的,更是哀伤的。
身怀六甲都要选择自尽,是因为他的逼迫?
不会的,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陵王。
朕绝对不会放过他,朕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作者题外话:——09-10-08
第十七章:前尘忆梦(1)
那日,梅贵妃听念汐宫安Сhā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说是有御医秘密进入念汐宫为汐筠郡主诊脉。梅贵妃当即命人传召那位御医进宫审问,起初那御医闭口不言,谎称只是感染风寒,可梅贵妃紧追不舍,为了问出个所以然来,竟以御医的一家人性命相要挟,不得已,御医才开口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汐筠郡主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梅贵妃大骇:近几日来皇上为册封林汐筠为后之事已闹的满城风雨,如今她居然有身孕,是否意味着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不对,有了身孕为何要秘密派太医来诊断?况且据她所知,皇上根本没有临幸过她,何来的身孕?莫非是另有其人!
一想到此,梅贵妃格外兴奋的问御医: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御医只是摇头答:如今除了汐筠郡主与她的贴身婢女宣儿,就是娘娘您一人知晓。而汐筠郡主也再三交待微臣,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梅贵妃满意的点点头,给了御医一大笔钱财作为犒赏,还吩咐他一会就去皇上的寝殿,要状似无意的说起汐筠郡主有孕这件事。御医犹豫良久,又碍于梅贵妃的要挟,才惶惶答应了下来。
御医才离去,梅贵妃便到了念汐宫,念汐宫内很安静,四处透着幽静的气息,满园的清香扑鼻而来,只见一身白衣如仙的林汐筠站在湖边,静静地凝望着倒影。水波潋滟,映照的她愈发美丽动人。
“汐筠郡主。”梅贵妃轻唤一声,却得不到她的回应,她便上前几步与她并肩立在湖边,“郡主想何事竟想得如此出神。”
这一声方惊了沉思中的人儿,她抬眸凝视梅贵妃,“不知娘娘大驾,竟无下人通报。”
“是本宫吩咐勿惊扰了郡主,远远望着沉思的郡主真像是一幅传神的美人图,也难怪皇上对你如此痴心。”她的声音婉转如黄莺,笑容中却透着冰凉,“但你自问,配得到皇上此番对你吗?”
林汐筠不说话,静静地望着她,待她下文。
“你早已是个不洁之人,更何况如今的你还身怀六甲,也不知是同哪个野男人的野种,竟还妄想当皇后吗?”她明显看到林汐筠的脸色微微一变,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颊瞬间惨白一片,她知道自己说到她的痛处,便继续道,“两个月的身孕,据本宫所知,两个月前皇上为哄你开心曾放你回林国舅府省亲,就是在那时怀上的对吧。”
林汐筠依旧不说话,身子僵直着,面上无一分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何事。
“本宫揣测,这孩子是陵王的吧?”
“这些不劳娘娘操心。”她终于吐出一句话,可梅贵妃立刻接下,“既然你如此爱陵王,如今又有了他的骨肉,何不为自己争取的爱一次,共同面对皇上?你们就那么怕皇上吗?还是陵王爱权利胜过爱你!”
林汐筠却未因她的几句话而动怒,反倒是静静地笑着,似乎此刻梅贵妃说的事与她无关一般。
“娘娘似乎很喜欢过问汐筠的私事。”
“如今你还认为这是你的私事吗?皇上如今正在筹备立后之事,你却怀了个野种,皇室颜面何存,你让皇上如何面对天下子民,你让皇室颜面扫地!”
“说来说去,娘娘为的不过是皇后之位,那您多虑了,为后之事汐筠无福消受,皇后之位是你的。”她笑着说罢,便悠然转身离开湖岸边,独留下梅贵妃一人于原地。
作者题外话:——10月9日
第十八章:前尘忆梦(2)
林汐筠站在阁楼之上,遥望梅贵妃离去时的背影,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苦笑,晶莹的泪珠也在不知不觉中滚落。宣儿欲言又止,看着那孤寂悲哀的侧脸,终于还是上前拿着帕子为她将眼泪擦去,“郡主,梅贵妃她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想必皇上定然会知晓的。若皇上知道了……”
“他知道,又能如何?”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尖锐的冷厉,一点也不像曾经那个温婉的郡主,这一年来,想必皇上已将她逼到极致了罢。
“难不成,他要杀了我?”林汐筠的声音冰冷,隐隐透着寒意。
“郡主,万万不可鲁莽行事,林家全靠您在支撑着!”宣儿似乎感觉到什么,立刻惊呼出声。
“是呀,皇上从一年开始就在用林家一百多人的性命在威胁着我,我没得选择。”一声自嘲的笑,唇边的凄凉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宣儿,陪我去一趟皇上的寝宫罢。”
宣儿听到此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她想,只要郡主肯在皇上面前服软,对他解释,皇上定然会包容她的一切,包括那个孩子……
可看着一向心比天高,倔强冷漠的郡主,心里又透着隐隐的担忧,郡主她真的会服软吗……
宫人满脸欣喜的奔进皇上的寝宫,禀报皇上汐筠郡主在外求见,暗想自御医来过皇上寝宫后,皇上的脸色一直阴郁的吓人,而这次汐筠郡主破天荒头一遭竟亲自来找皇上,皇上的阴郁之气定然一扫而空。
“是吗?”皇上的脸色依旧阴郁,这让禀报的宫人疑惑了许久。
“皇上……见吗?”他惶惶地开口问着,皇上的表现太奇怪了,不应该啊……
良久,皇上才挥了挥衣袖,“传吧。”
不一会儿,一身素衣却仍旧风华绝代的林汐筠步入空寂无人的寝宫,宫内明黄轻纱飞扬,熙熙攘攘入眼凄凉。皇上倚坐在龙椅之上,单手撑额,闭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汐筠在龙椅下站着,直勾勾地盯着他,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夜幕渐渐低垂,寝宫内的灯火渐渐通明,映照的四周金光熠熠,耀的人眼花缭乱。可任是谁都没有说上一句话,相互沉默对峙着。
“你亲自来见朕,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终于,他睁开了眼,一双邪魅的双眼对上那对毫无波澜的美眸,“找朕何事。”
“皇上知道的。”
“朕,”他顿了许久,眼睛里有隐忍,有挣扎,“不知。”
而她也看了他许久,眼中依稀闪烁着矛盾与犹豫,最终还是笑着说,“既然皇上说不知,那就由我亲口告诉皇上吧。我已经有了……”
在她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霎那,他猛然由龙椅上弹坐而起,愤怒的吼道:“够了!朕不想听你说,你滚出去。”
“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不顾他的愤怒,仍旧将话说完,似乎在故意激怒他,又似乎很痛快见到这样的他。
他紧抿唇锋,狠狠地望着她,胸口的起伏印证了他此时压抑着的怒火。
“皇上如今不能立我为后了吧,这个皇室绝对不会承认一个怀了野种的人当皇后,太后不会同意,满朝文武不会同意,天下子民更不会同意。”
“你是在逼朕?”他一字一句地问,而林汐筠仍旧笑得绝美,“除非皇上不想要这个皇位。”
“那朕,便不要这个皇位!”
一语脱口而出,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消逝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久久都不能言语。
作者题外话:——10月9日
第十九章:前尘忆梦(3)
当整个寝宫内突然变得静谧无声,浅浅微风溜入寝宫吹得人发丝浮动,轻纱蔓扬。一室袅袅生烟,笼罩的眼眸迷茫。
“孩子是陵王的?”他的一句问话使得失神的她猛然惊醒,“皇上那句不要这个皇位,为的只是想从我这套出话来,对吧?”
他的手猛然紧握成拳,青筋浮动,“原来朕在你心中一直都是如此不堪,你一直都是这样践踏朕对你的真心?难道在你心中,只有陵王的心才是真心,朕的心就不是真心?这一年来,朕对你百般宠爱,无数的容忍,却换不来你一丝一毫的心动?乃至一点点的感动?”
“皇上的真心?皇上的真心只会占有,只有强迫,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一样是我想要的!”她嗤之以鼻。
“你想要的?朕知道,你想要与陵王双宿双飞嘛,你妄想。就算朕死了,也要拉你一同进坟墓!”
“那,若是我死了呢!”
他狠狠瞪着眼前这个他爱的入骨的女人,有那瞬间想要下手掐死她的冲动,可是他却舍不得!
“除了朕,没有人能拿走你的命。即使你下了地狱,朕也要将你从黑白无常那要回来!”
她失笑,笑中却含着涌动的泪水,仿佛瞬间就能滚落,可是她一直隐忍着,“没有人能逆天而行,即使你是皇上。你是皇上,背负着的是天下,你要完成先帝的遗愿……他的目标,灭匈奴,收金城,让天下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而你,登基一年,你为这个天下做过什么,你只会沉迷于女色,为一个女人大费财力物力造了一座金阙,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了众藩王,为了一个女人与满朝文武为敌。你的睿智,你的沉稳,你的冷静呢?怎么,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
“皇上知道,这个女人的心中至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你,她的心已经全部给了陵王,再也分不出一分给皇上,即使你将整个天下送到她面前,她也不会爱你一分。如今,这个女人已是不贞不洁,更有了孩子……就更不可能爱你。你何苦如此?若你能将对我这份心用在这个天下,定然能完成先帝的遗愿,你的名字将会载入史册,世世代代赞颂你的丰功伟绩。”
他头一回听到这个女人对他说了这么多话,不再是冷言冷语,更不是嘲讽,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可是为何这番真心话却要说的如此伤人,一点余地也不留给他?
“若你只因肚子里的孩子,朕,可以接受。”
“皇上!不要侮辱我,也不要将自己放的太低。”
“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朕?”
她泪光闪动地凝视着他,“没有。”良久,还补上一句,“我至始至终爱的人只有陵王,皇上你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
他紧握成拳的手突然松开,可笑地望着这个他曾用尽一切去爱的女人,心中的不甘,气愤,一涌而上。举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通红一片。
“贱人!”他愤怒地丢下两个字,拂袖而去。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如针狠狠扎了上去,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还是克制不住滚落。
她眼眸游离间,赫然瞧见皇上寝榻的右侧,挂着一副传神的画卷,肤若美瓷,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如描似削身材,举措多娇媚。绯衣若飞若扬,画的栩栩如生,宛如洛神再现。
怔了片刻,她举步上前,纤柔的手指抚过左上角那几行透着霸气的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作者题外话:——10月9日
第二十章:黯然神伤
昨夜,訾汐又做了一夜的梦,梦中有林汐筠、皇上、陵王、禹王、宫蔚风……好多陌生却熟悉的画面闪入脑海中,无数次她由梦中惊醒,赫然发觉梦境是那样的真实,似她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恐慌,她彷徨,她无助……
那些记忆就像一条无底的深渊,她想抓住,却又眼看着它从指间溜走而无能为力。
直到黎明破晓,端木灵在她身边轻摇着叫醒不知何时睡着的她,眼中甚为担忧。訾汐茫然的抚摸上自己的脸颊,竟是满脸泪水,湿透了衣衫衾枕。
“你的梦中,一直喊着陵王的名字。”端木灵轻轻地告诉她,然后将衣裳递给她,表情是苦涩的,“快些起吧,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永远不要再回来。”
木然地穿好那身公公服,还未走出门便被端木灵紧紧抱住,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的在她耳边低语,“訾汐,男人们的世界是残忍的,他们眼中只有权力,不要陷入他们温柔的陷阱,你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訾汐点头,“灵儿,在这险恶的深宫,你要保重。”
端木灵松开了她,泪眼朦胧地催促着她快些离开,在这深宫内待的越久便越危险。
后来,訾汐离开了皇宫,一路上非常顺利,更无人上前排查,只是粗略的问了几句便放行。
一路上感受着春日的暖阳,徐徐的春风吹得她衣衫飞扬,大街上吆喝声连连传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热闹的声音了。脑海中仍旧徘徊着许多莫名的记忆,像是她的,却又不像是她的。
突然,一个路人撞了一下神游的她,她猛然回神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着,立刻奔进一家布庄向老板买了一件衣裳,便进入内堂换上。
当訾汐一身女装出现在老板面前时,他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喃喃着:“太监都能变美人,这京城真是无奇不有……”
听见老板的话,訾汐犹自一笑,才转身便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她立刻转身躲进了布帘之后,随后便听见老板诌媚的声音,“宣王您来了,瞧瞧这上等的布料可入您眼?”
宣王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那个清雅的女子开口了,“布料确实上等,色泽光滑,细腻柔软。”
“姑娘好眼光。”老板笑呵呵地奉承着。
“既然喜欢就都包起来吧。”宫蔚风说罢,老板便立刻朝里边喊着,“小张,把这些都未宣王包起来!”
躲在布帘之后的訾汐一直紧紧捂着跳动的胸口,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让宫蔚风发现她就躲在后面。她不知,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他,面对他身边的那个女子。
空白一片的脑海随着时间渐渐飞逝,宫蔚风的离开才渐渐回神,由布帘后出来,迈出布店,远远瞧着那渐远的白色身影,不由得笑了。
她,为何要躲?
她并没有做亏心事,不是吗?
“你怎么在这?”身后一声冰冷的话语让她全身一颤,缓缓转身,对上陵王那双阴鸷的瞳子,一时心慌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第二十一章:记忆深处
訾汐不说话,陵王也不追究,沉默着一前一后进入了陵王府,当下人们见到二人一同归来时满腹的疑问却不敢询问。张管家见多日未归的陵王,心头终于落下一块大石头,上前便道,“王爷可算是回来了,王妃自您离开后那日便高烧不退,至今仍旧昏迷在床,王爷前去看看吧。”
陵王不语,径自往前走,张管家也紧跟在后,而訾汐则被远远地抛在后头。陵王不发话,她不敢多言,只能随在他们身后,朝陵王妃的屋子走去。
当他们经过一处深深回廊之时,訾汐的步伐突然顿住,怔怔地望着这条蜿蜒不见底的回廊,回廊周围的芍药花开的艳丽无比,淡淡清香融和着暖春之气盈盈扑鼻而来,一切竟是似曾相识。
你是因独孤珏才娶她的,你根本不爱她……
你说你爱她?那我又算什么……
訾汐猛然捂住耳朵,不想再听那些莫名涌入脑海的话语,可是无论她捂得多紧,仍旧有话语闯进耳中,瞬间只觉天旋地转。
而一直走在前边的陵王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有没有追上去,只是渐渐地消逝在那条长长的回廊中。
“不要再纠缠我了……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头痛欲裂的她痛苦的呢喃出声,而那一声声凄凉的声音不但没有消逝,反而愈发接近,似乎就在她身边,那魔魅之音穿透了一切,直达她的心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才渐渐淡了去,訾汐才疯狂的冲出了这条回廊。
陵王看过依旧昏迷在床的陵王妃后方发觉一直跟随在身后的凤訾汐竟不知何时没了人影,心中不由闪过一抹阴霾。
她好大的胆子,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便离开了?她擅自出府的帐,他还没有给她好好算!
一想到此,他便大步朝兰蔺居走去,兰蔺居内白玉兰的香味阵阵涌入鼻间,夕阳西下,红透了半天天际。清风遐迩,吹得人心头舒畅,却掩盖不住那阵阵凉意袭来。
推开门,却不见她在屋内,下人一见陵王破天荒的来到兰蔺居,诧异了许久才告知怀汐夫人在白玉兰林内,不让任何下人接近。
当陵王走入那白玉兰林内,开得正艳的白玉兰在枝头迎风巍巍颤动,风簌簌轻扬,芬芳扑鼻。
林内的迎芳亭,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伏在案上,低头认真的刻着什么。陵王一步一步地走近,同时也放轻了步伐,不想惊扰此刻的宁静。
直到他来到她身边,她似乎仍旧没有发觉有人到来,依旧低着头,用一把细长的小刀在一颗石子上刻着什么。
“你在作甚!”陵王突然凌厉出声,訾汐一惊,刀猛然划破了左手,鲜红的血液如泉水般喷洒而出,那颗小石子也从手中滑落在石桌上。
他探手将石桌上的石子捡起,赫然看见那上面刻着一个“汐”字,不过最后一笔并未完成。
“为何要刻它?”陵王问。
訾汐忍着手上的疼痛,低声答,“想将它刻好送给陵王,当护身符。也许你不会要,但是……”
陵王没有再听下去,脑海中闪过的是那句尘封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刻这个当然是送给你呀,你常常出去征战杀敌,带着这个当护身符。
陵王的嘴角勾勒出难得的笑意,訾汐一时竟看呆了去,他笑起来有别于平日的冷漠,邪魅中透着淡淡地俊逸。
他蹲下身子由她裙角撕下一条轻纱,起身,拉过她那只被划破的手,亲自为她包扎。
她顺从的任他包扎,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为何她却觉得那样寒冷。
作者题外话:——10月10日
第二十二章:兄弟暗涌
訾汐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突然间像是明白了许多,不过小小一试便发觉,陵王是喜欢林汐筠的。既然得到了这个答案,下一步就是要查出林汐筠的死因了,那个孩子到底是否属于陵王,抑或是……终身幽禁的禹王。
也许,梦中所见的一切都是提示吧,按照昨夜梦中出现的一切所做,会不会找到真相呢?
当陵王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后,訾汐悄然抽回手,敛目低眉。
“做这些,都是谁教你的?皇上吗?”陵王突然间的冰冷转变之快让人诧异,而訾汐却笑着答,“没有谁教我,只是想到这件事,便做了。”
陵王冷笑,笑得玩味,笑得嘲讽。
“怎么,自那夜之后,訾汐便爱上陵王了,这会有问题吗?陵王相貌出众,英气逼人,天生将才,运筹帷幄,爱上陵王很正常。”她的话使得陵王的笑意愈大,探出食指勾起她的下颔,深邃地瞳子打量着那张娇媚的容颜,“今日的嘴可是含了蜜,说话这么甜?”
“陵王不喜欢听?”
看着她的神态,天真稚嫩的脸上透着闪耀的灵气,没有一点杂质,让他看了忍不住想要捏碎这份笑容。
他掠过她的笑意问,“你是如何出府的,谁放你出府的。”
“是端木矍。”她的不隐瞒让他的神色一冷,“这样纯真的脸下该藏着多么恶毒的一颗心……”停留在她下颔的手猛然一紧,狠狠捏了上去,“想用这个来挑拨本王与安王?既能免去你擅自出府的罪过,又能让本王对他心生芥蒂,你倒是有几分头脑。凤家的女人都这样有城府吗?”
“陵王口中的凤家女人,是否也包括陵王妃?”訾汐的额头上因下颔的疼痛而渗出了丝丝冷汗。
“也唯独心有城府的女人才够资格做本王的妻子。”陵王猛然甩开她的下颔,回答的滴水不漏。
訾汐一连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看着冷漠的他问,“所以,胸无城府的汐筠郡主就没有资格做你的妻子,对吗?”
他一怔,沉思许久,“不做本王的妻子,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白玉兰被风吹打在地,几瓣落在他飘逸的发间,那俊逸的侧脸略显沧桑,她上前几步,踮脚为他将发丝上的花瓣取下。而他也在那瞬间侧首凝望她,精明的眸子似乎要将她看穿。
许久,他都沉默着,随后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便转身,那傲然的身影淹没在一片萧索的林间。
那天夜里,又下了好大一场春雨,陵王与安王并肩立在石廊前观望那淹没在一片雾气中的雨水,飞檐的水珠如珠帘般串串掉落,雨水飞溅在他们的衣角。
“我认识的端木矍不是该避凤訾汐唯恐不及吗?怎会助她进入皇宫?”陵王的声音在雨水淅沥中显得苍凉冰凉。
“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端木矍负手而立,回答的自然。
“我没有听错吧,你说她可怜?”陵王为他的话感到好笑,“是谁出的主意让皇上临幸了她?如今你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知你的一个心软,我们多年的谋划就全军覆没了。”
“我并不认为她有那个能耐扭转局面。”
“那是我们太小看她了,她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受我们摆布的凤訾汐了。今日我总算见识到她的厉害,险些……我就入了她的局……”陵王伸手至他面前,手掌平摊,手心里放着一枚在黑夜中仍旧清晰可见的石子。端木矍疑惑的接起查看,那上面刻着一个未完的“汐”字。
“这就是凤訾汐今日做的事,和当年林汐筠所做一摸一样,皇上还真会教,教了个天生的戏子出来。若是她想玩,本王会陪她玩到底。”陵王的声音阴狠无比。
端木矍却不再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那个“汐”字。
“今后,你不要再见她了。”顿了顿,又说,“她是本王的怀汐夫人,不论本王爱不爱她,都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你与她的风言风语,陵王府丢不起这个人。”
端木矍猛然将手中的石子紧握,凌厉的目光对上陵王那双尖锐的瞳子,“安王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作者题外话:——10月10日
第二十三章:皇上之意
没过几日,陵王妃终于是醒了,满脸苍白地如病美人倚靠在床榻之上,床榻边缘坐着訾汐,她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
直到陵王进来,陵王妃终于动了动,凄凄地凝着多日未见的他,心中是苦涩的。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喉头却是一片哽咽,泪水顷刻间滚落。
陵王蹙眉上前将她扶靠在衾枕之上,指尖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是越抹泪落的更凶。
“王爷,是怪訾宸不能生育吗?”陵王妃语不成声。
“若怪,本王为何七年都不纳妾?”他的声音透着温柔。
“訾汐是我妹妹,我不该妒忌的,但是我真的难以忍受别的女人与我共侍一夫……”她哭着倚入陵王的怀抱,周围的下人一见如此伤心的陵王妃顿时怒火横生,不时以白眼相望訾汐。
轻轻顺着她的背,陵王安慰,“好了,訾宸,下人们都看着呢。”
而陵王妃像是丝毫不介意周遭有人看,仍旧哭得伤心欲绝,而訾汐站在那儿尴尬的无所适从,从头到尾她就像是一个无干的人。
“姐姐,对不起。”她只能说这一句话,毕竟,她确实是介入的那一个,永远只能是她错。
可她这一句话却引得陵王妃哭的愈发伤心,陵王猛然转身怒视她,“够了,滚出去。”
訾汐的手紧紧我成拳,深深地望了眼哭得伤心的陵王妃,突然间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由心头升起。即使是亲姐妹,都必须用这样的手段来夺取吗?
也罢,她早就是孤身一人,这个姐姐于她来说可有可无,也许自皇上下旨赐婚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将她当作妹妹,即使她从来都无心于她争宠。
转身正要离去,却见张管家领着皇上身边伺候的李公公进来,许久不见,他依旧是满面红光,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
“奴才参见陵王,陵王妃。”他恭声道。
“什么风将李公公吹来了?”陵王看也没看他一眼,仍旧抚慰着陵王妃。
“奴才奉皇上旨意,带怀汐夫人进宫。”李公公笑着对上訾汐那双茫然的眼睛,“夫人准备一下,随奴才进宫罢。”
那一刻,屋内的人脸色各异。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 作者:慕容湮儿
在去皇宫的路上,她一直惶惶担忧皇上请她进宫为何原因,难不成想出什么奇招妙想来折磨她?可是当她到了御花园后就发觉自己一路上的种种揣测皆是庸人自扰。
李公公带她进御花园后皇上正与元妃对弈,没有谁分散一点注意力来看她一眼,而李公公放下她后便小心翼翼地退下,訾汐立在皇上与元妃身侧愣是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于是,便也就乖乖地站着看他们对弈。
坐着的二人在棋盘上厮杀的不亦乐乎,站着的訾汐却是满腹狐疑,好不容易等他们一局结束,皇上竟又与元妃开始品茶,像是当一旁的她是个透明人。
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开口,“不知皇上召臣妾进宫所谓何事?”
他看也不看她,“不为何事,你站在一旁便好。”
站在一旁便好?
訾汐为之气结,难道他大费周章的召她进宫为的就是让她站在一旁?
不由得,她开始暗自揣摸他的用意,可是许久都未想通。
一下午过的倒也快,在皇上与元妃那闲聊间飞逝着,元妃退下后,皇上也即刻往御书房而去,对訾汐也没个交待,丢她在御花园。
不一会儿李公公便出现,笑着说,“夫人,奴才送您出宫。”
后来的日子里,皇上隔三岔五的便让李公公至陵王府将訾汐带进宫,可每回进宫皇上都将她晾在一边,愣是让訾汐满头雾水的归去。
皇上不会这样无聊,用这个方法来整治她吧?那这个整治也太过于轻巧。
直到后来,訾汐才明白了他的一切用意,不过是顺水推舟,让陵王对她的误会更深,让天下百姓来议论揣测这件事。
皇上常召陵王妾室怀汐夫人进宫。
单单这一句话,就足以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的侃谈,进而将误会与流言推向更深处。
作者题外话:——10月11日
第二十四章:哑女宣儿
日子看似平静的又过了一个来月,这其间訾汐进宫的日子十个指头都算不过来,每次皇上对她都是冷言冷语,从不多说一句废话,也不拿正眼瞧她一眼。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这样,每天进宫,再出宫。陵王府里对她的议论声更大了,纷纷揣测皇上请她进宫是否临幸于她,突然间京城的议论声又开始了。
诸多揣测,使得京城众人纷纷想到了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与陵王争林汐筠这件事。
*名士皆笑这段啼笑因缘,七年前皇上要与叔叔争女人,七年后依旧重蹈覆辙。
但是令诸人不解的是,若皇上喜欢凤訾汐,却为何要将她赐婚于陵王,莫不是陵王以权势相逼,皇上不得不忍痛割爱?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真是荒唐,荒唐。
今日,訾汐又在宫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夜里皇上才给了李公公一道手谕,送她出宫。她看着皇上那淡漠交待地侧脸,多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求皇上不要再玩这样的游戏了?
这不止是游戏,更是他与陵王的斗争,她不过是他们对弈中的一枚棋子,要喊停也轮不到她来喊。
低低一声叹息,转身随着李公公离开,而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的皇上终于将目光投放至那个远去的背影,单薄而孤寂,让他有些不忍。他堂堂一个九五之尊,利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与陵王打心理战,真是可笑!
夜晚清风习习,吹得人浑身凉爽,如今天气越来越热,而訾汐进宫也时常站在骄阳似火的天色下爆晒,衣衫常常被汗水湿透,好不狼狈。
在经过念汐宫时,訾汐发现宫门外的荒园内有一发丝散乱的女人正借着月光扫落叶,訾汐本没有在意,可脚下前进的步伐却再也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那个凄凉的背影。
越看,便越觉心寒。
越心寒,便越觉熟悉。
“宣儿。”她不由得呢喃一声,李公公诧异,“夫人认识她?”
訾汐茫然,李公公幽幽一叹,“汐筠郡主的贴身婢女,自郡主仙逝后便心甘情愿来到念汐宫,整整六年孤身一人为整座宫殿打扫落叶。当元妃娘娘住入念汐宫那刻,宣儿却没有想象中激动,只是默默地拿着扫帚出了念汐宫,自此开始在宫外这座荒园内打扫。所有人都说她疯了,而夫人你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她不答话,迈步上前,踩过那沙沙的落叶,停在她身侧。而宣儿像是没有感觉到身旁有人,仍旧静静地扫着落叶,一下一下,轻缓有度。
“宣儿?”訾汐的低唤使她的手一顿,侧头看来人,那目光中有期待,可在看见她的容颜后却消逝的无影无踪,再次垂首默默扫落叶。
“何苦如此执着,此处早已人去楼空。”訾汐低头,不放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
她不说话,而李公公则上前说,“夫人莫再同她说话了,她已经六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宫人都说她已哑。咱们还是快走罢,莫耽误了出宫的时辰。”
李公公的催促,訾汐没有多余的时间与她说下去,只能尾随其后离开,可她一边走却一边回首,瞅着仍旧静静扫着落叶的宣儿不难察觉她嘴角边那时不时露出的冷笑,格外凄凉。
直觉告诉她,宣儿的身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要从宣儿的身上全数挖出来。
第二十五章:葵水来了
后来的日子,她异常期待进宫的日子,这样她便有机会接近宣儿,弄清楚一切。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近日,陵王开始对她进宫做出了一系列的阻挠。譬如张管家禀报李公公来了,陵王便吩咐他说訾汐病了,不便进宫,李公公次日再来,陵王又称她病情加重……
诸多借口,使得訾汐自那次回王府后再也没进过宫,想要接近探索宣儿的计划彻底泡汤了,她终日闷闷不乐,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再进宫。
可这些天的陵王就像变了个人似地,连续四日到兰蔺居了,就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起初她会感到不自在,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与他并肩坐在屋外廊前的石凳上,享受此刻的宁静。
常常,一座便是夜幕低垂,而周围的下人也不知是被谁屏了去,见不着一个人影出现,偶尔几名下人端来饭菜,訾汐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有陵王那样灼热的眼神瞅着她,着实是食不下咽。
坐久了,訾汐便起身朝湖边走去,舒缓浑身僵硬的筋骨,仍旧能感受到背后陵王那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隐忍多日的怒火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涌上心头,她猛然转身,正好迎上陵王那双探索的瞳子,心头一颤,却犹自镇定,“陵王数日来的形影不离,是在监视我吗?”
陵王一笑,“是谁曾说爱上本王的?这样天天陪伴你身侧,难道不开心?”
訾汐勉强的笑着,想起当初说的话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王爷的心中只有姐姐,人在訾汐身边,心却在姐姐那儿,我自然不开心。”
“这番模样倒像个醋坛子。”他轻笑,可眼瞳里却无一丝笑意,只见他已由石廊上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訾汐见他走来,心中突闪不好的预感,脚下不由后退几步,却忘记身后是深深的湖水,一脚踏空。她惊呼一声,却没有摔下去,只是落入一双如铁的臂膀。她微微喘息着靠在他怀中,心神未定怦怦直跳,好险!
陵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靠在她耳边轻声问,“汐儿的脸为何这样红?”左手突然抚上她的左胸,她的身体猛然一颤,呼吸几乎要停滞。陵王却说的认真,“心,也跳的很快。”
她想要推拒,可是却无法推拒开来,他明明就没有用气力,却还是能将他牢牢禁锢在怀,找不到一丝可以逃脱的缝隙。
“算算日子,汐儿已经一个月没有得到宠幸了,想必是寂寞了……”他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耳上,一阵酥麻,可是她的理智却十分清晰。
危险,必须逃开。
“可是……可是我的葵水来了。”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看着陵王眼底的笑,心虚却坚定的说,“真的,真是葵水来了,绝不敢欺瞒王爷。”
他一笑,竟将她打横抱起,“来没来,让本王瞧一瞧便知。”说罢,便抱着她大步朝屋内走去。
第二十六章:极致(1)
屋里弥漫着熏香越发的浓郁,皑皑升起青烟,訾汐还没来得及想屋里什么时候点了熏香,已被陵王在黑暗中放入帷帐中,几点星光璀璨映射得一室微光溶溶。
她不自在地躺在床榻之上,对上陵王那双在黑夜中依旧明亮的瞳子,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在静谧的屋内,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陵王的双手撑在她身子的左右两侧,低头静静地俯视她,两人的呼吸交杂缠绵在一起,那样暧昧入骨。
“陵王,我真没骗您,检查就不用了,脏……”她的声音愈到后面愈弱,因为此时的陵王已经开始解开她的腰带,灵活的扯下了她的外裙。
此时天气炎热,訾汐的身上穿的本就不多,被他这样一脱,下身便也只剩下一条裹裤,她即刻拥着榻上的被褥朝床内滚了去,声音微微带着愠怒,“陵王!”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终于在她的脸上看了那份恐慌,他的心情突然闪出畅快之感,脱下自己的长靴便也进入榻内。拽过床角落的她便压在身下,狠狠将她的裹裤扯了去。
身下一凉,她立刻蜷起身子,可是身上的他单手将她的双手置于头顶,另一手分开她的双腿,“真是个爱说谎的女人!“语气似宠溺,似嘲讽。
羞辱之感涌上心头,她在身下使劲挣扎,“你放开我!”
“这会儿怎么不再说爱本王了?”他的手愈发将她掐的紧,纤细的双手已经因挣扎而出现明显的红痕,“拿出你在床上邀得圣宠的本事,让本王看看你凭什么被皇上选中入陵王府!”
她不再挣扎,只是软在床榻间,任他钳制,泪水在不自禁中滚落。
她的突然安静让粗暴的陵王也怔住,晶莹的泪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目。
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俯身,吻去她的泪,动作也轻柔了许多。原本打算今夜给她一个彻底的身心侮辱,却在此时尽数打消这个念头,也许是因第一次看见如此倔强的女人在他面前流泪。
他的温柔换来的却是訾汐更多的泪水,她控制不住,只觉如今的悲凉。
“汐儿,别哭了……”他轻轻为她拭泪,浅浅的吻不断落在她的脸颊,眼眸,吞噬了她的泪珠。
吻一路向下,在她雪白修长的颈项上摩擦,停留,訾汐一阵轻颤低吟出声,泪眼朦胧的看着突然温柔的陵王,还在揣测着他又在盘算什么,衣衫已被他轻轻解开,她想挣扎,却因他温柔的动作与唇齿的*而全身酥软,不得动弹。
体内突然闪现一抹燥热,想要有东西去填满,去充实。
当他冰凉的手掌来到她的腿内侧时,她滚烫的身子像是得到了滋润,不由自主地朝他的身躯上靠去。
作者题外话:——10月12日
第二十七章:极致(2)
也不知何时,陵王与她身上的衣衫皆已除去,她怎么好像不记得了,内心想要抗拒,却发觉身体不受控制,脑子里有些混沌不堪。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那渐渐变深变重的吻,以及温柔的抚摸,她低喘着。
……省略……
在欢爱间,她仍旧默默的落泪,不知为何,原本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可她为何却那样哀伤。看着陵王那张脸,竟像是深深掩埋在内心深处的一份悸动,让她难以自持。
他们配合的完美无暇,共同享受着人世间的欢快,当一切送到最高点时,她不由脱口呼喊了一声:“羿!”
而他,也就在那一刻,低呼出声,“汐儿!”
终于,缠绵多次的两人紧紧相拥着埋入帷帐深处,他那蓦然安静的脸庞却显得异常的飘渺,令人触摸不到。訾汐黯然闭上了双目,而仍旧陵王睁着眼,看着闭眼似乎沉睡的她,心头不由闪现熟悉的感觉,方才她那声“羿”仍旧清晰入耳,那样真实,那样熟悉。
他猛然将怀中的她推开,烦躁的起身穿好衣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听着屋门被人猛然拉开,随后又重重地关上,訾汐睁开了眼,望着满室空寂,与激|情过后那靡靡的气息,陵王的身影早已不见。
她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由床榻上缓缓爬起,*着身躯一步步走向桌案旁,打开桌上的熏炉,香已烧尽,可那淡淡的香味却仍旧存在着。
*散。
这个味道,她怎么可能忘记。
皇上临幸之夜,他们不就是伴随着这样的香味儿交缠了整整一夜吗?
陵王今夜是想用这*散在床地间来摧毁她的意志,让她将所知道的一切尽数吐出吗?她确实是难以自持,确实陷入了与他的缠绵中。
可他什么都没问,不是吗?
那他用这*散有何意义,岂不可笑。
第二十八章:皇上赐浴
次日,日上三竿訾汐仍旧沉浸在睡梦中,昨夜她确实是累坏了,而掌管家在外敲了许久的门仍没有人回应,他心下焦急,却又不敢擅自入内。于是敲门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夫人,夫人您在里面吗?”
迷迷糊糊地訾汐终于是醒了,听着外边张管家的声音有些不耐的问,“什么事?”
“李公公来了,说的皇上召见。您准备一下,随他进宫吧。”张管家的声音平静而恭敬,这让訾汐的睡意顷刻间全无,猛然从床上弹坐而起,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衫,对着铜镜再三打量无恙后才出屋。
一出屋便瞧见李公公那满脸的笑意,“夫人,您的病可算是好了。皇上三日没见到你的身影,可想念的紧。”他刻意加重“想念”二字,这让訾汐的心一阵颤抖,她能不能理解为李公公这是在提醒她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随着他进宫,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一路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浑浑噩噩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这让李公公心生疑惑。难道,这几日她真的病了?并非陵王刻意阻挠?
訾汐头重脚轻地跟在后边,耳边嗡嗡直响,仿佛与世隔绝。她只是突然觉得陵王善变,前一刻找了诸多借口将她囚禁在府,后一刻却轻而易举的让她出府。真是矛盾呢,就如昨夜……为何什么都没问?
若是问了,她也许可以毫无顾虑的去恨他,可他却什么都没问。
突然间,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撞上了坚实的……墙?
她捂着疼痛的额头,缓和了一会儿方看见撞上的“墙”竟然是皇上,再环顾一下四周,竟不知何时已走进了皇上的寝宫。訾汐猛然清醒,伏跪在地,“参见皇上,臣妾失礼,请皇上恕罪!”
头顶始终没有传来一点儿声音,訾汐有些疑惑,却又不敢抬头看他,就静静地伏跪在地,一动不动。
突然,颈项上的衣衫被一只手微微扯了一下,訾汐轻颤,只见皇上那幽深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颈项上,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那一块紫红隐约可见。
顿时,她的脸红到了脖子上,背脊微微渗出冷汗。
她即刻探手将衣衫扯好,不料手腕却被拽住,皇上那渐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手腕上那一圈明显的青紫。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只听见皇上下令,“赐浴龙清池。”
怔怔地被宫人领进了皇上寝宫后那奢华的龙清池,池内烟雾缭绕,水汽匍匐,香气怡人。
一名宫女一边为訾汐脱着衣裳,一边羡慕地说,“夫人好福气,从来没有那个女子能让皇上赐浴龙清池的……啊!”她的话未落音,便一声惊呼,看着*的她浑身上下都是那羞人的吻痕,使得宫女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
訾汐倒像是没有感觉到身上的异样,缓步走进龙清池,还轻声问,“那么汐筠郡主呢?”
宫女回神,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问得是什么,即刻答道,“汐筠郡主也没有过。”
她冷笑,“是汐筠郡主根本不稀罕来吧。”
不知说这话的她是刻意还是无意,在龙清池的右侧,明黄轻纱帘幕之后皇上正倚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可听见这句话竟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靠着。
龙清池内水城潺潺,訾汐静靠池壁,感受着适温的泉水浸泡着的身子,将全身的疲惫不堪洗净。
“看来怀汐夫人你在陵王府过得不错,开始得到陵王的宠爱了。”他的声音有别于平日里见到她便冷嘲热讽抑或是暴燥怒吼,今日格外深沉冰凉,还透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全托了皇上的福。”这话说的轻松自在,可是背对着的脸上却透着勉强的笑意与苦涩。
“福?”他一笑,声音仍旧平静无波,“若是福,怎会办完事后竟连身子都未洗就进宫来了?”
“那是因为,皇上召见的急。”
“错了,是陵王的不在乎。”
他们两人的对话突然终止在这片安宁当中,没有人再说话,更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訾汐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心的放松,渐渐地,沉睡了去
第二十九章:裕王之祸
那一觉她睡的很沉,很香。
再次醒来,竟是在龙清池的龙榻之上,周围只侍奉了一个宫女陪伴在侧,静谧的只剩下泉水之声。她猛然低头瞅着自己的*的身子,上边盖了一条雪白的白狐毯。她不会睡的那样沉,竟连有人将她从龙清池内抬上榻都不知吧?
宫女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皇上早便吩咐在四周点上凝神香,所以夫人才会睡得这样沉。”
訾汐了然,看着那宫女匆匆奔至一处,取下一套新衣裳,是淡粉色宫装,看上去清雅脱俗。她探手过去接那衣裳,突然发觉手臂上的吻痕已经消褪许多,她一阵欣喜,果然皇宫里御用的东西就是不一般。
“皇上呢?”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那宫女。
“皇上本是要等夫人醒来的,但当才李公公匆匆跑来,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他便没有交待一句离开了。”
隐约从她的话中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皇上一句话不交待就匆匆离去,难道是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了,你不用在这伺候了,我自行出宫。”訾汐挥退了那宫女,自己缓步出了龙清池,顿时灰蒙蒙地天色笼罩着。她竟睡了这么久?难怪肚子有些饿了。
皇上有紧急朝政要处理也正好,她可以借这个时机去念汐宫找宣儿,挖掘一些秘密出来。
在回廊的拐角处突然听闻两个宫人正窃窃私语,当听见“裕王”二字时,訾汐的步伐一顿,侧耳倾听着。
“我看这次裕王是在劫难逃了,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他,革去王爷之位是绝对,说不定会像囚禁禹王一样,终身囚禁……”
“我看也是,但怪就怪在是谁竟给了皇上一封匿名信,列下裕王贪污十条罪证,条条都是重罪……”
“其实那些罪,足够砍头的,但裕王毕竟是皇上的亲叔叔……可要看看皇上如何决策了。”说到这里,声音也渐渐隐遁了下去,訾汐立在原地,脑海里百转千回的思索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裕王因贪污,被人告发,所以皇上就能名正言顺的除掉裕王。
可,到底是谁告发的呢,又能列举出十大罪状……想必是被亲信出卖,否则不可能一击则败。
突然间,脑海中闪现出宫蔚风那张带着恨意与冷厉的脸,再想起当初他给禹王下的套……如今裕王被人出卖,宫蔚风作为他的盟友自然最清楚他的一切。
那么,宫蔚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说除掉禹王为的是林汐筠,那么除掉裕王为的又是什么?不……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宫蔚风不傻,怎会为了私人恩怨而对自己人动手,要知道,裕王、禹王、宣王,三人同站一条线上,到最后他若是落得个孤身一人岂不是给自己挖坟墓?
这样说的话,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在暗中操纵着整件事!
她一边走,一边费神的思量着,突然间,她笑了。
其实,她真傻,想想裕王与禹王的倒台,最大的得利者是谁便可以知道一切。
只有皇上。
那也就好解释,为何皇上会认不出如今这个元妃根本就不是他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了。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计策,宫蔚风只不过作为一个隐藏人物去为他完成整件事,而禹王最终也因对林汐筠的亏欠而走入他们的陷阱。
皇上的心思太过缜密,宣王的戏也演得太好。
既然她能猜出这件事来,那么陵王定然也能揣摩出来,到如今禹王的势力已全部瓦解,宫蔚风又是皇上的人。
那么下一个皇上要对付的便是安王与陵王!
直到念汐宫外的荒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风中摇曳着的绿叶发出轻响,她轻手轻脚地朝园中走去,那个孤寂的身影仍旧在静静地扫着落叶。风卷起她的衣衫飞舞,苍凉中透着几分凄哀,到底是怎样的主仆情深,才使得这个女子甘愿默默忍受寂寞,为她扫地。
林汐筠,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凭什么让那些王爷对你痴心至此,就连你的仆人都甘愿为你牺牲这么多……
第三十章:又忆当年
“宣儿,你累吗?”訾汐如梦如幻的声音轻轻传了过去,扫地的那双手再次顿住,蓦然转身,对上她的眸子,眼中的探究尽显。
迎上那双探究的目光,她只问,“你信我吗?”
宣儿对于她的话处于迷茫之中,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继续打扫庭院。
訾汐上前两步,轻轻握着她停留于扫帚上的手,再问,“信我可以为林汐筠报仇吗?”
终于,她的目光不再平静,如一滩死水的瞳子闪过惊讶,再是愤恨,更是期许。心中那份涌动破茧而出,眼前这个女子,没有来的让她相信。
“所有人都知道,郡主是自己跳下凤台的,何来报仇之说。”宣儿的突然开口,让訾汐明白,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她。
置于为林汐筠报仇这件事,她是有预感的,直觉林汐筠并非单纯的跳楼自尽那么简单,还有更多更让人费解的谜团。而宣儿的反应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林汐筠的死海藏着许多秘密。
“林汐筠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为何要一跃凤台了此生。”訾汐一边说,一边看着宣儿渐变的脸色,于是她继续道,“当年禹王为何会弓虽暴了林汐筠。据我说知,禹王是个沉稳冷静的人,那时的皇上爱林汐筠近乎于发狂,禹王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让自己万劫不复!”
听到这里,宣儿手中扫帚掉落在地,她突然大笑了出声,而泪水也伴随着那份笑而滚落了满脸。
笑过之后,她微带喘息地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郡主的死,而你,是第一个。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你知道真相?为何没有去揭发?”
“揭发?”她冷哼,“你以为这个皇宫里会有我说话的份?别傻了,怕是我前脚刚出念汐宫,后脚就被人灭口了。唯有如此,我才能继续活下去……苍天有眼,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你到底是谁!”
“我叫凤訾汐。”
她的脸色猛然一变,“凤訾宸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
突然间,她的沉默,她的疏离尽显,蹲下身子,捡起扫帚便不再搭理她。
“不要因为我是凤訾宸的妹妹而断送了你苦等六年的机会!”訾汐的声音猛然提高,坚定地语气给予人安定之感。
宣儿立在原地,动也不动,本来不想再搭理她,可是却因她这句话而动摇,她不知道,为何会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她,让她去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
宣儿凄然一笑,黯然坐在荒原内一株参天大树下,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内心最深最深处的记忆。
看着她闭眼回忆,訾汐也上前几步,提起裙摆便在她身边与之并肩而坐,晚风轻拂,树上的绿叶缓缓飘散于她们之间,几片落在她们发丝之上,一片萧索凄凉之景尽显。
“记得那年御医诊断郡主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后,她就像是丢了魂一般,在寝宫内呆呆地坐了一天一夜,不吃也不喝,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是无能为力。我很想问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却不敢问,只怕有个万一郡主接受不了该怎么办。后来,梅贵妃来了,她与郡主屏退了所有下人在湖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郡主回来后脸色很难看,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愤怒,虽然她隐藏的很好,但是我一眼便看出来她的压抑,她的隐忍……突然间,她说要去见皇上,我着实骇了一下,却又是欣喜的,我只盼望着郡主能对皇上服软,这样的话,皇上便不会对郡主与那个无辜的孩子怎样!”
“呵呵,可是事与愿违,当我看见皇上愤怒的从寝宫中出来时,我便知道大事不妙,即刻冲进寝宫。郡主正呆呆地抚着一副画黯然落泪,那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郡主,那样传神,那样栩栩如生。郡主取下画,将其铺在案上,提笔便在皇上的那行题字后写上了: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章请参照第一卷,第二十一章:汐奴)
第三十一章:汐筠之死
宣儿的声音幽幽传来,平静的语气与那轻缓的字眼像是在说一个故事,听者心寒。
訾汐听着她说的一切,脑海中迅速闪现出一个个清晰的画面,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一边含泪一边题字,那神情是哀伤,也是坚定的。
“那一行字是郡主倾尽心血写上去的,宣儿读书不多,却知道这句话郡主想要表达的意思。夜深了,她千百次寻找、等待的那一个人还没有出现。她的心充满疲惫和失落,不经意一回首,却发现他在那灯火寥落的地方静静地站着。郡主苦苦等待的那个人是陵王,可最终陵王没有出现,她回首而望,一直在她身后等待的那个人是皇上。那一刻我知道,郡主并非对皇上所做之事无动于衷,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爱还是感动,但我知道郡主一定是动了心的。”宣儿的声音透着微微的惋惜与悲哀。
“那么之后呢?”突然间,訾汐并没有当初那份急切想知道林汐筠为何而选择自尽,反倒想仔细的听宣儿继续说下去,问话的声音格外平静。
“郡主就在皇上的寝宫内写了一封信,让我亲手交给宫蔚风,内容我不知道,只知道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交给宫蔚风。那时的我太傻了,如果能执意不去送信儿陪在郡主身边的话,也许还有绵薄之力可以阻止那一场悲剧的发生。可我却被郡主支开了,以致于我悔恨终身,可幸的是这一去送信反倒救了我一命。”宣儿冷笑着,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直勾勾地瞅着她道,“你现在一定非常想知道郡主为何身怀六甲都要选择自尽吧。”
“请你继续说下去。”
“送信回来后天色已朦朦胧的有了一丝光亮,我正想要进皇上的寝宫,却发觉宫外多了一些生面孔,我预感到事情的不妙,立刻躲在一旁见机行事。不一会儿,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竟从皇上寝宫中出来了,我暗暗疑惑,太后怎会出现在此,似乎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待太后走了,我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牵扯出了太后。”她的笑意愈发冷凛,“几乎只有那一盏茶的时间,皇上的寝宫内突然一阵躁动,还夹杂着几声尖叫。我很想冲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可以,我绝对不能出去!”
“后来,我从宫人口中得知郡主自凤台上跳下,已香消玉殒。紧接着皇上下令封宫,不准任何人踏入,整整两日。这两日内为郡主诊脉的御医突然暴毙而死,梅贵妃被废于冷宫,皇上寝宫内里外的侍卫奴才宫人皆被撤换出宫,出了宫后便了无踪迹,想必是已遭不测。而我,因为不在场,以及突然的疯狂而保住了命,得以在念汐宫内扫了整整六年的落叶。”
訾汐大惊,手心溢出微微冷汗,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Сhā曲,太后!
原来太后与这件事也有着莫大的关联,可是却从来没听人说起,太后才是最后一个见林汐筠的人!
难怪宣儿要装疯装哑,原来她惧怕的人是太后。
宣儿突然捡起地上的扫帚起身打扫满地落叶,目不斜视,仿佛当訾汐根本不存在。对于宣儿突然如此,她十分不解,可下一秒李公公那带着疑惑与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夫人,您怎么在这里?让奴才好找!”
訾汐悠然起身,“醒来不见皇上,便想自己离开皇宫,走到这又看见了宣儿,想和她说几句话,可是她却好像听不见我在说话。”
李公公叹了声,“她如今的意识只有为汐筠郡主扫落叶罢了,任何人与她说话她都是没有反应的。夫人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随奴才去见皇上吧。”
“不是要送我出宫吗,怎么还让我去见皇上?”
“奴才不敢揣摸圣意,夫人随奴才去吧。”
第三十二章:宣王允婚
随着李公公一路走进皇上的御书房,里边灯火通明,照得满室金光熠熠,皇上的桌案上有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却一本也没有翻阅。
“皇上,怀汐夫人到。”他恭声禀报。
“坐过去。”皇上指着右侧那一帘明黄轻纱鸾帐,后面摆放了一把椅子,訾汐不知他这是何意,却听话的也渐步上前坐下。她知道,此刻的皇上喜怒难测,若是说错了一句话很可能对自身有危险,所以她选择默不作声。
“经龙清池泉水一泡,脸色果然红润多了……”他的语气中有淡淡的笑意,与那玩世不羁的神态,在金光耀眼之下更显得俊美邪异。
“多谢皇上赐浴。”她的声音淡淡地,却没抬眸看皇上,心中所想之事仍是方才在念汐宫外的荒园内所听闻之事。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原来,林汐筠对皇上也并非无情,只不过陵王已首先占了她全部的心房。
皇上他知道吗?也许是知晓的,因为那幅画上的题字已经告诉了皇上一切的一切,只不过他没有亲耳听到罢了。
是可幸抑或是可悲?
突然间,外边有人禀报:“皇上,诸位大人与王爷都到了。”
“宣!”皇上勾起嘲弄一笑,慵懒的倚在龙椅之上,冰凉的目光扫视着陆陆续续用进御书房的人群,訾汐诧异地侧首,隔着鸾帐隐约可见外边的人。她不明白,为何皇上召群臣议事,偏偏要将她扯来旁听?
回神之初,方听见皇上说,“如今裕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为何陵王与安王你们没有出一份奏折请求朕严惩他?”
“此事想必皇上早有定断,并非臣等能Сhā手干涉的。”陵王低沉的声音传来,让訾汐不由侧目。
“陵王这话说的让朕欢心,那么诸位爱卿又想对朕说些何事呢?”皇上的目光一凛,飘转至在场所有低头犹豫的大臣们,这里有一半以上是想在今夜为裕王求情的臣子们。
“臣以为,裕王的十大罪状,桩桩令人发指,不可饶恕。”宫蔚风一言引得周遭突然一阵冷冷地抽气声,几乎所有人都未曾想到,宣王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闻他继续说道,“但是,裕王乃皇上您的亲叔叔,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皇上饶他一死。”
“没想到一向与裕王交情甚好的宣王都能如此大义灭亲,朕甚为欣慰,那么就依宣王之意。”皇上的声音顿了片刻,似在沉思,御书房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都屏住了呼吸,听皇上的决定,“废去裕王之名号,从独孤家族谱内除名,终身幽禁死牢。”
“皇上!”多人惊呼出声。
“爱卿们有异议?”阴冷的声音顿时将所有人的惊呼声压了下去。
訾汐静静地坐着,凝望皇上那严肃而果断的侧脸,心头没由来的一笑,此刻的他着实将他内心所隐藏着的沉稳与睿智散发的淋漓尽致。要开始还击了,终于不需要再用所谓的“暴君”二字来伪装自己了吗?
诸臣突然没了声音,默默立在一旁不再敢说话,心中皆是一阵惊骇,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年初登大宝那个一心只迷林汐筠的孩子了。他长大了,野心大了,更懂得要牢牢抓住他所应当得到的一切,更容不得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皇位!
“既然爱卿们都没有异议了,李公公,代朕拟旨吧。”说罢,便从倚靠着的龙椅上起身,含着笑意凝视宫蔚风,“宣王一表人才,如今已二十有六了吧,至今还未娶妻室吧?”
“回皇上,是的。”他恭声答道。
“近来,朕听闻你与朕的皇妹青岚公主走的甚近,还时常带着她偷溜出宫吧。”皇上的话音才落,宫蔚风即刻想解释什么,皇上立刻打断,“朕没有怪罪的意思,宣王不必紧张。青岚向来贪玩任性,若是将来能有宣王在她身边陪伴,定然能让她收敛收敛性子罢。这样,朕今日就为你做一回主,将你召为青岚公主许配于你如何?”
宫蔚风突然垂首沉默,僵硬地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答话,片刻后他抬首,目光却是望着皇上御书房内那明黄鸾帐后的一个身影,久久不语。
“宣王?难道青岚公主不能入你眼?”皇上像是没有看见宫蔚风那饱含隐忍的目光,继而问。
“不是。”
“那是你不愿与朕结上一门亲?”皇上咄咄逼人。
皇上这一句话使得宫蔚风收回了视线,不由一笑,“臣领旨谢恩。”
顷刻间,群臣们像是了然了皇上与宫蔚风的关系,赐婚,无非是在向天下人昭告,宣王是他的人,而禹王的势力已经彻底土崩瓦解,六王不再是那个坚韧不可击败的神话。
第三十三章:皇上突变
在鸾帐之后迎视着宫蔚风的目光,心几乎要从口中蹦出,跳的厉害。双手紧紧交握着,渗出一丝丝冷汗。
却在得到宫蔚风的允婚后,心绪突然平静了下来,紧握着的手也随之松开。嘴角不由扯出一抹笑意,是自嘲,是悲哀,更是放下。
宫蔚风,何时竟与皇上连成一气,为何要帮助皇上,抑或是他自己的野心?
终于能明白,为何皇上在杖责她之时,他竟敢冲进去与皇上大肆吵闹一番。
终于能明白,为何在她弹奏春江花月夜时,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皇上带走。
终于能明白,为何他会在皇上将她赐婚后,找过皇上却又没了下文。
终于能明白,他的一次又一次的退缩,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和皇上一直都是暗中的盟友,一直都在暗中进行着铲除六王的行动。
所以他为了皇上就放弃了她对吗?呵呵,他倒是一个忠心侍主的人呵……
他们一直都在屡屡因为一些事擦肩而过,不得不放弃原本应该争取的东西,他们之间无缘又无份。也许在他心中君臣之义更大过儿女私情,所以她不该恨的,该原谅他的难言之隐,更该明白他们两人永远没有可能。
突然间,心中对他的那份恨意消逝的无影无踪,甚至连仅剩的痛都好像消散了。
好像在那一瞬间,所有的难以放手被她所放开,那所谓的恨,只因至始至终都放不下他的原因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内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一片黑影挡去了她眼前的光明。迷茫地仰着头,看着立在她面前的皇上正俯首静静地打量着她,那目光不再是*祼地嘲讽,而是严肃的凝视。
“你在为他伤心。”他问。
“是在为他开心。”她笑,青岚公主配他真是天生一对,若是他放弃了君臣大义转而要与自己远走高飞,那么她就是毁了他一生的罪人。更何况,她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拿什么资格去爱他。
“可你的眼神却出卖了自己。”
“皇上你让我坐在这里,为的就是要我亲眼看到你为宣王赐婚对吗?”訾汐猛然由椅子上弹坐而起,冷冷地回视皇上。
皇上不说话,只是深深凝视着她那双冰冷的眸子,也唯有这个女人,敢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
“我自知配不上他,早在下嫁陵王那一刻便已彻底放手,为何皇上却不放手。你在怕,怕宣王对你的忠心会动摇,怕我将你的左膀右臂拐走,那么,你又将是孤身一人。可是皇上,宫蔚风对你如此真诚,为何你却要屡次算计,屡次逼迫。你以为一场婚姻就能彻底绑住他吗?不是的,现在的他当你是主,所以即使被你逼迫也心甘情愿。若有朝一日他不再当你是主,那么皇上即使是杀了他也留不住他的人。所以訾汐恳求皇上,以真诚待他,不要再用算计。”
他的嘴角泛出一阵笑意,“他,倒是有福,得你如此待他。”没有发怒,没有嘲讽,只是一句轻轻的感慨,这不像她所熟识的皇上。
“皇上可以放訾汐回王府了吗?”她刻意忽略掉他的转变,冷声问。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见陵王吗?”
訾汐正待驳诉,却落入一个怀抱,那怀抱不再冰冷,却有了一层温度,那温度使她忘记了挣扎。
“今日,是朕最后一次召你入宫。”他的拥抱很轻柔,呼吸喷洒在她的发丝间,那样柔软。“此后,朕会给你一个安宁,不再让你卷入深宫那权力的漩涡。”
他突然的转变,訾汐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
他在说什么,要给她安宁?
“皇上很喜欢在伤了人之后,又给她一个期望吗?”訾汐冷声问。
“不论你怎样想,朕已经决定给你一个安宁,从此之后唯有男人的战争。但你必须答应朕,今日之后永远不与宫蔚风见面。”
訾汐倏然沉默,脑海百转千回,思索着永生不见与永生安宁哪个更重要些,而她的取舍又该如何。
取舍,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男人的斗争,于她无关,所以……她宁愿选择永生安宁。
“既然皇上都开口承诺了,那訾汐便选永生安宁。”一句话,算是彻底将心中那份情放下了。“但在这之前,我要见一见禹王。”
他轻轻松开了她,笑道,“如今你竟还会想见一个废人,你想,便去罢。”说罢,没有再看她一眼便离开了御书房。而訾汐则而訾汐孤立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那个身影早已隐遁而去。初夏的风吹打在身,为何她却有种冰冷的感觉呢?
第三十四章:又见禹王
得到了皇上的准许,訾汐并未立刻到死牢去看禹王,而是回到了纤尘院,走近那间曾经是她住的屋子,如今依旧空着,没有人住。里面所有的摆设依旧如昨昔,没有任何人动过的迹象。
她走到衣柜旁拉开橱子,从里边取出一件雪白的白狐袄子,这虽然只是禹王将她当作林汐筠而赠予她的,却是她在宫中所收到的唯一一件礼物。
轻轻地将橱柜关上,捧着它便朝那森森的死牢走去。
死牢内暗的不像话,几抹阴风扫来,即使是炎炎夏日仍旧觉得阴寒刺骨。
也不知跟随牢头转了多少弯,终于是到了关押禹王的牢门前,一个发丝凌乱,衣衫破旧的男人静静地倚靠在乌黑的墙壁上。天窗一抹月光洒下,正好沐浴着他的全身,苍凉尽显于身。
曾经那个气度不凡,高傲阴狠的禹王,如今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吗?
牢头开门让訾汐进去,那铁链的声响在静谧无声的牢中不断回响着,刺耳入骨。可静靠在墙壁上的他却没有丝毫反映,仍旧闭眼,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
他,真如宫蔚风所说的,疯了?
不,不像,此时的他反倒更加冷静。
“禹王。”訾汐开口低唤,这一声让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丝毫未被牢中阴沉之气削弱的目光仍旧如矩,直射人心底。
“王爷果然还是王爷,即使再恶劣的环境下,都能保持你的冷静。可为何对于元妃这件事,你却冷静不了呢?”訾汐一边说,一边走到他面前,于他跟前与之面对面坐下。
“数月不见,你却像脱胎换骨了似的。”他含笑说着,沙哑的声音里苍凉尽显。“你该经历了何种波折,才落得如此……”
“我已经下嫁给陵王为妾,就在你被皇上关押入牢的那一刻。”訾汐话说的平静,可禹王脸上的镇定却再也挂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之色,“你说什么!你下嫁给陵王为妾?”
“是皇上亲自指婚呢,还赐名怀汐夫人。”
禹王怔怔地望着她许久,突然大笑了起来,“怀汐夫人……皇上为了与陵王斗,竟然赐名怀汐夫人,真是可笑。怎么,宫蔚风不是和皇上一路吗,竟也将你的事对他隐瞒了。”
訾汐丝毫不介意他的话中之话,只将手中的白狐袄子递给他,“这是禹王送给訾汐的,如今我将它转增回你,牢内阴寒之气甚重,用它披在身上保重身子。”
他惨淡一笑,没有伸手去接,“如今人已废,还保重身子作甚。”
她硬是将袄子塞到他身上,“不论如何,还请禹王保重身体。”
“你今日来,不会只为送一件袄子吧。”
“禹王仍旧是禹王,我是想问你一件事,关于……你弓虽暴汐筠郡主之事。”
他的脸色倏然一变,“你,都知道了!”
“我已经见过汐筠郡主的贴身侍女宣儿了,她说,汐筠郡主是被人害死的。”
“害死?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从凤台上跳下来的。”
“那么,她为何要从凤台上跳下来?”
禹王的声音一顿,半天才吐出一句,“那是因为忍受不了独孤珏的囚禁,更不想做他的皇后!”
“那么禹王可知,林汐筠是一尸两命?”她的话音未落,禹王猛然握紧她的双肩,“你说什么!”
双肩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她却强忍着,“怎么禹王不知?林汐筠是怀着两个月的身孕而自尽的……”
第三十五章:罪无可恕
“两个月?”他喃喃自问,脑海中搜寻着林汐筠自尽前两个月所发生过的事,心跳猛然停滞几下,“那个孩子……”
看着他的表情,訾汐猛然接下他的话,“是你的?”
“我不知道……”他无力的松开了她的双肩,重重地靠回墙壁上,“记得那一天……”
“是汐筠自尽前的两个月,正是她的父亲林景华的四十岁寿辰,他宴请了满朝文武,也包括所有的王爷。皇上为讨汐筠开心,特地放了汐筠回府上看望父母,顺便贺下父亲的寿辰。在寿辰的宴会上,却没有见到汐筠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那天夜里,我们都喝了很多酒,微微有些醉,我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汐筠的屋外,两侧都没有人守在外,于是我便闯了进去……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影响,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不顾她的挣扎与叫唤,竟然就弓虽暴了她……事后我异常懊恼,我想补偿,但是汐筠却对我说:你拿什么补偿?皇上若是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你要拿你的命来补偿吗?”
“可笑吗?在我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后,她竟然还在为我着想,虽然那一切都是口口声声的质问。我喜欢她,不就是因为她那毫无心机城府的性子吗?在宫中,我每日都要提防着别人的算计,即使是最亲最亲的人我都必须提防,唯独在她身边,我可以放下那些算计,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訾汐的笑意却愈发冷凛,“你怎么从来就没有疑问过,为何你能轻易进入林汐筠的屋内,而林汐筠的叫喊为何没有引来院中的下人?”
“你只会逃避,为了权力与地位,你丢下林汐筠逃跑了。你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你算什么男人!”她的声音愈发激动,终于能明白,为何宫蔚风在说起禹王的种种恶行时会那样激动,更流露出那样强烈的恨意。
她猛然起身,冷冷地瞪着他,“你会有今日,咎由自取!”
说罢,便走到牢门,叫唤牢头过来开门。待訾汐正欲踏出牢门那一刻,禹王低呼出声,“汐儿,你不是说过,你会原谅我吗?”
“也许林汐筠会原谅你,但是凤訾汐,不会!”她的话说的坚定,说的绝情。
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了天牢。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离开天牢后,没走几步便遇见了李公公朝这里走来,低声道,“夫人,皇上吩咐,今夜城门早已关闭,您就在宫里歇息一晚罢。”
“不,我要随陵王一同出宫。”訾汐立刻拒绝。
李公公颇有为难之色,“陵王他……早已出宫了。而宣王,说是有话要对您说。”
听到宣王的名字,訾汐一愣,彷徨许久,轻轻道,“我不想见他。”可随即又想起皇上方才说的:但你必须答应朕,今日之后永远不与宫蔚风见面。
也许今晚不见他,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她不该逃避的,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楚。
于是她改口问,“宣王在哪儿?”
“在光影湖。”
她点点头,正欲出去,李公公却压低声音说,“夫人,送您一句话。记住您的身份,您姓凤,您是陵王的怀汐夫人。”
她讽刺一笑,“那么我也送李公公一句话。记住你是皇上的奴才,若是让他知道你是陵王的人,你将死无全尸。”说罢,轻哼一声,带着一阵清风离开了这令人压抑之处。
第三十六章:最后诀别
光影湖四处风烟飘渺,长长的草丛芦苇被风吹得四处摇摆不定,巍巍地颤抖着。訾汐毫不留情的从它们中间踩过,折断了那深深芦苇,朝那个白色身影走了去。
“恭喜宣王即将迎娶青岚公主为王妃。”她的声音温柔且含着笑意。
“你来了。”他转身,迎上那双饱含笑意的眸子,避开了她那句恭喜之言。
“不知宣王找訾汐何事?要知道,深夜男女共处一处,会遭人非议的。还请宣王长话短说。”她在离他十步之遥的距离处停下了脚步,不再上前。
“看来,你在陵王府过的不错。”他的声音透着几分苍凉的意味,还有淡淡的笑意,没有任何人能猜得透他此刻心中到底有什么想法。
“全托了皇上与宣王的福。”訾汐笑望着他,心中不免有些伤感,却未曾表现在脸上,始终都露出淡淡的笑意。
“恩,你过的好便好。”宣王一笑,看着她又说,“其实,在陵王府内,你可以过的很安宁,不会再卷入这场权利的争夺当中。”
没想到他与皇上竟然会说同样的话,訾汐的笑意渐渐浮现于脸,“我明白。”
后来,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了许久,直到她出声打破了沉寂,“我们从这里开始,便从这里结束吧。”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许久许久,才说,“如果这样对你最好,那么一切依你。”
点点头,她黯然转身,下一秒却落入一个怀抱,一双手臂紧紧从她身后将其禁锢在怀。
她僵直了身子,靠在那个暖暖的怀抱中,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依恋着,感受着。
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情感,明日,明日就将他彻底由心中拔除。
风声在耳边轻轻呼啸,她的心里的爱念就像被风吹散般,顿时消逝的无影无踪。
当那双手臂渐渐失去了力道,怀抱也随之失去了温度,最终訾汐得到了解脱。她没有回头,只是咽下了喉头哽咽的苦涩,离开了光影湖。
原来,放下就是这样简单。
她的心再次趋于平静。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那一夜,她在宫内住下,心里却堵的慌,怎么都难以填平心中的黯然神伤,她不知道,为何每当他们说起这林汐筠的一切,她竟会感同身受。林汐筠与她根本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人不是吗?为何她要这么在意,为何要费尽心机的找出林汐筠的死因……
也许,只因不想做他们眼中的替身,也许……不过是嫉妒林汐筠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痴恋,她想看看这个林汐筠到底有何种魅力!如果单单是那倾城的容颜,那么也并无可取之处。
而今夜,听了禹王一番话,方明白林汐筠的魅力到底在哪。
永远那么单纯,毫无心机。即使是狠狠伤害过她的人,她都能原谅……用最真的心去包容着。在这冰冷的皇宫中,竟还能有这样一个不被俗气所感染的女人,当真是神人罢。
如果照禹王这样说的话,林汐筠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就是禹王的没错,如今只剩下一个疑惑,那便是谁竟有如此心机,竟然给禹王下药,致使其弓虽暴了汐筠郡主!林国舅的寿辰,请了满朝文武,包括几个王爷,这么说……他们所有人都有嫌疑,唯独那个没有到场的皇上。
那一夜未睡,想了太多太多的往事,更将她所知道的有关林汐筠的往事平凑起来,也是断断续续不够完整。
里面,唯独缺了最重要的一段,那就是陵王与林汐筠之间的那段往事。
天破晓,她的头痛欲裂,揉了揉红肿不堪的眼睛,无力的翻身下床,原本白皙的脸蛋上愈显苍白如纸。
李公公一大早便在屋外等候,一见满眼血丝的她便一惊,“夫人怎么了?”
“没睡好罢了,许是这宫里怨气太深,可幸我再也不用踏入这皇宫了。”轻轻一笑,便含笑朝宫外离去。
第三十七章:仗打訾汐
回到陵王府内,她发现府内下人看她的目光愈发异样,更是鄙夷的,比以往更加鄙夷。訾汐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便见那深深庭院内,陵王妃端坐于椅上,两侧有八名壮丁立于身后,周围陆陆续续进来许多下人正抱以看好戏的神色,自然而然将整个院落围成一个圈,将訾汐包围在圈的正中央。陵王妃身后的槐树飘下几片落叶,火辣辣的太阳烘烤着所有人。
“姐姐?”訾汐疑惑地看着这阵势却没有力气再思考,毕竟一夜未睡的她如今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跪下。”陵王妃的突然厉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诧,没想到一向端庄温婉的她发起脾气来竟也是如此令人胆寒。
“訾汐不知何事惹得姐姐大怒。”她疲惫地问。
“你丢了王爷的脸,更丢了凤家的脸!”
“我不懂。”她冷笑着迎视着陵王妃的目光,声音也逐渐冰冷。
“连续一个月,皇上常常召你入宫,一去便是大半日。而昨日,你竟然在皇宫内过夜,如今已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耻笑陵王不仅被迫娶了个皇上曾临幸的女子,更在成亲后时常招进宫内伴驾。如今京城里人人口中皆以嘲笑这段丑事为乐,甚至吟唱成歌谣,大街小巷人人都能哼唱。你让陵王颜面扫地,告诉我,你要如何收场?”她字字句句说的义正词严,周围的下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那些不过是百姓无端的猜测,訾汐自嫁入陵王府后便没有做出任何使得陵王丢脸的事。”
“有没有做,你自个心里清楚。”陵王妃冷笑着,“今日,本王妃就要教教你如何为妾!”陵王妃说罢,便向两侧的壮丁使了个眼色,顿时,两个壮丁便走向訾汐,紧紧扣着她的双肩便将她押跪在地。
訾汐挣扎不得,只能被迫跪于火辣辣的地面,脸色冰凉,眼神依旧倔强,“陵王妃就是这样对待亲妹妹的?”
“妹妹?今日我就要带爹和娘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妹妹!”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将摆放在侧那如柳枝般细长的棍子朝訾汐面前一丢,“张管家,给我打!”
张管家得令后,立刻上前捡起地上的棍子,走到訾汐身后便狠狠抽打了上去。这棍子,不粗不细,打在人皮肉之上不会皮开肉绽,却是火辣辣地令人疼痛难耐。
每一棍,力道都一样,看来这个张管家是个打人的行家。
訾汐感觉到后背的疼痛,如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再加上如今那酷热的骄阳,没打几下,她的汗水很快便成珠粒,一颗颗的由额头上滚落而下。她很痛,很想呼喊,却死死咬着唇不放。
“古有贞女烈女为保贞洁,宁死不屈,而今我凤家訾汐竟然不耻于天下,周璇与王爷与皇上之间,道德败坏,丢尽颜面。今日我就要打醒这个妹妹,让她懂得何谓三从四德。”她冷冷地瞅着那个仍旧倔强不肯出声叫喊的妹妹,“所谓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父亲已死,你已嫁,未有子,所以你必须听从你的夫君,也就是陵王所说的一切,不论对错。所谓四德,指的是妇德谓贞顺,妇言谓辞令,妇容谓婉娩,妇功谓丝炱。而你,第一个妇德就未曾做到,所以姐姐今日一定要管教管教你,教会你如何做一个妾。”
骄阳依旧炎炎地烘烤着庭院,訾汐的衣裳与血迹汗水粘在一起,有些血肉模糊之感。苍白的脸色以及泛紫的嘴唇,虚弱的让人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几名下人看着惨不忍睹的怀汐夫人不禁心生几分恻隐之心,却无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毕竟这个王府的女主人是陵王妃,她绝对有权利惩治一个道德败坏的妾室,况且这个人还是她的亲妹妹。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冰凉的声音仿佛为炎炎夏日里染上几分寒气,隐隐带着几分愠怒。
“王爷!”所有人立刻自觉地让出一条道,好让陵王畅通无阻地到达陵王妃的身边。
张管家一见是王爷,即刻停手,恭敬地站在一旁。
而两名一直按着訾汐不让她动弹一分的壮丁也松开了手。
“訾宸在管教妹妹。”陵王妃在陵王面前扯出一抹笑容,温顺而端庄。
“管教?”陵王将目光投递至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訾汐身上。
“我的妹妹给王爷丢脸了,所以现在我是在教她,如何做一个妾室,遵守三从四德。”
訾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地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几缕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凝着汗贴在脸侧。
“我说过,从来没有做让陵王丢人的事。”她晃晃悠悠地站着,冷眼瞅着那并肩而立的陵王与陵王妃,“你们爱信不信,我累了,我要去睡了。”
迷离着目光,颤抖着步伐,转身一步步朝屋内走去。
没走几步,脚下一软,便如那被折断的白玉兰,翩然掉落而倒去。
陵王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了即将到底而去的她,将其拦腰抱起。凝视着毫无声息地闭眼躺在他怀中的人儿,蓦然对陵王妃冷斥,“你就是这样管教妹妹的?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传葛大夫速速前来!”
丢下这句话,便搂着她大步朝前走去,一脚踹开了紧闭着的屋门。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
第三十八章:一丝温度
当訾汐再次醒来之时,屋内一片灯光熠熠,而窗外一片漆黑。她动了动,却发觉自己一动便浑身的刺痛,隐隐如针般扎在后背之上,疼的她冷汗直冒。
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是平趴在床,这才避免了皮开肉绽的背部。
“醒了?”陵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蓦然一怔,侧首凝视着正用那如墨的瞳子细细打量她的陵王。
訾汐不说话,暗暗收回目光。
“怎么,在与本王赌气?”看着她的模样,他的嘴角轻轻一勾。“打你的是訾宸,竟怪罪到本王头上了。”
听到这话,她再次将目光投递至陵王的身上,“怎么,陵王不觉得訾汐给你丢人了?”
陵王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今日之后皇上不再会召我进宫,陵王大可放心。皇上已许诺给我安宁,訾汐也求陵王能给訾汐安宁。”沉思片刻,訾汐终于还是服软了,“从一开始,訾汐便只是皇上的一枚棋子,用来Сhā入陵王府扰乱王爷你的阵脚罢了,陵王您也不用再与我演戏。如今皇上已经放手,那么也求陵王给訾汐一个安宁,我保证,此生不再踏出兰蔺居一步,若有违此誓……”
“你就那么想要安宁?”在她即将发出毒誓那一刻,他淡漠地出声截断。
“若一个女人,曾被安王利用后又被皇上利用,再被陵王利用,任是谁都会想要一片安宁的净土,保留最后一分尊严。”訾汐的声音比陵王还要冷漠几分。
“你想要安宁,本王会给你,但是从此不再出兰蔺居这样的话你大可收回,今后陵王府任何地方你都能去。”
訾汐在心底微微诧异,脸上却笑的楚楚动人,“难道是陵王假戏真做,喜欢上訾汐了?”
“你不仅伶牙俐齿,而且脸皮还很厚。”陵王嗤鼻一笑,看着整个身子被包扎成粽子般的她笑道,“所以才成就了你即使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不肯喊一句痛,你和曾经的你很不一样,难道是真的摔坏了脑子?也不对呀,摔坏脑子不应该是变笨吗,你怎么反倒变聪明了……”
听着陵王那似真似假的呢喃,訾汐听出了嘲讽的意味,脸色不由一沉,“被人冤枉而挨打,我绝对不会哭喊一声,哭了,就代表我输了。”
“冤枉?你一夜未归,皇上又怎会轻易放过你?”陵王挑眉而问。
“可事实上,确实未曾发生过任何事,只不过见了禹王,见了宣王,把该解决的都了断了。”
陵王盯着她那坚定不移的眸子,心头突然一抹怜惜,“我信你。”
听打一句“我信你”,訾汐茫然回顾,却不能接受他那突然的转变,就像昨夜皇上那突然的认真。
陵王那冰冷的指尖抚摸上她那白皙的脸颊,稍作停留后,悄然抚上那对眸子,“今后,你便是本王的侍妾,除了皇宫,任何地方你都能去。”
訾汐在那一瞬间仿佛明白了许多,想要安宁,不是皇上一句话便能得到的。她身居陵王府,若是没了陵王的庇护,安宁则会与她失之交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凤訾宸已经开始对她下手了,那么她也不能傻傻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更何况,林汐筠的故事中还少了一段最重要的情节,那便是陵王与林汐筠。
豁然开朗的她,终于在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地微笑,艰难地举起手,覆上了陵王那停留在自己眼眸之上的手。
他手心的温度,那样冰凉,竟无一丝温度。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第三十九章:陵王的鹤
约摸十天的时间,訾汐的伤势已经痊愈,只是背后伤口上结的疤仍未脱落,漫布在她那嫩白的肌肤上,狰狞可怖。而陵王妃仗打訾汐的事早已闹得京城尽人皆知,同时也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却像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般,一句也没有过问。
而陵王则三天两头的来到兰蔺居内探望她的伤势,同时也带来了宫廷御药为其涂抹在伤疤之上,避免背部会留下疤痕。顺便还将一直伺候在他屋里的一名婢女真希赐给訾汐为婢,这近十天的日子真希将她照顾的非常好,王爷调教出来的丫鬟果然不一般。
随着陵王那日在园中对待受伤的訾汐的态度,与受伤这几日陵王对她的关心,陵王府中的下人们再也不敢明着诽谤辱骂这位怀汐夫人。
又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午后,訾汐在真希的搀扶下走出屋内,其实她早就能自己走,但是真希非要搀扶着,说是王爷有交待,若她有个好歹唯她是问。
呼吸着多日未曾呼吸过的新鲜空气,虽然如今的天气热的让人难耐,尤其是汗水滑过背后那已渐渐开始脱落的疤痕,多次都想用手去挠,可无奈的是每次都被真希厉声制止。
可看着她那巨痒难耐的模样,真希又于心不忍,便说:夫人,王爷的后院有养几只白鹤,不如去向王爷借几根羽毛制成白羽扇,这样不仅能为夫人去热,更能间接为您挠痒而不伤了那疤痕。
訾汐听到这个建议立刻点头同意,便在真希的搀扶之下来到陵王所住之处,这还是她头一回来。里面大的不像话,比起皇上的寝宫算是略逊一筹,但是比起奢华,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四处奇珍异草,雕梁画栋,回廊蜿蜒深深如一条巨龙,来回巡视的侍卫们腰佩银刀,表情充满着严肃的杀气。
訾汐与真希的到来使一名侍卫统领上前盘问,当得知她便是怀汐夫人后便没有阻拦她进去的步伐,像是陵王事先有交待一般。
在顺利过了侍卫的盘查后,她与真希来到陵王的后院,果然有几只鹤正栖息在湖岸旁,訾汐与真希的到来,它们警觉地盯着她们。
“小白鹤,让我拔你们几根羽毛吧……”訾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声音中透着几分做贼的气息。
可是,还没等訾汐走到它们身边,几只白鹤便朝她飞了过去,扑腾着翅膀在她头顶盘旋着,那粉红的鹤脚似乎要朝她的脸蛋抓去,她立刻挥舞着手大喊着:“不要抓我的脸……你这畜牲要是敢抓毁了我的脸,非要拔光你的羽毛,将你剁成块清蒸了!”
訾汐大喊过后,突然感觉头顶没有动静了,她偷偷地往上看了看,白鹤果真不在头顶了,难道这白鹤懂人话,竟害怕的逃走了?
蓦然瞧见陵王不知何时正负手立在正前方,他的肩上停了一只幼鹤,头顶盘旋着两只白鹤,陵王那出尘的气质明显就像个鹤仙般。
真希站在陵王身后捂唇轻笑,訾汐不明所以。
陵王走至她身边,由她发丝上取下一根雪白的羽毛,“真是个傻丫头。”那清然的语气里隐隐透着几分宠溺。“若是我在来晚一步,你的脸蛋怕是真要被这几只畜牲抓毁了。拔光它们的羽毛再剁成块清蒸?这样就能泄恨?”
訾汐尴尬地笑了笑,而一直停留在陵王肩上的那只幼鹤也低低地啼嘶几声,似在嘲笑般对她张牙舞爪,她顿时恨的牙痒痒,却又因白鹤的主人陵王在这里不好发作。只在心里暗暗说: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将你身上的羽毛全部拔光,做一件白鹤羽衣。
“王爷,夫人不过是背上巨痒难耐,奴婢便提议向陵王您借几根羽毛……”真希立刻上前解释着。
陵王轻轻抚了抚肩上的幼鹤,“几根羽毛罢了,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兰蔺院的下人一听是要王爷您爱鹤的羽毛,即刻吓的没了人影,当然需要我亲自动手。”訾汐想起那帮下人脸上惊恐的神色便觉一阵好笑,几根羽毛罢了,用得着如此?
陵王一听倒是侧眼望了望真希,“罢了。”他说罢便毫无预兆地在幼鹤身上拔下一大把羽毛,顿时只闻幼鹤那惨绝人寰的啼嘶声,扑腾着身子飞走,一双委屈的眼睛不时投放在陵王身上,极为有趣。
陵王将一大把羽毛递给訾汐,便自行离去,而訾汐便喜滋滋地捧着手中的羽毛离开了陵王的住处。
回到兰蔺居,真希突然说,“王爷对夫人真好。”
“给几根羽毛就算好?”訾汐莞尔一笑。
“要知道,曾经有名下人在打扫鹤园时,白鹤却无缘无故啄他,他为保自身安全,拿起扫帚便打落了白鹤几根羽毛,陵王当下便将其杖责二十大板,逐出王府。”真希说这话时像是在说天气般平常,随后又说,“即使是陵王妃,都不曾得到过陵王如此待她。”
訾汐听了这话不由一阵惊讶,还没来得及想此事的缘由,脸上猛然出现几条黑线,“既然你知道陵王的白鹤碰不得,竟还怂恿我去拔鹤毛?”
真希却是抿唇一笑,“不过想看看夫人您在陵王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少罢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訾汐无奈,用这个方法似乎太狠了点吧。
“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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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随陵王去玩
又过了七日,訾汐背上的伤疤已完全脱落,白皙的肌肤如雪般,吹弹可破。这其间真希的为她所做的许多使她感激,就譬如她的背上因结疤而痒,真希便会为她涂抹上药膏,随后一边吹一边用羽扇轻轻扫在她结疤的地方,似挠痒痒般令她舒服的不再想起身,只想这样一直睡下去。
一连数日,真希都是如此待她直到深夜,訾汐想,她的确是个忠心侍主的奴才,她所做的一切只因陵王的吩咐吧。凤訾汐这一生永远只会被人利用,怎可能得到他人的真心相待呢?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笑了出声,真希诧异地侧头凝视着目光远眺却笑得妩媚动人的她,“夫人在笑什么?”
“在你心里,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訾汐收回目光,转而投向真希那张灵动乖巧的脸上。
“不识夫人之时便听下人传言,觉得夫人是个狐媚子。可接触后却发现,下人们传的过于夸张,夫人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真希一边轻轻为她打扇,一边回答问题。
訾汐因她这话而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孩子?你也不过双十年华罢了。”
“奴婢说的句句真话,夫人脸上虽然时常表现的冷漠而倔强,可骨子里却很孩子气,你不过用冰冷的外表来伪装自己罢了。奴婢也不知王府中怎会突然传出那么多对您的诽谤之言,但奴婢相信,只要您肯用真心与他们接触,慢慢地,一切流言皆会被打散。”真希说的格外认真,微微红润的脸上透着无比聪慧与睿智。
“他们爱怎么说便随他们去,问心无愧便好。我如今想要的只是安宁……”
“安宁并不是您想要便得得到,陵王妃已经将矛头指向你了,即使你是她的亲妹妹。”
“看上去,你很了解陵王妃?”
真希一声冷笑,“陵王妃在王府下人面前,所有亲朋好友面前永远都是端庄贤淑的,可前提是陵王并没有妾室,她才能掩饰的那样好。半月前她如此狠毒的仗打你便是最好的证明,女人争宠不是只会发生在后宫的,王府妻妾间的斗争更是杀人于无形。单纯如夫人在陵王妃面前是要吃亏的。”
訾汐诧异地瞅着真希。
“夫人不信?真希自幼跟随王爷,看的比谁都清楚。”
“看什么看得比谁都清楚?”陵王的声音阴冷地传来,惊了真希,她立刻跪倒在地,“奴婢失言,王爷恕罪。”
一声轻哼,陵王如风般而过,站在訾汐面前也未唤真希起身,只冷冷地对着訾汐,“怎么,伤才好心思便多了起来,开始关心王府的事情了?”
訾汐也不解释,任他的冷言冷语,这个陵王,好起来像个佛,阴起来像恶魔。每当他如此,訾汐都直接将他给无视,待到他心情好的时候訾汐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都没关系,但是这样的机会简直少之又少。
这便是觉察陵王心情好坏的重要性,显然现在的陵王心情并不怎么样,能避免和他说话就尽量避免。
“王爷请不要怪罪夫人,是奴婢先提起王府之事。”真希立刻为她开脱。
冷眼相望依旧跪的笔直的真希,“才在兰蔺居待半个月,心便向着她了?”转眼看着訾汐,“你倒是挺有本事,跟随本王九年的丫头都能被你收服。”
“王爷过奖。”訾汐干笑一声,回答的有气无力。
“走吧。”陵王突然的一句话让訾汐莫名,“走哪儿?”
“躺了半个月,不想出去玩玩?”
捕捉到陵王口中的“玩”字,訾汐一阵心动……好像,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真正玩过,从来不懂何谓“玩”。兴趣猛然被吊的老高,立马跟上陵王已经远走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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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阴沉的陵王
一路跟着陵王出府,同乘马车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才到达了目的地,她立刻傻眼,才明白陵王口中所谓的“玩玩”指的就是骑马。
陵王骑马已经跑了一圈,訾汐却仍在一匹棕色的马下边,努力多次却上不去,最后不得不放弃地走到一旁的木栏边坐下,双手抱膝犹自生着闷气,恨恨地凝视着陵王骑马时那俊美的风姿。
说是带她来“玩”竟然将她丢在一边也不管不顾,自个骑的起劲!
狠狠扭扯着手中那一根枯草,她有些愤愤不平,这陵王带她来是想存心给她难堪的!愤愤地将手中的那根早已被折磨地不成草样的草丢了出去,又摘下一根草进行了残酷的折磨。
“来到这就干坐着?”安王那戏谑地声音悠然传来,訾汐猛然仰头,映着骄阳望着牵着一匹黑马朝这里走来的他,脸上尽是那玩世不羁地笑意。
“我不会骑马。”訾汐闷闷地答道。
安王挑眉,“那你上马,我教你。”
訾汐的眉头蹙地更深了,沉着嗓子说了句,“上不去。”
猛然,一阵爽朗的笑意传来,在烈日骄阳下是那样清爽,“连马都上不了还跟来骑马?”
“你以为我爱来?还不是陵王将我骗来的。”訾汐刻意忽略掉安王那令她尴尬地笑意。
这话倒让安王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一些,“他骗你来?”这句话比听到訾汐上不去马还令他诧异,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得变深变暗沉。那清逸如水的眸子盯着陵王马上那风姿傲然的背影,“他,还从来未曾做过这般奇怪的事。”
“他确实很奇怪。”訾汐喃喃着,想起他突然的转变,又想起那夜激|情过后他推开她时的冷酷,有时她会觉得陵王比皇上更加善变……至少皇上的善变是有理由的,而陵王似乎从来未曾将她当作汐筠郡主,不是吗?
想到这,訾汐突然仰头凝视着端木矍良久都不发一语。
端木矍也注视到她的目光,“盯着本王看作甚?”
她收回视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也不说话,蓦然将目光投递在陵王的背影上。
他对于訾汐突然的转变与突然的沉默心中不免露出一丝怜惜,“上马吧,我教你。”
她回神,只见他将马牵到她面前,双手托着她的腰际使力,訾汐借劲轻易而上。那匹马因訾汐突然上来,马蹄动了动,她立刻紧张地抱住马的脖子,端木矍看着这样的她大笑,“再抱那么紧,我的爱马可要被你勒断气了。”说着,便将缰绳递给訾汐抓着,“抓好它。”
她渐渐放松了身子,可紧握缰绳的手却微微渗出一丝冷汗,端木矍在马旁一边用手安抚着有些躁动的马儿,一边对訾汐说,“放轻松点,双腿夹紧马腹,抓紧缰绳。”
猛然,一阵阵铿锵有力的马蹄声声传来,卷起一阵飞尘,“凤訾汐!”陵王乘马在訾汐身边停下,微愠地瞪着她,而她却是无辜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安王倒是有闲情逸致,竟在这教她骑马?”陵王将目光转向端木矍,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那样疏离。
端木矍笑答,“她上不去马,本王自然上前助她一把。”
陵王面无表情地看着訾汐,命令道,“过来!”
訾汐坐在马上,看着此时此刻十分危险的他,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选择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陵王的坐骑边。还没站稳步伐,陵王便一把将她扯上了马,禁锢在自己胸前。
这突然的变故使她不由一声低呼,心神未定,只听得一声“驾”,骏马便飞奔出去,訾汐的发丝凌乱在眼前,感受着那速度,从未有过的快!
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第四十二章:弃她而去
眼前的一切就如疾风般,还没进入视线便匆匆由眼前掠过,窝在陵王胸前的她死死地抓着缰绳,生怕陵王会将她从马上丢下去,很难想像如此快的速度摔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也不知飞奔到哪儿了,只觉得马速开始渐渐放慢,一片绿草荒原的地方一望无垠,烈日清风吹打在马儿上那对人儿的身上,远远望去,多么令人艳羡的浪漫,简直是一幅唯美画面。
可是……
这么久的颠簸,訾汐胸口有些反胃,浑浑噩噩地看着眼前那模糊的景象有些疲惫不堪,“陵王你是想折腾死我吧……”她虚弱无力却带着隐忍的怒气。
陵王冷眼瞅着几乎被他拿掉半条命的訾汐,冷声问,“只要逮着机会你就要勾搭安王?”
“勾搭?”对于这两个字她嗤之以鼻,“丢下我在一边的人是陵王,安王不过教我骑马罢了,竟被你想的如此不堪!”
陵王没有再说话,只是驾着马慢慢行走于这片一望无垠的草地,也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訾汐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压抑,可与他共骑在一匹马上却又那样令她……安心。
对,就是安心!
她怎么会有这般感觉呢,她对陵王不是应该怨恨,不是应该疏离吗?为何会觉得安心!
“你也当我是她吗?”突然间的问题,闷闷地脱口而出。
“谁?”陵王问。
“林汐筠。”訾汐在说出这三个字后,以为陵王会怒声让她不准提这个名字,但相反的是他却没有,仍旧轻松自如的坐在马上,只是淡声道,“本王为何要将你当她?不论从性格、样貌上来看,你没一点比得上她。”
这话说的讽刺,可訾汐一颗紧绷的心却突然放下了,原来陵王真的没有将她当作林汐筠……这个世上好像就只有他没有当她是林汐筠。还有端木矍,可如今他的看法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再没有初见时对端木矍那隐隐的心痛,更没有见到他便会有想要落泪的冲动,好像在他亲自谋划皇上临幸她那一刻,她的心便被掏空了,那仅存的一丝丝悸动像是突然被人抽离……就像……就像自己的心能被自己所控制,不再受制于人一般。
“在想什么?”陵王的声音伴随着风轻轻飘来。
“陵王对訾汐突然的转变,是否又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阴谋的开始?”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喃喃自问。
“那日訾汐已经对王爷说的很清楚了,至始至终都是皇上的计谋,如今他已肯放訾汐安宁,陵王您却不能吗?还是我的片面之言你不信,那要如何你才信?”
陵王猛然一扯缰绳,“下去。”
得到陵王这句话,訾汐便以最快的速度下马,陵王阴沉的目光瞅着马下的她良久,也不发一语,便丢下她一人离去。
那一阵风过,淡淡地轻尘扬起,她迷离着目光瞅着驾马远去的身影,心下不由一阵悲凉的笑意。
陵王这人永远都是善变让人难以琢磨的,他的眼神与话语就像一个谜,没有任何人能捕捉到他的真实想法。永远都是那样清冷而高贵,沉稳中透着睿智,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王者,机关算尽。
皇上与他的这场战争,想必会很艰难罢。
第四十三章:偷溜出府
被陵王抛弃在那荒芜人烟的地方,最终结果是訾汐一人徒步走回来,她根本没有记清来的路,所以一直在那四周都一样的草地里打转,直到夜幕降临她仍旧没有走出那片草地。她以为今夜她走不出这里,直到端木矍到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仿佛看到了一抹希望。
他让早已经累的不能再走的訾汐上马,慵自牵着马将他慢慢地带出了这片荒芜的草地。这漫长的路途中,他们却是相对无言。
原来在很早的时候,他们两就已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陵王外高高的灯笼挂起,照耀的豪华的门扉一室金光璀璨。
訾汐下马,一句话也不说就要走,可是手腕却被端木矍扣住,“对不起。”
“安王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訾汐迎视他那清然幽暗的眸子,淡淡地问。
“訾汐……”
“安王不要再说了,我们之间,早在那日光影湖便已了断。如今我是陵王的妾,安王应该知道兄弟之妻不可欺。”她狠狠地硬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手腕硬硬生疼,“今日谢安王送訾汐归来,再见。”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仍旧站在原地,凝视那隐入府门的身影,嘴角勾勒出的笑意满是苦涩,有些事其实他早应该放下的,不该一拖再拖。
收回视线,猛然翻身上马,再次回首凝望那个早已经不见身影的地方,只一眼,却像是许多都放下了一般,驾马离去。
十日后,京城盛传安王迎娶兵部郑尚书之女郑婉儿,青岚公主与宣王大婚也在不日后的七夕节举行。
那一刻,京城四周无不充斥着喜悦之气,华王、禹王、裕王在一年间迅速的倒台似乎没有影响到京城的动荡,仍旧在平静中充斥着祥和与安宁之气。
可这份喜庆之气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很快,那动荡的惊变将比肩继踵的接连而来。
•
这已经是陵王第十三日没有踏入兰蔺居了,陵王妃也好像突然销声匿迹般未再出现在她面前,她的日子过的竟是那样安宁,可为何却有着隐隐的不安与烦躁呢?
今日却见兰蔺居内的婢女在树上都挂起了红红的灯笼,婢女们的脸上也是前所未有的红光满面,笑得异常娇媚,仔细一看还能发现她们脸上的抹了些脂粉。
訾汐问真希这是何原因,真希笑着说今日是七夕,乞巧节到了。
想起七夕乞巧节,她便想起曾在书上看过的故事,她忙问,“就是牛郎织女的故事而得来的?”
“对,想必今夜的京城会格外热闹吧。”
訾汐的心不由一阵跳动,悄悄扯过真希的手,“真希,我们偷溜出府吧。”
真希未曾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一愣,随后笑道,“夫人向去,真希自然奉陪。”
于是,真希便带着訾汐悄悄从王府后门溜了出去,真希毕竟在王爷身边待过九年,在王府自然有些地位。所以看守后门的侍卫一见是真希要出去,便会心一笑的放行了,对于身边那个也是丫鬟打扮的訾汐倒也没有过多的盘查询问,都给放了出去。
訾汐没想到到,原来有真希在身边出府竟是这样简单,那么陵王将真希放在她身边是为了保护?不……或许用监视二字形容更为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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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蓦然回首
当她与真希进入京城那繁华的大街时,的确可谓是热闹非凡,訾汐像个从来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小丫头,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兴奋的扯着真希跑遍了整个京城。每当訾汐不了解一样东西时,真希都会被很耐心的对她解释,丝毫没有不耐的表情。
时间飞逝,一晃竟然就到是夜幕低垂之际,訾汐与真希跑了一天累的直不起腰来,无力的走进了一间酒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她们二人。
望着酒楼内那热闹如火的生意,众人纷纷慷慨畅谈着京城的闲事,訾汐无力的靠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望着客栈后边那川流不息的湖,点点河灯荡漾在水波之上,浪漫之气尽显。
湖岸边一对对男女凝眸含情,也不知在诉说些什么,看得訾汐心头一片动容。
“夫人羡慕了?”真希看出了她眼底那丝丝的落寞,便问。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喃喃一声,“这世上最美的莫过于纯真干净的爱情,没有欺瞒,没有利用。”
“夫人的好深的感慨,但真希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一种爱情可以没有欺瞒,没有利用。夫人您经历这么多,还如此相信吗?”
“我信,因为处在皇权的争斗中,所以看不到真爱,只要脱离了这皇权争斗,我坚信,一定能看见最纯真的爱情。但凡有一日我在这血腥的皇朝,就永远也见不到最纯真的爱情。”訾汐的话音落,只闻得客栈下突然一阵惊呼,她也顺着引起热闹之处望去。
酒楼的对岸有几名身穿彩衣的女子捧着花篮,站在湖中央的拱桥上,正在向四周围观的诸多男女洒着什么东西,四周热闹极了。
訾汐的玩劲突然上来,“去看看,这又是什么!”她没等真希开口,便冲了出去。
真希的脸上猛然一阵惨白,立刻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訾汐很快便挤入了热闹的人群中,桥上几名彩衣女子满脸甜腻的笑容正朝周围的人们洒着同心结,口中还念念有词:
“今日是七夕乞巧节,亦乃咱们宣王与青岚公主大喜之日,为了他们能白首同心到老,特向京城所有的爱侣们赠予同心结。祝愿天下有情人皆能终成眷属……”
一枚同心结正好落入訾汐面前,她反射性的伸手去接,看着手中那做工精细,红的耀眼的同心结,她悠然一笑,低吟,“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原来,今日是宫蔚风与青岚公主的大婚之喜。
真希用力挤进了水泄不通的人群,看着眼底有些凄凉的她,不由担心地唤道,“夫人……您没事吧……”对于宣王与夫人之间那隐晦之事,她也是略有耳闻的。当时若不是皇上半路临幸,若不是皇上赐婚于陵王,也许今日所散的同心结应该是祝贺訾汐与宣王大婚之喜。
“真希,你看,同心结。”訾汐含笑着将手中的同心结递给真希,“这个你留着,找个好郎君。”
“还是夫人留着吧。”真希不接。
“我已为人妾,留着同心结,不过是讽刺罢了。”硬是将同心结塞在真希的手中,黯然转身,正欲离开这热闹沸腾的人群。
突然,天降那血红的月季,阵阵芬芳扑鼻而来,几乎所有人在瞬间仰头而望,那漫天的花雨一片片散落人间,美得不像是真的。
訾汐亦然仰头,凝着鲜花漫天飘落,张开双臂,接下几瓣掉落的月季,微风淡淡吹拂着她的发丝舞动,她如一个人间仙子般痴痴凝望这花雨。
而酒楼之上的雅座间,陵王的指间正把玩着那早已空空如也的酒杯,视线也转至那片热闹之处,竟一眼就瞧见那个娇小的身影,被人群与花雨淹没,仍旧那样绝世而独立,美得不像凡人。
看着许久,却好像已忘记了她偷溜出府的罪。
“张小姐,请你嫁给我!”那一声动情而激动的呼唤声,将所有盯着漫天花雨的人的视线拉了过去。
一名样貌清丽可人的女子对着他突然的求婚,不免一阵心慌,那红透了的脸蛋在河灯那忽明忽暗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娇美,“陆公子,请不要这样,很多人都看着呢。”
“今日我一定要在此刻向你求婚,你看这漫天的花雨可美?当年皇上便曾在此为求汐筠郡主一笑,而买下整个京城的月季,在七夕之日为她而洒。终于求得美人一笑,至今仍传为佳话。而今,陆承仿当年皇上所做之事,只为博张小姐芳心……”
他的话刚落音,四周掌声四起,百姓们齐呼:嫁给他,嫁给他!
訾汐却是默默地凝视着此刻四周的浪漫与热闹,那漫天的花雨仍在不停的下着,她就像一个孤家寡人般慵自杵在原地,
原来,这样令人艳羡的爱情不是只会出现在皇家,在这俗人子弟身上亦会出现。
皇上为博汐筠郡主一笑,买下整个京城的月季。
林汐筠,你真是幸福呢,就连你这样被冰封的心都感动了吗。
黯然转身,抬眸之间,却见酒楼上那个青衣华袍的男子,举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她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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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姐妹争锋
訾汐立刻着急地扯着真希离开了那人声鼎沸的地方,那怦然心动的感觉竟让她有种想要逃开的冲动。真希不明所以的跟随者訾汐一路飞奔而回府,直到后门时,真希才问,“夫人为何走得那样急,现在时辰还早呢。”
訾汐的脸色微微红润,盯着真希良久才缓和了胸口起伏的喘息,“我……看到陵王了。”
真希低呼一声,“王爷?那他瞧见你了吗?”
她摇头,“四周那么多人,他应该看不见我。”
“未免万一,咱们还是快快回兰蔺居吧。”说着,真希变推开了后门,前脚刚踏入,便见那火光点点照耀四周,映的人脸上多烧红了般雪亮。
定睛一看,张管家负手而立在她们面前,恭敬却冰冷地说,“夫人,王妃已再兰蔺居恭候多时。”
訾汐与真希对望一眼,知道即将来临的一场危险就要来临……
随着张管家一路来到兰蔺居,只见兰蔺居前所未有的热闹,陵王妃端庄地坐在兰蔺居正厅的首座上,正端着一杯茶轻吮一口便悠然放下。
轻柔而尖锐的眸子直逼踏入正厅的两个人,“怀汐夫人玩的可尽兴?”
訾汐迎视着她的目光,深知陵王妃此次来势汹汹,并非善意。她怎会得知自己偷溜出府之事?
如今的她,只要一抓到她的把柄便乘势打击吗?陵王妃,你果然如真希口中所言,那端庄贤淑全是做给外人看的,一旦有人危及她的地位,所有的真面目都会暴露出来。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七夕之夜竟敢偷溜出府,是私会哪个情郎去了?”陵王妃的声音阴冷无比,字字句句说的如一把锋利的刀刃。
“陵王妃,没有证据的话不要妄下定论,訾汐虽是王爷的妾室,却也关乎于陵王的声誉,这话若传了出去,对谁都不好听。”訾汐面色不改,冷静的回应着。
陵王妃轻笑着,“我的妹妹口齿倒是伶俐,只不过陵王府的脸面早已被你丢光,又何苦为你护着面子?”
“看来陵王妃今夜是不打算放过訾汐了?”
“不是本王妃不放过你,而是你触犯了一个已为人妾的规矩。前些日子我不是还教过你三从四德,妹妹这么快就忘记了,看来是该再管教管教了。”陵王妃的眼神投向张管家,正欲开口,只见真希立刻冲出身挡在訾汐的面前,“王妃,夫人是王爷的妾室,任何惩罚不是该先过问王爷吗?”
“王爷?如今王爷不在,一切便由本王妃做主。你一个贱婢,以为跟随王爷多年便目中无人了?掌嘴!”陵王妃那尖锐的声音在瞬间被一声阴冷而清凉的声音打断,“王妃好大的脾气。”
“王爷!”真希一见王爷的驾临,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陵王的到来使得凤訾宸一愣,立刻起身道,“王爷,訾宸管教妹妹无方,竟又让她偷溜出府,败坏陵王府的名声……”
“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陵王的声音虽然低沉,却隐约有几分恼意。
“莫非王爷想护着她?那么王府的规矩又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陵王妃显然没有轻易放过訾汐的意思,在陵王面前的态度也很强势。
而訾汐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介入他们两夫妻的对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陵王。
陵王那刹那的沉默,也将视线转移至訾汐身上,正好对上那对灵动的眸子,隐隐藏着那楚楚动人的哀伤。
“既然犯了错,是该受到惩罚。”他沉吟一会,勾了勾嘴角淡淡地说,“那么就去本王的鹤园做十日的鹤奴吧。”
陵王这一声令下,众人的脸色各异,却纷纷透着一抹不可思议的疑惑之光。
鹤奴?
这算是哪门子惩罚?
第四十六章:倾城一笑
她飘飘荡荡地来到一处满是河灯的湖边,那儿的人很多,四周皆是郎情妾意的甜蜜。有一处,围了许多许多人,像是在谈论着什么特别热闹的事情,闹哄哄的一片,她很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不论她靠的多么近,却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正当疑惑之际,只见漫天的花雨飘洒在人间,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诧异的惊叹,不由纷纷探出双手接着那一瓣瓣的月季花,感慨,惊羡,动容……各种各样的表情皆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她也不禁上前,想要接住那美得令人*的花瓣,可是那花瓣却从手中漏了下去,无情的掉在地上。
她愣住,不由地又朝那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走了几步,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被挤的难受,轻易的穿过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来到了最前边。
只见被人们团团围住的是一个身俊美帅气的男子与一名貌美如仙的女子,漫天的花雨飘洒在女子身上,如一个百花仙子般,美得不像是凡人。
男子的眼中满是爱意地望着女子,眼中有那期待与宠溺。
而女子只是仰着头,静静地望着那漫天的花雨,神情仍旧冷淡如霜,眸中有着让人难以捉摸地情绪,那样哀伤而伤感。
许久,男子的眼中闪过失望、落寞,垂首微微一声轻叹。
而女子的视线猛然闪过一丝光彩,仰着头,侧首望着某一处,突然笑了。
所有人都惊呼那女子笑起来的美貌与倾城,就连男子都不由一愣,欣喜地看着女子脸上露出的笑意。
而她,却愣愣地顺着女子遥望地方向望了去……
酒楼之上,靠窗之位,一名青衣华袍男子负手而立,那清冷的眸子正盯着某一处,静静出神。
原来如此……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当夜,訾汐便被带入陵王的鹤园,住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她不但没有感觉到不适,反倒是安心地在那儿住下。才躺到床上便昏昏欲睡。次日醒来却是头昏昏沉沉的,有些迷糊地走出屋,只见白鹤在园中扑腾着翅膀冲着她啼嘶,似乎已经饿极了。
訾汐叉着腰,瞪着那几只野蛮地白鹤,冷声道,“你们也有栽在我手里的一天呀……今天看我不饿死你们!”说完悠闲地坐在屋外的石凳之上看着白鹤扑腾着翅膀,等待着她喂食的目光,她心情大好。
白鹤许久都等不到她喂食,许是愤怒了,那只被曾拔了毛的幼鹤冲了上前,便要啄訾汐。
訾汐一见大事不妙,立刻起身,抓起身边那长长的扫帚便朝那幼鹤打了过去。一向在王府养尊处优的幼鹤许是没有料到会竟敢有人打它,闪避不及便重重地挨了一下。身上原本就少了一块的羽毛又被打落了许多,顿时满园纷飞的羽毛如雨般纷纷散落在园中。
陵王在书房后窗前正好瞧见这样一幕,嘴角却是淡淡地勾起,静静地瞅着訾汐挥着扫把与白鹤在园中追逐打斗的场面。
张管家在陵王身边,目光没有看院内,只是诧异地看着陵王那略带笑意的侧脸,不禁一愣。
陵王这是在欣赏他的小妾殴打他的爱鹤?
似乎……还欣赏的津津有味?
良久,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便是他所认识的陵王。
第四十七章:火海重生
訾汐在鹤园内的五日,陵王在书房后窗便看了她与白鹤互打的场面五日,这其间不乏听见那惨叫连连,当然是白鹤的惨叫。遍地的羽毛洒了满园,白鹤委屈地躲在一旁恨恨地瞅着訾汐,而訾汐却是满头大汗,头上脸上身上皆沾满了羽毛,样子好不狼狈。
陵王担心的却不是他的白鹤,反而是凤訾汐会不会被白鹤啄伤,但看她那精神奕奕的模样,很显然,他的担心多余了。
而今天他再站在书房前却看不见她与白鹤追逐的身影了,像是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从何时起这竟然成为一种习惯?
他一直站在书房直到夜幕临近仍旧不见人影,正当他疑惑地想去鹤园一趟时,张管家匆匆地跑来禀报说,“王爷,不好了!方才听下人说夫人抓着一只白鹤冲进了灶房,看样子是要将白鹤……煮了吃。”
听到这里,陵王眼神一凛,清然的瞳子里迸发着怒气,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平日里白鹤殴斗也就罢了,现在连它的性命都不放过!
凤訾汐,你要真敢杀了本王的爱鹤,看本王如何收拾你!
他一语不发的离开了书房,可那冰凉的眸子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怒火。
才走出书房,却又见一名下人满脸焦急地奔了过来,一边喘息一边道,“王爷,王爷,不好了……灶房起火了!夫人,夫人她还……”
陵王还没听完他说的话便如一阵疾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灶房火势汹涌,映红了四周,照亮了漆黑的苍穹,众多下人们都在急着灭火,可是火势早已一发不可收拾,即使这样紧急的扑火也难以控制那火势。
周遭为了许多婢女,纷纷望着那火势将整个灶房包围住,不免在心底流露出一丝同情,怀汐夫人怕是要葬身火海了。
当陵王赶到之时,陵王妃早已在那儿,她一见陵王的到来,眼泪立刻掉落下来,“王爷,訾汐她还在里面……”
陵王看也不看她,只是停在原地望着那熊熊烈火,脑海中闪现出的却是凤訾汐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灵气与开朗,她时而的倔强,时而的冲动,时而的忧伤,时而的绝望……印在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
“訾宸已失去了父亲,如今连唯一的妹妹也要失去了……”她泪落如雨,哀伤尽显于脸。
不行,凤訾汐不能死。
她不能死!
这个想法蹿入脑海中时,他想也没想便夺过一名下人手中的水桶,将那满满一桶水浇了自己一身,正要冲进去的那一刻,凤訾宸猛然抱住了他的胳膊,“王爷!你要进去?你如今金贵的身躯怎能以身犯险入火海?你不能去,我不会让你去!”她的眼中满是震惊,还有那异常地坚定。
陵王毫无留恋地挣脱她的胳膊,没有犹豫的冲进了那片火海,身后尽是那一声声惊呼:“王爷不可!”
尤其是陵王妃的声音,透着异常尖锐的凄凉,那样悲伤与绝望。
•
訾汐被那浓烟呛醒,她斜靠在灶旁,迷茫地望着眼前突变的一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犹如在梦中一般……这难道又是一场即真实又可怕的梦境吗?
又将梦见林汐筠前世那一幕幕吗?
“凤訾汐,凤訾汐!”
那一声声清晰而又焦急的呼唤是那样真实,若是梦,怎会这样真实,而且还呼唤着她的名字……
难道这不是梦,她真的身处火海之中?难道她这一身将终其火海?
也好,也好,这样便不用面对那些阴谋与利用,可以彻底的逃避这一生了!
“凤訾汐!”声音愈发的近,隔着浓烟,隐约见一个身影朝自己飞奔而来,她挣扎着想要应声,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想挣扎着起身,却觉得浑身的气力像是被人掏空了般,腿脚无力。
感觉到那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身子突然一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上的味道那样陌生却熟悉。
是陵王。
竟然是他。
滚滚浓烟,熊熊烈火,在那屋瓦崩塌的声音中,她的手不禁环上他的腰际,将脸深深埋入那令她依恋的胸膛,泪水在霎那间滚落。
她以为,将葬身火海……
却没想到,在绝望之际竟能在火海中看见那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是可悲还是可幸?
心中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那份悸动像是控制不住,从绝望中获得新生,蔓延滋长着。
第四十八章:真希真言
訾汐幽幽转醒,脑海中一片浑浊,记忆也渐渐恢复在脑海中。
一惊,猛然由床上弹坐而起,惊了一旁昏昏欲睡的真希,她欣喜地起身凝望醒过来的她,“夫人您终于醒了,你都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饿了吗?渴吗?”
訾汐也不答话,看着真希许久才沙哑地吐出一句,“陵王怎么样了?他……在哪儿?”
真希神色有些哀伤地说,“王爷将夫人救出火海后,便搂着您一起倒在地上,惊了所有人,真希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如此,即使是对……林汐筠。”
“是么?”訾汐喃喃一声。
真希轻轻笑着,笑容中有些许的苦涩,“在真希眼中,王爷永远都是用沉稳与冰冷面对所有的一切,隐忍着……想必你听过当年陵王与皇上争林汐筠这件隐晦之事吧,世人都是似真似假的传言,可是从来没有人能真正说清当年的事,唯有几个知情人晓得罢了。真希十一岁被陵王由青楼老鸨手中买下,收入府上为婢,一直跟随在王爷身边,他的事,真希再清楚不过了。”
“凤訾宸与王爷是自幼便有婚约的,在所有人眼中他们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可他们站在一起不过是貌合神离,王爷对她永远是淡淡地……直到那一日,王爷失踪五日后带着肩伤回来后,真希突然觉得王爷变了,却也说不上什么地方变了。直到他突然向凤家提出退婚,接着一向与王爷不相往来的林国舅竟然驾临府上了,随之京城又掀起陵王与太子抢汐筠郡主的流言。那些事像是瞬间产生的变故,没有任何人预料到事态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
訾汐听到这些,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于震惊,只是轻轻勾起嘴角笑着说,“后来事情演变成僵局,陵王却又迎娶了凤訾宸,对吗?”
“是的,真希不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陵王他爱林汐筠。只是用隐忍与淡漠去掩盖一切,甚至以迎娶凤訾宸来了解这段刻骨铭心的爱。”真希说到此处,眼眶突然湿湿的,“即使当年他在书房听闻林汐筠自尽这个消息时,也只是将提笔的手一顿,淡淡一笑罢了,可珍惜懂,王爷是伤心的。只不过他习惯了用冰冷来掩饰自己的一切罢了。这七年间,王爷比曾经更冷,更难以琢磨了,真希以为他这一生都将心如死水,与凤訾宸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时,夫人你出现了。真希再次看到了王爷眼中那淡淡如水的笑意,看到了他因你的话语而蹙眉生怒,看到了他因你迟迟不归而担忧的表情……”
“迟迟不归?”訾汐疑惑相望。
真希欲言又止,可想了想还是脱口道,“那日你与王爷去骑马,却是他一人归来,我上前问您的行踪,他却是冰冷的打断,不让我继续提你。当夜幕降临之时,王爷来过这里,您却依旧未归……他立刻让我随他一起出去,可还没踏入府门他的步伐却突然一转,面色阴沉地往回走了。我不明所以的一看,您与安王却是手牵着手在门外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訾汐怔住,回想那日的一幕幕,心中却是一片释然,原来如此。
他也不是不在乎的,他是有出来找寻的……
“真希同夫人说这么多,只是想夫人明白您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也许王爷的还没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可昨夜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所有人。”
“王爷呢?”訾汐突然问。
“他在屋里呢,听葛大夫说他的左肩上有严重的烧伤,也一直昏迷着。”
訾汐想也没想便跳下床,朝屋外奔去。
真希看着那着急奔走的身影,嘴角勾起淡淡一笑。
第四十九章:姐妹决裂
当訾汐匆匆奔走至陵王的屋外时,四周竟无一人,唯独有陵王妃站在那儿,迎着夜风,那柔美的眼中闪烁着哀伤,紧抿着唇遥望漆黑的苍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妃,王爷怎么样了?”訾汐声音清淡地开口。
陵王妃美眸一转,落在那正缓缓步来的女子,她冷道,“谁准你来这里的,滚出去。”
“我只是来看看王爷的伤势。”訾汐的步伐在她身边停住,深深地凝望着这个姐姐,她的亲姐姐。
“若不是你,王爷怎会受伤,你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冰冷而愤恨。
“眼前这个真的是人人口中传言温婉贤淑的陵王妃吗?”
“你是在质疑我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当日谁向我保证只求余生在兰蔺居平静度过?”她讽刺地笑着,“你打从一开始进入王府就是想要拆散我与王爷,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对吧!”
“是谁不给我平静的?”訾汐的音量猛然提高,“是谁在兰蔺居仗打我?是谁在七夕之夜要治我罪?是谁……”她的声音猛然一顿,深深凝视着陵王妃那张悲哀中透着怨恨的脸,“是谁,要将我烧死在火海之中的。”
只见陵王妃的脸色突变,訾汐继续说道,“昨日白鹤突然怏怏无力,浑身瘫软,我当即便找寻其原因,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导致的。白鹤之食一向由我负责,不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除非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当时我真傻,没有想到这一层,便抱着白鹤,抓着药去灶房煎药,奇怪的却是灶房竟没有一个人,正当我觉得事情不妙之时,便觉得颈间一阵刺痛,不省人事。醒来之后便是一片火海……试问这个王府除了王爷还有谁有这样大的本事?”
陵王妃渐渐变得淡定的脸,嘴角若有若无的轻笑似乎已经在默认这一切。“妹妹你失去记忆,脑子却比曾经好用多了。”
“你真的是凤訾汐的亲姐姐吗?”她嘲讽着问。
“你知道,从小我就与陵王认识了,从小我就将他当作我的夫君,我告诉自己要用最真诚的心去爱他,为他付出一切。可是林汐筠却突然出现,打乱了这一切,可幸的是陵王最终还是娶了我,我以为只要在他身边,用我的真心去感动他,已经七年了,我陪在他身边已经七年了。可为什么,你又要来介入,你非要害的我最后的梦都被打碎吗?你以为你能取代我的地位?陵王爱的人是林汐筠,至始至终都是,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你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填补陵王心中那最深的伤口,你取代不了她的,你不要妄想了。”
她的话,说的那样真切,那样悲哀,可见她对陵王的情深。
可在訾汐听来,这字字句句虽然情真意切,但全然是她的想象,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假想中而不得出。
“姐姐,这是訾汐最后一次唤你为姐姐。那场火,我对陵王自此只字不提,但訾汐只对姐姐说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如此聪慧,不会不知道陵王是何等精明之人,同时也是无情之人。你以为青梅竹马的感情他就会有不舍吗……”她顿了顿,“就如当年他爱林汐筠,却为了皇权而放弃了她一般。”
说到这里,訾汐仿佛恍然大悟般,这话是提醒陵王妃又何尝不是提醒自己呢?
“王爷醒了!”门扉猛然被人拉开,张管家冲了出来,一见夫人与王妃正对立而望,突然一愣,许是被她们二人眼中的寒光所摄。
而张管家这句话引得两人收回对望地视线,齐目望向他。
他即刻收回神,“正好夫人也在,王爷说,要见您。”
得到这句话,訾汐不发一语,越过张管家便迈入屋门。
陵王妃却是神色悲戚地站在原地,看着訾汐消逝在屋门的身影,低低地喃了一声,“七年的感情都抵不过才嫁入府中数月的她吗?”
第五十章:王府为家
訾汐步入屋内之时,只见陵王赤着上身,左手胳膊上包扎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上面渗着丝丝鲜红的血迹。
站在床边,她垂首凝望陵王闭目的脸庞,她担忧地问了声,“王爷,伤好些了吗?”
床上之人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双目紧闭,若不是张管家说他已经醒了,她会以为此刻的他仍旧昏迷不醒。
既然他不开口说话,訾汐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的思绪与惊疑。
陵王的眸子突然睁开,冰凉地注视着正在打量自己出神的訾汐,“在想什么?”
訾汐被他突然睁开地眸子一骇,脸色僵硬了片刻,才怔怔地说,“王爷冒死赴火海救訾汐,为的是什么?”
“本王也很费解。”他淡淡的眸子中闪烁着轻微地费解之色。
看着他,又看看他肩上那刺目的伤,她俯身坐在床榻边,指尖轻轻抚过他肩上的伤口,“我自有记忆以来,从来都是被人利用来利用去,也推来推去,从来没有人为我以身犯险。”即使是宫蔚风也不曾有过,他只会一味的退让。
陵王清然地眸子对上訾汐那双真诚而自嘲地眸子,静静地听着,目光也由最初的清然转变为怜惜。
“陵王你的出现,让我不敢置信,我想过任何人会冲进来救我,独独没有想到会是你。不论你处于何种目的来救我,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报恩,懂吗?”他探出那只受了伤的手,轻轻抚摸上她那略显苍白的脸。
感受着脸颊上那丝丝温度,不再如以往那般冰凉,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些许。
“你真的将本王的爱鹤煮了吃?”他问。
听到这里,她一愣,随即笑着说,“王爷当我的心如此狠,白鹤不过病了,我打算去灶房煎药,谁知……一不小心,害得灶房着火了,险些送命。”
“傻丫头,煎药这事也需要你操心?”
“我可是王爷的鹤奴,白鹤病了我当然要负责。”
“这话说的动听,那为何每日都那样大胆,敢与白鹤在园中互相殴打,不怕本王一怒之下休了你。”
“你不会。”訾汐肯定的三个字说出口,自己都愣住了,她凭什么这样肯定,陵王的为人作风她不是不知道的。可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让她相信他,声音她便相信了。
她缓缓倾下身子,靠在他那*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心房之上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从皇上答应给我安宁那一刻,我便将心中所有的杂念都放下,对宫蔚风的怨与情,对皇上的痛与恨,对端木矍的愤与哀……我以为自己将终其一生在陵王府,再也不用承受皇权中那缭乱的纷争。顶多要面对的不过是陵王府上下对我异样的眼光,陵王你偶尔对我的嘲讽,姐姐时不时的刁难。”
说到此处,她感觉到一双手臂渐渐环紧了她的身子,拥着她的手臂那样温暖,令她不舍得挣脱。
“一个女人,不论爱不爱她的丈夫,却都会在乎他对自己的态度,我亦如是。当你冲进火海,将我抱起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再也脱离不开这个怀抱了。这样突然的转变,我不知该欣喜还是害怕,欣喜的是我的丈夫原来肯以身犯险救我于火海之中,害怕的是又是一卷进皇权的纷争,再一次被人利用。我不知,该如何抉择,你能告诉我吗?”
感觉到手臂渐渐收拢,被圈禁在怀的她有些透不过气来,而她的泪水犹自打落在他的胸膛之上而不自知。
“我想逃开,却逃不开,信你就想当初信他一般。明知最终会受伤,仍不顾一切的去相信,我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用尽全力去坚持。你不需要给我承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当訾汐的话结束后,一室寂静无声,唯独剩下那袅袅青烟弥漫,四周充斥着悲伤之感。
“从今往后,陵王府便是你的家。”陵王终于开口,那清冷的声音中隐含着丝丝柔情。
家。
訾汐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字,她从来未曾仔细想过家这个字的意义,更没有奢望过。
而今,他是在对她承诺一个家吗?
一个妾,能有家吗?
第五十一章:訾汐有孕
后来的日子中,訾汐竟然没有再听到任何有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下人对她更是毕恭毕敬,这其间摆脱不了陵王对她的宠爱,三天两头都会去兰蔺居,还时常带着她出府游玩,即使是陵王妃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而陵王妃却日日到佛堂内诵经念佛多日,也并未在对訾汐突然间的得宠有诸多怨言,更无任何行动。
众人都纷纷猜测着这陵王府的女主人是不是要变了?
而訾汐如今却再也无法抽神想这些,而是在担心自己的葵水,已经推迟了整整十二日了。心下不免有些担忧,心情也不自觉地烦躁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些担忧。
“夫人,您的脸色苍白,要不要进屋歇息一会?”真希看着她浑身无力的摸样,关心地问。
訾汐揉了揉昏沉的头,忍住胸口那分窒闷,点点头,由着真希的搀扶进屋歇息。走至床边,訾汐无力的躺下,突觉下身一个软软的东西被她压着,疑惑地起身,掀开被单,赫然见一直浑身鲜血淋漓的黑猫已惨不忍睹,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她一声惊呼还未呼唤出口,便已晕倒在地。
•
“恭喜王爷,夫人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是訾汐意识恢复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也瞬间将她那昏沉的意识惊醒,却仍机闭着眼睛未睁开,心中顿时五味参杂,这些日子一直在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她根本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手掌不自觉地抚上小腹,仿佛感受到孩子在腹中颤动,她的表情渐渐由最初的苦涩转为幸福地微笑。
这里有她的孩子……
“王爷放心,夫人不过惊吓过度,开一些安胎补品便可压惊,身子虚弱无力是初孕的正常反应,可能会胡思乱想,也可能会脾气暴躁……”大夫说了一连串的话语,訾汐没有听进去,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王爷认为她腹中之子是您的?”陵王妃的声音幽幽地打断了大夫的嘱咐,更让在场所有人都冷冷地抽了口气。
“一个来月,算算日子,不正与她在宫中过夜相吻合吗?说不准,这孩子另有其人!”她在“另有其人”四字上加重了几分音,别有深意。分明让所有人都朝另一个方向想去。
“王妃,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真希愤怒地打断,那语气像是丝毫不畏惧此刻自己是个奴才,“夫人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王爷之事。”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你又了解她多少,拿什么资格说出绝对二字?”陵王妃厉声斥道。
“王妃隐藏多年的真面目终于瞒不住了呵……真希大胆揣测,王爷,今日夫人榻上的死猫极有可能是王妃指使人做的,这个府上与夫人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寥寥无几。”真希那大胆的猜测与不怕死的语气让周围的人皆是一阵讶异,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怀汐夫人腹中之子很可能是皇上的……
放死猫如此卑劣的行经是王妃所做……
而訾汐则是呼吸平缓地听着她们那声声对峙的争吵声,心中不由泛出冷冷一笑,风言风语她早已习惯,外人如何看她早已经不在乎。
她,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陵王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冷声道,“够了,都滚出去,不要吵了她歇息。”
“王爷!”陵王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陵王打断,“訾宸,你的温婉贤淑呢?如今只剩下这歇斯底里了?”
“王爷以为我的温婉贤淑是为谁?我的歇斯底里是为谁?”她讽刺一笑,含着隐隐泪光愤然转身,破门而出,空留那一室寂静。
屋内惊诧失神的众人在陵王妃离去那一刻也纷纷识趣的退了下去,心中充满了惊疑……看来,陵王府的女主人地位开始动摇了!
第五十二章:易碎的情愫
屋内突然间静谧地无声无息,仿佛这一刻唯有她一人独处于房内,但是她能感受到除了她还有另一个气息的存在。她不知道,为何对陵王的气息竟是如此熟悉,就像与他认识了好久好久一般,但他们在一起不过数月……
数月罢了,就能让这样一个冰冷无情的他不顾生死冲进火海救她吗?若她真有这个魅力,为何失忆之前却与这个陵王一点交集都没有呢?
“还装睡吗?”陵王的声音突然闪入耳中,她这才缓缓睁开眼,迷蒙着凝望陵王那双清然的瞳子,“你怎么知道……”
“真是个傻丫头,瞧瞧你的手抚在肚子上都不肯放下了。”他蹲在床榻边,正好平视她,温厚的手掌宠溺地抚摸上她的脸颊。
訾汐不自在的一笑,却是笑的勉强。沉默许久,问,“你也这样认为吗?”
“怎样认为?”陵王问。
“诚如王妃所说,我腹中之子另有其人。”
陵王淡淡一笑,“孩子,是我们的。”
孩子,是我们的……
这句话让訾汐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
陵王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却不知为何,却越拭却越多,那晶莹的泪珠湿了他的指尖,“傻丫头,哭什么呢!”
“不知道,只是想哭。”不知为何,此刻的她似乎得到了久违的幸福,舍不得放开,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沉浸在这片刻的温柔中。
即使,即使这可能是一场温柔陷进……
她仍旧想要不顾一切的跳进去,付出自己的真心。
不敢相信,短短数月的相处,她就能爱他到如此地步吗。还是她原本就爱宫蔚风不深,所以那么容易就将对他的情丝斩断,转而爱上陵王吗?
他被她那悲伤却动容的表情而震惊,那双眼睛是无比的信任与坚定,更暗藏了无限的挣扎于情意。心头隐隐被什么东西扯过,他却立刻忽略过去,另一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低声说,“本王的第一个孩子。”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訾汐,对呀,这腹中怀着的是他第一个孩子。
既然她能怀,为何陵王妃不曾怀过?听下人提起过,在她来之前,陵王夜夜都与王妃同房共寝,那么是陵王妃身子弱?可看上去并不像……
陵王看着神游的她问了句,“在想什么?”
“这一个多月来,我真的很开心。”她低喃,“但愿,能如此开心,终此一生。”
他看着她,苍白忧伤的脸,久久不能言语。
而她也侧首凝望着他良久,却在心中默默念着:即使是骗我,也求你能够骗我一生。
殊不知,他们之间那正在悄悄蔓延的情愫,是那么脆弱。
脆弱到,只一句话,便能打碎。
第五十三章:有舍才有得
在安胎期间陵王常常允许她出府,至城东郊的万安寺求佛,听一位得道高僧讲座,许多达官贵人的夫人与千金小姐都会去听,据说听这位高僧讲佛能使人心情平静顺畅,屏去心中诸多杂念。
为了安胎,大夫提议訾汐上山去听讲座,因为现在她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常常会突然间胸口窒闷难受,突然间眼泪便落下,这种异样的情绪让大夫手足无措,便出此下策。訾汐在陵王的陪同下去了几日,效果稍有缓和,后来的日子里她便常到万安寺去,陵王不可能日日有空陪她同去,很多时候都是真希伴她前去。
寺内香火正旺,许多大官显贵都协同家眷前来求签,訾汐在内堂听完课后心情渐渐好转,来到佛前求签。
当訾汐拿着一支签准备去解签之时,只见一名绿衣女子解完便满面喜色地起身,看来是个好签。
这个女子她常常在堂内见到,她每回都坐在第一排,高僧讲完之后她便会很积极地上前询问着什么,态度十分认真诚恳,所以訾汐对她记忆尤深。
訾汐将手中的签递给大师时,他面色一僵,凝视着它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轮回。”
“轮回?”訾汐诧异地重复一遍。
“贫僧解签五十载,从来未曾见过轮回之签。”他喃喃一番后,訾汐即刻问,“轮回之签何解?”
他盯着那支签沉默许久,才缓缓一叹,“浴血凤凰,还魂重生。”
“我不懂,还请大师明示。”她隐隐感觉到什么,心情异常焦急。
“姑娘您想续前世之缘,可今生,却仍是一段孽缘。还望姑娘不要如此执着,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大师将签递还给她,黯然一声叹息,便起身而去,不再解签。
訾汐怔怔地看着大师的背影离去,口中重复着那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垂首凝视手中之签,心口突然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她不懂,仍旧不懂。
舍得舍得,她究竟要舍得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夫人,马车已在外等候,该回府了。”真希小声提醒着,对于大师那含糊不清的解签也是一番懵懂不解,可隐约觉得是个不吉之签,便也不敢多提。
收回神思,訾汐便朝庙外走去,才迈出门槛,便又见那名绿衣女子,恰好对上她那双灵动的眸子,訾汐深觉眼熟,却又想不起到底在何地见过。
“蔚风。”娇柔一声呼唤,将訾汐才移开的视线再次拉回,她瞅着那女子满面红润的冲着那一袭白衣正朝此处信步而来的男子呼唤着。
原来她是青岚公主,想来她们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只不过她是躲在布帘之后隐约见过她,难怪会眼熟。
宫蔚风也看见青岚公主身边立着的訾汐,面色愣了一下,而青岚则是满脸含笑地说,“今日我求了个上上签,蟾宫月殿桂飘香,玉箧团圆万里光;六水三山归镜裹,无瑕一片挂穷苍。”
看着兴趣高昂的青岚,宫蔚风轻轻一笑,接过她递来的签,目光却依旧凝视訾汐,“怀汐夫人也来万安寺求签吗?”
听到怀汐夫人四个字,青岚公主立刻将目光投放至身边的女子身上,眼中满是审视的意味。
“臣妾参见青岚公主,参见宣王。”訾汐福了福身,“近来情绪不稳,经大夫嘱咐,便来此听大师讲课,才数日便见成果。”
青岚公主不疾不徐的接话,“原来你就是皇叔新纳的妾室,这番模样却不似外边传言那般,倒有几分蕙质兰心的模样。听闻你如今已有孕在身,皇叔他终于后继有人了。哪似你姐姐,入府七年都……”
“青岚。”宫蔚风淡淡地打断她继续说下去,青岚公主撇了撇嘴,很听话的闭上了嘴。
第五十四章:轮回转世
“臣妾运气好罢了,公主今日求了个上上签,想必是好事将近。”訾汐一笑,丝毫未将她的话语放心上,倒是诧异青岚公主这率直的性子,倒不似那心机深沉之人,想必宫蔚风与她在一起会轻松自在许多吧。
青岚公主一笑,“方才好像见你也求了签,是什么?”
訾汐犹豫一下,才将签递上前给她看。
“九十九签?这不是……”青岚公主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宫蔚风却突然道,“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不再说话,领着青岚公主就离去,似乎有匆匆离去之态。
訾汐看着青岚公主与宣王那远去的身影,满腹狐疑,想起宫蔚风似乎有意打断青岚公主接下去的话。他有祖父遗传的灵力,能观天象,卜未来,知过去,必然也是知道这签的含义的。
可他却扯着青岚公主匆匆离去,难道这签真的有问题?
真希看着她那恍惚失神的模样,便看出了她的心神不宁,立刻道,“夫人,此等迷信可不得信,您如今有王爷的幼子庇护,即使有灾难也会逢凶化吉的。”
訾汐勾了勾嘴角,“但愿如此……”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倾国倾城媚百生,六宫粉黛尽无名;
马嵬山下魂飞去,至今明皇长恨情。
訾汐失神地坐在案前,凝视着桌上平铺着的一张纸,纸上的那首诗是她翻遍了陵王整个书房才从解签书上找到的第九十九签,便将其记在心中后写至纸上。
短短数言却也让她明白了为何宫蔚风与青岚公主会有那般异样的眼神,想必都是知道这签的。
她虽然不懂解签,但从这诗上面却不难发现其中包含着的深意,光从字面上的理解便知这是个下下签。
杨贵妃,马嵬坡……
这段爱情悲剧早已成为绝唱,有谁人不知这段令人唏嘘惋惜的爱情?
而大师他那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以及那前世之缘,今生孽缘。
他到底想要对她说什么,还是这一切真的与她那些奇怪的梦境有关?
“王爷!”门外传来真希那恭敬地呼唤声,訾汐忙将那张纸折叠起来收起,起身强拉笑意迎视着迈步而入的陵王。
“怎么脸色如此苍白。”陵王看着她脸上那勉强扯出笑容的模样蹙眉而问。
她探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终于还是将笑意收起,“妊娠反应严重罢了。”
“是妊娠反应还是道人的妄语?”陵王渐步上前,手臂亲昵地揽过她的肩膀,走至榻边。
“王爷是听真希说的吧?”
“世上那些盗世欺名的骗子多了去,却没想到你也如此迷信。”
訾汐紧扣十指,垂首沉默一会儿,“你信前世今生,轮回转世吗?”
“本王不信。”他的声音似乎很肯定。
“你若不信,为何当初所有人都认定元妃便是汐筠郡主的那一刻,你也动摇了。那夜,在念汐宫外瞧见你徘徊不定的身影,我想,你是想看看元妃罢。其实你也曾怀疑相信过这世上真有转世重生。(详见第一卷,第七十五章,可以结合后文看出陵王当时的心境)”她说这话时,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可是无奈那清冽的瞳子中永远让人无法看透任何。
“那么久的事,你竟还记得。”他的手抚上她那乌黑的发丝,“没想到那臭道士的话竟能影响你如此深,以后你还是少去万安寺,免得整日胡思乱想。”
对于他那不着痕迹回避问题的态度,訾汐张了张口,却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那一夜,他们相拥入睡。
倚在他怀中的她,却是一夜未眠,心中想了许多许多……
第五十五章:祸及安王
翌日,突闻一个消息,主导华兰、明珠、清荷三人之死的元凶纷纷被人揭发出来。当初六王形成对立争锋之势,为了相互铲除异己,推选自己这一方的人登上皇后之位,便实行了暗杀计划。
昨夜皇宫内的大内侍卫突然闯进安王府,直奔其书房,很快便搜到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华兰与清荷已除,下一个,宫锦玉。
当下,皇上一道手谕,将安王府上下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出入,所有人仿佛都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包括与一向交好的陵王府,直到次日大清早,有心之人便发觉安王府端倪。
早朝之上,皇上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王者,在所有人都没有事先的警觉下定了安王的罪。而陵王却处之泰然地上前一步,请求皇上赐笔墨纸砚。
待笔墨纸砚上殿后,他用那苍劲地手臂在纸上挥洒了一句话:华兰与清荷已除,下一个,宫锦玉。
皇上看到上面的字时,眼神猛然迸出一抹凌厉的光芒直射陵王,不为其他,只因陵王所写的字迹,与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若皇上单凭一纸书信便定安王之罪,未免太过草率,任何字迹都是可以模仿的,包括皇上你的字。”陵王的声音如一柄锋利的剑,直逼皇上。
“但这封信是在安王府找到的。”
“那么也有可能是有人事先放进去,嫁祸于安王。不然皇上如何会在深夜突然命人闯入安王府,甚至那么肯定书信一定在书房内呢?”陵王这话像是说给满朝文武听,更像是将嫁祸的矛头直指皇上。
皇上却是一笑,将手中之纸轻轻收起,“这么说来,安王倒是个受害者了。不过证据确凿,不容质疑。但疑点尚存,暂时将安王软禁在府内,若是一个月内陵王能拿出其它有利证据,那朕便放他。若是拿不出,陵王就闭上你的嘴,否则朕视你为合谋者一并给办了。”
退朝之后,皇上却单独留下了陵王,他笑着对陵王说了一句话:皇叔可知朕如何得到安王有这封信的消息吗?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朕的自编自导吗?不过是有人在暗中通风报信,朕便顺水推舟罢了。
陵王脸色阴沉地回到府上,所有下人都不敢上前过问一句,因为此刻陵王浑身上下皆散发着浓郁地杀气。
他进入书房,移开书架后便见一个暗格自动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锦盒,盒内许多书信皆存放于此。他找了许久,终于还是重重地合上锦盒。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只因皇上在安王府上搜出的书信并非安王所有,而是杀手完成任务后飞鸽传书给他的一封信。
他留书信无非是为了牵制那些杀手背后的主子,他一直存放的如此之好,而四周戒备如此森严竟然有人能盗走这封信,转而再放至端木矍的书房内。
若真是皇上的人,为何多此一举,不干脆来陵王府搜信便可,非要转到安王府。
他的目光森然地扫过那半开半掩的窗,脑海中瞬间闪现出夜里那个女子翻身溜入书房偷书的身影……
作者题外话:——赶着稿子,写到凌晨,真累。
要开始虐了,亲们做好准备哦
第五十六章:为勾引陵王
安王被软禁之事訾汐也听说了,很早她便隐约猜测到几名秀女的连续死亡很可能与两派斗争有关,但事情这样*祼地揭发却还是令人惊诧。
事情怎就如此快速的发展下去了呢,又或者,这是皇上自编自导的一场戏,等着安王与陵王往里跳?
但若真是这样,皇上是该小瞧了陵王,一封信绝对不足以证明什么,要定安王的罪更是难上加难,顶多只能小小惩戒其一番,却掀不起大波澜。
况且,听说陵王在朝堂上当众顶撞皇上,甚至将矛头直指皇上,想必皇上是早有将他碎尸万段的想法了。那么如今陵王所处的形势必定极其危险。
她一直在屋内惶惶不安地等待着陵王的到来,可是直到深夜都不见他的身影,反倒是陵王妃身边的丫鬟到此传话说,王妃要见她,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对她说。
半个月未见,怎会突然想要见她,还有重要事情要说?
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去见陵王妃了。
那名丫鬟带者她一路走进那被几盏茜纱宫灯的煦光笼罩着空荡荡的内堂,内堂轻纱曼舞,锦帐低回,正中摆放着一张花梨木的小红桌,桌案上摆放着茶具,壶内之水在细火燃烧之下而沸腾,顿时烟雾弥漫缭绕。
陵王妃则盘腿而坐在案前,见水煮沸便提壶在杯中倒上茶,潺潺之声响彻静谧的内堂,大红袍的茶香四溢飘散,让人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
訾汐站在一侧,看着她那悠然倒茶的神情,“不知王妃召訾汐前来,所谓何事。”
陵王妃娇柔一笑,“妹妹先坐下罢,有些事我们慢慢说。”
冷冷地盯着她那无害地笑容,却深知她越是如此便越危险,此刻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让她的警觉性上升到最高。
“在王妃面前,訾汐不敢造次。”她婉拒了坐下的好意。
“如今我这个王妃在陵王府内说话已经没有丝毫作用了,王爷已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你,如今的你自然有那个资格与我平起平坐。”倒罢茶,她轻轻将壶放回火上,“坐吧,许久,我们姐妹都没有坐下来谈心了。”
那语中带刺的话以及那黯然神伤的话语使得訾汐一愣,上前几步也就在对面坐下了,对上她那双清晰分明的眼眸,“有何话要说,请王妃明示。”
“妹妹累么,喝杯茶吧,上好的大红袍。”陵王妃亲自将茶端给她。
“王妃不知身怀六甲之人不能大红袍吗?”訾汐未伸手去接,只是冰冷地看着她手中的茶。
她倒是一愣,像是真的不知道般,“是姐姐疏忽了,从来未曾怀有身孕,无人告知,妹妹不要误会。”她殇然地收回茶,将其一饮而尽。
“王妃到底想要说什么,如此故弄玄虚。”訾汐看着她那犹自伤感的面庞,只觉是惺惺作态,她不想再继续看下去。
她悄悄地收回手,将杯放回案上,只问,“妹妹想必听说了安王被软禁之事吧。”
“略有耳闻。”
“是你对皇上通风报信吧。”
“王妃今日唤訾汐前来就是为了质问訾汐这件事吗?”
“不是质问,是肯定。打从你嫁入王府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监视陵王府的。”陵王妃说罢,只见訾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她便即刻截断,“不要否认,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心知肚明。”
“那么,敢问王妃,我做过什么事?”
“利用王爷对林汐筠的感情,勾引他。”她轻哼着,“林汐筠曾刻过一个带有‘筠’字的石子给王爷当护身符,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几个,而你为何知道,想必是皇上教你也在陵王面前刻个石子,让王爷意乱情迷,当你是林汐筠的替身,进而得到更多的宠爱。”
作者题外话:——关于很多人质疑X王败的太简单,我解释下,安王根本没有败呀,只是被软禁了
皇上定然知道这样子虚乌有的罪灭不了安王,不过是有人告密,他顺水推舟给陵王党们一个教训罢了
我好像在前一张里都写着呢,你们仔细看看嘛
而且,暴君哪有利用女人来除掉六王?不管訾汐有没有出现,暴君都必然会在这几年对六王下手,只是碰巧訾汐遇见了这件事罢了,皇上能利用訾汐当然不会放过利用的机会……
第五十七章:往事不堪回首
“王妃您的想象力着实让訾汐佩服。”她没有否认,毕竟当初她做这件事的确有目的,可那目的不过是为了试探陵王是否曾经爱过林汐筠。
“如今这里只剩我们姐妹二人,你还要狡辩吗?皇上是否许你事成之后封你为后,所以你才费尽心机的勾引王爷,陷害安王,出卖凤家,甚至自己将那死猫放在床上演一出悲情戏码来嫁祸我,让王爷对我疏离。你倒真是个狐媚子转世,为了权利不择手段!”陵王妃越说越激动,“但你以为帮了皇上你就能当上皇后吗?你这样一个不洁之人没有资格成为皇后,皇上不过是用花言巧语瞒骗你罢了。”
“王妃,我不想与你辩。若你要真的认定訾汐是这样的人,就请拿出证据说话,相信王爷会明鉴的。”
“拿王爷出来压我?你真当怀了王爷的孩子,有了王爷的宠爱便能为所欲为?我能看透你的心思,难道王爷还看不透吗?他只不过是陪你将这场戏演下去罢了,皇上想留你在陵王身边为他所用,那么陵王也可以反将你作为一枚棋子,将皇上一军。”陵王妃的胸口此起彼伏,眼神也越发凌厉摄人,“这段日子,你爱上王爷了吧……确实,且不说王爷如此出众,光是王爷这温柔陷阱,都少有女人能逃过。”
訾汐的手自她说到“陵王”二字时便开始紧紧握拳,当她说到最后一句时,訾汐的手猛然一阵刺骨之痛,她倏地起身,“若王妃召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訾汐便不奉陪!”
她冷声说罢,猛然转身就离去。
可身后的陵王妃却是淡然的整了整铺至地的裙摆,轻声道,“妹妹你摔坏了脑子,也许不记得七年前你曾对林汐筠做过什么了吧。”
这句话让訾汐正欲迈门而出的步伐猛然一顿,回首对上陵王妃那双精明的眼睛,等待着她将话继续说下去。
“想听?那就乖乖坐回来听姐姐我慢慢告诉你。”
訾汐本不想再继续与这个虚伪的女人继续待下去,但是当听见自己与林汐筠有关之时,内心一股强大的力量牵扯着她要留下来,继续听下去。
她缓步上前,再次与位置上坐下,一语不发的看着陵王妃。
訾汐的面色淡定,可隐藏在袖中的手心却已微微渗出冷汗,她在害怕,怕陵王妃说出一些令她不能接受的话语。
“记得那一日是林国舅四十岁寿辰,陵王偕同我一同去了国舅府贺寿,当时才十二岁的你胡搅蛮缠地要我带你一同前去,为的就是看看林汐筠到底有何等容貌,竟然能让陵王爱她。经不住你的纠缠于撒娇,我便应允你同我一齐前去。想来你失忆之前,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确实很不错呢……”
陵王妃淡淡地笑着,飘远的目光渐渐陷入了七年前那一段往事,不堪回首……
第五十八章:前尘旧事(1)
七年前的那一日,正好是林国舅四十大寿,他邀请了所有人入府,包括众位王爷们,一时间国舅府上门庭若市,炮竹鞭响,锣鼓喧天。
那年凤訾汐十二岁,却已落得亭亭玉立,丝毫不见稚嫩之气,反倒是那灵动的眸子里充满野性的张狂与刁蛮之气。
而凤訾汐之所以要吵闹着来国舅府,一是为了可以看见端木矍,二是要看看端木矍口中曾称赞过的林汐筠,她不信林汐筠真如传言中天仙那般貌美。
可一场宴会下来,竟没有看见林汐筠的身影,不由有些气愤,这林汐筠架子还真是大。
正当她气愤之时,只见陵王不知何时已经离席不见踪影,而姐姐稍候便尾随了出去。只觉告诉凤訾汐,即将有事发生。于是,爱看热闹的她也悄悄尾随了出去。
一路穿花越草,绕过条条小径,转过不少回廊,终于在一颗树后见到了姐姐的身影,她正隔着树前那纷乱的草而看向某一处。
“姐姐。”她立刻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嘴巴却猛然被她捂住,“訾汐,你怎么在这。”
“那姐姐又怎么在这?”凤訾汐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姐姐问。
凤訾宸眼色一阵黯然,目光掠向某一处,而凤訾汐也顺着那目光看了去,只见正前方那一处紧闭着的门扉,里面火光点点,静谧无声。
“谁的屋子?”訾汐问。
“林汐筠。”凤訾宸的声音犹如一片死水般沉寂。
“姐夫在里面?”訾汐又问。
凤訾宸却没再说话,悲哀的眼中流露出闪闪的泪光,而訾汐也捕捉到了。
门扉猛然被人拉开,陵王从屋内出来了,可步伐却在迈出门槛后停住了。顶着那夜黑露重,他顿在门外良久,却迟迟没有再迈出任何一步,他脸上那矛盾与挣扎的神情是凤訾宸从来没有见过的。
“今后,好好陪伴皇上,他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陵王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进她们的耳中。
片刻后,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由屋内步出,她那绝美的脸上透着惨淡与绝望。那沧桑的表情在那年轻的容颜上清晰可见斑驳。
“她就是林汐筠吗?”訾汐压低了声音问。
而凤訾宸却没有回头,只是僵硬的点点头。
原来,她就是林汐筠。
或许传言的过于夸张,她虽然美,却美的不真实。那如水的眸子里毫无生气,像是一个绝望心死的人儿,没有灵动之气,仿佛那只是一尊雕像。
没有思想,只有苍白。
“真是叔侄情深,即使你不让我爱你,也不可以将我推给皇上。”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陵王,像是要看到他的内心最深处。
“皇上对你是真心的,你该好好珍惜。”
“从头到尾你都为了皇上,可他又是如何对你的,为了阻止我们,他执意逼你娶凤訾宸……”
“不要再说了,在朝廷他是君,我是臣。在外,他是侄,我是叔。”陵王冷声打断,“一向与世无争、毫无心机的你,从何时起竟开始心存怨恨了?”
“独孤羿,为何我就不能心存怨恨?凭什么我这一生要被你们男人支配着,难道我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吗?”林汐筠听到这话,突然间笑了,“我不像你那么懦弱,为了你的权利与地位不敢争取,只会将我一次次的推让。伤了我,却还不允许我怨恨?”
陵王看着她许久,“不是不敢争取,而是没有什么值得我去争取。”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清然而冰冷的笑,“最初为报答的不过是你的救命之恩,你却错将那当作是爱情,一次次的纠缠,着实让本王不胜厌烦。”
林汐筠的脸色一僵,突然间脸上的悲伤与愤怒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不过是呆呆地凝望。
第五十九章:前尘旧事(2)
许久之后,她问,“你爱她?”
陵王不说话。
林汐筠又问,“你是因为独孤珏才娶她的,你根本不爱她。”
“我爱她。”陵王的一语那样清淡,却令人不可置信。
“你说你爱她?那我又算什么?”
“只是恩人罢了。”
林汐筠突然笑了,笑的讽刺,笑得自嘲。再不说话,黯然转身,那飘然如仙的身影隐入门扉之内,再无声息。
而凤訾宸则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陵王那决然的身影,望着紧闭着的门扉许久许久……
原来,陵王娶她并非出自真心,而是皇上的逼迫。
原来,她才是林汐筠与陵王之间的第三者。
原来,如此。
訾汐望着姐姐那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她的心也不由痛了起来,立刻勾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姐姐……不要哭。”
凤訾宸转眸,看着訾汐那担忧的脸,淡淡地笑了笑,抬袖抹去脸上的泪珠,离去。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再次回到宴会之上,满堂热闹之气氛让人丝毫没有觉察到偷偷离开后又黯然归来的几人。当陵王归来的时候,凤訾宸仍旧坐在原位,面无表情的饮下几杯酒,未有任何的言语。而陵王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凤訾宸的异样,亦然为自己斟酒,饮下几口后便黯然一笑。
当堂内许多人都喝的微醉时,訾汐不知何时竟穿得一身丫鬟服,为他们的桌案上收下那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壶,随后再为他们换上那一壶壶盛满酒的酒壶,当走到禹王身边时,她很平静的将酒壶轻轻摆放于桌案之上,再恭敬地退居另一桌。
摆酒之时,她的目光却是看着那神色微微迷茫的禹王,由壶中倒下一杯酒,一饮而尽。
唇边悄然勾起那淡淡地笑意,含着笑意将酒全部摆完后便匆匆退出厅堂,在外等了片刻,果然见浑身酒气的禹王出了厅堂,直奔林汐筠的住处。
訾汐立刻尾随其后,在亲眼看见禹王很轻易的进了林汐筠的屋子后才放心的离去。真是天助她,林汐筠为了见陵王,一早便将所有的奴才屏去。
林汐筠,今夜之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同姐姐争姐夫了,你将是个不洁的女人。
禹王,你爱林汐筠爱的隐忍,正好便借这个机会让你一亲芳泽,该感谢我的。
禹王微醉的闯进了林汐筠的屋子,那一阵风过,熄灭了屋内的烛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个强健的身躯将她狠狠压在床上,像是着了魔般亲吻她。
她在挣扎的时刻,看清了来人的脸,立刻呼喊着,“独孤荀,放开我!”
“汐儿,我要你。”他不管不顾,撕破了她的衣衫,厚实的手掌抚摸着她嫩白的肌肤。
痛苦的容颜,泪水涟涟的双眸,凌乱不堪的衣着。
轻纱帷帐,春色迷乱。
她哭喊着求他放开她,但是他却已没了理智,只知道他要她。
除去身上的衣袍,下身狠狠进入了她,一抹撕碎的痛楚传遍全身,她一声呼痛后,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不再哭喊,只是如木偶般躺在床上,任身上的男人对她索取。
绝望苍白的容颜,惨淡无光的唇色,令人心痛。
凤訾汐,那个在禹王酒内下了催|情散的女孩,将所有的悲剧推向更远更深的地步。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中间的Сhā曲,唯独凤訾宸。
第六十章:元凶是自己
訾汐那隐藏在袖中的双手突然间像是麻木了,毫无知觉,唯独能感觉到手中那隐隐的冷汗渗出。随着陵王妃所讲述的一切,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那一年的一幕幕,空白一片的脑海像是突然无法运转了,只知道一句话:原来她一直苦心要找的元凶,竟然就是她自己!
不敢相信,更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她失忆之前该是多么狠毒的一个女人,为了姐姐的幸福,不惜亲手将林汐筠的幸福扼杀,甚至亲手主导禹王奸污了林汐筠。
终于能明白,为何端木矍会为何会如此讨厌她,甚至在与她有婚约的情况下,亲手将她送进宫中为皇上侍寝。原来,她之前竟是如此的狠毒,如此的不择手段。
“当你开心的跑到我身边,兴奋地说,姐姐我为你泄心头之恨了,今后你与姐夫可以白头偕老到一生了。我不解的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很如实的告知于我,那一刻我像是突然不认识我的妹妹了,才十二岁竟然可以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陵王妃看着她那呆呆地面容,不由一阵轻叹,“虽然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幸福,可是你不能害了林汐筠的终身呀……但我不能将这件事揭发出去,毕竟你是我的亲妹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只能帮你隐瞒,不过幸好这件事经过那夜便没有再起波澜。”
訾汐猛然摇头,“不可能,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陵王妃神色极为惋惜,“妹妹,你说,若是陵王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会如何呢?”
“你说谎,你说谎!”她突然一阵激动,猛然掀翻了身前的桌案,那杯与壶顷刻间碎了一地,发出剧烈的声响。
“你的心可以告诉你,我到底有没有说谎。”陵王妃仍旧端正的坐着,冷眼凝视着激动的她。
訾汐捂着疼痛的头,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涌入脑海内,她跟踪,她下药,她送酒……
不是她,不是她做的!
可为何那一幕幕的片段却如此清晰呢?
不,这不是她的记忆。
“有点记忆了吧?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妹妹想必也是日日承受着身心的煎熬罢,所以即使摔坏了脑子还能有那丝丝记忆涌入。”
訾汐的小腹突然一阵疼痛,动了胎气,她立刻捂着下腹蹲了下身。手指紧紧地凝着身上的衣衫,承受着那身与心的折磨。
陵王妃看着她那痛苦的模样,继续道,“还有,你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自己都不清楚吧。”
“即使是本王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他存活在这世上。”一个像是地狱里传出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像是在那一瞬间便能将人置于死地。
《暴君独宠:替身皇妃》作者:慕容湮儿
第六十一章:逼她喝下堕胎药
訾汐像是突然间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仰头凝视着那一身青缎锦衣的陵王由内堂的锦缎后走出,那阴狠无比的瞳子直射与她,看来所有的话他是全部听见了。
她顿时明白了陵王妃今夜的处心积虑。
原来,陵王妃突然对她说了这么多话,更将七年前那段丑事揭露出来,为的就是这样一刻。
“没有,我没有做过……”她挣扎着起身,一步步走向陵王,想要探手去抓他的胳膊,想解释些什么。可手才伸过去,便被他猛然拍开,那力道之大将她的手背打的鲜红一片,仿佛快要渗出血来。
“没有?好,那本王就听你解释……”陵王狠狠瞪着眼前那个依旧在装无辜的女人,他就是曾经被这张无辜的脸欺骗了。
訾汐知道此刻不能再沉默下去,她必须同陵王讲清楚,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陵王妃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无话可说。
陵王原本就阴冷的眼神随着她的沉默变得更冷更阴沉,那双眼晴再也不是清淡的漠视,而是愤怒的嗜血之色。再也抑制不住的愤怒,猛然掐上她那纤白的颈项,“本王给了你解释的机会,你却解释不了?”他手上的气力一分一分地加大,用力之狠丝毫没有留情。
在外守候的真希突闻里边的惊变,猛然冲进了内堂跪在陵王身边,“王爷,这其中,其中定然有误会… … 请王爷念在夫人有孕在身,手下留情啊!”
“有孕?这样一个狠毒的贱人,不配有本王的孩子。”他用力一提,将訾汐整个人提起,然后甩了出去。
真希不顾一切的合身扑了过去,惊险地接下那重重摔来的身子,望着夫人那喘不过气来的面容不由地流出了泪水,“王爷,即使夫人做的再错,孩子也没有错… … ”
“她肚子里的还不知是谁的野种,竟敢自称是本王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陵王那决绝的话语,以及侮辱的言辞使得因喘不过气来而轻咳的訾汐突然笑了起来,那泪水伴随着笑意悄然而落。
是谁曾说,孩子,是我们的… …
而今,这样一句话便却全然否认了吗… …
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太脆弱,还是林汐筠在他心中的位置依旧排在最前列… …
“王爷,我只想问您一句,王府这段日子,您对我的感情可是真?”她顿了顿,“还是如陵王妃所言,从头到尾你都只将我当做棋子,欲反将皇上一军?”
陵王刻意忽略她那悲哀无助的眼神,他曾经就是几度陷入了她那假装纯真无邪的眼眸之中,几度险些相信了她!
“一个贱婢,真以为皇上赐名怀汐夫人,你便是夫人了?”他残忍地笑着,冰冷无情的双眸闪烁着凛冽的潮讽,“本就不干净的身子进入陵王府,还妄想假装干净着身子做夫人,本王会陪你玩下去,不过是因为本王看的出来皇上确实在乎你。”
“你以为本王不知你的刻意接近?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本王心知肚明,这么美丽的一张脸,里面却藏着如此狠毒的心,本王会爱你这样一个贱婢?”他冷笑着上前,蹲下身子捏着她的下颌,打量着她那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要再用你那廉价的眼泪来博取本王的同情,在本王眼中,你连林汐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还妄想代替她?”
原来,到此时此刻,她才能听见他的真心话。
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欺骗她罢了。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不是吗?这条路是她心甘情愿所选,所以不会怨任何人。
可为何,那幸福却这样短暂,在她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便悄然溜走。
“你的沉默是在默认?”陵王冷声问,却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捏着下颌的手不禁又加重几分,“说话!”
訾汐承受着他的怒火,以及快要被他捏碎的下颌之痛,没有呼喊一声,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想要的不过是那一点点幸福罢了,可为何你给了它,却要扼杀它呢。”
他一愣,很快便又恢复了冰冷,猛然甩开她的下颌,起身,“本王可以原谅你身体的背叛,可以原谅你的假意接近,更能原谅你出卖安王,但唯一不能原谅的就是你曾对林汐筠所做过的一切!她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女子,从来没有害人之心,而你却对她做出了那样狠毒的事… … ”
訾汐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只是明白了,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未曾相信过她。
身体背叛。
假意接近。
陷害安王。
这些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她,之所以能包容,也不过是因为他看出了皇上对她的在乎,所以要留在身边作为一枚棋子来将皇上的军。
“王爷,夫人不会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一切定定然是王妃陷害… … 夫人她前世的记忆皆已丧失,自然由王妃她随便说。”真希冰冷的目光直射一直袖手旁观的凤訾宸。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婢,都是贱婢!”陵王妃阴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张管家,将真希这恃宠而骄的贱婢拖出去掌嘴。”
张管家偷瞧了眼陵王,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大着胆子将真希拖了下去。
訾汐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浑身的骨头却像是散了架般,不得动弹。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听着堂外那一声声清脆的掌嘴声,心中早就凄哀一片。
真希,你这又是何苦?
在那静谧的内堂中再没有人说一句话,都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都不知心中在盘算着些什么,而堂外早早便围了许多瞧热闹的奴婢。
“王爷,您要如何处置夫人?”打破沉寂的是张管家,沉吟片刻后才说,“陷害安王,谋害汐筠郡主,腹中之子… … ”
“来人,赐堕胎药。”陵王一声怒喝,惊了所有失神的人,冷声抽气连连,不敢相信王爷竟然如此决绝的认定了那腹中之子不是他的吗?有几名在兰蔺居伺候的奴才不由颤抖地开口求情道,“王爷,夫人腹中的孩子若是您的… … ”
“哪来的狗奴才,也想像真希那丫头那般被掌嘴?”陵王妃的厉喝使得那奴才立刻噤声不敢再言。
“本王说了,一个贱婢没有资格怀上本王的孩子。”他恶狠狠地说罢,几个壮丁便上前将躺在地上的訾汐拽起钳制住,张管家端着堕胎药逼近她的唇边。可她却死死咬着牙,抿着唇不肯将那药喝下。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要保护孩子,一定要保护好孩子。
张管家见她不肯松口,便回首瞧着面色阴沉无比的陵王,“王爷,夫人她不肯喝。”
“那便由本王亲自来。”陵王大步上前,由张管家手中夺下那碗堕胎药,满满的药汁因他的气力之大而洒出许多,湿了他的衣袖。
感受到药汁那冰凉的温度,他的手怔了一下,静静地凝视了那碗中之药许久,脑海中浮出这数月来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种种竟是那样清晰。
可仅仅是那短暂的犹豫,随后便狠下心肠,迈步上前狠狠捏着她的下颌欲让她张嘴,逼她喝下此药。
可她仍旧死死咬着牙,不肯松一分,那恳求地目光望着陵王,只求他能饶过孩子一命,可是他手的力道却只增不减。眼底的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真的,要做的如此决绝吗?
林汐筠在你心中竟重要到如此地步了,连亲生骨肉都能狠心杀害?
心,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利钝戳了一个残破不堪的洞,令她那样疼,那样伤。
那用尽全身力气紧闭着的唇齿像是在瞬间找不到支撑的意志,气力一点一点的消逝,唇齿一分一分的张开。
那黑色的药汁因她突然张开的嘴而轻易地涌入口中,滑入喉间,最后直击下腹。有些由嘴角边划落,滴在她那白净的衣裙之上,像是被人玷污的黑泥,那样醒目。
一碗堕胎药被灌的一干二净,陵王的手一松,那碗顷刻间摔在地上,一片粉碎。
“怀汐夫人,不贞不洁,不仁不德,四罪齐全。本王今夜就向全府通告,休了她!”
“王爷不可,怀汐夫人是皇上赐婚,如此草率行事只会激怒皇上!”陵王妃一惊,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出声提醒。
陵王狠狠地瞪着凤訾宸,“既然皇上他一心相逼,那本王就与他明着斗下去,怀汐夫人?这不过是他给的一个耻辱罢了,今日本王便要休掉这个耻辱。”
陵王妃预感到不详的后事,还想出声阻止却遭陵王冷声打断,“本王的王妃何时竟变得如此畏畏缩缩,你用在凤訾汐身上的手段哪里去了!”
陵王妃一颤,惊愕地看着他那阴冷的表情,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訾汐僵坐在地,感受着唇舌之上的苦涩,那无声无息地眸子一个个地看过在场所有的人,突然间笑了起来。
那疯狂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内堂,她笑的悲哀,笑的绝望。头上唯一一支金簪也因她的颤动而摔落在地,那飘散飞舞的发丝倾泄而下,那样狼狈。
休了她,与皇上明着干。
这样极为危险的事情,他竟为了林汐筠的事而顷刻间将那些伪装之爱覆灭,他为了那个已死的女人竟然要放弃他的精心筹划吗?
那时她彻底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从来没有爱过她,从来没有。
可如今的一切,不正是她自己亲手铸成的吗,谋害了林汐筠,那么用她的孩子来偿还,应该值得吧… … 她该恨吗?她没有资格恨,只是觉得心中那苦苦追寻的一切到头来竟是一场空,可笑如她。
突然间,下腹一阵疼痛到极致,重重地,沉沉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那晕眩的脑海中再也无法思考任何,只有那疼到骨髓印刻入心的感觉。
好痛,好痛,却又不知是哪儿痛。
所有人都到瞪大了眼晴,看着狠狠咬唇而痛苦的模样抽气,那冰凉的液体缓缓由那衣裙之下渗出,刺目鲜红的血如一朵盛开的莲花,那么美却残忍到极致。
望着身下的血,与那刺鼻的腥味,充斥着她那混沌的记忆。
往事如烟,恍如昨日,悄然闯入眼帘。
浴血风凰,还魂重生。()
姑娘您想续前世之缘,可今生,却仍是一段孽缘。还望姑娘不要如此执着,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原来那大师说的话,真理在这。
她兜兜转转多年,避了黑白无常整整六年,为的只是想要再续前生之缘,在望乡石上回首自己的往事,竟是如此不堪,续缘之心断。
可却因一个毕生杀戮无数的男鬼一次玩笑,一次六道轮回,她还是回到了那个令她伤心一生的地方,舍不得离去。
这样轮回重生,到头来换得的竟还是一场孽缘。
舍得舍得,要她舍得的原来是陵王。
舍得了陵王,那么,她能得到些什么呢?
是自由?是爱情?是地位?还是解脱?
突然间她好像累了,倦了,一直苦撑下去的理由皆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与利用消散,到最终,她还剩下什么!
她紧紧咬着下唇的齿终于还是一松,轰然倒入那血泊,惊了屋外围观的下人们。
许是听见了他们的抽气声,发觉了里面的不对劲,真希用尽了全身气力挣脱两名大汉的钳制,猛然冲进内堂,只见晕倒在血泊中,面色惨白无血色的夫人,鼻间一酸。
一步步地走向她,双膝一跪,泪水便掉落下来,“王爷,夫人即使犯了不可饶恕之罪,那也是她失忆之前所做的,如今的她没有任何记忆。数月的相处,真希能看出,夫人是个纯真善良的女人,有时刁蛮,有时任性,有时还很倔强… … ”说到这里,真希的脸上不由露出丝丝微笑,“而王爷却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将亲生孩子生生扼杀,人说虎毒不食子,而陵王你何等狠心,竟下的了手!你会后悔的!”
陵王妃冷眼望着真希,冷声道,“你这贱婢,自恃在王爷身边伺候九年便有资格指责王爷吗?”
真希一声冷笑,“凤訾宸,如今躺在这的可是你的亲妹妹,她谋害林汐筠为的是你这个亲姐姐。而你为了争宠却机关算尽,不惜将亲妹妹推入火坑,真希倒要看看你将会有何等下场。”她猛然站起身,对着身后那围观的奴才们道,“在你们心中那个温婉贤惠的陵王妃,如今的真面目已暴露,你们该清醒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孤媚子!”
陵王妃猛然一声下令截断了她的尾音,“来人,将两个贱婢拖入地牢,听候王爷的发落。”
当下人将昏死的訾汐与真希拖了出去后,陵王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深邃的目光一直盯着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迹。
良久,良久。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过,那样疼。
- - - - -一《 暴君独宠:替身妾奴》 作者:慕容湮儿-- - - - - - - - - - - - - - - -一
阴森黑暗的地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之气,真希跪坐在稻草堆里,手掌轻轻抚摸着訾汐那白皙的脸蛋儿,那上面夹杂着猩红地血迹。
惨淡的月光如一层白霜,由天窗照射进牢内,毫无生气的訾汐躺在草堆里就像是一个香消玉损的女子,无声无息。
突然间,她像是在口中呢喃着什么,浑浑噩噩地胡言乱语着,真希忙侧身去听,可是那声音极小,隐约只听见“今生… … 找到你… … 身份… … 原来还是… … ”断断续续,最后隐遁在口中再无一丝声音。
“夫人,您醒醒,为了你自己,一定要撑下去!”真希紧紧握住她那毫无温度的手,想要给她予温度与意志,让她要坚强下去。
“您迟迟不愿醒来,是因为陵王对你的无情,对孩子的无情,所以你觉得此生无可恋了吗?所以你打算一直沉睡下去吗?你不该这样消沉下去,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了,而你却因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如此,值得吗?你要为自己活下去… … ”
为自己活下去… …
訾汐忽闻耳边传来这样一句浅浅低诉,她想要睁开眼晴看看,到底是谁在对她说这句话,好像好久好久以前曾有人在耳边轻吟,让她为自己活下去。
她真的可以为自己活下去吗?如今这个世上,她早已无可留恋,她早该离开的,如此纠缠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罢了。
不要为他而活,为自己活一次,活出自我… …
声音再次传入耳间,她在梦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处,那烟雾缭绕之处,她想要拨开重重迷雾走出去,可是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在里边兜兜转转,排徊前行,终于在前方看见一线阳光,她立刻朝那儿奔了出去… …
猛然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早已哭得红肿不堪的眼晴,她的一切深思突然间空白了许久,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真希含着泪看着突然醒来的警汐,脸上露出欣喜,“夫人,您… … 您醒了!”
空白一片的脑海中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更是认出了此刻哭的泪眼婆娑的真希,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硬生生的一阵刺痛,虚弱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她连忙将脸上的泪痕抹尽,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药,“夫人您醒了就好,快,喝些药调养身子吧,好在这牢头曾受过我几分恩惠,知道夫人您才小产身子需要调养… … ”
苦涩的药蔓延至口中,訾汐却像是没有感受苦味,怔怔地凝视着真希那真诚的面容,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待她的。
喝过药之后,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谁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天窗上那一缕皎洁的月光。
腹中空空,像是少了些什么,却又像是多了些什么。
她知道,孩子没有了,可她的心却自由了。
突闻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真希警觉地侧首而望,却正对上陵王妃那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王妃是来看好戏的?”
她雍容一笑,站在牢门外望着无力躺在草堆里,满身的血迹极为狼狈可怖。
“我是代王爷送休书来的。”她从袖中一探,便取出休书一封,将她丢入牢中,那白皙的纸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才落至訾汐的身边。
那纸上偌大的“休书”二字清晰入眼,訾汐一笑,“这,可是王爷亲手书写?”
“是,只等着你按手印了。”陵王妃冰冷的笑着,似乎根本不当此刻已奄奄一息的訾汐是她的亲妹妹。
“既然王爷他敢冒着许逆皇上的罪要休了我,那我又有何留恋?”訾汐几乎是扯着自己最后一丝气力将这话说出口,抬手正欲咬破自己的大拇指按下手印,可真希的速度却比她更快,狠很咬下了自己的食指。然后用食指轻点至訾汐的大拇指。
这一小小的举动让訾汐一颤,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大拇指许久,才将将手印印了上去。看着休书上那一指红印,她的心一空,却也是笑了出声。
那一刻,她明白,今生与陵王已缘尽。
陵王妃得到那张訾汐按了手印的休书,得意一笑,正欲离去,可真希却突然叫住了她,“王妃慢走,真希有件事想问问你。”
陵王妃回首,还未出声询问何事,真希便已开口道,“不知王妃您可知自己为何七年不孕?”
一语既出,二人皆惊,齐齐诧目而凝望着嘴角轻轻上扬,笑得嘲讽地真希。
真希缓缓转身,背对着她们,仰头凝望天窗中那淡淡清光,“记得七年前陵王府来了一位女主人,她叫凤訾宸,新婚之夜王爷很晚才进入喜房,与王妃圆房。其后日日留宿王妃的房内,在所有人面前他们是天作之合,他们是一对人人艳羡的壁人。而王爷七年未纳妾,在所有人的眼中看来是王爷疼惜王妃,爱王妃。可世人却永远只能看到表面,看不见内在,不纳妾就真是爱王妃吗?王妃七年不孕,王爷七年不娶,多么令天下女人羡慕的一件事,想必你自己也陷在自欺欺人之中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陵王妃的声音突然不再凌厉,竟微微有些颤抖。
“王妃何必如此急呢,听真希继续说下去呀。”真希的笑愈发的讽刺,“若真希告诉你,七年不孕是王爷亲手造成的,你信吗?”
“我不信!”
“你不得不信。你每天都有喝葛大夫给你开的补品吧,他告诉你,多喝对身子有益,更可治好你的不孕之症。可你喝了七年,却不知致使你自己不孕的东西,正是你满心期待的补品。可笑吗?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我亲耳听见王爷如此交待葛大夫的,补品里日日放麝香。”真希一笑,蓦然回首凝视眼神凌乱不堪,呼吸有些急促的陵王妃,“你一定在想王爷为什么这样做呢?试问这天下有哪个男人不希望与自己喜欢的女人有自己的孩子呢?王爷如此不过是因他至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林汐筠,他娶你不过是为了顺皇上的意,绝了林汐筠的心。王爷这番举动不正如皇上一样,每每临幸妃嫔后便赐避孕汤药,王爷与皇上不同的只是他一直都在偷偷对你做这件事。”
陵王妃的脚突然全无气力,迷茫地后退数步,失神地摇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我不信,不信!”她激动的嘶吼着,猛然转身冲出了地牢。
而訾汐的眼底也有惊愕,她猜测过所有陵王妃不孕的真相,却惟独没有猜测过这真相竟然是陵王所为。
“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希从不说假话。”她的表情格外认真。
“当年不说,为何如今要说?”
“王爷是真希的主人,所以自当为他保守一切秘密。而今王爷放任陵王妃将我打入地牢,那说明王爷已不当我是他的奴才,那么他不在是真希的主人,我便有机会将真相说出来。”她顿了片刻,含着轻然的笑意,“更是要告诉凤訾宸,她即使处心积虑的将你送入地牢,也不可能得到王爷的心。”
訾汐看着她眼中那充满恨意的模样,她嘴角不由拉出苦笑。
凤訾宸她处心积虑的将她送入牢房,不过是做了一件无用之事,她不过是被陵王利用的一枚棋子,他心中真正存放的那个人是林汐筠。
是林汐筠… …
她是否该开心呢,还是伤心?
倾国倾城媚百生,六宫粉黛尽无名;
马嵬山下魂飞去,至今明皇长恨情。
这句预言,像是真的应验了呢… …
只可惜陵王他终究不会是唐明皇,她的死生决不会令他长恨情。
这到底是她的悲哀,还是她前世之幸呢?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如今她舍了,那么将又会得到什么?
第六十二章:真相,皇上之怒
陵王妃离开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有几名面色极为粗狂可怖的男丁进入地牢内,粗鲁地将早已狼狈无力的她由地上拖了起来,真希暗叫糟糕,立刻冲上去,“你们做什么,放开夫人!”
一男丁挥手就给了真希一巴掌,将她打飞了出去,然后便一群人便将她带离牢房,而訾汐就像个木偶般被人拖了出去,根本没有任何力量挣扎。
而真希那凄厉的声音仍旧在身后回响着:你们要对夫人做什么!谁要你们这样做的,我要见王爷!
訾汐也不知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只知道那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唯独左侧一丈之外有点点闪烁的火光,一个身影围在那来回走动。
许久之后,一名壮丁手上也不知拿着什么走了过来,只见一道闪闪的火光直逼近她眼前。
在她还没看清楚来人的脸,便觉自己肩上的衣衫被人狠狠扯下,她正欲呼喊,可嘴巴却被人用布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后,只觉左肩突然一阵炙热的疼痛,锥心刺骨,整个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知觉,那便是痛。
汗,一滴滴的由脸上滚落,她很想呼喊,可是口中塞的布却生生堵住了她呼喊的声音,将那满腹疼痛皆咽进腹中,不得而出。
“滋滋”之声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异常刺耳,那烧焦了的味道弥漫在鼻中,逼出了訾汐的眼泪,唇齿间更涌出一股血腥之感。
最后,她再也承受不住那屡次的伤痛,轰然晕倒,在失去意识前,只记得有一个粗鲁的男人暗咒:就晕过去了,回去交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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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皎洁的一轮月光悬挂于苍寂的穹天之中,李公公站在皇上的寝宫之外,心中不由闪过几分担忧,踌躇着在外想要进去,却犹豫许久都不敢进去。
他一直在挣扎着,是否该将陵王府内今日所发生的事告知于皇上,但是如果他告知于皇上是否意味着他将背叛陵王?
不能算是背叛,到明日早朝,皇上定然会知道陵王府今日所发生的事,而他只不过提早将此事告知于皇上。
没错,他必须告诉皇上,若是待到明日早朝之后,凤二小姐肯定会有生命危险,陵王的行事作风自己不是不了解的。
他下定决心之后,正要推门而入,却见远远飞奔来一个矫健的身影,是一名大内侍卫。
他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也没待人通传便闯进了皇上的寝宫,“皇上,皇上……陵王府出事了!”
轻纱帷帐中,独孤钰正与元妃缱倦缠绵,水|乳交融的交缠着,无故被人打扰,心中一阵阴霾,陵王府的事自有早朝论断,他这狗奴才竟敢闯进寝宫。正欲发怒,却闻那侍卫稍喘一口气便接着道,“怀汐夫人出事了!”
他似乎愣了一下,在回神之际猛然推开身上的元妃,“你说什么!”
“皇上,怀汐夫人出事了!她被陵王亲手逼着喝下堕胎药,还… …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皇上猛然下榻,胡乱穿好衣衫便冲出寝宫。
那神情,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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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独孤钰领着一支大内侍卫来到陵王府那一刻,正好撞见了驾马飞奔至陵王府的宫蔚风,独孤钰那阴冷的面色瞪着宫蔚风下马。而宫蔚风也很诧异皇上的突然到来,在马上怔了片刻,即刻下马来到皇上身侧,像是已知晓皇上为何而来一般,只是站在他身侧未发一言。
而皇上这样大动静的来到陵王府,惊了府内所有人,当下打开府门还未看清来人,大内侍卫们便冲拔刀进府中,那一把把雪亮的刀架在在场所有下人颈项之上。
独孤钰阴冷的大步走进王府,狠狠瞪着张管家,“凤訾汐在哪!”
张管家自然是认得此刻来到府中之人是当今皇上,看着他那暴怒近乎于疯狂的表情,张管家被骇住,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凤訾汐在哪!朕不想再问第三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回,回回皇上,她关在地牢… … ”()
“带路!”不等张管家话音落,他径自推了他一把,张管家一个踉跄向前,稳住身形后立刻带路。
而宫蔚风则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看着皇上随着张管家远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勾起冷冷自嘲一笑,也匆匆尾随了去。
阴森的地牢中火芯毕剥跳跃着,原本冷寂静谧的长廊只因皇上与一大堆人马来临那一刻变得热闹非凡。脚步声声竟是那样坚定,而真希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而惊醒,她奔至牢门前探望着到底是何人前来。
独孤钰来到牢门前,看着中央稻草之处有一片骇目的血迹,可里面却不见他想要见的人影,顿时一股怒气冲涌上心头,“人呢!”
张管家也异常奇怪,“皇上,她… … 她就被关在里边,可… … ”
真希一听是皇上驾临,立刻跪下,哭道,“皇上,夫人她在一个时辰前被一群不知哪儿来的壮丁抓了出去,已经一个时辰了,都不见人影… … 奴婢好担心,夫人才小产,却又要被人拖出去,奴婢看那群人来者不善,可奴碑却无能为力阻止。若是夫人出个万一… …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语无伦次的哭诉着。
“陵王府真是好热闹呀。”陵王的声音冰冷且冷肃地传来,他那孤傲的身影穿过那重重散开的侍卫,来到皇上的身边,继而再看看独孤钰身侧的宫蔚风,“才数个时辰罢了,便闹的满城风雨,想来陵王府内是个好心之人,将此事告诉了皇上与宣王。”他的声音刻意在“好心人”上加重了力道。
独孤钰此刻已顾不上陵王的刻意讽刺,只问,“凤訾汐呢!”
陵王听到这里突然一怔,犀利的眸子转向牢中,搜寻片刻只见到早已泣不成声的真希,还有稻草堆里那一滩刺目的鲜血。
凤訾汐,人呢… …
“独孤羿,你将她怎么了!”独孤钰的声音愈发大,同时也让陵王回神,嘴角扯出淡淡地笑意,刻意忽略掉心中那惊疑的神思,“没想到,一个贱婢竟然能引得皇上亲临陵王府。”
牢头看着皇上与陵王之间一触即发的锐利,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站了出来,声音略带颤抖地说,“皇上,一个时辰前来的那批接走夫人的人自称是王爷派来的… … ”
独孤钰再也克制不住,一拳便挥向陵王,重重的打在他的右颊之上。陵王也没有躲闪,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拳,嘴角略见青紫之色,嘴角淡淡涌出一抹鲜血之色。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这一次朕已经放手了,为何你却还是不懂珍惜!”独孤钰那暴怒的声音疯狂的在牢内回响,他脸上的表情是愤怒到极致的杀意,更是令人不敢直视的森然。
“皇上对臣说放手?”陵王嗤鼻一笑,“数月前你口口声声说要放她安宁,可你却硬是留她在宫中一夜,为的不正是让本王看在眼里吗?安王被人告密之事,你在臣离开之时对臣说的话,为的不就是让本王记在心中对凤訾汐起疑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放手?”
宫蔚风看着皇上的沉默愤怒与陵王的冰冷潮讽,一直垂放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拳,目光里迸出那凌厉的暗涌,随即消逝不见。
宫蔚风出声提醒,“皇上,当务之急,是找到怀汐夫人。”
“不用找了,你们永远也见不到凤訾汐了。”凤訾宸的声音突然在牢中响彻,她脸色苍白却笑得异常阴狠。
“王爷,本来我是想永远将这件事隐瞒下去的,可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今夜你在内堂中听到的有关于林汐筠的事都是真的,可是我却漏说了一段。”凤訾宸来到陵王的面前,得意的目光轻轻泛着阴柔之色,“你漏听的是,訾汐她为何会有催|情散,十二岁的她即使再如何任性又怎会有那个胆子对王爷下药?那是因为,从我得知要去国舅府贺寿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准备好要对林汐筠下药,只不过訾汐那个傻丫头被我当刀子使了而不自知… … 没错!那催|情散是我交给訾汐,我唆使她在禹王的酒内放下催|情散的… … 怎么,很惊讶吧,没想到原来罪魁祸首是我吧?”
所有人都神色各异地听着她如今的一字一语,每个人的心也随着她的话而开始异动着,诧异着,惊愕着… …
不停地在回味着她口中所说的:我唆使她在禹王的酒内放下催|情散… …
“铲除了一个林汐筠,却多了一个凤訾汐,本以为除掉了凤訾汐一切就结束了,可是今夜却让我知道原来最狠的人是你陵王呵… … 你为了爱林汐筠,你让我喝了七年带有麝香的所谓补品,让我七年都没有子嗣!凤訾宸虽然不是个好人,对你的心却是比真金还要真,而你对我即使无爱也该有感动吧,可你却剥夺了一个女人当母亲的权利!只因为一个林汐筠… … 难道我在你眼中真的如此不堪,甚至得不到你一点点的怜惜吗?”凤訾宸仰头大笑,泪水也因那仰头的瞬间而滚落,“既然你让我痛苦,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如今很自责吧,很懊恼你那样对訾汐吧?那个傻妹妹,明明知道你是利用她,却装傻充愣的任你骗… … 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因为我偷听到你与李公公的谈话,你交待李公公每日将訾汐在陵王府内所发生的一切都向皇上报告,而那时,訾汐也是在偷听的。我看见了她,可她却没看见我。而陵王你明明是在乎訾汐的,却要在今夜赐药之时装作一副不在乎的绝情模样,为的只是林汐筠… … 而我,就是要你悔恨终身。”
说罢,她猛然回神凝视着独孤钰,“皇上或许还不知道,就在您身边伺候着的李公公一直都是陵王的人罢… … 您更不知道的应该就是禹王与林汐筠那销魂一夜吧,全是我与訾汐的杰作呢!”
“凤訾宸!”陵王眼带杀气地怒视凤訾宸,像是下一刻就能将她的脖子拧断。
凤訾宸看着他那盛怒的模样,笑容中透着绝望,“原来王爷你那永远冰冷的眼中也会出现愤怒的表情呀,是因为我那傻妹妹吗?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 ”
“凤訾汐如今在哪!”陵王怒道。
“你很想知道吗?”凤訾宸走近陵王身边,“可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的!”音未落,只见她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在场大内侍卫一惊,即刻保护皇上,可那匕首对准的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人,而是她自己。
当那锋利的匕首狠狠Сhā入她小腹中那一刻,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一滴一滴地滴在牢内那冰凉的地面上,她的泪水伴随着笑容一点一点划落,“独孤羿,我真是恨你,就如你现在如此恨我一般… … ”
“也好,也好… … 既然得不到你的爱,就让你永生恨我,这样… … 便能留下一丝记忆在你的心中… … ”她轰然倒地,躺在那冰凉的地面上,表情凄美而殇然,“明知是一段孽缘,我却仍要奋不顾身的去爱你,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的谎言中… … 如今我连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没有了,我还剩下什么… … ”
当声音渐渐消逝,四周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个已香消玉殒的陵王妃身上,心中是五味参杂,更是惊讶不已。
独孤钰的脑海中回忆着凤訾宸那一字一语,心中的震撼不小,销魂散… … 原来这一切的起因皆是“销魂散”,林汐筠腹中之子原来根本不是陵王,而是禹王。()
她却从来没有同他说起过,一人默默承受这一切,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透露只字片语吗?
陵王直勾勾地盯着倒地再无声息的凤訾宸,猛然回神,冲出地牢。
訾汐!
第六十三章:陵王的秘密
夜色渐渐散去,晨光破晓,一束光芒让一直在黑夜中找寻的人眼晴不由一刺,天这么快竟已亮了,可訾汐的身影却依旧不见。
“皇上,王爷,快过来看呐… … ”一声低呼让所有人眼晴一亮,即刻奔赴过去,只见一名奴才掌灯正顿在一个山洞内,手中的灯笼早已烧尽,“皇上您看,这木桩与麻绳很显然是绑过人的,地上还有一块成团的抹布,上面沾了许多血,地上还有一根铁烙… … 这里似乎曾用过酷刑。”
“传朕口谕,不论花多大的财力物力都一定要给朕查出凤訾汐的下落来。”独孤钰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狠狠地看着陵王那冰冷的表情,“凤訾汐不能有事,朕没有允许,她绝对不能有事!”说罢,狠狠拂袖离去,而那一大片大内侍卫也尾随着离去。
宫蔚风却仍旧站在原地,看着陵王,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我们将凤訾汐交给你,可你却没有好好保护她。如今,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是你不懂珍惜!”
陵王不看他,仍旧冷冷地站在原地,没有人可以看出他此刻在想些何事。
直到宫蔚风的离去,直到这个山洞内只剩下他一人,终于,他的嘴角匀勒出一抹讽刺地笑意。
“傻丫头,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 ”喃喃这一语后,他的双腿像是克制不住般,猛然一软,便单膝跪在了地上。探手捡起地上那团沾了血迹的麻布团,狠狠捏在手心里。
记得一次开始留意凤訾汐是从她唤他为“哥哥”那一刻开始,那刻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般,蓦然回首凝视着她呆呆凝望着他的表情,那样迷惘。
后来的日子里,凤訾汐三个字就不断的传进他耳中,听说她在御书房内无意碰了林汐筠的画像,被皇上杖责而贬为汐奴;听说她与宫蔚风交好,时常可见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听说她为了救父亲,在皇上宫外冒雨跪了一夜;听说她被人弄进青楼,幸得宫蔚风及时赶到,为她活活打死了一人;听说她陪皇上一同去祭奠林汐筠之亡灵… … 所有关于她的一切就像蚊子般嗡嗡在耳,他想不听都不行,毕竟宫内有关于皇上,独孤荀两派之事都与他有莫大关联,只是不知何时,这一切的事中都联系着凤訾汐了。
那夜,皇城突变,独孤荀突然的败落被终身幽禁,他猛然意识到这件事并非偶然,而是皇上一手策划。那么,既然禹王败落了,下一个他要对付的当然就是自己了。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事情果然发生了,皇上他竟然将凤訾汐赐婚于他为妾,还赐名怀汐夫人。
他不禁有些许疑惑,皇上他为何要将凤訾汐赐婚于他,目的到底何在,而且还赐名怀汐夫人。
其中之意,明眼人一下便能看透,可他不能拒绝,他要看看皇上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样才有机会继续同皇上斗下去。
新婚之夜,她一身红如血的凤冠霞披,站在灯火熠熠的宫灯之下,美得令人惊艳。他阴沉的目光盯着她那傲立的风姿,绝美中透着几分哀伤,不像凤訾汐,一丁点也不像幼时的凤訾汐。
难道短短半年的宫廷生涯,竟促使她的变化竟如此之大,令他都不敢相信这丫头真是那个刁蛮任性中透着几分野气的孩子吗?
“娶你不过是为迎合皇上的意愿。”他迎上那双淡漠的目光冷冷地对她说。
而她的眼中突闪一抹笑意,“嫁你不过遵皇上旨。”
那一刻他是惊讶的,冷静的回答与莫不关己的笑,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情倒是有几分像林汐筠呢。
后来的日子他冷落了她,因为从李公公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皇上将凤訾汐赐婚于他是别有目的,为的不过是将她安Сhā在陵王府内,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一刻,他嗤鼻而笑独孤钰的愚蠢,就凭一个女人想要监视他,那独孤钰也太小看他了。
原本是打算将凤訾汐就此冷落在兰蔺居,谅她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毕竟她是皇上赐婚于他,亲口封的怀汐夫人,此时并不可动她,否则将是明着与皇上对着干,对自己没有好处。
可冷落了她,她的名字却仍旧在耳边响起,听说她初来乍到便在兰蔺居的下人面前立威;听说兰蔺居的下人常常因看她孤坐于廊前品书的模样而忘记做自己手中之事;听说端木矍在兰蔺居当着众下人的面强吻了她… …
后来的日子里,每天听着张管家禀报凤訾汐的一切动作竟成了种习惯,直到皇上的驾临,他便明白独孤钰许是安奈不住凤訾汐这些日子的被冷落。
既然他这么想要陪他玩这场游戏,那他便奉陪罢,反正斗权是他最拿手的东西。
而独孤钰在他眼中,还只不过是个孩子,也如如今已是个长大的孩子。
他如皇上愿宠幸了凤訾汐,可那夜她的脸上并没有闪耀着欣喜,更没有在床上努力的迎合,哭泣求饶更是见不到,唯有那双灵动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仿佛看了他的内心最深处。
后来他无故消失了几日,不过是到了凰羽山上,看看林汐筠的冰棺,虽然里边已空无一人,尸体不知去向。
汐筠,你还会回来吗?
你的死,是独孤钰一手造成的罢,那么独孤钰就要为他所犯的一切错误所负责。
汐筠,我碰见了一个女子。
她的性格真像你,可她的脾性却与你完全不一样,你永远都像是一个堕落凡间的仙子,让人不敢亵渎,不忍伤害。而她却是倔强胡闹,总喜欢用那冷傲的表情来伪装自己,会恨会怨,会喜会怒。
那几日,他一直在山上回想着那一切,有关于林汐筠与凤訾汐的事,可他不知道的是,从头到尾他都在对林汐筠那空空的冰棺讲述着有关于凤訾汐的事。()
再到后来,他竟发觉从何时起端木矍与他之间像是有了一层深深的隔阂,他们的关系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追根究底的找原因,是囚为凤訾汐。
他不能容许一个女人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所以他将凤訾汐的所作所为皆告知于端木矍,更要让他明白,如今的凤訾汐在他决定将其送入皇宫献给皇上那一刻他便动不得,更没资格去动,他相信端木矍是个聪明人,会懂他的意思。
可当那一夜时,他的心突然动了,做了一件有违自己心的事,在她屋内放下销魂散,为的就是击碎她的意志,在床地间引她说出皇上的真正目的,更是为了让她在事后记住皇上曾临幸她的那一夜,生生扼杀了她与宫蔚风之间的情意。
最终,他却什么都没有问,像是… … 不忍。
即使是那一夜,他没有考虑过后果便冲进火海中将她救出来,他也不愿理清对凤訾汐到底存在着何种心态,更不愿去正视自己的心,只知道,凤訾汐是皇上派来对付他的,那么他就牵住凤訾汐转而来对付皇上。
因为他看的出,皇上是在乎她的,否则就不会屡屡召她入宫,最后却又暂停了一切计划,许她安宁。
独孤钰,你是何等可笑,将自己喜欢的女人送来陵王府,到最后却反将了自己一军。
多日相处下来,他才发觉凤訾汐并不具杀伤力,她的思想很单纯,有一点点心计便能被他发觉,这让他渐渐对她放下戒心。
甚至有时候在考虑是否能将她留在王府中一辈子,这个想法蹿入脑中令他不能接受,一辈子… … 他怎么突然就想到了如此遥远的字眼呢。
突然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留她在身边到底是否因利用… …
在他还没考虑清楚这件事的时候,安王的事发生了,他隐隐怀疑这事是否会是凤訾汐所做。而凤訾宸却在那一刻来到书房,说要给他一个真相。
于是,来到内堂的锦帐之后,面色阴郁地听着凤訾宸给他一个真相。
他想过无数的真相,却没想到,凤訾宸要给他的真相竟然是凤訾汐在独孤荀的酒内下催|情散,让他生生玷污了林汐筠。
那个他从来都不忍伤害的林汐筠。
而这样傻的一女人,她怎么会做出那般龌龊之事呢?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为什么,只知道,这个女人将林汐筠害得如此之惨,所以他一定要将她的孩子拿掉。否则,他对不起汐筠,因为从七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在对不起汐筠。
当年他潜入国舅府想取得他的罪证,无意间被人发现,一把箭险些要了他的命,幸好他闪避的及时,才避开了那致命的箭,可左肩却受了严重的伤,可剑中却有毒,他的功力施展不开,根本出不了国舅府,不得已躲进了国舅府的书房。
在那书房内,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京城盛名的林汐筠,是她救了他,一连五日,都是她在悉心照料,甚至还偷入林景华的书房内为他取解药。
那时他不禁想到林景华如此作恶多端,却生了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儿。
救命之恩,他不会忘,永远都不会忘。
更不会忘记书房那五日来所发生的一切,也许感情来的就是这样快,他一直以为凤訾宸会是他的妻子,即使没有那所谓的“爱”他们也能共度一生,毕竟凤家是个大家族,一定要稳住他才能更确保皇上的地位。
没错,皇上是他的亲哥哥,一直对他极好,从来没有耍过心眼。而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是没有夹杂丝毫杂质那般,是最纯真的兄弟情,他必须保护皇上的皇权。
即使是哥哥临终之前,他都丝毫没有动摇过,即使哥哥逼他放弃林汐筠。
原来,哥哥最终疼爱的是太子,他不会怪他,毕竟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是自己亲如兄弟的侄子。
名义上他是太子的叔叔,可他不过大了他几岁,在一起相处的模式丝毫不如叔侄,反倒像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可当林汐筠介入那一刻,太子对他的敌意似乎就大了,他们之间始终有一道隔阂,直到他登位之后似乎似乎还对他有隔阂,即使他遵照了哥哥的遗愿,娶了凤訾宸,将林汐筠给了他。
他屡屡退让,次次放手,到最终换来的竟是她那凤台上的一跃,似乎没有任何预兆。
当他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呼吸像是突然停止了运转,脑海中飞逝过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种种过往,她那一笑一颦,她的纯真善良。
为什么,他将林汐筠交给独孤钰了,可他却没有尽到保护好她的职责。
那一瞬间,他的不甘,他的怨恨,他的隐忍像是瞬间被逼了出来。
他不是没有努力辅佐这个侄子,他已经尽力了。
哥哥… …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临终的嘱托,恕弟弟不能完成了!
想到这里,他愤然步出锦帐,狠狠瞪着那个仓惶失措的女人,她正用楚楚可怜且无辜的眼晴看着他,到如今,她还要装吗?
她说她没有做过,好,那他便听她如何解释。
而他却隐隐也期待着她能解释些什么,可她的声音却硬生生咔在喉咙中,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
他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脑海中闪烁的皆是这个女人曾对林汐筠做了那等龌龊之事的画面。他可以容忍任何,却惟独不能容忍害林汐筠的人,正是怀了自己孩子的那个女人。
可她为什么不解释,不是她做的,为何要沉默,哪怕是她肯说一句,兴许… … 他就有理由对自己说,孩子是无辜的,罪不该死。
可在关键时刻,她却选择了沉默。
于是,那愤怒、不甘、怨恨、一齐涌上心头,失了理智,淹没了心。
——一个女人,不论爱不爱她的丈夫,却都会在乎他对自己的态度,我亦如是。当你冲进火海,将我抱起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再也脱离不开这个怀抱了。这样突然的转变,我不知该欣喜还是害怕,欣喜的是我的丈夫原来肯以身犯险救我于火海之中,害怕的是又是一卷进皇权的纷争,再一次被人利用。我不知,该如何抉择,你能告诉我吗?
这些话语是当时她一字一句地对他所说,字字真心,字字真诚,那一刻他简直要以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利用她的感情。
有那一刻,他想过要放手,可是林汐筠的事让他明白自己不可以放手。
——我想逃开,却逃不开,信你就像当初信他一般。明知最终会受伤,仍不顾一切的去相信,我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用尽全力去坚持。你不需要给我承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真是个傻到底的傻丫头,既然明知会受伤,为什么要去相信,若是你从来没有这么相信过,是否?……一切都不会发生?
“王爷!”当真希跌跌撞撞地跑来,看着单膝跪地表情黯然的陵王之时,她的步伐彻底顿住,惊疑地盯着陵王眼角那滴泪,心头一阵轻如,王爷他竟然… … 也会流泪。
也许正应验了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陵王仰头,冷冷地盯着面色憔悴苍白的真希,手,狠狠捏着掌中那带血的布团,青筋浮动。
真希步伐虚浮地走上前,“王爷为何一定要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 夫人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胡说什么!”陵王猛然起身,怒道。
“王爷还要自欺欺人吗?夫人本就小产,身子极其虚弱,险些致死。未过多久夫人却被带至这里惨遭酷刑,您觉得还会有还生的机会吗?”
他冷冷地看着她,却沉默不语。
“枉费夫人待你如此真心,明知是利用,还偏偏要朝你走过去。而皇上,宣王,包括王爷你,为何都看不透,非要苦苦追寻着一个已死的女人,不敢正视自己的心,非要待到一切无可挽回之时,方知情重。”真希说罢,便由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他。
陵王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两句娟秀的字,分明是訾汐的字迹。
倾国倾城媚百生,六宫粉黛尽无名;
马嵬山下魂飞去,至今明皇长恨情。
他看罢,不解地看着真希。
“这是在万安寺内,夫人求的一支签,第九十九签,是为下下签,大灾。”真希讽刺一笑,“倾国倾城媚百生,六宫粉黛尽无名,比喻的不正是一直周旋在王爷您与皇上还有宣王身边的夫人吗?而这句马嵬山下魂飞去,至今明皇长恨情,不正是应了此情此景吗?”
你信前世今生,轮回转世吗… …
那夜,她的问话犹然在耳,那时候他并没有过多地去考虑她为何会突然提及此话,只当她是迷信罢了。却未曾想到,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
他猛然收紧手掌,冷声道,“本王不信她会出事,即使是上天入地,本王也要将她挖出来!”语罢,便佛然而去,独留真希一人迎风而立,苍茫的风卷起她的发丝,有凄凉之感。
“蓦然回首,才发觉原来一直深爱,可是… … 已经晚了。”真希幽幽轻叹,也尾随着陵王而去。
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
莫说离情,但值良宵总泪零。
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
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
——第二卷 王府卷(完)
第一章 初入匈奴
滚滚黄沙弥漫着整个漠北,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将四周笼罩地这片被骄阳照射的大地,一片荒芜的大漠。那一排胡扬林后是一排排一望无际的沙丘,烈日透着黄蒙蒙的空气射下来,将大漠上的一切灼烤。
骆驼声声,一支车队停在了这片大漠上唯一的屋子下,“三娘,有好东西到。”
一名胖胖的夫人奔了现来,皮肤被晒的黝黑,眼神里透着锐利的精光,她随着一男子上了马车,只见车内并排躺着三名被黄沙笼罩地看不清容颜的女子,当下便道,“你每回运过来的女人,她们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看不表容颜,待付了钱后将她们洗净却发觉不是很出众,每回都只能丢到妓院去做个丫婢。”
“三娘你放心好了,这回的货色可非同一般,保证让你满意。”男人满脸笑的奸诈,瞧瞧附在她耳边说,“这里面两个是金城来的货,那姿色真是让我都垂涎欲滴。”
三娘一听是金城来的不由眼睛一亮,随后又问,“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中原来的,就当是附带给你好了。”他指着其中一个衣衫褴褛,发丝乱蓬蓬,腿上皆是血迹的女子说道。
“中原来的?老娘还是第一次收中原来的呢……”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那姑娘许久,身体倒是不错……突然,瞧见她的左肩之上隐隐有被烙过的痕迹,由于肤色皆被沙漠中黄沙而覆盖,“那好,你出个价吧。”
“一锭金子。”
“一锭金子,你真当她们几个是国色天香的公主,卖这么贵!”三娘一怒。
“你频频在我手里买姑娘,不就是为了将她们进献给大皇子,而大皇子这人脾性暴戾乖张,最喜欢以折磨人为乐趣。而匈奴向来与金城、中原水火不容,若是你将这三个女人送去给大皇子折磨,想必会讨他欢心的。到时候难保大皇子一个乐,将你的丈夫给放回来了。”
听着他那诱人提议,笑容也渐渐浮上脸,咬咬牙便狠下心取出一锭金子递给他,“这三个丫头,我买了。”
笑嘻嘻地将一绽金子女收下后,便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临去时还有党章地瞅了瞅马车内的三名女子,眼底闪烁着一抹精光,随后便驾着骆驼悠然离开这片大漠。
当他走至一望无际的大漠中央时,突然,黄蒙蒙的天际上凭空出现一名黑衣蒙面人,手持武士刀横空朝基颈项之上劈下。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已倒在那滚滚黄沙之中,颈项上涌出无数鲜血,滴入沙漠却依旧干涸。
一阵风沙过,尘土将那猩红狰狞的血迹覆盖,不一会儿便将那再无声息的男人淹没。
这荒芜的沙漠上,又多了一缕冤魂。
她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死了,否则怎会感受到身子轻飘飘,像是浮在空中呢,难道是魂魄离身,又在这黑暗的黄泉路上逃避鬼差的追捕吗?这回她定然不逃了,她会乖乖地随他们一起离去,喝了孟婆汤,绝对不看望乡石,更不会进入六道轮回。
可是,黄泉路上怎会有淡淡的药草香气?
她猛然睁开眼,正对上正有一双探究的眼睛正津津有味的审视着她,她一惊,想要后退,却发觉自己正赤着身子在泡浴桶内,里面雾气袅袅上升。
“丫头,乖乖在药浴里泡着,你的身子虚,若是不想死最死最好不要有逃跑的打算。”三娘的声音虽冷,可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充满笑意,本以为这个中原来的是附送便是个次货,却没想到将她们全部洗干净后,这个中原来的姿色却在其他人之上,虽然另外两个的容貌也不差。
她泡在温热的药欲中,惊讶地盯着这个妇人,她的穿着打扮倒不似中原人,而她身上的野气更充满着豪迈之感,她不禁疑惑此刻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三娘的手口把玩着长鞭,看着她的目光竟无慌张,反倒是也开始审视自己了,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欣喜,看来这个附送的果然与众不同,她是拣到宝了,这一锭金子,值!
不再看她,反倒是朝前走了几步,望着炕上两个背对背捆着双手的两个容貌秀丽可要的姑娘,一个浑身上下皆是怒火,仿佛现在若是松开了她,一定会拿起刀砍上三娘几刀,而另一个却早已是泪落如雨,楚楚可怜地看着三娘,像是希望能用眼神打动她放了自己。
“你们俩这已经是第三次逃跑了,若是再让老娘看见你们逃跑,休怪我对你们用刑,要知道这里外可都是我的人!”三娘冷斥,“乖乖地待在这里,等这丫头泡完这几天的药浴,调养好身子,就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却是运气好将来吃香的喝辣的就不愁了。”
“呸,你个老妖妇,以为本……本小姐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将我们卖到妓院去当你的摇钱树对吧,别做梦了,我死都不会去的!”那名面色刁蛮高傲的姑娘尖锐的声音响起。
“小丫头,你错了,不是去青楼当妓汝,而是去军中当军妓。咱们大皇子此次领兵出征,军中哪能少了女人呢,正好,送你们三个去军中给大皇子玩玩。”
这句话让三人瞪大了眼睛,一齐看着笑得灿烂的三娘,脑海中在飞快转着一思绪:她们要去当军妓!
“这里可是匈奴境内?你口中所说的大皇子是否就是那匈奴以杀人为乐的大皇子?”方才那刁蛮的丫头惊呼。
“小丫头倒是有点见识。”三娘一笑,“没错,我们此次要取悦的正是匈奴的大皇子,贺兰修。”
在隐隐的谈话中听出了,那最傲气刁蛮的丫头叫金菱,看来是个宝贵人家的小姐,另一名长相楚楚可怜,遇事只会哭的名叫月辰,像是平民人家的女子。
别看三娘样子粗鲁,可化起妆来可有一番好手艺,将原来脸色苍白的三个一番打扮下来竟是美的惊艳,妖的勾人。
这期间那两位姑娘又逃了很多次,三娘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赏了她们几个嘴巴子,甚至掏出锋利的匕首在她们面前比划着,若她们再敢逃,下一次用她划花她们的脸。最后,还强迫她们服了一颗软骨丸,后来她们就再没气力逃跑了。
而她,不是不想逃,而是那段泡药浴的时刻她根本动也动不了,虽然感觉到浑身上下血液在沸腾着,精神也由最初的虚弱也变得格外充沛,但是她却始终没有气力动分毫,即使是从浴桶里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直到她和身子完全调养好后,三娘才告诉她,浴桶里有软骨散,为了就是以防她也逃跑。
三娘带着三个浑身上下都虚弱无力,除了走路吃饭睡觉其它什么也做不了的姑娘上路了,在那一望无际的金黄沙漠里,滚滚黄沙起,而马车内的她们则是各怀心事的沉默。
军妓,难道她们真的要沦为军妓吗?
她们心中深知,作为军妓不止是为了取悦大皇子,更有可能被大皇子玩腻后丢给军中的将士玩乐……
秋风飒飒,山林河啸,龙旗舞。
声动北陬,沙漠群凶,撼秋风。
三娘像是这里的常客,当驻扎在地守卫的将士看见三娘领着姑娘来时,一句话也不问便放其进入军中,当瞧见此次来的这几位姑娘容貌之姿比以往愈发美艳,看得不由直了眼。
一路顶着漫天的风尘,她们随着三娘走入主军帐,帐内歌舞笙箫,靡靡之音让人不由诧异。军中本该是严肃之地,怎会有如此轻如之声,岂不荒唐。
进入军帐内,只闻右侧一名正开怀畅饮地大将爽声道:“三娘,今天又带了什么货色来!”
三娘堆着满脸谄媚的笑意上前,来到主帐正前方首座的邪魅男人身边,“三娘拜见大皇子,今天我弄来几个好货色,保管您满意。”
那名将士听到这里,又道,“满意?你次次带来的女人都没让大皇子满意过。”
“前几次是三娘的疏忽,这次她们可是来自于金城和中原,那姿色真可谓是国色天香。”
贺兰修冷魅的目光猛然抬起,盯着一直缩在军帐幕帘边低垂着头的三个女人,嘴角露出一抹玩味,“金城和中原?”
“正是,正是。”三娘立刻点头,两侧的将士位一听到这里脸上也扯出兴趣极浓之意。
“过来。”贺兰修淡然的声音中充斥着如狮般的危险气息。
“没听到大皇子叫你们过来吗?过来!”三娘立刻怒斥,可她们三个仍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此时贺兰修向两侧的将士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会意,上前便将三人强制着推了上前,立于贺兰修的桌案前。
贺兰修的目光扫向三个女人,他最先注意的是左侧身穿紫衣的女子,她的锁骨之下,左肩之侧有一个胎记大的烙印,“奴”字清晰可见,顿时他笑意大起,“这想必是中原的女子,也唯有中原那帮人喜欢在人身上烙字。”
他突然起身,捏起她的下颔,一双邪魅的目光盯上她那白皙的脸颊,顿时呼吸一窒,“中原女子比起匈奴来,的确娇柔妩媚许多。”
三娘的笑意愈发大,看来真是下对了注。
“贺兰修,即使你是匈奴的大皇子也不可胡乱扣留金城之人,甚至让我做……做军妓!金城若是知道,定然不会饶了你。”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人,不用看便知道是谁,自然是从一开始就不安分的金菱。
贺兰修公开了她的下颔,转而看着金菱那充满傲气的脸上,“好一张利嘴,看来是金城有权势地位人家的千金。”
“知道就好,还不快将本小姐放了……你也不想在匈奴与中原作战的时候闹的金城对你出兵,闹得两国夹击吧。”金菱笑的自信满满,而贺兰修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狂傲,与贺兰修相处久的大将们都深知,大皇子笑意越大,便越危险。
“我最不怕的就别人的威胁!金城?我从来都没放在眼里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是更想试试金城能耐我何!”说罢,一把揽过金菱,在她呼喊之前粗鲁的将她打至肩上,金菱在他肩上大肆挣扎着,“放开我,贺兰修你这个魔鬼,放开我!”
金菱的挣扎似乎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而贺兰修的笑容愈发邪魅,里面还透着隐隐地嗜血之感,“越泼辣的女人,我越喜欢!”说罢,便搂着她大步走出军帐,而军中的将士皆是别有深意的想互对望一眼,皆是暧昧的轻笑。
三娘看着这突然的变故,愣了一下,当下便推拒着雪璎与她,“快随大皇子去。”
像木偶般,两个人一直随着大皇子走,一直走到了大皇子的军帐外便停住步伐,怔怔地忤在原地聆听着漠北的风烟飘渺。
月辰用害怕的眼神侧首凝视着她,“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呀,从我们被卖到这里你就从来没过一句话!”
她看着月辰,仍就不说话,只是用淡淡的微笑看着她,给她安心。
月辰见她不说话,再次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底最深处透着淡淡的哀伤,让人清晰可见。
她仰望灰蒙蒙的天穹,雄鹰飞过,啼嘶之声响彻云霄。
不再想要开口说话,只想沉默,只有沉默了才不会说错话,更不用去面对那些她曾不堪回首的记忆。左肩上的伤痕仍旧会隐隐作痛,那个“奴”字似乎每日都在提醒着她,自己曾犯下的错误。
如今既然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就让她终身忘却那里,当自己是个毫无记忆的人。
她很怕,若是再回到那里,回到那个伤心之地,她会克制不住自己去恨。
丧子之恨。
“啊……放开我!”金菱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让两人一惊。
“这个贺兰修是匈奴王妃的嫡长子,单于宠爱,人臣维护,于是他便仗着自己的权势之大目中无人,我行我素,视人命如蝼蚁。更是好大喜功,明明是个蠢材却又喜欢带兵出征,与中原对敌屡战屡败。如今我们落在他手中,难逃最后被折磨致死的下场……”月辰说完,泪水便再次滚滚而落。
而她的脑海中却闪过贺兰修那邪魅张狂的瞳子,里面的乖张戾气似曾相识呢……就像独孤珏吧,一样的残暴。
伴随着她的哭泣声,帐内传来那低低的喘息之声与呼喊,靡靡之音透过锦帐传了出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吟哦之声使月辰脸上“腾”地一下红到脖子上。
而她,却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已经司空见惯。那时皇上与妃嫔就在她面前上演一场活色生香的戏码,想当初她也是面红耳赤地不也直视。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地扯出那嘲讽地笑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令人脸红心心跳的喘息声消逝了去,一切终趋于平静,而那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军帐的空地之处点燃了篝火,映的四周璀璨如白昼。
经过半个时辰风沙的侵袭,她们有脸上已隐隐有些黄土,锦帐被人掀开,金菱散乱着发丝,衣衫有些凌乱不堪,可脸上却有着清明分明地潮红。她的眼神是怨恨的,不甘的,却又像是满足的。
“金菱姑娘,你没事吧……”月辰小心翼翼地问。
金菱望着月辰,怔怔许久,终于克制不住“哇”的一声便抱着月辰哭了出来,“那混蛋,竟然敢地我,敢那样对我……金城不会放过他的,金城一定会让匈奴沦为废墟……”她抽泣着,声音悲伤而哽咽,全然不见当初的野性与刁蛮。
“去,打水来,为我沐浴。”锦帐突然被揭开,贺兰修赤着上身,冷冷地对着她们说道,顺着火光的照耀,隐约可见其身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想必是金菱的杰作。
月辰抱着金菱,傻傻地看着贺兰修那阴沉的表情,一时竟忘了答话,只有恐惧。
而她,则是平静地福了福身,便退下去为他准备热水。
贺兰修那精明的目光中闪烁着一道光芒,直盯着那个平静离去的身影。
她一人,来回几趟,独自将几桶适温的热水提进贺兰修的帐中,一言不发,默默地将浴桶倒满水,然后立在浴桶边看着贺兰修那慵懒地倚靠在白虎皮垫着的大椅上,嘴角一直保持着那淡淡的笑意,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月辰正抱着正沉浸在伤痛中的金菱跪坐在军帐内的角落里,看着冷静地她,有些不可置信。她到底知道不知道,此刻她面对的贺兰修是多么残暴的一个人?
贺兰修起身,大步走向浴桶边,脱下裙子,赤祼祼地迈进了浴桶。
顿时月辰一声低呼,赶忙害羞地闭上眼睛,而她低垂着头,目不斜视,镇定自若。这些她在皇上身边半年,早已是司空见惯,也许……人性便是如此磨砺出来的吧。
贺兰修那古铜色的身躯淹没在水中,袅袅的雾气笼罩着四周,他盯着默默无闻地她,“过来,帮我擦背。”
她听后,便拿起一块洁白的布在他身上擦,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贺兰修因身上的舒爽而渐渐闭上了眼睛,闭上了那双令人时不时会窒息的目光,整个脸上显得极为安逸,那霸气中透着几分帅气。越是看他,便越觉得好看。
许久,贺兰修突然说,“瞧你这搓背的手艺,看来常伺候人,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也就只能终身为奴罢了,也难怪你肩上那烙印。”
她并没有因他的话而停止动作,仍旧一下一下地为他搓背。
他又问,“你是中原来的,叫什么名?”
她不语。
“大皇子,自打同她见面以来便未曾听过她说话……想来是个哑女。”月辰立刻出声回道,生怕贺兰修会因她一直不答话而生怒,到时候就不止她一个人遭殃了,指不定盛怒之下将她们都丢给军中官兵糟蹋。
“哑女?”贺兰修一笑,突然移开身子,在偌大的浴桶内猛然转个身,对上她对双出奇的平静无波的眼眸,“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寐思。”
她看着他,不解为何要取这样一个名字。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他别有深意地吟念出这样一句放,她一怔,原来是诗经第一篇《关睢》中的诗句,所以叫寐思。
犹记得当初她潜入书房,随手一拿便抽出一本诗经,让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这第一篇《关睢》,没想到如今倒能用它来做自己的名字。
看着她突然出神的表情,贺兰修精锐的瞳子仿佛要将她看透,“怎么,不喜欢我给你的这个名字?”
她回神,猛然摇头,随后再点点头。
贺兰修满意地转过身,重新靠在浴桶之上,由他搓着身上,将他那重重地疲惫屏了去。
“相比较寐思,你们俩个丫头就太不乖了,要知道,你们若是取悦不了我,很有可能真正沦为军中军妓,任人糟蹋。”贺兰修说这话时明明就是在警告,可却像是在说今天该吃些什么那样平常,反倒更令人的心头闪过一抹恐慌,“忘记告诉你们,我的军帐内小了,容不下三个女人。”
听到这里,她们猛然一颤,立刻由地上起身,脸上满是惶恐不安。
而金菱此刻再也挂不住她满身的傲骨,冲上前提着浴桶旁那空空如也的桶子道,“大皇子泡了这么久,水定然凉了吧,金菱再为您去打一桶来。”
月辰也回神,“我也去。”
而她,则是一边伺候着他,一边轻轻地笑着,笑中透着隐隐地苦涩。
这样也好,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凤訾汐这个人,只有寐思。
第二章 他给的羞辱
她们三个在军中不仅要伺候贺兰修,还要为军中将士们洗衣,煮饭,每日都累的直不起腰来。在洗衣的同时,常常能听见来回走动的将士们是房间说给她们听的话。
“曾经那个三娘也常送美人儿来军营,进献给大皇子,大皇子起去都还挺喜欢的,可没过几天便对她们产生腻味,就赏给我们当小兵的了。”
“可不是,虽然是大皇子玩腻的,可也能一解咱们常年在漠北打仗相信妻子的苦呀。”
“你记得一个月关,曾有一个美人儿妄想从军中逃跑,被大皇子抓了回来,剥光她的衣服绑在木桩之上任人糟蹋吗?”
“那事怎么可能忘记,记得还有一回,一个美人为了留在大皇子的军帐中,使计陷害另一个美人,被大皇子发现,当众便跺了她的双手。”
“那是当然,谁不想留在大皇子的军帐中只伺候他一人,有哪个女人愿意出来让这么多人糟蹋,所以才如此想方设法的留下。”
“这次来的三个美人可不一样,姿色都在以往之上,那眼神简直能将人的魂给勾了去。但大家都知道,中原与金城一直都是匈奴的敌对,大皇子也素来鄙恨他们,这回可不知道会如何折磨她们了。”
月辰的手浸泡在洗衣水里,呆呆地听着隐隐传入耳中的谈话声,而金菱则是满脸的怒气,“若是要我让这些恶心的男人轮流糟蹋,我宁愿去死!”
“你们竟敢在这里对大皇子的事说三道四的,不要命了!”一名将军怒道。
几名聚在一起的官兵们立刻噤声,颤颤地道:“毕将军。”而那名将军继续道,“都滚下去,驻守好自己的岗位,否则休怪本将军将你们方才所言告知于大皇子。大皇子的性格你们都知道的……”
将士们闻声立刻哄散而开,而那名满脸有着浓密胡子的毕将军回头看了眼她们,眼底净是同情与惋惜。叹了口气,便大步离开了。
“寐思,为何你一点都不急?”月辰看着仍旧在使劲洗衣服,像是根本没看见官兵们方才的话似的寐思。
“和她说话等于对牛弹琴,她这模样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没有喜怒,更没有恐惧。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如何才能逃出这个地方……”金菱的声音越说越小,而月辰立刻摆手,“不行,你刚才没听她们说,曾有人试图逃跑被贺兰修抓了回去,剥光她的衣服绑在木桩上任人糟蹋吗?军中戒备这样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难飞进来,更何况是这样几个大活人!”
“胆小!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困在这里,等着贺兰修玩腻了我们,然后将我们赏赐给他的手下们?”金菱的手紧紧握拳,恨恨地回想着几日前自己所受的屈辱,“唯有逃出去了,才有机会雪恨……唯有逃出去……”
寐思不是没有将他们所说的话听进去,更不是不想逃离这个龙潭虎|茓,正如月辰所言,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们几个弱女子又凭什么能出的去。
如今她们要做的只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伺候的贺兰修开心,待他戒心渐渐放下,这样她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否则,到最终真的要沦为贺兰修赏赐给手下玩乐的下场了!
看看到了送膳的时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直奔灶房而去。
而金菱则是冷冷地看着她奔去的背影,冷道,“别看她一副莫不关已的表情,其实她的心计比谁都重要,她如今是想要伺候地贺兰修开心,她将我们比下去,自己留在军帐中呢。”
月辰的目光也随之望了过,“她真有这样的心机?”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金菱咬牙切齿地说完,也放下手中的活,朝灶房内走去。
当寐思与金菱棒着膳食来到军帐之外时,聊聊传出一声:“听说中原的朝廷因为一个女人的失踪闹得满城风雨,想必朝廷已无暇顾及此刻,如今正是出击中原的大好时机,我们正好一举突破如今于漠北边防的中原军队……”
听到这里,寐思的步伐突然一怔,金菱也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由地停下步伐直直地盯着她,头一回见到她有淡漠以外的表情。
注意到金菱的审视,她立刻收回失态,揭帐入内,里边的将士们纷纷将目光投递于她们身上,贺兰修精锐的目光扫过她们,只淡淡道,“好了,今日便议到此外,都下去吧。”
众将听令,纷纷起身离去。
金菱与寐思小心翼翼地将膳食摆放于他的桌案之上,帐内的气氛顿时冷凝到了极点。
“寐思,方才在外听见一图文并茂起中原因为一个女人的失踪闹得满城风雨,你的表情怎么如此怪异,我还以为你永远只会有一个表情呢。”金菱状似无意地轻声说起。
寐思的手一顿,随之迎来的便是贺兰修的那冰凉的目光,她很明白,此刻金菱在他面前说出的话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她立刻摇头。
“难不成你与中原的进行朝廷有关?如今匈奴正与中原交战,莫非你是他们派来的奸细,想要窥探军情!”金菱的话才落音,贺兰修猛然将案上的食物全数扫落在地,顿时地上一片狼藉。
寐思猛然跪在地上,那破碎的碗,碎片割破了她的膝盖,可她没有呼痛,只是对上贺兰修的瞳子,用眼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看来,你也是一个有身份的女人!”
其实,她很想开口解释这件事的始末,毕竟金菱不过是片面之词,不能代表什么。
可是她突然很厌倦解释,她很怕……怕自己再次会说不出话,而他也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可她却连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其实她到后来才明白,若是一个男人相信一个女人的话,根本不会要她的解释,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来人,将她拖出去。”贺兰修一声令下,帐外的官兵立刻冲进来便将她拖了出去,而金菱却是站在原地慈祥着寐思那被拖出帐的身影渐渐消逝在眼中。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取舍有度,不过我最讨厌的便是有女人在我面前耍心眼玩心计。”贺兰修的手狠狠捏着她的下颔,嘴角残忍地笑意划过,“没有惩罚你只因如今我对你还有很大的兴趣,懂吗?”
金菱的脸色一阵惨白如纸,身子有些颤抖地看着他,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惊恐。
而贺兰修则是俯身在她那红润的嘴唇上印下一吻,“看的出来,你是他们野心最大的女人,我喜欢有野心的女人。”
说罢,手便溜入她的衣襟之内,抚上那柔软的浑圆,揉捏抚慰着。
不一会儿,金菱便已是娇喘连连,又腿不听使唤的软下,整个人身子倒进她的怀中。
“大皇子,不好了!”帐外由远至近的声音笔直传来,一名将士揭帐入内,“那个中原来的丫头杀了一个士兵……”
贺兰修眼神一凛,推开怀是城的金菱便立刻出帐,未走多远便见前方热闹一片,许多士兵都抽出刀刃将寐思围坐一团。
而寐思帽是衣衫零落地站在中间,隐隐可见那刺目的鲜血。她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刀,她的脚边躺着一个已死去的士兵,看来是一刀毙命。
贺兰修凌厉地看着她那苍白带血的脸颊,眼睛里透着决绝之色,冰冷而带着恨意的目光扫过地场所有的士兵。
“怎么回事!”贺兰修怒喝。
“大皇子,这丫头杀了一个士兵……”
“我问的是,她为什么要杀这个人!”
“因为他们想要轻薄寐思,她抵死不从,可那士兵硬要来。就在他扑倒她的那一刻,寐思抽出那士兵身上的刀,将她杀了……”月辰那柔嫩的声音如一抹清泉,涌入所有人的耳中,而这句话更显得他们这些士兵的先进行经有多么恶心,她是亲眼目睹了所有过程的人。
月辰看着死死握着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表情,心中竟产生了一股敬佩之感,她该有多大的勇气与恨,才能拔出那把刀,将这个士兵杀死。
贺兰修的眼神愈发阴冷,“谁允许你们碰她的!”
士兵的一阵惊愕,“大皇子不是命我们将她拖下去给兄弟们享用吗?”
“我只是要你们将她拖下去,什么时候说了给你们享用!自作主张的狗东西,死一万次都不足惜。”贺兰修穿透层层士兵的包围,来到寐思的身边,而她依旧是满眼恨意地看着他,眼中有着一副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否则她会与他们拼命的意思。
“放下刀。”贺兰修冷冷地瞅着她。
可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死死握住,那散乱在脸颊的发丝随风而起,挡住了她的眼眸,显得动人而哀伤。
“我叫你放下。”音未落,那快如疾风的身形突然闪至她的身后,反手一扣她的肩膀,她一声呼痛,随即手中刀落。
在她还没来得及转身那刻,贺兰修将她拦腰抱起,感受着怀中的她,轻如鸿雁,那瑟瑟僵硬的身子似乎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
在穿过重重士兵之时,贺兰修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今后,我没有碰过的女人,谁敢动,跺了他的双手,挖了他的眼睛,阎了他的命根子!”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阵冷冷地抽气声。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犹记得当她手起刀落的那一刻,鲜血溅了她满脸,而那士兵的眼睛则是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直到他咽气都没有闭上眼,仍旧狠狠地瞪着她。
在经过金菱的那一刻,寐思深深地凝视着她那面无表情的神色。
我不犯人,人却犯我。
原来这个世上不止皇宫如此,这寥廓的漠北,小小的军帐中也有那阴谋算计。
她顿时明白,这个世上根本无人可信。
不能依靠任何人,只有靠自己。
只有……靠自己。
那一夜,她又做梦了。
梦魇中,独孤荀满身酒气的闯入屋子,将她狠狠压倒在床帏之间,突然,独孤荀有脸变成了独孤珏,他那迷恋而残暴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吞噬于心,她想要逃,可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独孤羿突然扯住了她的胳膊,他那无情而冰冷的眸子狠狠注视着她,手中那碗盛着黑汁的堕胎药一步步朝她逼近,他要她喝,她却不喝,他硬逼着她喝!
于是,她挣扎,她呼喊,她求救!
可周围那么多人围在身边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出手相救,只是冷冷地看好戏,就这样看着独孤羿将那满满的堕胎药喂入她口中。
孩子,她的孩子……
鲜血,弥漫了整个视线,她的记忆中只有血,只有血……
贺兰修看着原来睡得安详的她,脸上突然痛苦起来,她挥着手似乎在挣扎着些什么,冷汗频频滚落。
“不要,不要……”她呼喊出声,语气是那样急切,那样惊恐,“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泪水,沿着她那紧闭着的眼眸缓缓滑落。
自从见到这丫头开始,她便是淡漠的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回应着任何事,即使是在遭受金菱的陷害之时也是一副冷然地模样。
而如今,她的梦中正在加快着什么呢,是悲惨的一生吗?
他撑着头躺在她身边,手指轻轻抚上她左肩上那个“奴”字烙印,在这之前应该受过很多苦吧,否则怎么会被人烙上这永世都抹不净的印痕。
她的眼睛突然睁开,像是惊醒,那向翘的睫毛之上还凝着几滴璀璨的泪珠,正直勾勾地盯着帐顶许久,蓦然回神,才发觉自己身边躺着的贺兰修。
她立刻弹坐起身,拥着被褥缩至床的最角落,身躯喘息着,戒备地盯着贺兰修。
“做了什么梦,哭得这样伤心。”他问。
她不说话,神色却是黯淡无光,手,死死绞着被褥,可见她十指的苍白无血色。
贺兰修才想说些什么,突然帐外传来一名壮士的禀报,“大皇子!中原的军队突然向咱们的军队涌进!”
他一听,立刻翻身下炕,口中阴冷地迸出两个字,“找死!”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军帐。
她缩在被褥里,一双依旧含着泪光的眼睛里出现一丝淡淡地笑意,据她听闻这贺兰修自幼便上战场打仗,从来未胜过一场战役,每回都是被中原的的独孤荀打得节节败退,竟丝毫不觉得羞愧,竟然还能披甲上阵,还口出狂言地说他们找死……
眼中那淡淡地笑意渐渐敛了去,想起死牢中的独孤荀,一抹冷嘲溜过嘴角。
夜里那突如其来的一场偷袭,最终竟是以贺兰修的完胜而告终,据闻贺兰修熊勇猛杀敌数百人,亲取中原首领大将首级。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这是贺兰修带兵多年来第一次打的胜仗,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贺兰修所用的战术竟然是“十面埋伏”,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大皇子竟然懂得中原人的战术,而且还是这样深奥难懂的战术。
当所有人都处于惊愕之中时,只见贺兰修提着那将士的首级,眼中净是嗜血残暴的笑意,说道,“你们以为只有中原人懂得十面埋伏,匈奴人就不懂吗?”
一场完胜的战争不仅让军中将士们惊愕,更让中原的朝廷不可思议,连夜召集君臣商讨议事。同时,这个捷报也传至匈奴单于的耳中,单于大喜,举朝震惊。
同时,王妃一封休书来到军营,贺兰修看罢之后立刻整个小股军队归朝。
贺兰修在军营中从来都不超过三个月,一直在王庭与军营中徘徊着,有战争的时候就上来Сhā上一脚,简直就是当作儿戏般。而单于与王妃竟也准许他这般荒唐的做法,可见贺兰修在匈奴的地位不可撼动,所以也就铸就了他这一生的狂妄自傲,残暴不仁。
而军中那新来的三个丫头,原本是打算留下一个在军营的,可最终却被贺兰修一齐带上路了,顿时军中的士兵们皆是失望连连。
殊不知,贺兰修这一次带上三个女人回到匈奴王庭,又将掀起多大的一场风浪。
一路上走走停停,贺兰修似乎并不急着赶回去,倒是颇有那游山玩水的意态,可寐思确实看不出匈奴这四周有什么山川秀丽之景,唯一有的可取这处应该只有那寥廓的草原,和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与淡淡地清香,没由来的舒爽。
而那一大队的人马更是引起了路人的纷纷注意,贺兰修每回都如此大张旗鼓的招摇吗?
夜里,他们驻军于一间客栈内,伺候过贺兰修之后,三个女人退下之时,他留下了月辰。寐思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又逃过一劫。
这一路上,贺兰修是时不时召幸金菱与月辰,唯独没有召幸过她,这让她松了心,却又提心吊胆。为何只召幸她们,唯独放过她?
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终于还是披了身衣裳,推开门便出去了,夜里的雾气很大,弥漫着四周,客栈下空寂一片,没有任何一个人,唯独一个伙计靠在那儿昏昏欲睡。
她的目光投递至伙计陈放在高处的一张古琴,她轻轻敲了敲案几,发出几声脆响,伙计立刻惊醒,迷茫地看着一位笑的绝美地女子站在面前,顿时失神片刻。
她指了指导他的拨乱反正,伙计立刻回头仰望那张古琴,立刻明白她想说佬,很快便踮起脚,探出手将古琴搬了下来递给她,“姑娘你想弹琴?”
她不说话,带着感谢地笑意接过古琴,将它摆放于桌案之上,指尖轻轻抚过那沾满了灰尘的琴弦,一抹冷入骨髓地冰寒涌入心头,脑海里瞬间闪耀起当年垢一曲《春江花月夜》,那曲是宫蔚风教她弹的……
冰凉且伤痛的回忆如泉水般,轻轻涌入心头,指尖蓦然一动,琴弦声起“铛”!
脆响回荡在那空寂地四周,像是惊起 了心中最脆弱的一根弦,她的泪水隐隐弥漫在心头。
不能碰琴,不能碰!
她转身正想离开,冷不防对上一双阴冷地瞳子,连连后退数步,着实被吓了一跳,再望那名伙计也不知何时竟没了踪迹。
“你会弹琴。”贺兰修的语气很肯定的。
她收回那被惊了的神思,敛目低眉。
“弹一曲《十面埋伏》吧,中原的古曲,好琴之人定然会弹。” 贺兰修慵自于案前坐下,声音虽低,却有阒一种无形的压力,容不得人拒绝。
她犹豫片刻,还是妥协地步入案前,就在贺兰修那如狮的眸子注视下,拨弄起琴弦来。
曲调由散渐快,沉远而平旷,顿时有金鼓战号齐鸣,众人呐喊的激励之感如潮水般涌起来。莺飞草长,平川策马,顿展军队勇武矫健的铁蹄之声,铿锵入耳,激动人心。
霸气正浓,忽转风起云涌,气氛宁静而又紧张,两军短兵相接,刀枪相击,气势逼人。
那金戈铁马的铁蹄之声缓缓沉寂下,猝变为悲哀之音,直落心盘,旋即又迸身四溅,惊醒沉惘的夜籁,微颤的心弦倾刻间缀满了晶莹,徒留了一份哀绝的心事绵延千年。
曲终,弦收。
轻绕在窗前明淡的阳光中,浮沉微动,悠悠散去,她默然坐在琴前,一时间四周寂然无声。
“弹的真好,尤其是乌江自刎这段。”贺兰修说到此处时,不知是别有深意还是无意,总令人觉得有些森然之感。
她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将双手垂放至双腿上,静静地看着他。
贺兰修的手捏上了她的下颔,“这样一双巧手,这样一张美丽的脸,怎么会个哑巴呢?”
不喜欢被人如此接触,她立刻要闪躲,可是贺兰修的手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却能很轻易的捏紧她的下颔,不让她闪躲开来。
“身为军婚姻,伺候我是你的本份,你这样一副清高算命的表情是想向我挑衅吗?”他冷笑,“我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信吗?”
她却丝毫没有被他那残酷的语气吓住,反倒是更激起她心中那股隐忍着的怒火,用尽全身气力挣脱他的钳制,起身之际,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在微暗地客栈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光彩。
贺兰修先是一阵惊讶,随后便双手抱胸,别有深意地望着她,“怎么,如今还随身带刀了?难不成想找机会刺杀我?若你以为光凭一把刀就能伤了我……”
话未落音,只见她将匕首狠狠抵在了自己的项脖之上,眼中似乎在告诉他:你若碰我,我死给你看!
起初,贺兰修只当是看戏,女人这样的把戏他见多了。
但后来他估算错了,当她的手愈发地抵在那纤白的颈项上,刀锋就那样划破肌肤,血沿着刀锋划落,一滴一滴地滴在琴弦之上。
那一记得他是震惊的,一个如此弱女子竟然能屡次有此勇气,中原的女人不都该是小家碧玉,楚楚可怜,小鸟依人的模样吗?怎么这一个偏偏就不如他心中所想像的呢……
“放下刀!”贺兰修长袖一挥,瞬间就将她手中的匕首夺下,没有人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
“你是我从那刁妇手中买下的女人,我还没有享用过,你就想死?做梦!”贺兰修将那匕首狠狠丢掷在地,铿锵脆响传入耳中,那样冰冷。
上前一步,食指轻轻勾起她项脖上的鲜血,将食指往口中一舔,顿时有种血腥之感涌入口腔。
而她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噙着残酷嗜血的模样,心中说不怕是假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有如此暴戾之心,即使是中原那个令人惧怕的暴君,也不过如此吧!
“你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说罢,便愤然离去!
她默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深深凝视着那把带血的匕首,心中有一个冲动:与其日日承受那担心受怕的煎熬,不如捡起那把刀,自我了断……
可内心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不可以作傻事,她已经死过两次,不能再懦弱为不敢面对现实而去逃避,她应该坚强,她有机会逃出去的,一定有机会!
次日再上路,寐思颈脖上那明显的伤痕引起了月辰与金菱的侧目,可以马车之上相对而坐,却没有任何人开口询问一句,她们同为天涯沦落人,却各自心怀计较,从来没有相辅相成过。
直到一名士兵来到她身边,将一瓶金疮花递给她时,笑着说,“寐思姑娘,这是大皇子吩咐属下给你的。”
她看着眼前的那瓶药却没有伸手接,反倒是月辰手接过,“就说寐思姑娘感谢大皇子赐药。”说罢便拉着她的胳膊于身边坐下,打开瓷瓶便说,“和大皇子闹脾气没有好下场的,我们的命运就是逆这顺受,来,涂些上去,这美丽的脖子可别毁了。”
她坐在月辰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寥廓的苍穹,任月辰将那冰凉的药膏涂抹在颈项之上,那刺骨的疼痛隐隐约约地传来。她咬着下唇,拧紧了衣裙,不肯呼痛。
“其实大皇子对你算是特别的……”
“特别?”金菱一声嗤鼻之声,“从来没有召幸过她一次,每回对她都是爱理不理,这叫什么特别?”
“金菱难道你以为召幸我们就是对我们的特别吗?反倒是从来不碰的,才是最令人觉得特别的东西。”月辰的声音柔柔地,轻轻地,似乎根本不惧杀伤力,可说起话来却是一针见血,“我们三个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人翻就全翻,你以为使计除掉一个你便可以保全吗?可据我所知,大皇子府内的待妾不止三个,有得宠的,有失宠的,有地位的,有没地位的……我们此刻还搞内讧,那么进入皇子府还不是被人瞬间除掉的?”
金菱冷哼一声,转身不再说话,她并非蠢钝之人,深知月辰说的话有多么严重。
是的,她们三个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不能倒下,否则能否活着出皇子府都不知道……
而寐思则是身躯诧异地侧首,看着依旧存在认真为她涂抹金疮药的月辰,一个寻常家的女子绝对不可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些话看似谁都懂,可要一针见血的说出来却难,更何况……此刻她们三个人的处镜。
若是说金菱很可能是金城某位官位显赫之人的千金,那么月辰又是什么身份……胆小如鼠,遇事只会默默流泪的小家碧玉?
也许,所有人都被这些迷住了眼睛。
第三章 贺兰修的强迫
她一直以为匈奴不过是蛮夷之地,四处荒凉,直到踏入了匈奴王庭她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否决,这匈奴王庭虽然没有气派豪华的宫殿,却有那漫漫草原,蔚蓝的天空笼罩着整个匈奴王廷,无数豪华的毡帐一望无际,迷花了她的眼眸。
突然间,她喜欢上这片草原,牧马放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但前提是没有这个匈奴王庭,没有人禁锢着……
待进入王庭后,一名年迈的夫人脸色肃穆地将她们三个领走,跟随在妇人身 后不敢说话,也不敢出声,生怕做错了一些什么都会被人拖出去宰了……毕竟这里是个蛮夷之地,没有人能预测下一秒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
“以后你们三个就住这儿了。”那老妇人指着一处毡帐,“这里是大皇子的侍妾所住之帐,一会命人给你们送来被褥毛毯,还杵着做什么,还不进去!”
她的声音突然一凛 ,三人立刻进帐,一进帐顿时看见里边有两个女子正用一双探究的目光研究着她们三个。而她们三个也用惊疑地目光研究着她们两个,顿时整个帐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子揭帐入内,脸上露着欢快的笑意,“爷回来了,他见到我还赏了个夜明珠给我……你们看,这可是他这回第一次打赢战争,从中原人手中夺过来的!”那声音如一只空谷白灵,那甜甜的笑意就像是含了密般,那样快乐。
“毕小凤,不就一颗夜明珠,你乐个什么劲,我也不知道在爷那里收过多少颗比这贵重的东西。”一名满脸盛气凌人的女子白了她一眼,口气满是嘲讽。
“郁香,你这是吃着葡萄说葡萄酸吧,据我所知你已经有许久连爷的面都没见到了。”毕小凤手中把玩着那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嘲笑着,可话还没说完,郁香便像疯了一样冲上来,狠狠地扯着她的头发。
“啊——啊——”
顿时,帐内一片惨叫声与叫骂声,却无人上前来管。
“原来大皇子的侍妾们都这般德行。”金菱冷眼看着厮打的两人,发丝早已凌乱不堪,那衣衫已被扯破。
听闻这句话,两个厮打的起劲的人蓦然转头,望着金菱,“德行?”
“蛮夷果真是蛮夷,除了打架就不会其它了。”金菱说罢,慵自于炕上坐下,只觉炕上软绵绵的,连日赶路下来累的直不起腰,睡意立刻袭上心头。
“你说蛮夷?”郁香猛地推开毕小凤,恶狠狠地指着她便怒道,“看来你是不知道这个军帐是谁的地盘!”郁香的手一扬,正想要赏她一巴掌,可是金菱却猛地撰着了她的手腕,气势相当。
“打狗也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本小姐还不是狗,容不得你这刁妇来打。”金菱甩开她的手,轻哼。
“看来姑娘你来头不小!”话音才落,只觉得一阵香风逼来,一名优雅贵气的女子揭帘而入,那一身华贵的衣着与她身边的两保侍女可以看出她在此处的地位不凡。
“婉儿姑娘。”郁香脸上的霸气突然不见,与其它两位女子一同立于一侧,表情极为恭敬。
寐思看着婉儿那清雅地走至上座,那举止神态,便是中原女子的风情与妩媚,没想到这里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中原女子。
婉儿那柔美却精锐的目光笔直地射向金菱,“打狗也得看主人,这话说的不错,可你说你不是狗?要知道,在这毡帐中,你是侍妾,那么就与狗等同无二。更何况你们还是卑微的军妓,能走进这帐中已算是爷给你们最在的恩惠了,竟还不知感激!”
那话威严极盛,寐思看着她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林如雪,说话时声音像是毫无杀气,可眼神与话语之中却透着无限的危险气息。
她,到底是谁!
金菱仍旧慵自坐在炕上,直勾勾地盯着婉儿,丝毫没有怯意,看的出来,她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我从来不会自贬身份,更不会以当侍妾为荣,你们爱伺候你们的爷与我无关,只不过看不惯你们这帮蛮夷争风吃醋只会打架。”金菱一志轻哼,随即又道,“看婉儿你这般打份应该是中原人,中原的皇帝妃嫔们如何争宠的你知道吗?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假意曲迎,像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我以为侍妾间的争斗不该如此小儿科。”
一句话,说的周围的人脸都绿了,而寐思与月辰至始至终都站在一侧旁观,像是个隐形人似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郁香深觉自己的自尊被人刺伤,不由怒道。
“你不信?寐思她就是中原来的,肯定也听说过……不,可能也见识过宫斗是多么惨烈吧?”她深深一笑,眼中泛着意味深长。
一听说寐思也是中原来的,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递至她的身上,就连婉儿都将目光投递在她身上,“你是中原来的?”
寐思点点头。
“听她这样说,你是宫里人?”婉儿又问。
寐思想了想,摇头。
“一点规矩都不懂,婉儿姑娘问你话,你只答是事不是便可,偏点头算些什么?”婉儿身后的一名少女发怒斥。
“婉儿姑娘见谅,寐思是个哑女。”月辰出声帮助。
“原来是个哑女。”婉儿点头之际,突然发觉寐思祼露的左肩上烙着一个“奴”字,“你也是个可怜人。”淡淡一笑,慵自起身,不再看她,只望向毕小凤与郁香,“同住一帐,相处的时日还有很多,多一些包容,少一些争斗吧。”
“可是……”郁香还想开口,却被婉儿打数,“侍妾何苦难为侍妾?”
好一句侍妾何苦为难侍妾,让在场的姑娘们都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一针见血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清楚了她们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卑贱的侍妾。
寐思不由地再次打量起婉儿,她的年级不过二十出头,生了一副娇好的容颜,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稳重的魅力,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看一眼便不再会忘记。
而婉儿却好巧不巧的对上寐思那双探究的目光,先是一怔,随即朝她笑了笑,“文教我说的话,你们用心去体会吧。”她淡淡地说吧,便悠然转身,揭帐而出。
许久,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凄凄地氛围,金菱却悠哉地坐着,笑问,“她是什么来头,这样高傲,单于的公主?”
郁香晃了晃神,嘲讽道,“哼,就凭她?”
“怎么?那是单于的妃子抑或是贺兰修的妻子?”金菱颇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她同我们一样,不过是个侍妾罢了。”郁香口气中满是顺鄙夷,全无方才对她的尊敬。
“侍妾?”这回轮到月辰诧异了。
毕小凤看见她们眼中疑惑,便解释道,“婉儿姑娘是半年前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将士们都说婉儿姑娘是爷的救命恩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爷对她就特殊照顾了罢……”
“自从爷有了婉儿后,都不常召幸我们了,经常与婉儿共度良宵,赏赐的珍宝无数,更是对她百依百顺。甚至让她单独拥有一个毡帐,一个侍妾根本就没有资格得到这些!”郁香语气愤恨,却也带着几缕伤感。
“难怪你们对她如此恭敬,原来她是贺兰修的救命恩人呀。”金菱恍然大悟。
“可不是,若非她有爷在背后撑腰,我早就上前撕烂她那张故作清高的脸蛋了,真是令人恶心!”从郁香的口气中,明显可以感觉到她的愤怒程度到了什么地步。
“婉儿姑娘的事,你还是不要妄议的好,若是传到她耳里,在爷枕边一语,你怕是这张嘴巴不保。”毕小凤此次倒是好心提醒,而郁香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因方才领她们进来的那名妇人的闯进而打断,“哪个是寐思。”
所有人的目光皆齐齐投放至正垂首深思着什么的寐思,这也让她知道了寐思是谁,便侧头看着她,轻笑一声,“爷吩咐我,召我过去。”
寐思一怔,诧异地仰头对上她的眸子,她又道,“是个美人,走吧,带你去洗洗干净。”
最后,寐思根本没得拒绝,只随着她的步子,心中暗自担忧着:终于要来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抚上了袖中一直死死藏着的匕首……
梳洗罢,穿戴整齐,涂脂粉,戴花钿。
镜中好一个美人儿,有出水芙蓉的清纯,亦有勾人妖艳的妩媚,只是眼睛里少了点什么东西……
冯大娘对着镜子的人左顾右盼许久,一直在教导着让寐思笑,可是寐思却至始至终都没扯一下嘴角,只是淡漠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冯大娘一看天色渐渐暗下,也不打算再费心思,催促道:“罢了罢了,你不爱笑就不要笑,若是惹的爷不开心的话可别怪我没有教导你……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要知道爷第一日回王庭连婉儿姑娘都不召,偏偏召了你,一点也不知道审时废势……”她一边走,一边喃喃着,想起她肩上的那个奴字,不由冷笑,“奴才永远就只配当奴才。”
而婉儿,虽然能得到人如此恭敬,亦不过是个高人一等的奴才罢了。
贺兰修的毡帐很豪华,虽比不上中原的那古色古香的豪华宫殿,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有股令人特别的气势,使人一进入内便能感受一股庄严的气氛,让人不自觉地严肃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压抑。
走入内,冯大娘便很自觉的退下,寐思才发觉,原来偌大一个帐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让她的心不由又提高了几分。
朝里再走几分,竟发觉正中央摆放着一架上好的檀木古琴,走近,还能隐隐觉察到那淡淡地清香扑鼻而来。
“弹一曲吧。”贺兰修的声音猛然由身后传来,她一惊,他是鬼吗,怎么走路的步伐一点声音都未发出。
眼看着贺兰修大步迈上桌案,席地而坐,一边为自己倒下一杯酒,一边道,“今日我想听凤求凰。”
猜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高精尖然上前,抚弄着琴弦,顿时满帐净是那袅袅轻音,绕梁不绝。
而贺兰修则是饮下一杯酒,把玩着那早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含着邪异地笑对着她,“我不想听凤求凰了,弹曲阳春白雪。”
琴弦一止,随后便立刻换为阳春白雪的曲调。
而贺兰修依旧笑得邪魅,“高山流水。”
琴弦再次哑然而止,片刻之后又转换为高山流水的曲调。
“广陵散!”
“胡笳十八拍!”
“梅花三弄!”
“春江花月夜!”
突然,止住的琴弦再也没有响起,而是久久地沉寂着……
原本不断变换曲调的帐内,突然间安静下来,有些诡异。
贺兰修倒也未因她不再弹曲而发怒,放在酒杯,“倒是个才女,不论我说什么,你都弹的出。只是这春江花月夜并不算难,你倒是弹不出了。”
一直停留在琴弦上的指尖悄然收回,默默将手隐于衣袖之中,而古琴弦之上赫赫闪耀着那鲜红的血迹,是弹琴过久而致使,贺兰修亦看见了。
“我看不是你弹不出,而是指尖太疼,怕伤了你那娇柔细腻的手吧。”他的声音别具威严,“不过你能支撑这么久,也算是个能受苦的女人,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的语气就似在哄她吃饭一般那样轻,“说话!”
寐思感觉到危险性,立刻起身,连连后退几步,正要从袖中摸出匕首自卫,可还没握住贺兰修便将她手中的匕首夺下,“这样的把戏不要接二连三的在我面前玩!”狠狠将匕首掷于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她死命挣扎,而他的手却狠狠禁锢着她,不让她逃离一分。
他将她狠狠压在地上,“女人,不该如此倔,因为这样得不到男人的一分怜惜。”
而她的眼神明显地在告诉他:我不需要你的怜惜。
他一笑,一手将她挣扎着的双手制于其头顶,另一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粗重地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颈项,“可是,我却很想怜惜你呢。”
他扯开她的衣衫,雪白的肌肤顿时暴露在外,寐思只觉得胸口一凉,浑身一震颤栗。
她曾被人用过强,深知男人的气力有多大,她有再多的挣扎也不过是枉然,那她又何须再费气力去做那些没有必要的事呢。
况且,本就是个不干净的身子,再不干净一次又能何区别呢。
想到这,她松下浑身所有的力气,侧过头,闭上眼,不再看眼前的一切,只希望他快点完事。
总有一日,她可以找到机会逃的,逃离这尘也喧嚣,避开这肮脏的人群。
可是,身上那个却突然没了动静,她诧异的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冰凉的目光,正如豺狼般狠狠地瞪着她,“你以为我喜欢碰一条像死鱼样的女人?”
寐思眨了眨眼,眸子里净露嘲讽的意味,也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她。
良久,贺兰修由她身上起来,冰冷的眸子俯视着春光外泄地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搞得像我要弓虽暴你似的,真是无趣!”
说的倒好像是丝毫不愿做“弓虽暴”这等不堪之事,但是那日他对金菱又何尝不是呢,装什么清傲!
贺兰修蹙眉望着她那变幻多次的脸庞,心中突涌一抹烦躁,“穿起你的衣服滚出,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也没等她起身,便自行朝里帐内走去。
她没有想到,就如此逃过一劫了?
撑着地,用力由地上爬起,只见手上那青青紫紫地痕迹,皆是方才挣扎时所留下的。
拢好衣衫,她快步离开毡帐。
才出毡帐,一直守在外的冯大娘瞧见衣衫不整的寐思由里边狼狈地出来,顿时明白了些什么,目前想自己追问一些事,却被她眼底那份冰冷而吓退。讪讪地看着她那越走越远地背影,消逝在眼前。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只觉得无色越来越暗,那秋日地清风源源不绝地从衣袖外灌入,她的身子一片冰凉。
她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疲惫,很想睡。
有时候她想不再支撑下去,就此了断残生,也好重新投胎转世。
可她不想儒弱呵,已经懦弱过两次,不想再懦弱第三次。
蝼蚁尚且苟且偷生,更何况此时的她并没有走到绝境,她还有机会逃离,可以去过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不能放弃。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轻盈欢快的笛声,悦耳动人,让她沉郁的心情突然间豁然开朗。
她遁着笛音传来的方向,朝一个毡帐顶望去,赫然见一名男人坐在其上,吹着笛。
皎洁的一轮明月在他身边就像个陪衬,与之相辅相成,那大风将他雪白的衣衫吹起,飞杨如谪仙。
她迷离着目光,情不自禁朝他一步步地迈了过去,在心中默念着一个名字:宫蔚风!
第四章 逃跑
笛曲依旧,风声飘渺,四处皆浮动着那令人心神愉悦地乐曲,不见悲伤,只闻欢快。
萧瑟秋风,吹得他们衣衫飞扬,一人在上,一人在下,那舞动着的风雨清辉的月光将他们笼罩一片,像是一幅美到极致的画。
笛曲渐渐减弱,声音慢慢隐遁,略带尘土的气息结束了这一场动人而欢快的乐曲。
上面的人转身,额着的发丝溜溜拂过,那锦衣貂裘被风吹得散落,一双含着诧异地目光看着下面的她,声音有些恼怒,“你是谁!竟敢偷听我吹笛。”
她这才看清楚那人的容颜,与宫蔚风全然是两张脸,他长相极为俊朗,体格健壮中透着几分霸气,一张怒气横生的脸上充斥着贵气。
当听到他说的话时,脸上不由溜过一阵笑意,她这怎么叫偷听呢,他在王庭内吹笛,而她也是光明正大的听曲。更何况,偌大一个王庭,能听到此曲的也并非只有她一个。
他的神情有些不耐,纵身由帐顶路下,轻巧地落在她面前,“那个帐的侍妾,穿的这样暴露,不知羞耻!”
她垂首,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衫,不正是贺兰修的杰作吗?
“你这丫头,怎么不说话!”他的口气又凶煞了几分,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再摇摇头。
像是明白她的意思,眼中由最初的愤怒转为有些同情,“可惜啊可惜……”叹罢之后,突然轻笑,“有时候笛能代音的,方才见你在下面听的入神,想必是很喜欢吹笛,要不要跟我学?”
她摇头。
可换来的却是他的愤怒,“怎么,怀疑我吹笛的技术,还是看不起我,不想同我学?”
没想到一个摇头,便能被他如此误解,她有些傻眼,顿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到底学,还是不学!”他的语气分明就是勉强。
她仍旧想要摇头,换来的却是他那怒火即将爆发的眼神,她立刻转为点头。
他这才满意一笑,将手中的笛子弟给她,“拿着,明日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要是没见到你的人影,可别怪我不客气。”
接过笛子,点头,淡笑。
看见如此温顺的她,心中甚为满意,也不再说话悠然离去。
她看着他那衣袍随着步伐的走动而轻扬,嘴角透过无奈的笑意,他真是真傻还是假傻。偌大的一个王庭,他们两互相都不认识,她不过为了摆脱纠缠而同意罢了,他却还真相信了。
她一路向四周的人打听才在深夜回到了自己的帐,步入帐内才发觉里边五个女子分成两批而坐在那偌大的炕上,还未睡下,见她回来,齐齐将目光扫向她。
“去了这么久?还如此衣衫不整的……”郁香眼中满是鄙夷,“中原来的女人都一个样,可别看你长的一副温淳地模样,可伺候起男人来都是有手段的。”
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走至桌案边,随手将笛子一放,为自己倒下一杯温热的茶水,一口饮尽。
毕小凤眼尖,,立刻瞧见了那笛子,“寐思,你碰见五爷了?”
已将茶水一口饮尽的她,突然一怔,看着毕小凤“五爷是谁?”
“看来你还不知道,五爷就是这笛子的主人,单于的第五个儿子,他怎么送笛子给你?”毕小凤一说完,眼神里净是暧昧之色。
“若是欠想勾搭上他,让他将你调去他的毡帐里当侍妾,真是不明智的一个选择。五爷在王庭里向来没什么地位,他的母亲是呼延氏,一个失宠后郁郁而死的女人。而咱们爷虽然喜怒无常了些,却是王庭中地位最高的男人,跟着他,永远不会有错。”郁香冷哼一笑,绝对的泼冷水。
对于郁香的话,她唯一听进去的就是那句:若是你想勾搭上他,让他将你调去他的毡帐当侍妾……
一句话彻底点醒了她,虽然那个五皇子也是脾气暴怒的人,可她却深深感觉到贺兰晟身边绝对比呆在贺兰修身边要安全,至少他不会如贺兰修那般残暴。
若真的能脱离贺兰修,那么她一定会有更多的机会逃出这里!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突然渐好,一个计划在心中悄然成形。
翌日夜里,贺兰修召的人是月辰,正当所有人都开始渐渐沉睡,她却悄悄地由炕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全出帐这后,她立刻紧紧握着手中国的笛子,朝昨夜与贺兰晟见面的地方夺了去。
没错,她决定了要去昨夜与贺兰晟见面的地方与之学吹笛。
当她到达帐外之时,只见那个身影似乎早早就在那儿等候了,一看见她来,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可随即但板起脸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挥了挥手中的笛子,满脸皆是抱歉的微笑。
贺兰晟似孩子一般,轻哼了一声,“知道错了还不快点过来学,真是浪费时间。”
知道他的怒气已消,便小跑着来到他身边,他接过她手里的笛子,笑道,“我们先从入门开始,我教你怎么拿笛子。”他一边在自己手中比划着,一边说道,“用双手的大指和小指四个指头拿着笛子,剩下三指按孔……你是女子,手指较为纤细,尽量用手指肚按孔,但一定要保持松弛的状态……看懂了吗?你拿着试试。”
她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笛子,摆好资质让他看。
本想挑错的贺兰晟在她手上左看右看都挑不出什么错误,不禁有些诧异。
而她则是脸上凝着轻轻地微笑,看着贺兰晟那模样,不难怪他会有如此表情,其实吹笛她会的,曾经……宫蔚风曾手把手的教过她吹笛,算起来,他算是她的师傅了。
实在挑不出错,便深深吸上一口气,“那我们来吹调,你先凝气,对着这里吹,我教你放指。”说着,便上前至她身后,轻轻环着她,指腹按上了她的十指,“我的那只手指松,你就放那只手指,懂吗?”
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吸轻轻喷洒在耳后,一阵酥酥地感觉,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可她却怒道,“认真点!”
她被这一声骇的怔了怔,他的话语中分明没有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像是真的很认真在教她吹笛。
定定神,她正欲吹,只听一个极度森然地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的目光一齐投放至声音来源处,却看见贺兰修那一身黑袍立在黑夜之中,那闪闪而冷酷的眸子在黑夜中散发着如猛兽般的光芒,他的身边还站着婉儿,郁香,月辰,金菱。
贺兰晟却未因这突然的变故而松开她,笑着说,“大哥这么有闲情逸致来此处看我教这丫头吹笛。”
“我看吹笛是假,珠联璧合是真吧。”郁香的声音虽小,可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却显得异常尖锐响亮。
“哪来的丫头,爷没说话,你也敢Сhā嘴。”贺兰晟勾着嘴角,声音一凛,同时也松开了怀中的人。
“五爷,寐思是爷的侍妾。”婉儿出声解释。
贺兰晟笑着侧过头,看着寐思,蹙了蹙眉头,可随即一松,“寐思?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好名字。”
贺兰修突然笑了,“我取的名字,当然好。”笑过之后,凛冽地瞳子投递至寐思身上,“过来!”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笛子,一步步地朝贺兰修走了去,可目光却游离在贺兰修身后的第四个女人身上,是谁对贺兰修通风报信的!
“五北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想来得太闲了,所以就教我的侍妾学吹笛?”贺兰修笑着问。
“看她一个哑女,可怜罢了。有时候笛子能代人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那教教她也无妨。”贺兰晟亦然笑着回答。
贺兰修在寐思停稳步伐于他身侧之后,一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往自己怀中扯,“为兄猜测,你对这丫头这样好,是因为你的母亲也曾是个哑女罢?你倒还真是个孝子。”
说到这里,贺兰晟的脸色一变,净露悲伤。
而被他揽在怀中的寐思,心中却充斥着无限的惊讶:原来贺兰晟的母亲,是个哑女……
难怪……难怪他会那样兴致盎然的要教她吹笛,甚至逼迫。
“哎,可你不知道吧,这寐思她其实会吹笛呢,本王都已听过数资助了。”贺兰修再次迸出一语,让寐思的脸色有些惨白。
她从来没有在贺兰修面前吹过笛,可他如今这样说……她很明白,他是有意要打击贺兰晟,更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意图已被他看穿。
贺兰修,你到底是怎样的人,竟是如此可怕!
“五弟,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贺兰修像是根本不知情似的,还出声询问。
可贺兰晟却是狠狠盯着寐思,转身拂袖离去,可那背影,却是如此凄凉。
第五章:修之怜
在贺兰晟那孤傲离去的背影渐渐消逝在所有人眼中之后,贺兰修猛然将怀中的她一把推开,那微愠的眸子里闪烁着鄙夷与愤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往别的男人身边钻吗?”
突然被他推开,她向后踉跄几步,最终还是没有稳住身形,一把摔坐在婉儿的脚边,顿时只觉ρi股一阵似裂开的疼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想要借贺兰晟来脱离我,别妄想了,即使单于来要人,我都不可能会给。”这句话,就像是在向众人宣告着寐思就是他的所有物一般,那么残忍,那么冷凛。
她仰头,正对上郁香与金菱那看好戏的表情,月辰却是微微一蹙眉头,也没说什么。
唯独婉儿,她弯下身子,将她扶起,“爷,莫生气,我相信她与五爷是清白的。寐思她初来乍到,许多规矩都不懂,以后就由婉儿来教导她吧。”
贺兰修看着婉儿温柔的笑意与得体的话,深深将心中的怒火压抑而下,“还是婉儿明事理,哪像这群女人,只会干站在原地不动。要知道,你们虽然是低贱的侍妾,可一言一行也关乎于我的面子!你们要能学到婉儿的一分,我就不用天天去烦你们的事了。”
众妾一听,立刻垂首听训。
而她却能感受到婉儿那双温暖的手心,丝丝温度传入手中,她不由得垂首凝望她那只白皙的手,久久不得回神。
直到贺兰修不发一语的离去,众妾也随之离去,婉儿一声“怎么,吓到了?”惊醒了正瞅着低头沉思的她,立刻将手由她手中挣脱,后退一步,那闪闪的美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婉儿。
“现在的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话对吧。”她轻轻一笑,“也许你还在想,我肯定是假意为你说话,要你对我感激,到往后在你背后猛地Сhā上一刀。”
是的,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这般倒是引得婉儿一笑,“换了我也一样想,可我确实只当你是故乡之人,我们同为中原人,沦落至此,不该相互争斗,况且我看的出来你并不是个想争的人。而我,亦不想争。”
婉儿眼底的真诚,赫赫在眼,可她仍旧不信,这个世上她永远不会再信任何人,任何事。
虽然心底不信,可脸上却挂着无害的淡笑,深深向她行了个半身礼,表示对她出言相助的谢意。
也不打算继续同她说下去,只道,“在那个帐里,一言一行都要小心注意,否则你的小命随时不保。而爷他如今不碰你,忍让你,并不代表他永远都如此,只因如今的你是唯一一个忤逆他,使他征服不了的女人。若有朝一日,他没了耐性,只会杀了你。整个匈奴的人都知道,杀一个人对于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婉儿说的话,她都懂,却没有她理解的那样透彻,也难得在这样一个陌生的蛮夷之地,能听见这样一席话,使她豁然开朗。
“夜深了,回吧。”婉儿一声叹息,就像是那飘渺如幻的魅音,飘荡在空寂的四周,令人深觉不安,深觉……凄凉。
婉儿,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底凭什么能得到贺兰修如此宠爱。
救命恩人?
就这样简单吗?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淹儿————
后来的日子,贺兰修仍旧时常召她去毡帐,却只是弹琴,每回她都要弹到手指滴血方罢休,她每回都要过上几日才能将手治愈。可贺兰修却好像知道她的手痊愈了般,不多不少就在痊愈那日又召她弹琴,旧伤刚愈,又添新伤。
她猜想,贺兰修是在故意折磨她,因为那夜与贺兰晟的亲近,所以想将她的身心一起折磨。
也正如婉儿所说的话那般,贺兰修如今对她有兴趣,只因她的不妥协,只因他驾驭不了,所以他愿意陪她继续耗下去。
虽然不知道要到何时,他会厌倦了这样的游戏,但她会尽自己的一切,陪他继续玩下去,直到可以出去……她一直都坚信着,自己可以逃出去,得到那片自由广阔的草原,不再被困在那小小的宫殿与毡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算计,更没有那所谓的爱情利用。
而这期间,她仍旧有去与贺兰晟最后分别的地方,可是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兴许,他是生气了吧。
觉得她从头至尾都是在欺骗他,更是在暗嘲……
他临去时,那带着悲伤的愤怒,至今仍刺在心头,让她有无限的罪恶感。
竟然在不经意中,利用了他对母亲的感情。
在帐内的日子中,她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始终都在炕上翻覆许久,脑海中也想了许多许多……那些记忆,前世的,今生的,不断交缠在一起,常常让她头痛欲裂,承受不起。
她很想要去遗忘,这两段记忆,真的让她好痛,好伤,谁又能再赐一碗孟婆汤,让她喝了之后又能将记忆全数抹去。
那一夜,她依旧很晚才睡,睡得很沉很沉。
可突然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传来,让她一阵昏沉,顿时被吵醒,迷蒙着起身,瞅着郁香正满脸焦急的在满帐找些什么,将四处翻的特别乱,其他侍妾们都是一脸不解的围在她身后,瞧着她的行为。
“你闹腾够了吧,大清早的。”毕小风冷睇着她此番模样,只当是在看戏一般。
许久之后,郁香终于放下手中的活,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爷曾赏给我的凝露金簪不见了,你们谁偷了,老实交出来。”
声方落,只见冯大娘满脸煞气的走了进来,她看着满屋的凌乱,不由瞪了郁香一眼,“你在做什么!”
“李大娘,爷送给我的凝露金簪被人偷了,望你给郁香做主呀。”郁香立刻奔至冯大娘的身边,表情极为委屈。
“帐内竟然还有这等事?我绝不容许,你们都去搜搜看。”李大娘对着身后两名仆人道。
领命后,仆人立刻粗鲁的开始翻侍妾们的包袱,帐内始终都是静悄悄的。
片刻之后,终于在一个包袱中找到那枚金簪,郁香立刻上前接过,“李大娘,就是这支金簪。”
“哦?是谁的包袱?”李大娘的眼神突然闪过一抹冷意。
而所有人的目光皆投递至立在炕边的寐思,而寐思从始至终都在冷眼看着这场戏,瞧瞧它该如何演下去。
“没想到新进的侍妾中竟有如此手脚不干净的女子,真是令人失望。”冯大娘轻哼,随即便吩咐两名仆人将她拖过来,硬压着寐思跪在她面前,“说!为什么要偷金簪。”
“这还用问,帐中侍妾们都得了爷的宠幸,唯独她没有得到,当然眼红,便要偷窃!”郁香把玩着手中的金簪,哼道。
“原来如此,寐思,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肮脏的心眼。”冯大娘看似一阵惋惜的脸上突闪阴狠,“那么,按照王庭的规矩,偷东西的人便要扎手指,来人,取针来。”
寐思跪在地上,便已明白这不过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一场戏,等着来处置她呢,不过如此低劣的手段比起宫里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许是欺负她是个哑女罢,无声可以解释,更告不了状。
再看看那一群袖手旁观的侍妾们,她们不会看不出来这是赤祼祼的嫁祸,可她们没有一人开口帮腔,她自始至终也就没有打算要得到她们的帮助。
这个世上,唯有信自己,唯有信自己。
仆人将她紧握成拳的手狠狠掰开摊平,冯大娘则拿着针一步步走向她,“今日,我要让你知道,当小偷会有什么下场,看你以后是否还敢犯这等龌龊之事。”
针,由指尖狠狠扎了进去,她额上的冷汗登时滚滚而落,全身颤栗着。
她咬着牙,忍着痛,告诉自己,可以撑下去,死她都能熬过来,更何况是这等痛。
“快住手!”婉儿的厉喝之声传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皆朝帐外望了去,却发觉此时来的人不止婉儿,还有贺兰修。
冯大娘立刻收手,而也在针由她指尖拔除的那一刹那,她一声冷冷的抽气声,咬着的牙关亦松开了,迷离着目光望着四周,全然是模糊的。唯独贺兰修那冷到极致的眸子中迸发出那份残暴。
“人说十指连心痛,而冯大娘你竟然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是何居心!”婉儿的声音凌厉,声声指责质疑。
冯大娘立刻跪在贺兰修的面前,“爷,并非我心狠,而是这寐思在帐内行偷窃之事,咱们王庭的规矩就是扎手指……”
婉儿一声冷笑,打断她继续说下去,“偷窃?你就凭在她包袱里搜出一支金簪来定她的罪?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寐思不能开口说话,所以你就抓住她这一点,来对付她。”
“婉儿姑娘,你这般说我可是质疑我的人格,我不能容许……”冯大娘脸色正变着,话还没全部说完,贺兰修的脚便狠狠踹在她的心窝口,她立刻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
“贱妇,我的女人也是你随便可以动的?仗着在母亲身边得宠,就以为可以随便惩治侍妾?不要忘记,你与她们一样是奴!”贺兰修狠瞪她,“既然你喜欢扎手指,这回就要让你也尝尝这番滋味!”
“不要,爷,我知错了,知错了!这全部的事都是郁香给了一大笔钱,指使我这么做的。”冯大娘惊恐的连连磕头,瞬间已将郁香的恶行供出。
郁香听到此刻,双腿一软,便瘫跪在地,“爷,不要听她胡说,我没有,从来没有给过她钱,指使她做这样的事!”
贺兰修根本无心再听她们的任何解释,“你们知道,本王最恨的就是使计陷害别人,妄想争宠的女人。都拖下去,冯大娘扎手指,郁香剁双手,再逐出王庭,永世不得踏入!”
“爷!爷饶命……”
“爷!不是我……”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贺兰修将她带至婉儿的毡帐内安置着,大夫也来到此处将她的伤口洒上药,叮嘱了一些禁忌,开了几幅药便被贺兰修摒退了。
“爷,今后就让寐思住在我的帐内吧,也避免再有些心怀不轨的侍妾对她下毒手。她哑,只能任人冤枉,若是再有下次,指不定就小命难保了。”婉儿坐在炕边,手中拿着热毛巾为寐思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贺兰修没想到婉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盯着她许久。
婉儿看出了他的惊疑,却笑得动人,“爷放心,婉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若她有个万一爷唯我问罪。”
“好吧。”他点点头,婉儿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你先退下吧。”
看出了他似乎有话对寐思说,也就不再执意留下,匆匆退了出去。
贺兰修俯视着脸色苍白的她,略有隐忍之色,“还痛?”
“痛就喊出来,没人会笑你。”看着这样的她,有些无奈,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竟在多次冤枉之下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而她在这之前又受过何等残酷之事。
记得那回,她在梦中呼喊的字字句句,竟是那样深刻,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又是为什么,使她不愿意再开口说话呢?
她撇过头,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他,更没有气力去想那些事,她实在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那样,多好。
看着她的睡颜,眼神愈发的深沉,不由探手去抚摸她左肩上那个奴字。指尖才触上,便能察觉到她身上一阵轻微的颤栗。
多么残忍的人,竟会在她身上烙下如此不堪的印记,他的心底突然一抹疼惜之感,头一回,对婉儿以外的女人竟产生了怜惜。
突然间,他有一种想要探索她心中最深秘密的冲动。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第六章:一舞霓裳惊王庭
后来的日子,她一直安心的在玩儿的帐内养手,这期间贺兰修没有再召过她,而她也没有再见过贺兰修。倒是玩儿对她真的照顾到无微不至了,可她一点都没有感动过,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会出于真心待她,不过是想在贺兰修面前演一个好女人罢了。
听说单于的四十寿辰要到了,每位皇子都想尽办法想要送一个别出心裁,还能哄单于开心的礼物,一下子王庭似乎都热闹了起来。
可惟独贺兰修他不急,当玩儿提起单于的四十寿辰要到了时,他不过是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说:这事就交给玩儿吧。
于是,婉儿这段时间便开始为这个礼物而犯愁了,单于年年有寿辰,收的珍宝无数,根本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寐思看着常常一个人站在外对着天正在神思的婉儿,不由一声叹息,既然婉儿对她两次相助,即使不是出自于真心,那么她该还一点恩情,她不喜欢欠人。
于是回帐,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随后便拿出帐递给她看。
婉儿看着她递来的纸,一阵疑惑,却还是接过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霓裳羽衣。
她先是一愣,沉思片刻恍然大悟,“你是要我在单于的寿辰上献舞,当作是爷送给单于的礼物?”
寐思点头,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
“是个好主意,单于年年收到的无非是那些珍宝,肯定腻味了。若是突然献舞,而且还是他最疼爱的儿子送的,一定会非常开心。”婉儿连连表示喜欢,可随即笑容却淡了下来,“可惜霓裳羽衣舞早就失传了,我并不会。”
寐思却仍旧笑的淡然而温婉,婉儿诧异的问,“难道,你会?”
是的,她会。
……
后来她熬了三个夜晚将舞谱画了出来,还附带上图解,极为详细,看得婉儿欣喜不已。于是,便开始日夜习舞,还特地请了有名的乐师前来伴奏。
可就在临近单于寿辰的日子,婉儿却因为苦于练舞,不慎将脚扭伤,当时只听咯吱一声,骨头脱臼,伤势极为严重。登时让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老高,当大夫说到半个月都不能下床,一定要静养。
后来大皇子来看望她,这是一个多月来她第一次见到贺兰修,仍旧是那一副狂妄不羁的容颜,充满了残暴的戾气,令人不敢直视。
“没大碍吧?”贺兰修看也没看立在一侧的寐思,径直到正因疼痛而无法下炕的婉儿身边,或许他在所有人眼中是个残暴不仁的男人,但惟独对婉儿,却是格外的有耐性。
“没事,不过大夫说要静养。”婉儿的声音明显比较虚弱,“可是,过几日就到单于的寿辰了,我练了半个月的舞……”
“不能跳就不要跳了,我送根千年灵芝去罢了。”
“可是,爷不是对王妃说了婉儿会给单于一个惊喜吗?若是没有,王妃定然觉得婉儿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婉儿叹息片刻,突然将目光投递在寐思身上,“霓裳羽衣是你教给我的,你定然也是会跳的,对吗?”
听罢这句话,她突然能猜测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话,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为了爷,你就去跳一次吧,若是得到单于的欢喜,说不定还会赏你一些东西的。”婉儿的声音略带勉强。
她看着婉儿,很想拒绝,可是贺兰修那诧异的眸子却在瞬间投递过来,随即却赤祼祼的在眼中摆着一句:你若拒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只是在瞬间闪过一抹退缩,可随即便立刻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这样顺从的她反倒让贺兰修突然闪过一丝奇怪,许是一直在看她拒绝,突然的顺从倒让他心中疑虑丛生。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单于的寿辰很快便到,王庭内一派喜气洋洋之感,丝毫没有感受到冬季的来临,各位皇子更是早早的便进入单于帐内,按照辈分依次于右侧席案坐下,而左侧则是左贤王、右贤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左大将、右大将……
漠北的冬季比起中原要冷许多,今日要表演霓裳羽衣的她穿的极为单薄,手脚早已经冷的发紫,幸好婉儿有给她一个手炉驱寒。
帐内单于那爽朗的笑声连连,对着诸位王爷的恭贺眉开眼笑,可当望着自己的儿子们送来的礼物时,一张脸完全冷了下来,明显的一副厌烦的摸样。
王妃一见如此,便笑着说,“今天修儿为单于准备了一个惊喜给您。”
“修儿的惊喜?”单于满眼浓厚的兴趣。
话音刚落,帐内的灯光突然一暗,朦朦胧胧的微光将整个帐内笼罩的一片和煦,正当所有人都在惊奇这突然间的变故时,一名身穿粉衣绫缎的女子翩然入账,而一曲霓裳羽衣之音在霎那间响起,配合着那款款而来的身姿忽高忽低。
也就在此时,不知何来的雾气袅袅升起,笼罩在众人脚下,如立云端,让人忍不住诧异。
那女子,在烟雾缭绕间,缓缓起舞,长袖飞扬,狐步轻旋。
远远望去,那女子如隔云端的仙女,脸上的风姿因那绝美的舞蹈而更添色彩,若有若无的淡笑,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使人看得出神,看得痴迷。
当一舞终结,琴音消遁,帐中之人仍旧未缓过神来。
寐思收起舞势,正欲离去,却闻得王妃一语,“止步,上前来。”同时,这一语也惊醒了帐内所有的人,纷纷抑制不住的感慨,窃窃私语。
当寐思跪在单于与王妃面前时,王妃的目光却望向贺兰修,“修儿,母亲记得你曾对我说,婉儿要给单于一个惊喜,怎么却是这个女子出来表演?”
“婉儿练舞之时不慎伤了腿,所以由寐思代为出演。”贺兰修回答的平淡,可目光仍旧时不时盯着寐思,竟没想到,她不仅琴艺超群,就连舞艺都如此出众,真是个奇女子。
单于满意的捋了捋胡须,一边点头一边笑道,“修儿,你的这个礼物让父王非常满意。比起那些个年年送珍宝的人,更为有心。不知这舞曲叫什么名字,孤怎从未见过?”
“是霓裳羽衣曲,已经失传许久。”贺兰修代为回答。
“霓裳羽衣,好美的名字,与你真是相配。”单于笑意愈发笑的开心,“你叫寐思,是修儿的侍妾?既然你讨孤开心了,孤也不吝啬赏赐,说说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尽管说,孤定然会满足你。”
“父王……”贺兰修冷笑着,想说寐思是个哑女,可令人不可思议的却是,一直笔直跪在单于面前的她,竟然开口说话了。
“我想要自由,不知单于可肯赏赐?”寐思的声音如一抹温泉,如流水般清雅而悦耳。
众人一惊,纷纷将诧异的目光投递于贺兰修,就连单于与王妃也是用质问的目光瞅着他。
而贺兰修原本把玩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狠狠的捏着手中的酒杯,原来她肯同意来此献舞,为的就是这样一刻,她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卖弄心计!
坐于左侧一个不起眼角落的贺兰晟,眼光突然一闪,凝着那个会说话的女子,她不仅会说话,更有如此大的勇气,竟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要自由。
“单于一诺千金,不可说话不算话。一个自由而已,相信单于能够做到。”寐思仍旧说的平静。
这回可轮到单于为难了,修儿的侍妾要自由,而他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给了承诺,亦不好收回承诺。
突然,安静的帐内传来一阵碎裂之声,诸位齐目望去,只见贺兰修生生的将酒杯捏碎在指尖,杯中的酒瞬间洒了他的手心,滴在桌案之上。那狠狠的目光注视着寐思,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都不解恨。
倒是王妃嘴角透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寐思,“霓裳羽衣,是中原的舞蹈罢,想必你亦是中原人。”
“是的,寐思是被奸人卖到匈奴……”她的话未完,王妃冰凉的声音赫然打断,“你这贱奴好大的胆子,一个中原来的女子竟敢在单于的寿辰之上送上中原的舞蹈,你不知道匈奴与中原一向势如水火!”
寐思一怔,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细微的细节都能被王妃抓到。
单于得到解围,立刻顺势说,“一个中原来的贱奴,竟想用中原的舞来求自由,滑天下之大稽!”
“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贱奴拖下去砍了!”王妃的一个令下,还没等左右侍卫领命,贺兰修赫然起身离席,冷眼注视着王妃。
也就在同时,起身迈了一步的贺兰晟亦退回原坐。
“母亲,这是本王的侍妾,要惩罚也得让我来。”贺兰修说的在理,更何况他还是王妃与单于最宠爱的孩子,自然凡是都依着他,而且……那不过是个贱奴罢了,于是道,“也罢,修儿你带回去自行处理吧。”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第七章:五爷
未等单于的寿辰结束,贺兰修便借口带着寐思离去,冬季的风很大很急,扫在他们身上如刀割般硬硬生疼。贺兰修的步伐走的很快,一会儿就远远将她甩在老远。而她紧追其后的身影在那狂风怒吼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风一吹便要倒去一般。
直到她一直跟随在贺兰修的身后进入毡帐,里边那炭火烘烤的热气顿时将她全身上下的冰凉扫去几分,而贺兰修则早已坐在席上,冰凉而阴狠的目光如炬,狠狠瞪着她那个被冻得嘴唇发紫的寐思。
“看来我真是小看了你,到此刻竟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却不知你的内心到底有多深的心计!”贺兰修愤怒的一拍桌案,那坚固的红木桌在他那劲力颇大的手掌之下显得有些巍巍不堪。
看着那个低头不语的女人,一股更甚的怒火冲上心头,“方才在单于那不是挺能说的,到如今在我面前又成哑巴了?”
听着那暴怒之声在耳畔接连响起,她知道今日所做之事彻底惹怒了贺兰修,她在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惩处。
“你以为这么久我顺了你的意,没有碰你,你的胆子就变大了,竟敢当着单于的面要自由!我是强迫了你还是侮辱了你,是折磨了你还是殴打了你,这么想逃离我?”他冷笑着,“好,既然你想脱离我,那你就去做个洗衣奴吧。”
“谢大皇子恩赐。”她缓缓归下身子行了个拜礼,脸上却出奇的挂着那淡淡的笑意。
她的笑看在贺兰修的眼中却是怒火更甚,那瞳子里仿佛有熊熊欲燃的烈火,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烧尽。
她就像是没看见他的怒火般,缓缓起身,离开毡帐。
可就在寐思转身离开的霎那间,他眼中的怒火突然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无限的寒意,透着点点精明暗沉之光。
……
才步出帐,却见婉儿她顶着猎猎北风站在外面,大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显得有些萧索飘零。
“原来你不哑。”婉儿当听闻仆人们说起寐思在单于的寿辰之上,大胆的请求自由之事,她立刻不顾脚伤,来到毡帐外等待。
寐思不语,不想和她说下去,只想快些去帐内将东西收一收,去洗衣帐。
“看得出来,这事你密谋了许久,你倒是个聪慧的女子,可你没有考虑过做了此事将会有什么后果吗?说实话,爷对你不薄,甚至还屡次维护,你却不知感恩……”婉儿的话未说完,寐思冷冷的打断,“他给我一刀,然后再为我疗伤,这样算是恩情?”
初次听见她的声音倒是有些怔怔,真的会说话吗?那么当日被针扎手指的时候,她该是忍着多么大的疼痛不呼喊出声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当初又该遭遇了多大的磨难才会使她有如此大的忍耐力。
“可在我眼中,爷却从来没真正意义的伤害过你,包括从来没有召幸你!”她的声音淡淡中带了几分哀愁。
寐思欲离开的步伐一怔,没有想到这些事儿婉儿竟然这样清楚,“那你爱他吗?”
“爱?我从来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那么,既然不爱又为何还要在他身边,你难道不想逃离,得到自由吗?”
“可是我却知道自己想要对他好,想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即使明知那会是伤仍旧不想离开。”
一语方休,寐思的眼神突然暗淡而下,似乎勾起了她一直深埋在心的回忆,永远徘徊在内心中,怎么都放不开。
——我想逃开,却逃不开,信你就像当初信他一般。明知最终会受伤,仍不顾一切的去相信,我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用尽全力去坚持。你不需要给我承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想起曾经这句话,犹然回荡在耳边,当初的她不亦然是如此的傻,终究因为那内心一份冲动的执着,选择如飞蛾扑火在他身边。
她下了注,却赌输了。
婉儿看着寐思眼中那突然闪过的哀伤,持续闪烁在眼中,久久挥之不去。
“寐思,其实你可以进去向爷服一句软,他定然会原谅今日你的所作所为的。”婉儿好心出言提醒。
听到这里,只听得寐思一声冷笑,不再说话,再无留恋的离开。
不论是林汐筠,还是凤訾汐,抑或是如今的寐思,永远都不向任何人服软,她只知道遵循自己的心,跟着自己的心走,永远也不会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在洗衣帐内,原本看上去很大的一张炕上约莫有二十来个中年妇女齐挤一张炕上睡觉,而她们的体格也比较肥壮,顿时觉得极为拥挤。寐思的到来,成为洗衣帐内最年轻,最美的女子,自然遭到所有人的冷眼。
她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无人搭理她,倒也乐得自在。
可当天夜里,她正欲上炕休息,却发觉自己的被褥已全部被水湿透,根本无法用来晚上睡觉抵御寒冷。
看着那湿淋淋的被褥许久,什么话也没说,只到自己包袱里取出一件厚一些的衣裳披在身上便出了帐。
而帐内那群女人纷纷带着看好戏的摸样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同时却也是惊讶
的,难道她不该愤怒的质问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或者去告诉领头人,找出幕后黑手吗?竟只是这样一语不发的转身出帐?
冬日的寒风很大,尤其是夜晚,那北风呼呼的怒号着,一阵一阵的席卷而来,寐思立在帐外,遥望那漆黑的苍穹,取出身上的笛子便吹奏而起那曲《汉宫秋月》(注:此曲细致的刻画了宫女面对秋夜明月,内心无限惆怅,流露出对爱情的强烈渴望。)
那一声声凄凉而哀怨之声,像极了一个女子的哭泣之声,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多少女子在面对着寂寞深宫孤独终老,有人一生为奴没,有人一生富贵荣华,可都抵不过那岁月的摧残,永远都将被锁在那牢笼之中。
她今后的日子将永远待在洗衣帐吗,也许这样也好,一生为奴总比每日待在
贺兰修身边提心吊胆的担心着强。
“深夜一曲汉宫秋月,你在悲伤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笛曲之音,她蓦然回首,看着远远漫步走来的贺兰晟,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厚重的虎皮貂裘,此时的他似乎再也不见当初那孩子气,仿佛就在数月之内脱胎换骨一般。
也许,当初他给她的不过是假象,他像个孩子一般在她身边吵着要教她吹笛,只因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母亲的影子,所以甘愿像个孩子一样对她发脾气。
来到她的身边,比她高出许多个头的他俯视着她笑道,“你吹笛的技艺确实精湛,那日我硬要教你学吹笛,想必是自取其辱了。”
她听到这里,立刻摇头。
看着不说话的她,他问,“这样讨厌说话吗?竟然被人冤枉偷东西,也情愿受刑也不肯开口解释。”
原来,他都知道了。
其实,在那个情况下,郁香与冯大娘明显就是嫁祸于她,即使她开口解释了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相信,受刑是避免不了的。
像是看出了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不由一笑道,“你这丫头,那样痛,竟然能忍住不呼喊出声……想必曾经是受过更痛的伤吧。”
更痛?她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是的吧,如今再也没有什么痛能比被深爱的男人亲手喂下堕胎药更痛的了。
她轻轻避过他的眼神,转身,被寒风吹得有些凉,她不由环了环自己的双臂。
也就在同时,那白色厚重的虎皮貂裘落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牢牢包裹在里面,貂裘之内还有那未褪去的暖暖温度。
她诧异的仰头看着贺兰晟,想要脱下,却被他制止,“披着吧,瞧你脸色苍白的吓人。”
“谢谢五爷。”她是个明智之人,这貂裘她今天必须要收,若是没有它为被,今夜就必须在寒冷中度过,若是真的病了,明日根本没有力气洗衣。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因为同情你的生病,而让你不做事。
他那灼热的眼神盯着她许久,“这么好听的声音,为何不开口呢。”
“五爷,夜深了……”她不自在的回避他的目光,想要借口离开,却被他的淡笑而截断,“看来你不止对贺兰修一人有敌意,对谁都是一副刺猬的摸样。”
他看出来了,他竟看出来她对贺兰修的敌意,那贺兰修他定然也能发觉……那么,其他人呢。
“在单于寿辰伤,我很欣赏你不惧贺兰修的残暴,敢说出那番话来。”他这话说得真诚,“你就那么想要自由吗?难道当洗衣奴会比做侍妾更加可怕吗?”
她沉默许久,才吐出,“人各有志。”
这话引得他“哈哈”一阵大笑,“好一句人各有志,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匈奴不比中原,凡是进入王庭的女人永远都出不去,即使是死了,骨灰都要洒在王庭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当初你决定和我学笛,为的就是想利用我得到自由,我没猜错吧?”贺兰晟问,换来的却是寐思那微微惊愕的表情,于是他继续道,“你没找错人,我确实可以给你自由。”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第八章:五爷的出卖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贺兰晟说出可以给她自由的话来时,她是心动的,便问了他的条件是什么,可他却对她说:没有任何条件。
对于他这句话,她是不信的。
他没有理由要帮一个照面不过三次的人离开这里,这摆明了是要拆贺兰修的台,即使贺兰晟看起来也是自有一番心思的人,此时此刻绝对不是与贺兰修为敌的时刻。
她其实是很想求他帮她离开这个地方的,可是她猜不到他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要帮她,所以她并没有当即同意,只说考虑一下。
他临走时告诉她:十日之内一定要给我答复,过了这些十日就很难再有机会了,考虑好了吹笛,我便会来这儿。
她整整考虑了三天,一直在想着这个机会是否该把握,若这次机会真的丢了,若是以后再没机会……
双手泡在冰冷的水中搓洗着那厚重的衣裳,这几日几乎日日都没停过,洗完一批又来一批,像是永远都有洗不完的衣裳,除了吃饭与睡觉,她们根本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贺兰修,这就是你要的效果吧,希望她承受不住这里的非人生活,回去求他。
可他错了,被针扎手指的痛她都能忍着,那么在冰天雪地的冷水里洗衣裳她又怎会撑不下去呢。
望望自己那被冻得红肿不堪的手,微微叹了一声,瞅着周围那些逮到一丝机会便偷懒的女人们,她们仍旧将她冷落在一旁,敌意甚浓。
连续数夜,被子里不是一掀开就有蟑螂,便是被褥被人洒上水,更让人哭笑不得的便是早上起来,衣服和鞋都不见了。
她可以理解她们对她不理不睬,却不能理解她们多番举动,如此是为了什么?她真的有可恨到如此地步?
夜里,她被炕上那些女人们那如雷的呼噜声吵得在床上翻覆数次后还是睡不着,脑海中回想着那日贺兰晟对自己说的话:你没找错人,我确实可以给你自由。
她猛然由床上弹坐起来,踏上鞋子便轻手轻脚的披上那回贺兰晟给她的那件貂裘,便揭帐而出。
迎着猎猎寒风,吹起那轻柔而婉转的《汉宫秋月》,目光是那样坚定,似乎有着放手一搏之心。
不出一刻钟,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边,他笑得异常灿烂无害,“怎么,想好了?”
收笛,她点头。
“我猜你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的。”他这话说的肯定。
“真的没有任何条件,放我自由?”她问。
“是,没有任何条件。”他答。
她的手微微用力,捏着那笛,沉默许久才开口,“我要知道理由。”
他深邃的目光在黑夜中更显得光亮,里边透着一些不知名的光芒,“记得第一次我们见面吗?当我知道你是哑女后,非逼着你学吹笛。贺兰修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因母亲是个哑女的关系,所以想要对你好。”
她默默的听着,感受到他字里行间的真诚,可是她仍旧不信他,她不相信事情会这样简单。
“我的母亲呼廷氏,她是单于所有宠姬中最美的女人,得到单于的宠爱自然也多,可再多也比不了王妃。单于真的很爱王妃,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而不是一个帝王对妃子的爱。可王妃性格向来清傲,对单于常常不冷不热,每当王妃不理他的时候,他便会来找母亲。以至于母亲得到的宠爱多了,宠姬们看着自然眼红……也许你不知道,母亲她根本不哑,只是被宠姬毒哑。”
当她还在回味着他口中所说的那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时,突然听见此言,不由一阵惊愕,“毒哑?”
他冷冷的笑着,“自从母亲被毒哑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来过。”
“为何?”
“起初母亲并不知道为何,直到后来才明白,原来父王常常宠幸她只因她的声音酷似王妃。”他笑得凄凉,“母亲爱父王爱的很深,突然间的打击让她一病不起,最后郁郁而终,那时我才五岁。”
声音酷似……
原来,一直是个替身。
一个女人最悲哀的也许就该是被她所深爱的男人当做是替身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奶娘告诉我的,每回说到母亲,她都会痛哭流涕……因为至今,还找不到那个毒害母亲的凶手。”他说到此处,声音突然有些愤愤的。
她望着他的侧脸,想到这个男人,五岁便丧母,又得不到父爱,一手由奶娘带大,该是多么凄凉的一件事。可在第一次见到他那刻,他的曲调却是那样快乐,也许……他一直都不快乐,只是想用笛曲来假装自己很快乐罢了。
“虽然你不哑,但我却很想帮你离开,因为你不适合这里,我更不想你重蹈母亲的覆辙。”他说的十分真切。
那一刹那,她仿佛相信了他,因为他眼中那孤独的忧伤,还有隐隐闪烁着的泪光。
他隐去眼中的哀伤,笑道,“七日后,父王与贺兰修会去冬猎,带走王庭一些将士与贤王,所以那时候是最松的一刻,我给你一张地形图,这几日好好将其背出来。”
说着便将一张图摊开,指着其中一个醒目的圆点,“七日后他们辰时就会出发,而你,一定要在巳时赶到这里,那儿自然会有人接应你。还会给你银两以及逃跑的路线。在洗衣帐内,任何一个人失踪超过半个时辰就会上报,总管定会命人四处找寻你的踪迹,在申时他们冬猎回来之后,这事必然传进贺兰修的耳中。所以这期间你一定要加快步伐,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离开了匈奴境内你就安全了。”
她将地形图小心的收好放入怀中,虽然心中还是不免有疑惑,但是为了自由,她可以忽略。
“谢谢。”她低低的喃了一声。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七日之后,单于果然与贺兰修去冬猎了,王庭内的戒备果然松了许多,她一直等到辰时狩猎大军皆出王庭之后,她又磨蹭了一下,佯装肚子痛溜了出去。一路上,她走的不快不慢,镇定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即将密谋潜逃的女子。
而她,按照图中所给的路线,竟然真的一路畅通无阻的避过了巡视的侍卫。
到了地点,果真有一名男子正探头探脑的张望着,一见寐思的到来,立刻冲她招手。
“姑娘,五爷吩咐我将这套侍卫服还有令牌交给你,这些是路上的盘缠,还有潜逃路线图。”他将东西交给她手上,眼睛格外小心的四处张望着,“离开了王庭,那儿栓了一匹白马,到时候你驾着它赶紧逃。”
她感激地笑道,“带我一定谢过五爷,若是有机会,寐思定然报答他的恩情。”
“好了,姑娘勿多言,去换上衣裳吧,知道这儿的人很少,很隐秘。我就先离去了。”他匆匆说完便看也不看她就离开了。
才离开寐思的视线,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一刀将其毙命。
……
她一路上凭借着一身侍卫装与令牌,很成功的便离开了王庭,王庭外果然有一辆马车正在等待着她。
车夫一见她来立刻不耐烦道,“我已在这等了你半个时辰了……若不是人家出的钱多,我可不愿意在这儿等你。”
她有些诧异,“你不是他的人?”
“什么他的人呀,少废话了,快上马。”车夫的声音微愠。
一见他的态度,她也不好耽搁,忙上马,将路线图递给他看,让其按着这条路线走。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与那离视线越来越远的王庭,心中突然多了一份欣喜,自由,马上她就可以自由了。
……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在树林里飞快的穿梭着,已经四个时辰了,他们在这片树林里已经跑了四个时辰了,却仍旧出不去。
起初,他们以为是这片林子确实很大,可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的,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着。
最终找到原因是这幅逃跑的地图有问题,这条路线一直在误导着他们来回跑着一个地方,可当他们想要按路线图转回去,从新跑一次时,却发觉这路线根本不对。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们迷失在这片树林里。
马儿实在跑不动了,便停驻在原地不肯再前进,而车夫则是怒火横生的道,“你给的什么路线图,我们现在算是困在这里了……怎么办,我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万一永远都出不去了……”
听着耳边车夫不停的说着,她的手不由握紧了拳……
为什么,贺兰晟为什么要给一张错误的地图给她,他若是要她死,为何要用这样麻烦的方法。直接杀了她,岂不是更好?
那到底是为什么……
当她还在费解之时,树林四周突然火光点点,映照的四周一片通红,马儿被惊,疯狂啼嘶着。
而寐思,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人,正是贺兰修!
第九章 贺兰修给的感动
当她还在费解之时,树林四周突然火光点点,映照的四周一片通红,马儿被惊,疯狂啼嘶着。
而寐思,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人,正是贺兰修!
他领着一小股侍卫竟在这么快的速度就找来了,她顿时心生寒意,看着贺兰修那冰凉的脸色,她头一回感到害怕。
当马车被举着火把的侍卫们围了起来那一刻,贺兰修下马,正在上前,却突闻空气中弥漫着冷冷的杀意,所有的马儿都被惊起,慌乱的啼嘶。
侍卫们立刻想要控制住马,可是不论怎么拉都难以拉住,也就是刹那间,黑暗的空中突现十几名黑衣蒙面,手握武士刀的人如疾风般将他们围住。
寐思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金城武士。”贺兰修像是很熟悉一般,竟如此冷静地面对这一切,狠狠地吐出这四个字。
只听那些被贺兰修称作为金城武士的人传来一声轻哼,随即挥倒便直砍向贺兰修与寐思,贺兰修立刻合身上前,将寐思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长剑挡下那重重一击。
两侧的侍卫们纷纷涌上前,将那群金城武士与贺兰修隔开,保护着他。
贺兰修深知金城武士的厉害,更何况一次出动了十多人,于他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便立刻搂着身后的她以卓越的轻功飞身而去。
身子离地的她,手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紧撰着他的衣袖,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看来今日的一切是早有预谋的,一切预谋的主都是那个假意助她逃跑的五爷。
让她成功逃脱出宫,可却给了她一张错误的地图,让她一直原地兜兜转转,耽误了时辰,让贺兰修成功赶上她。引贺兰修出来,那么就是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又是一次利用吗?
贺兰晟那夜说的话是那样的真诚,却发现到最后她还是错了。
突然,贺兰修停下步伐,带着她落地,一双如狼的犀眸狠狠地注视着早在前方等着他的另一批金城武士,算了算,一共有七个。
这倒使贺兰修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贺兰修的命这样值钱,金城武士此翻竟派出七星。”
“你倒是有点见识。”那名站在正中央的蒙面男子笑的狂妄。
“贺兰修,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又一个女声,娇媚地响起。
音落,七星布阵,七剑归一,席卷着寒风,那股强大的内力直逼二人。
贺兰修将身边的寐思狠狠推开,长剑一挥,那如风的身影向后飞路起,竟避过了那强大的一击。
寐思因贺兰修那一推,狠狠地摔了出去,跌在地上,她闷哼一声,诧异地凝望着贺兰修与七星缠斗的身影。
看的出来,七星步步紧逼,将他转的丝毫不漏,让他难逃一分。
可贺兰修却像事先知道七星会出哪一招般,很轻易的便避过了,这让七星诧异不已。
“你是何人,竟懂七星布阵的破解之法!”方才那名男子惊诧地问,可手中的招式却丝毫未有松懈。
只闻得贺兰修一声冷嘲,也不答话,仍旧轻易的避过。
一时间,双方打斗的不分上下,没有任何一方占优势。
可是寐思却不由的担心了起来,即使他懂破解的招式,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还是七星……
正当担忧之际,七星一个突然离阵,将手中的刀直逼向倒地难起的寐思。
“躲开!”贺兰修怒声道。
而七星突少一星,阵法大乱,贺兰修轻易离阵,用尽全身的内力直逼那个正欲对寐思下毒手的人。
她神思立刻转换,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个圈避过了刀的致命,可颈项边的发丝却被削断一些。
看到寐思避过了刀锋,贺兰修一紧的心终于放下一些,弯下腰便拽起她的手,要将她带离危险之中,却忘记了他的身后还有一人。
那人蒙面巾下的嘴角轻轻一勾,举刀便朝贺兰修的背上砍去。
“小心!”寐思惊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
才刚被贺兰修拽起来的她因力道而撞进他的怀中,随之,便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重,与她同时倒了回去。
带着他身子的重量,寐思笔直后仰,摔在地上那一刻,她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要断裂,可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痛,手抚摸上他的背,那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手掌。
贺兰修的表情是疼痛的,可眼底仍旧是那狂妄的野气,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此刻的危险之度。
“没想到,贺兰修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砍了贺兰修一刀的人阴冷一笑,是个女人的声音,妩媚而娇柔。
“今日你可逄是栽到我们手中了。”领头的男人邪魅一笑,举刀就要将如今已可以任人宰割的贺兰修镣掉,刀才举起,便听到贺兰修带着虚弱地笑意传来,“青魅,冰舞,八年不见,你们依旧还只会用这几招吗?”
领头的男人举刀之手一顿,异常诧异地看着后背已被划出很大一个伤口的贺兰修,这语气,真像……
贺兰修看也没看他们,继续道,“七星阵法,七星归一,可是本宫亲手传授给你们的,就忘记了吗……”
这回七星大骇,连连惊愕地瞪着贺兰修。
“青魅,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魅龙潜清泉。”贺兰修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一字一句地说。
领头的男人听到此言,猛然收刀跑下,满脸的激动,“主上!”
其余之人仍旧是一副惊恐而不敢相信的面色,良久都无法回神。
而此刻的寐思听着他们奇怪的交淡,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整件事的始末,只知道,如今贺兰修如今的伤势很严重很严重。
贺兰修的嘴角依稀勾勒着那邪魅的笑,看着寐思的眼睛,笑问,“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什么吧?”
她不说话,只是对着他那双眼睛,是的,她想问,为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屡次忤逆算计他的侍妾,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他堂堂大皇子根本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完全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被人杀死。他一向都是残暴之人不是吗,怎可能会为一个女人而以身犯险……
“其实我也……不知道呢。”他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的眼眸,眼中乍然浮现一抹若隐若现的柔情,“也许是为了好好报答你……陪我一同进入六道轮回。”(详见第一卷,第十三章:黄泉路上的男鬼)
她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一幕幕……
望乡台之上,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回首往事……
喝孟婆汤的时候,他将他的那一碗给了她,自己却没有喝下……
轮回投胎之时,他却是将无辜的她一起扯入了六道轮回……
这个男鬼,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眼眶也不知为何,突然一阵酸涩,哽咽的喉头一颤,“你……”
她的话未落,却见贺兰修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她身上。
后来,贺兰修带来的侍卫全部阵亡,无一还生。
而七星中留下了两星,剩余的五星瞒着其它金城武士谎称贺兰修逃跑了,回去先行复命。
青魅与冰舞带着身受重伤的贺兰修进入一个山洞内,说是要为他疗伤,只让寐思在外等候,不许踏进去一步。
而她也就乖乖地站在山洞外,顶着夜寒露重,心中却在担忧着贺兰修的伤势……
青魅与冰舞看来是个内力浓厚的人,贺兰修交给他们应该不会有多大碍吧,应该会好的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致使她投胎不成的男鬼竟然就是贺兰修,这个残暴不仁,对她连连折磨的贺兰修。
她不由失笑,却笑得苦涩,这样屡次折磨算是报答她同他一起进入六道轮回了?
轻轻一叹,回首凝望着那黑寂的山洞,想起那日毕小凤的话:婉儿姑娘是半年前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将士们都说婉儿姑娘是爷的救命恩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爷对她就特殊照顾了罢……
算算日子,正好那日皇上召五女同时侍寝的时候相吻合,难道,在婉儿救贺兰修的那一刻,便是他附身之时?这么说来,真正的贺兰修应该已经死了,如今这个占用贺兰修身子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男鬼了,他的真实身份应该就是他们口中声称的“主上”。
理清了这些混乱的思绪,心头那沉沉地重量终于稍微放下了一些,而冰舞却率先从山洞内步了出来。
她那微微失神的目光中闪烁着悲伤,那眼中有不可置信的激动,还有那隐隐的泪光,来到寐思身边,她问,“主上他,竟沦落成匈奴的大皇子了吗……”
“主上?”她很想弄清楚这个主上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直觉他可能是金城武士的首领。
“看的出来,他是真在乎你。”冰舞苦涩一笑,“曾经的主上,他眼中只有自己,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将任何人推进去,不过当杀手的人不正是用生命在做赌注吗……”
“你爱他?”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主上的女人无数,冰舞没资格说爱他。今后,还望你好好照顾主上,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冰舞。”青魅也随之从山洞内走出,他那深邃地目光由远至近地凝视着冰舞,“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他定然会起疑的。”
“我想等主上醒来,我想同他说几句话。”此刻的冰舞性子突然拗了起来。
“冰舞,不要任性,我们继续呆在这里只会害了主上!”青魅的声音突然一声严厉,冰舞瞬间低头垂首,不再说话。而青魅则转头看着寐思,将一瓶药递给她,“我与冰舞已用内力护住主上的心脉,以致于伤口不必再恶化,这瓶药你每日早晚洒在他的伤口之上,这样便能好的更快。”
简单而明了的交待我,便拉着冰舞离去,而冰舞则是依依不舍地尾随在青魅身后,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停顿。
寐思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突然闪现的凄哀一片寂寞,离别依依之情在此刻尽显。
贺兰修,你何其有幸,得到一个女子八年对你依旧深情不悔……
她自问,难以做到。
那一夜,她一直跪坐在昏迷不醒的贺兰修身边,瞅着他那安静的睡颜,心中也不知对他到底该报以何种态度
……
一夜飞逝,冬日的暖阳射进山洞,让不知何时已经沉睡过去的她幽幽转醒,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眸子,她那惺忪的神色立刻清醒,“大皇子,你醒了。”
他冷冷地“嗯”了一声,想要起身,却被她立刻按住,“不要动,你的伤口才好,必须躺一段时间,待伤势好了才能启程回到王庭。”
一说起王庭,他的脸色便猛然一黯,狠狠地注视着她,“回王庭?你还有脸说回王庭,当初跑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过后果,到底是谁助你离开王庭,并在这里设下如此大的圈套,等着我来钻。”
没有想到,身上带了如此严重伤的他还能用这么大的声音去吼人,她倾时有些傻眼。
“你又沉默?你想维护谁吗?”看着寐思依旧沉默的脸,他为之气结,“那个人狠毒的连你都要杀了,你竟然还在维护他!你这样一个女人真是让我……”他说的激动,猛然扯动伤口,他顿时脸色一阵惨白。
“大皇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她一见他如此,立刻道歉,生怕他的伤势严重,到时候可没有冰舞与青魅为他疗伤了。
“你巴不得我生气,我气死了,你就可以逃离我,奔向你的自由去了。”他像是在赌气般,声音虽怒,却隐约有着几分淡淡的失望。
“怎么,还是不说到底是谁密谋的这一切?信不信我……”他的声音一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寐思垂首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两个的安静,不由产生了几抹怪异。
猛然,她仰头,直勾勾地盯着贺兰修,“你怎知,我就是黄泉路上被你拖下六道轮回的女鬼?”
对于她突然的转移话题,他倒是一愣,却没有再继续深究主谋到底是谁,他自有办法查到。
第十章 细碎而短暂的快乐
后来,贺兰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吐出两个字:孽缘。
她不想开口问些什么,只听他冷冷地命令着她:我饿了,出去找点东西来吃。
她乖乖地步出山洞,感受着冬日暖暖的阳光将全身笼罩一片温煦,这里四面环山,周围萦绕着淡淡地清香,她想去找些野果来,可是此时正值冬日,能吃的东西少之又少,四面一片枯萎的令人深觉凄凉。
她踩着枯叶,一步步地爬上山,四周荆棘无数,枯木丛生,恍然见前方有一片青翠,她立刻奔赴前方,竟是几颗参天的梨树,上边结了许多鲜嫩的果子。
她站在树下,仰望那结的高高的果子,根本无法摘到,可是如今的情况确实必须以它来填饱肚子,否则这几日他们如何度过!
想到这,便没有过多的犹豫,来到树下,便使劲气力朝树上爬了去。
……
贺兰修趴在山洞内等寐思迟迟不归,心中是越来越阴霾,找个吃的需要这么长时间还是她又在密谋逃跑了……心中顿时涌入一股怒火,无处发泄。
“爷,爷……”急促的脚步声近,寐思的声音中带着几声欣喜。
贺兰修仰头,正想冲她发脾气,却在看见她那一刻,满腹怒气消遁的无影无踪。
寐思身上的侍卫装被勾破了几条,脸上也略有灰尘,尤其是那身躯凌乱的发丝,在那暖阳的照射之下显得极为狼狈。
她有从裤裙下摆扯下的一块兜着鲜嫩的梨来到他身边,跪坐于地上,“爷,你先吃一个吧。”她拿着梨在身上擦了擦就递给他,而他却没有伸手接,只道,“你要我亲自吃?没看见我如今伤势如此严重吗。”
她一怔,看着他片刻,终于还是妥协地将梨递至他的嘴边。
贺兰修控头过来,却不是咬梨,而是将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之上。
她猛然收回手,看着贺兰修吻过的地方,那里不知道何时竟然被树枝划了一道伤痕,隐隐有些血迹。有些诧异地看着贺兰修的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意味,她有些发窘。
头一回见到寐思有这般表情,他有些惊奇,片刻后脸色却冷了下来,由她手中夺过梨,便吃了起来。
“忘记告诉爷了,青魅临走时让我转告您,有机会他们会主动联系你的。”
“嗯。”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一般,三两下将梨啃净,良久之后,他精锐的目光扫向沉默地看着他吃梨的她,“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你的只做事,不多问。”若此时在他身边的是婉儿,她一定会追问他与金城之间的关系,他们为何又称他为主上,可是寐思没有,一句也没有过问。
“若此次回到王庭,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他冷声道。
“我知道。”她很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此次你逃跑的事,我也可以不追究,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在我身边,不会让吃亏。”
看着他那略带威胁的脸,她完全可以在此时此刻丢下这个身受重伤的人,任他一个人死在这里无人问津,自己去找寻自己所要的自由!
可是,他的伤全然是为了她,她并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想起他受重伤昏迷之前说的:也许是为了好好报答你……陪我一同进入六道轮回
他这哪里是为了报答她,完全是为了折磨她来的!
后来的连续两日,她都爬到树上去摘梨回来给贺兰修吃,贺兰修开始还好,吃了几天便一见梨就反胃,只问:你能换点别的?寐思只是摇头说:这里只有梨。可心中却在暗暗咒怨着:我为了摘梨也不知道被树枝划了多少次,你还挑三拣四。
那天上午,她正要出去搞梨,却被已经可以自行走动的贺兰修叫住,“跑那么快做什么,带我去看看你摘梨的地方。”
她顿时有些诧异,贺兰修要看看摘梨的地方做什么?
既然他想看,那她便带着他去,一路上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似乎根本不像个受重伤的人。
来到梨树下,寐思说,“就是这里,爷你要……”话未落音,只见他内力一提,便轻易地跃上梨树,寐思咋舌。她每回为了上树起码要花上一个时辰,而他却轻易一跃?
贺兰修探手摘下一个梨,“在树下接着。”说罢,便将摘下来的梨朝寐思丢去,她连忙将外裙一掀,梨很轻易的便落了进去。
看着树上那个在摘着梨的贺兰修,明白了他今日便要跟来的目的,原来只是为了摘梨。
她对他那一直很厌恶、怨恨的心像是突然消遁,取而代之的是那细碎的感动,他外表残暴无情,可如今他做的细微之事是令人动容的。
此情此景,是她多少次梦回,期望得到的呢。
与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隐居山林,虽然不轰轰烈烈,却是平凡中带着感动。正如此刻贺兰修所做的细微小事,比起那些王爷们曾赠送的金银珠宝,这才是最让人铭记于心的。
在她失神之际,一个梨朝她飞了过来,她却没有接住,硬生生地落在了地上。
他怒道,“我这么努力在摘梨,你竟然还在想其他的东西!”
她立刻回身,嘴角带着笑意,空出一只手,指着那边,“爷,那个梨好大!”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控手便摘,而寐思则很成功的转移了话题,不禁有些庆幸。
摘了十来个梨,他便由树上跃下来,脚步微微有些虚浮,“走吧。”
她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爷,你怎么了……”她立刻转至他的背后一看,有对子隐隐地血迹渗出,伤口扯裂。
“没事,扶我下山吧。”他的声音诱着几分虚弱,看来是真的很疼。
她立刻上前,单手扶住他的胳膊,另一手拥着梨,与他一同下山。他们走的很慢。远远望去,如二人在北风凌厉之地漫步着。
两个都很沉默,那沉寂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都是很沉浸在此刻的安静这下。
突然,一只兔子仓皇地由他们面前快速奔过,贺兰修眼神一凛,抽出腰间的刀便朝兔子砍了过去,一刀毙命在旦夕。只见那兔子在临死前还蹬了蹬腿,片刻后便死去。
贺兰修上前将那已死的兔子提起,笑道,“今夜的晚餐解决了。”
寐思厌恶地看着他那残忍的做法,“一只兔子你也不放过。”
“几天都吃梨,都腻味了,好不容易有了荤腥……你要是觉得我残忍,晚上可别缠着要吃。”此刻的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背上的伤痛般,说的狂傲。
“我才不吃,我吃梨就够了。”她捧着手中的梨,说的坚定。
可到最终,烤出来的兔子,香味弥漫着整个山洞,她的意志最终还是随不住,凑上前要了只兔腿吃。
贺兰修一边大口啃着兔子,一边看着寐思道,“怎么,,你还是不想对我坦白那个设计陷害我们的人是谁吗?在匈奴,能有谁让你如此维护,你又认识谁?”
她只是静静地咬着那鲜嫩的兔腿,“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回王庭。”
已经是第三回如此明显的转移话题了,可他仍旧没有深究下去,“这些日子吧,今日伤口又扯动了。”
“想必王庭都要大乱了。”她低低喃了一句,山洞的火光熊熊燃烧着,照耀着他们的脸上,一定温暖。
“大皇子——大皇子——”突然,那一声声地呼唤在山洞外呼呼着,由远至近的逼近。
“爷,他们找来了。”寐思说这话时,表情再无这几日以来的笑意,唯独有那初见时的冰凉。
贺兰修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找不到今日她那灿烂地笑意,内心竟有着从来没有过的失落。
“走吧。”他将未吃完的兔子丢了,起身私自步出山洞。
她的十指紧扣,看着他渐渐步出的身影,犹豫了许久才唤了出声,“贺兰修!”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步伐一顿,回首看着依旧靠坐在墙壁之上的她,那含着闪闪亮光的眼眸盯着他说,“你能放我自由吗?”
旧事重提,他的目光突闪戾色,“曾经不可能,现在,便更不可能。”
“你说过要报答我陪你共赴六道轮回的恩情,如今我要你给我自由。”她又道。
“将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报答你的恩情。”他的声音突然间冷到了极致,他最讨厌的就是和人谈条件,谈交易。看着寐思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冷冷地打断,“我不想再说一遍,除非你死了,否则你就必须呆在我身边。”
这话说完,那浓郁地火光逼近,无数个如火把将整片山林照得恍如白昼,等看见立在洞口的贺兰修时,满脸欣喜地跪地道,“恭迎大皇子回王庭。”
贺兰修冷眼望着那个面色暗淡地寐思道,“还坐着做什么,还不随我回王庭。”
寐思起身,看着这个山洞,短暂而轻松的日子就这样消逝了吗?
原来自由对她来说,竟是这样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第十一章 五爷的恨
终于,随着大军经过一夜的奔波,终于回来了王庭,远远望去,只见单于与王妃竟顶着寒风,在黑夜中遥望归来的贺兰修。一个单于竟然能亲自出来迎接自己的儿子,可见他对贺兰修是多么的疼爱。
“修作。”单于大步上前,看着完好的他,眼中净是欣喜。
而王妃则默默立在单于身后,隐隐带着泪光,看着回来的儿子,一阵欣慰。
“父王,母妃,孩儿让你们担心了。”他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
“到底是谁竟敢对本王的儿子下毒手!苈中间本王查出来,定会要他好看。在那片树林里看到几名金城武士的尸体,难道是他们?本王要出兵讨伐……”单于的脸上突闪阴狠。
“父王不可冲动行事,这事儿子自有主张,况且如今我们对付的是中原,若是贸然对金城出兵可是会腹背受敌的。”贺兰修立刻说道。
单于看着他许久,“那么你是要自己解决此次的事?”
“请父王相信儿子。”他说的坚定。
“单于,您就相信修儿吧,我相信修儿会处理好这个事的。”王妃一开口,立刻让单于的脸色缓和下来,点点头便同意了。
随着偌大的阵势,他们一同进入王庭,原本一直跟随在贺兰修身后的寐思被那拥挤的人群挤散,跌跌撞撞地被挤到了最后,她黯然立在原地,遥望那愈走愈远的身影突然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该去往何处。
她想,这一生是真的出不去了,既然离不开这里,就只能默默地待在此处,不过……这样也好。
她自我安慰着。
当那热闹的人群渐渐离她远去,独剩下她孤身一人那刻,她回身准备离开这里,却在回首之间,看见贺兰晟正面色冰冷的站在不远处。
那一刻,却是相对无言,唯剩下风声在耳边呼啸。
她淡淡地别开眼睛,许多想要质问的话语,顷刻间也不想再说出来,欲离开。
“寐思。”他低声叫了稳中有降,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愧疚。
“怎么,一爷是要来杀寐思灭口的?”她冷笑。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说,不然贺兰修回来那一刻我就已被缉捕起来了。”他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这一刻我没有说,并不代表我以后不会说。”
“你这话是要逼我杀你吗?我并不想杀你。”他的声音毫无杀气,只是有着几分冷凛。
“那你当初选择利用我引出贺兰修,再派出七星劫杀,你就没有想过我会丧命?这就是你所谓的不想杀我吗?”口口声声地质问,微微波动的情绪,显示出了她的气愤,“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被信任的人出卖。”
她苦涩的笑了笑,“当你和我说起你的母亲,当你用你的一分分真诚告诉我,你是真心想要帮我离开这里,我本不信,但是因为你眼底流露出对母亲的爱,所以我信了。可没想到我的信任换来的却是你的出卖,被你出卖之后竟还不忍心将你的所有罪行揭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猛然顿住,“因为你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无亲无故的长大,就连你如今唯一的亲人单于都从未将你放在眼里过,所以我同情你,我觉得有些事不该做得太绝。也请今后做事给人留一条后路。也请今后做事给人留一条后路,不要赶尽杀绝。”
说罢,她就要离开,可是却猛然被贺兰晟拦住了去路,“你先别走,我想将上回告诉你的故事讲完。”
她冷冷地看着他,不语。
“我的母亲,呼延氏是因被人毒哑,最后得不到单于的宠爱,郁郁而终。我对你说并不知道谁是凶手,这是我撒谎,其实我知道,是王妃。”他突然轻轻一叹,慢慢开始讲述着那段被尘封的过往。
“王妃名叫赫连槿,是名门之后,我的母亲叫呼延婷,是罪臣之女。她们却在十八见那一年认识了一个男人,他叫高少羽,青年才俊,文采翩翩。赫连槿非常喜欢高少羽,可高少羽却喜欢呼延婷,而呼延婷却不爱他。很复杂的关系吧……记得那年高少羽残酷的拒绝了赫连槿的示爱,她伤心欲绝的选择了顺应父母之命入王庭,单于对她一见钟情,爱的深入骨髓,当即便封她为王妃,一时间宠冠王庭上下。
可呼延巡却没有她那么幸运,因为是罪臣之女,所以入王庭为奴,没有人知道,她一直喜欢的人却是单于。所以她用了手段与单于见面,可是单于心中只有赫连槿,直到发觉呼延婷的嗓子酷似赫连槿,这才宠幸了她。呼延婷如愿册封,却伤了高少羽的心,他一怒之下辞官离开匈奴,至今下落不明。
赫连槿恨呼延婷对高少羽的背叛,所以就对呼延婷下了毒手,其实,单于是知道这件事的,只因他爱王妃,所以没有追究任何。呼延婷亦是看见了单于的态度竟是如此,郁郁而终。”
他说完这些,双拳已紧紧握住,猛然瞅着寐思,“赫连槿凭什么打着为高少羽报仇的心思来对付我的母亲,难道她爱单于不爱高少羽有错吗?若真要说错,只能说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我恨她,恨她对母亲所做的一切,既然她剥夺了我最爱的人,那我也要夺走她最疼爱儿子。”
“所以,你密谋这么久,甚至与金城合谋就是为了杀贺兰修。”她的声音很低,更是诧异他的情,更诧异原来王妃、单于、呼延婷、高少羽之间竟然有如此深的纠葛。
“这一场计划,几乎金城武士全体都出动了,包括七星,我当时认为贺闫修绝对必死无疑。可是他竟然没有死,竟能在那天罗地网中逃脱……我不信他的命这样好,而我多年来的计划竟然就这样被击碎……”他至今仍旧不能相信,自己的计划竟然就这样泡汤了,到底出在什么原因上呢?
寐思淡淡一笑,贺兰修命大吗?确实很命大……若不是有他最后那几句话,控制住了七星,她与贺兰修如今已是刀下亡魂了。
“为何一定要用仇恨的心去看待这件事?冤冤相报何时了?”她的嘴角挂着那淡淡地笑意,说这句话时她可以很平静,可若是她自己面对了这些又将会以何种心态去面对呢?真能如自己所说的,看的那样透吗?
世间红尘种种,皆因一个人欲字而起。
这也是她不想再继续沉沦这所谓的欲字中,所以她想逃,想要避开这个世界,寻找自己的自由。
可是,她走不了,真的走不了。
“五爷请多考虑一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王妃与贺兰修。寐思先行告退。”她福身,悠然离去。
贺兰晟却是伫立在风中,遥望那愈走愈远的身影,额前的发丝迷蒙住了那精锐的眼眸。
……
回到洗衣帐时,四周寂静无声,那篝火在黑夜的苍穹中显得格外光亮,她才刚踏入帐内,便见头领冲上去怒道,“臭丫头,你今天一天都跑哪去了,这么多的衣裳都等着你洗,你竟然给老娘玩失踪。”
看着她那怒气腾腾地模样,寐思却淡漠地说,“只是要我完成那引起衣服而已,我今夜便将它洗完。”也不等头领回话,她转身便出帐,独留惊愕的头领站在那么许久都没有回神。
这丫头,身上好像有一股锐气,说这话时竟然那样凌厉,使她原来打算惩罚她的自己突然不敢继续说下去。
而寐思走出去,望着属于她的那个位置上,零零散散地散落着堆积如山的衣裳,她不由一声叹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她卷起衣袖,便蹲坐在小凳上,开始了她今夜的任务。
当手才浸泡入那冰凉现时骨的水中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细长的腿,寐思仰头,正对上婉儿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寐思,同我回去吧。”
“回去?”寐思不解地看着她。
“爷说惩罚已经够了,让你回帐里去。”她的笑意渐深。
我不想回去。
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这事由不得她不去。
回想起他在山洞时,那带着冰冷的脸上透着坚定,还有他那句:除非你死了,否则你就必须呆在我身边。
除非死了……
婉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叹道,“不要妄想和爷作对,对你没有任何好外……况且将来储君的位置定然是爷的,跟着他不会吃亏,将来我们也不再会是奴才。”
“婉儿,你错了,奴才永远都是奴才。”好将手由冰凉的水中取出,起身对上婉儿身躯惊愕的眼睛,“也许这样说会伤了你,但是我要让你认清楚,即使将来贺兰修当了单于,我们也只不过是高人一奴才罢了。单于的后宫与中原的后宫没有两休养,不论你多么小心翼翼,也躲不过暗箭。”
婉儿怔然的沉默片刻,却是婉然一笑,“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寐思若涩一笑,点点头,确实别无选择……
这也是自己为自己挖的坟墓,是她选择在贺兰修身受重伤的时候留在他身边照顾,否则她肯定已经逃走了。
第十二章 独孤珏的怒火
当夜,贺兰修才回到毡帐,便召集诸多与这次刺杀相关的侍卫进行盘查,首先从寐思出王庭所用的令牌主人查起,发现这令牌的主人竟是王妃身边伺候的铁军。
当下便命令众人搜索他的踪迹,最终却在一处幽静隐秘的灌木中寻到了他的尸体,是被人一刀毙命。而那名送寐思离开的车夫也在那欧斗中被人杀死,突然间没有了任何头绪与线索来查处到底是谁主谋。
当寐思回到贺兰修的毡帐之时,他立刻命人将她带了过来,屏去左右,贺兰修凝视着他那略显苍白的脸,冷声问,“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如今只有你一人知道到底是谁密谋的这件事。”
寐思闭口不言,脑海中闪烁的是今夜贺兰晟对她所说的一切,还有贺兰修母亲所做的一切,所以她不能说,也不忍说。
贺兰修看着她沉默的表情,大步上前,狠狠捏着她的下颔,让她仰起头来看他,“今夜你不说,也得说。”
可她依旧沉默着,像是铁了心般,不肯透露一句。
他突然笑了,“其实不难猜出到这主谋到底是谁,在这王庭只要查到你认识谁,而谁又有能力帮你做到这一切的那个人……是五弟对吗?”
她在心中一阵诧异,可脸上仍旧保持着缄默,不回答他任何字眼。
“这样一个密谋着想要连你一起杀的人,也值得你此般维护?”他的眼神里迸着一般残暴,还有那浓浓地嗜血杀意,“还是你被他所谓凄惨的往事所欺瞒?”
“寐思不懂爷的话。”她感受着不颔那阵阵疼痛,实在难以随他动不动就对她的虐待。
“不懂?想必他是同你说了那所谓的王妃谋害呼延氏的故事吧,所以你就心软了,你就要大敌他瞒着?”贺兰修像是熟知一切般,说的那样自得,“蠢女人,被人当刀子使也不知道,还要一心维护。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拿他没办法?要贺兰晟的命,不过是王妃在单于面前一句话的事!”
“我不懂政治,我只知道,王妃确实是害死呼延氏的元凶。”
贺兰修猛然甩开她的下颔,“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来维护他是吗?难道贺兰晟在你心中就如此重要?”
“我知道你想要我口中要什么答案,介是我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她的语气异常强硬,即彻底激怒了他。
“我看你是还没吃够苦头……”他一巴掌便扬起,她猛然闭起眼,可他的手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终于还是在半空中紧紧握拳,收回于向侧,“顺着我就有那么难?”
迟迟没有感受到脸上传来疼痛,她缓缓睁开眼,看着他隐忍着怒气的脸庞。
他又道,“就像在山洞那几日,不好吗?”
她说,“可是,这里是王庭。”
“山洞与王庭,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只觉可笑,这就是她的理由吗?
“山洞内是一个自由的天地,可以随便笑,随便说话,不用被任何人约束。而王庭不一样,即使你开心还是痛苦你都不能表达,你说错一句话很有可能下一秒便人头落地。”
“理解的倒栽葱很透彻,怎么,轮回之后投身官宦人家,尝试过宫闱斗争?”他的怒火像是渐渐平息了,反倒突然过问起她六道轮回之后的事。
说起轮回,心头突闪几抹绞痛,看着眼前的贺兰修,仿佛在那一瞬间恨了起来,若非他硬拉着她跑入六道轮回,她如今早已投身,重新做人,而不是仍旧在这令人厌恶的宫廷中继续着前生的悲剧。
像是看透了她心间的想法,并且感受到她的恨意,“怎么,在眼我拉你下六道轮回?你应该感谢我的,若非我,怎么可能让你回来重续前世那段孽缘呢,更让你明白孽缘终究是孽缘!”
被他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好一双利眼,仿佛她心中所有的想法都难逃他的眼睛,和这样一个男人相处下去是最可怕的。
“所以呢?”她冷笑,等待着他更加难听的话语。
“所以上天安排我们在六道轮回中一起轮回,就注定了我们缘定今生。知道吗,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肯定你是被我拖下轮回的那个女鬼,没有任何理由的肯定。”他这话说的那般狂傲,狂傲中带着几分认真。
“一起入六道轮回并不是上天安排,而是你硬要……”她的话还没反驳完,便被他立马打断,“人定胜天,没听说过吗?”
她哑然地瞅着他的侧脸,那上面写着令人毋庸置疑的表情,心中很是无奈。
“大皇子,大皇子——”由远至近地呼唤声传来,不一会儿,一名侍卫冲了进来,“不好了,中原突击,我军节节败退数十里!”
“又来了?”他的目光一凛,“此次主帅是谁!”
“是宣王,宫蔚风。”
贺兰修大笑,“中原难道没有人了吗,竟然用从来未曾打过仗的宫蔚风,哼,想必是陵王已不肯再为那狗皇帝所用了吧。”
听到这里,她的心念没由来的一动,只听见贺兰修继续道,“好,中原朝廷越内乱便越好,让他们先来个窝里反,再是我们攻克中原的大好时机。”
“大皇子,是不是该去见见单于?”那侍卫问道。
“正有此意,走吧。”贺兰修说罢便大步离开,丢下
寐思一人在毡帐中,也没有任何交待。
没有得到他的交待,她也不敢离去,只能待在原地等着他归来,久等不至,身子有些冰凉。她瞧见正前方的白虎铺成的椅子,便上前坐着,仍觉得凉,便将白虎皮拢在身上。
渐渐地,睡意袭来,她轻轻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只休息一小会就好,贺兰修与单于商议战事,应该不会那么快归来。
……
天,朦朦这,冰凉地寒气直逼手脚,那如刀割的风割过脸庞,冷风灌入襟领。帐内的火光依旧点燃着,微光笼罩毡帐微微带着几分暖意,和煦的光将整个毡帐笼罩的一片清然。
贺兰修一眼便瞧见寐思那娇小的身子蜷曲在椅子上,白虎皮紧紧裹着全身,似乎已经很累了,睡的很沉。
他的步伐不由放慢,轻轻地朝她走了过去,那原来冷傲凌厉的目光也渐渐放软,像是很贪恋她此刻的睡颜,如此的刀子比起那浑身带刺的模样,真的惹人疼爱了许多。
黄泉路上,她的笑是那样美,美中带着一抹娴静,娴静中带着一股出尘入骨的仙气,仿佛这样一个女子根本不该出现在黄泉路上,而今再见,虽然换了一张容颜,可是性子却好像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逆转,他有些接受不了,却很喜欢这样的性子。
倔强起来如牛,谁也拉不动;善良起来如菩萨,孩子转不过弯;耍起心眼如狐狸,狡诈地让人痛恨。
他自认为自己的脚步声已经很轻很轻了,可是蜷缩在椅子中的寐思却猛然睁开眼,警戒地望着他,随后便由椅子上起身。
那一刻,他为她的种种举动所惊诧,她不是睡的很沉吗?却能听见他的脚步声,警觉性竟如此高……到底受过何种伤,才使她这般?
“明日,我出发去漠北了。”他看着她,状似无意却有意地说。
“噢。”她应了声。
“只有一句噢吗?”他蹙了蹙眉头。
“爷大捷归来。”她又道。
瞪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此去一年半载免不了,在王庭内自己小心,有事找婉儿。”
“嗯。”她点点头。
看着她依旧冷淡的表情,他道,“心里肯定很开心了吧,这个恶魔终于要离开了,你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虽是疑惑他那古怪而突变的性格,却未多言,立刻遵命而告退。
“皇上,皇上不好了!”一声声呼唤在宫中回响着,如今一直伴在皇上身侧的李公公早已被皇上赐死,如今在他身边的已换成另一个,袁公公。
“朕好的很。”独孤珏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往桌上一掷,瞪着袁公公那永远都是沉不住气的模样,常常会想起曾经的李公公,只可惜他选错了主。
一见皇上那阴冷的表情,袁公公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即刻平复脸上的焦躁,眉高眼低地说,“死牢里传来消息,禹王失踪了。”
“失踪?好好一个人怎会失踪!”独孤珏大怒。
“奴才们也深觉奇怪,死牢里的戒备森严,却突然没了踪迹,也不见有人闯入。”
“都是一群饭桶!”独孤珏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狠狠一扫,全数将其扫至地面之上,“将那群饭桶全部拖出去斩了!”
“皇上……”袁公公巍巍地想要出口求情,却被那骇人的眸子吓的噤声,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恭敬的退了出去。
独孤荀,朕念人是兄弟,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知悔改,妄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朕倒要瞧瞧,你孤身一人在外,能掀出多大的风浪来!
凤訾汐……
却始终没有消息,突然从这世上销声匿迹了一般,任是将所有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不见踪影。
有多少次,他都不抱她还生的希望了,可是……
一天没有她的尸体,他便不信,凤訾汐就会这样离开。
他不信,受过那么多伤痛的凤訾汐这么容易就死了……
匈奴卷第13章 王妃的阴谋
一年后
时光飞逝,一晃她竟然在匈奴王庭待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间频频从边关传来战报,战争打得激烈如火,持续一年仍旧未有收敛之势。而大皇子的毡帐内侍妾争宠也是愈演愈烈,正如婉儿所言,大皇子不在,侍妾们整日闲来无聊,最喜欢的就是玩心计。
这期间,金菱将毕小凤与兰灵彻底打压,害得她们俩一见金菱就躲,自然是因金菱的手段与利嘴,而月辰则是冷冷淡淡地坐在一旁观望着她们所上演的戏码。女人间的斗争从来没有人会去过问,更没有人有兴趣管。
而寐思本来是众矢之的,所有人认为最好欺负的,却因她破例竟在婉儿的帐中度夜,自然就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年间,寐思与婉儿在一起共同探讨着中原文化,琴棋书画,样样研究,这样日日夜夜倒也过得奇快。她们俩相处的整整一年竟然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感情亲如姐妹。
也许,正是心与心真正交流之后,才能发觉人的内心最深处所存在着的真诚与假意,很显然,她们之间的嫌隙已经被淡化,留下的只有那志同道合的友情。
这期间,王庭内也发生了许多事,尤其令人心惊的就是单于大王突然重病不起。大夫们皆是束手无策,亦知其病入膏肓,时日不久,却为了避免让在外征战的贺兰修分神,隐瞒了此事,而王妃也对单于日日陪伴,照顾有加,状态时好时坏。
直到前天夜里,一场风雪袭来,宫中突然异动,纷纷传言单于的病情急剧严重,夜里吐血,王妃大惊,即刻修书八百里加急送至边关。书信送出之后,更是派兵软禁了单于的七个儿子,向王庭的解释是:单于病重,皇子未免有异心,故禁之。
好在,在那一瞬间,整个王庭都控制在王妃手中了。所有人都惊诧王妃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势,同时也是了然于心,这么多年来,单于对王妃的爱已到极致,即使过了二十多年,仍旧只增不减。既然王妃有了单于如此宠爱,那么权势滔天也是必然。
只是王妃如此,不免让人怀疑起她的用心来。如今单于病重,却软禁了他的七个儿子,虽然理由甚好——以防谋逆,可是有些事也做得太过明显。大臣们少数是敢疑不敢言,大多数却是支持着王妃的做法。一时间,王妃的权势可见一斑。
“这天,是要变了吧……”婉儿捧着手炉,一边说话,一边凝视着帐外那飘飘的雪花,如鹅毛般降落在人间,美得如仙境般令人惊艳。
寐思不说话,立站在她身边,感受着北风割在脸上的疼痛。贺兰修,终于要回来了吧。
“你在怕?”婉儿问。
“怕?”她像是自问,亦像是反问。
“如今朝中形势来看,爷登上单于之位是必然的。而爷的侍妾们,皆会成为他的阏氏,所以你怕了。”像是一语中的,直指她的心事,寐思不由地侧目凝望婉儿,这一年来,婉儿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常常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而且一针见血。
是的,她在担忧。若是贺兰修回来了,真的当上了单于,她就更不可能离开这里,也就应验了他那一句话:除非你死了,否则你就必须呆在我身边。
这一年间,贺兰修常常有书信回来,每次的署名都是“寐思亲启”,而婉儿看到这些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可那落寞只是瞬间一闪即逝,随后却是笑着让她拆开来看看。
每回她拆开来看,里面都是不多不少的一句话,短而霸道,内容与她丝毫没有关系,可是每每都要加上个“寐思亲启”,这让她深觉无奈。
这信一个月来一次,至今为止已经有了十二封,每封信上都写着“寐思亲启”,可是却没有一封信的内容、没有任何一个字,有提及她。而这十二封信,每封都是婉儿提笔回信,每回,都要写上好几页密密麻麻的纸才罢休。
寐思看着婉儿这般,突然觉得婉儿她原来一直默默地陪伴在贺兰修的身边,她说她不懂那是不是爱,只知道想要陪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直到终老,不论贫富与生死。
其实不过当局者迷罢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女子,定然是爱到极致,爱到即使默默守候在他身边也心甘情愿。
这样一个才女,着实让人可敬可佩。
最初,是她看错了婉儿,以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贺兰修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可一年相处下来,她对自己的确真心实意,毫不作假。
“被我说中了,对吗?”婉儿一笑,“其实,爷待你不薄,尤其是每月一封的家书,写的不是婉儿亲启,而是寐思亲启,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恨我?”寐思问。
“是羡慕。”婉儿叹息着摇摇头,探手接着一片雪花,“记得那年也下了这样一场好大的雪……”
“我本官宦人家的千金,只因八年前父亲牵涉进一桩惨案……想必你听过当年汐筠郡主一跃凤台的凄美传言吧?我的父亲就是当年专门为郡主诊脉的御医,可能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被皇上处死了。而我连同所有女眷都被充入边关为奴,一呆就是整整六年。我以为此生都将如此度过,可是到最后却被送入中原的军帐内为军妓。我虽为奴,但是也不愿为军妓任人糟蹋,所以我逃了……”
“可想而知,到最后当然是被人抓住。原本逃跑的军妓是要被拖去被人轮奸的,但是一个人将我救下了……”
说到这里,婉儿顿了顿,那眼神极为飘渺,还带着几分淡淡的哀伤与倾慕。
而寐思不敢置信地瞅着她,没有想到,婉儿就是当年专门为自己诊脉的御医的女儿,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然在此时此刻遇到了他的女儿。
婉儿没有注意到寐思脸上那隐隐有些激动的容颜,继续道:“救我的那个人是此次军队的主帅,他叫独孤荀,当朝天子的大哥。后来我被收入他的军帐内伺候着,其实也不能算是他强迫我,我自己也是有一分心甘情愿的,我喜欢他,爱他。”
“独孤荀?”寐思的声音猛然提高了许多,盯着眼前的婉儿,像是要从她眼中找出一些东西来。
“我知道,告诉任何人都会用这般眼神来看我,会认为我是独孤荀派来贺兰修身边的奸细,但是我并不是。因为他却像是一个抓不住的男人,身边女人一个接着一个,他像是对任何人有情,却又对任何人无情。他玩腻了我,所以将我丢弃了,我终于又得到了我的自由之身,却突然发觉无处可去。直到遇见了爷……”
寐思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许久都不曾说上一句话。
婉儿便问:“你不信我说的吗?”
她回神,摇摇头,不说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婉儿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外边传来一声声呼唤:大皇子回来了,大皇子回来了——!
那时,寐思的心颤动了一下,是想要逃避,更是惊惧的。
而婉儿,那脸上露出丝丝喜悦,那分明是一个女人对情人归来时所闪现的喜悦。
☆☆☆
当贺兰修马不停蹄的进入王庭后也未停歇,立即赶赴单于帐内,只见周围重兵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贺兰修的眸子闪烁着冰冷,在无人阻碍的情况下进入,才踏入便见王妃跪坐在单于的炕边,一只手与之紧紧交握着,眼中含着微微的泪光。
“父王。”贺兰修一声,引得二人齐目回首,“修儿回来晚了。”
“修儿你终于回来了……”单于的脸上展露出惨白的一笑,探出手握住他的手心,“修儿,仗打得如何?本王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了……”
“一切安然,两军都已疲惫,正在打僵持仗。”感受着单于手中的温度,他不由侧首看王妃,而她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透出几分绝望的悲伤。
“修儿真是长大了,以往就只会在战场上胡来,如今听诸位将士说你已懂得用兵之道……本王也就能放心地将这江山交予你了。”他说罢,猛然一阵巨咳,随即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溅在那与王妃交握的手中。
“拿纸笔来……本王要写诏书……”他微微有些着急,怕自己就在此刻油尽灯枯,所以异常着急。
而王妃却是从容地从袖中将一封早已拟好的诏书递给单于,单于一看见里边的字迹与自己一模一样,再看看内容便笑出了声。
“好多大臣都说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是要谋逆,本王不信。”单于低声呢喃着,那花白的发丝如今已可见一斑。突然,他轻轻地笑了,“还有人说,本王的病其实是你投毒所致……”
王妃的目光一怔,随后却笑了,没有任何解释。
单于也笑着,手更紧紧握着她,“婷儿,告诉本王,他们所说是假的。”
王妃深深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单于的脸上立刻挂着苍白的笑意,“本王信你,一直都信你……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你。”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是那样沉重,那样深刻,更能让人深深感受到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的爱,从来没有一刻消减过。
“最了解我的依旧是槿儿,这储位一直都是要给修儿的,因为他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们俩的……”
听着单于的声音越变越弱,贺兰修凝着单于的眼睛一点点地合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悲哀。
于贺兰修,他是父亲,可于他,却什么都不是。
他只知道,他马上就要成为匈奴的单于,他将可以利用这个身份一报前世之仇!
“单于!”王妃猛然一声呼喊,那样凄厉。以往的王妃总是冷漠的,不知她竟然会有这般表情,不知原来她也会哭。
她深深扑在那早已紧闭双眼、脸带着祥和的笑容所离去的单于怀中,泪水如珍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是如此信我吗?赫连槿真的值得你如此……”
而贺兰修则是从王妃的手中接下那遗诏,字迹模仿得简直是巧夺天工,“母亲为何要如此悲伤?单于的死不正是你二十年来每日在其膳食中一点一点的下毒所致吗?如今的哭泣是为你所做之事而忏悔,还是后悔了你那所作所为?”
王妃一愣,哭声渐渐减弱,呆呆地伏在他怀中,侧首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这个曾由她一手带大的儿子……似乎比以前更加残暴了,残暴间还透着几分冷血。
“母亲,出去宣读父王的遗诏吧,我们一直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贺兰修弯腰,将王妃扶起,那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脸颊上的泪,“此刻母亲没有必要哭,待到出去了,由你哭。”
“修儿!”王妃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残暴,可是如今他却一反常态的冷酷,再怎么恨,这个男人毕竟是他的父亲呀。就连如此恨单于的她,都会因他自始至终的相信而哭泣,更何况是他。
贺兰修像是没看见她眼底的犹疑,扶着她,一步一步地朝帐外走去。
在大雪纷飞的雪夜,一段苍凉的悲剧淹没在那滚滚长河中,所有的阴谋与算计皆是欲望的野心,在权力的纷争中,天下即将大乱。
两国的纷争,将被推向空前高度。
匈奴篇第14章 做我的王妃?
当王妃宣告单于驾崩,诏书传位于贺兰修的那一刻,众人皆拜倒于地,哭喊声震天。而有几名忠心侍主的人却对这份遗诏产生了质疑,高呼王妃此乃谋逆,在最后的时刻胁迫了单于,逼其写下遗诏。
王妃却是冷笑,而眼角却含着淡淡的泪水,“贺兰修乃嫡长子,素来得到单于的宠爱,这单于之位本就该是他的。你如今出言质疑,这才是谋逆。来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所有人纷纷冷抽一口凉气,更无一人敢出言制止。聪明之人都知道,如今的形势早已经掌握在王妃与大皇子手中,若是轻举妄动,下场必然如现在这名竟敢直言不讳的人一般。虽有怀疑,却无人敢质疑。
那一刻,匈奴易主,贺兰修继位。
外面一片混乱,而大皇子的几名侍妾们更是闹翻了天一般,聚在婉儿的帐内开始了兴奋的揣测。
“听说爷几日后就要举行即位大典了,他将是单于了。”毕小凤兴奋地说着,随即顿了顿又道,“那我们做侍妾的是不是就能晋封为阏氏了……”
金菱冷哼一声,“你的目标还真是低,只想做个阏氏,要做就做王妃。”
月辰听到这里猛然一阵轻咳,以眼神示意金菱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毕竟此刻婉儿姑娘还在。
金菱虽看出了月辰的意图,却并未住口,继续道,“我们同为侍妾,并无高低之分,况且想要当王妃并不是什么不能示人之事,难道你们不想当王妃吗?”
“我们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罢了,王妃之位不敢妄想。历来单于选妃皆是朝中权贵之女,抑或是异族联姻的公主。所以,充其量不过想象到个阏氏就满足了,总比日日夜夜当侍妾担惊受怕的好。”兰香一声轻叹,句句皆是不敢妄想之言。
而婉儿听到这些却并未动怒,嘴角勾起淡然一笑,眼神却凌厉地瞅着金菱说,“王妃自然谁都想做,不过也要明白自己有多少分量,再去想多少分量的事。”
“我的分量有多少,心中自然最明白。婉儿姑娘,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使你是爷的救命恩人,也不过是名侍妾,你自己的分量也该掂量清楚。”金菱轻轻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令人着迷的野性难驯,难驯中透着张狂。
“金菱!”月辰出声轻喝一声,随即一人闯入帐中,引得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名侍卫,只见他颔首低语:“大皇子让寐思姑娘去他帐里。”
言罢,只见寐思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步伐,表情有些木然,直到那名侍卫提醒才回神,蹙了蹙眉头才跟随他离去。
“哼,说再多亦不如话最少的那个人手段高明。”毕小凤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冷笑着讽刺金菱,“到头来爷一回来召见的就是寐思,一年来的家书都是寐思亲启,这分量最重的人到底是谁,可想而知。”
……
迎着鹅毛大雪,那万里飘霜的风席卷着她的全身,鹅毛大雪笼罩得她的全身一片洁白,踏入帐内,暖暖的火光将她笼罩其下,扫去了她一路来的冰凉。
帐内仍旧安静一片,正中央摆了一张古琴,她当即就明白了贺兰修此刻的目的,又是要她来抚琴。
举步上前,坐于琴边,一个脚步声也渐渐逼近,“一年不见,倒是学乖了许多。”
她看着一步步朝她走近的贺兰修,一年不见,在边关的历练显得他脸颊上略见风尘的沧桑意味。那伟岸的身躯霸气依旧,还多了几分令人畏惧的王者之气,也许是因他即将即位的原因罢。
“在边关一年,最怀念的就是你的琴音,再来一曲十面埋伏吧。”他于琴案边,与她面对面地坐下,一双犀利的眼睛如鹰般,似要将她一寸寸地剥离。
“爷在此时此刻想听十面埋伏定然别有深意。”她迎视着他的目光。
“你不觉得此曲很配此时王庭的情况吗?”
“我倒觉得此曲很配如今的爷。如今整个王庭已在爷的掌控中了,十面埋伏不正好应了此情此景吗?”
贺兰修一阵笑意突闪于脸,“这个说法我喜欢,寐思你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真是令我开心。”
“终于能够登上单于的位置,当年的血仇你必定能够用你如今的权势来报。”寐思一语便说透了他的心事。
他微微有些诧异,“你竟还记得。”淡淡一笑,他的指尖抚上琴弦,随意一拨,帐内顿时充斥着那尖锐的琴音,“看来我在你的印象中还是挺深刻的,即使你喝了两碗孟婆汤都还能记得我的前世,看来我们不仅今生有缘,前世也很有缘。”
“缘?是孽缘吧……”她轻笑着,笑声中包含着那淡淡的讽刺意味,抬手正欲弹奏那曲十面埋伏,可手却猛然被他握住。她挣扎,可他却握得越紧,“放开!”
“一年不见,脾气见长。”他邪魅地一笑,单手勾起她的下颌,“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胖了……比起初见时干瘪瘪的模样,如今的你才叫人好生喜欢。”
听着他语气间满是轻佻的意味,她不禁有些愠怒,“一年不见,行为倒是愈发轻佻了。”
贺兰修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突然冷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他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闪烁着某种痕迹,令人捉摸不透。
“厉害的女人,我喜欢。做我的王妃,如何?”他的话,像是认真,却又不像认真。
她却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做王妃光有厉害还是不够的,还要有那所谓的家世背景,寐思自认为没有那个资格当王妃。”
“你倒是能审时度势,可你越清醒,我却越想撕碎你这永远不变的容颜。”他一寸寸的逼近,那温热的呼吸也渐渐地喷洒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中透着几分危险。
匈奴卷第15章 修即位,谁为妃!
“你倒是能审时度势,可你越清醒,我却越想撕碎你这永远不变的容颜。”他一寸寸的逼近,那温热的呼吸也渐渐地喷洒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中透着几分危险。
她悄悄后退着,想要避开他那越靠越近的脸,却无能为力,只能被迫着一分一分地由他靠近。
“这一年间,你有没有想我?还是日日在期盼着我战死沙场?”他问。
“前者与后者都不曾有过。”
“便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了……”他的脸上露出微微残忍的意味,“你在说假话。”
她瞅着他那自得及肯定的目光,不由扯出一抹笑意,“爷若认为是假话,那便是假话。”
他的手一个用力,便隔着那一架琴,将她狠狠拥入怀中。她挣扎,他却将她牢牢禁锢在怀,含着笑道:“一年没碰你,突然发觉你的身子比以往还冷了些。”
挣扎不得,只能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那暧昧的话语……感受着他身上那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那一瞬间,他身上的霸气仿佛将她身子的冰冷暖热了。
“寐思……”他在口中喃喃着她的名字,“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到贺兰修的身上那段时间,每当睡觉之前我便会想到你,如今的你身在何处,还是依旧在受着那份苦难。不知为何,总会想起在望乡石上看到你从高台之上纵身跃下时的一幕。有时候又很期待,被我拉下来的那个女鬼如今身在何处,当我们再次见面能不能一眼就认出对方?”他的字字句句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声音很淡,却还是充斥着浓郁的霸气。
“我认出了你,你却没认出我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似乎还有那淡淡的嘲讽意味,“怎么,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声音突转,变回了当初的狂傲霸气。
“你要我说什么?”她低声地问。
贺兰修猛然将她推开,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言不发。
随后,一名仆人冲进帐内禀报着:“大皇子,金菱她在外吵着要见你。”
“金菱?”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挥了挥衣袖,“让她进来吧。”
也就在此刻,她起身,“那寐思就先下去了。”也不等贺兰修的答应,径自转身悠然离去。
在出帐的那一刻,正好金菱入帐,直觉她那凌厉的目光直射于身,寐思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目不斜视地走出帐后,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金菱笑着步入帐内,朝着正坐在古琴边缘的他走去,慵自坐下,“贺兰修,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贺兰修看着眼前这个放肆的女人,好像自从他见她第一面开始,她就永远都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有傲气,有不屈,更有狂野。
看着贺兰修不说话,金菱继续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同我谈一笔交易?”
“你要同我谈交易?”贺兰修挑眉一笑,脸上净是浓厚的兴趣。
“对,而且还是对你即位十分有利的交易。”
“说来听听。”
“立我为匈奴的王妃。”她抬首一笑,笑得极为妩媚,那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匈奴卷第16章 禹王的抉择
寐思一路离开了贺兰修的毡帐,那霜雪熙熙攘攘地漫天飞舞着,飘打在身上,不由地让人产生一抹寒意。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盲目的走了许久,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走到了初次与贺兰晟见相见的地方。
兜兜转转这么久,竟在孤单的时候还是回到了这里,像是跟这里极为有缘吧……
空荡荡的四周可见一片荒凉,毫无人烟,回想起那个硬要教她吹笛的那个贺兰晟,如今是否还好?单于驾崩,最遭殃的就是这些皇子们了。如此无情的贺兰修又怎会放过他们呢?
虽然贺兰晟曾那样利用过她,但是他不过也是被时局所迫,更是被仇恨所蒙蔽了心智。
没有谁能责怪谁,就如王妃为高少羽复仇没有错,呼延婷爱单于没有错,单于爱王妃没有错,那么贺兰晟为母亲报仇也就没有什么错误可言了。
轻轻旋转着一直佩戴于身侧的笛子,望着那漫天的飘雪渐渐变小,而自己的身子早已是冰凉一片,冻得发僵。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要站在这漫天飘雪之地,为何不回到帐中享受那暖暖的炭火……
也许,还是因为想要逃避,这个匈奴王庭让她害怕的窒息,过了一年的平静,终于还是要迎来那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为何要怕贺兰修,他对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之事,可她就是没来由的怕,也许是因为亲眼见过他曾经的杀戮,所以会不自觉地产生惧怕吧。
“不知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一声隐隐夹杂着微愠的声音传来,在寂静无人的雪夜中甚为清晰。
“上回我们费了多大的劲才请来金城七星,那么好的机会竟然还能让贺兰修逃过一劫!”那个声音继续愠怒着,还藏着几分凌厉的杀机。
寐思不可置信的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踏着那厚厚的一层雪花,沿着毡帐的边缘走至后帐,闯入眼前的是一个破旧的栏棚,她蹲躲在其后,从缝隙中望着前方那乌黑的一片,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也觉得很奇怪。”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奈,还有几分疑惑。是贺兰晟,她认得这个声音,而方才那个声音她却不敢肯定,更不敢去相信……
“过些日子贺兰修就要登位了,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那人又开口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沉,“而你如今还在一旁庆幸着贺兰修不知道一切都是你主谋的吗?你认为那个丫头真的为你保密了?”
“我相信她。”贺兰晟说。
“一个女人的话你也敢信,就不怕她在背后捅你一刀。”那人冷哼一声,“在计划没有完全被人揭露前,去杀了她。”
“不行……她对我们的计划根本没有威胁。”
“你对我说不行?别忘了,在匈奴你能活着全是我在支撑你,你对我保证绝对可以拿下单于之位,如今却还是让他得到了那个位置!”那声音越低沉,便越冷凛。
而寐思的手却突然有些颤抖,死死地将一团雪紧紧握在拳中,身子更是微微打着颤,这个声音她认得,永远都认得。
“如果你还想要机会,就必须将那丫头留着,这样才能成为贺兰修唯一的弱点。你若是真的将她杀了,到头来,匈奴永远都不可能掌握在我们手中!”贺兰晟的声音藏着无限的阴谋意味。
“是吗?那丫头真的可以成为贺兰修的软肋?那么……”那人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寐思猛然起身,拳中仍旧握着那一团雪,一步步地朝那两个身影走去,也在同时接下了他的话,“那么,就暂且保留我一命,好好将我利用一番,对吧,禹王?”
那两个一直背对着她的身影赫然转身,两双精明的眸子狠狠瞪着来人,里边闪烁着浓厚的杀意。
“真没想到,原来禹王竟然可以命令匈奴的五皇子,还联系了金城武士,更有那本事从死牢中逃出来。”寐思的声音清冷地划过寂静的夜空,飞舞的雪花笼罩了他们满满一身。
直到她于他们面前停住步伐,这才看清楚来人的脸,那满身覆盖着霜雪的独孤荀突然愣住,那阴狠的目光不再,唯独剩下那诧异,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贺兰晟抢先一步,“寐思,你怎么在这!”
“她就是你说的寐思?”独孤荀像是真的不知道一般,语气明显有着不可思议。
贺兰晟点头,虽然觉得诧异,他们两此刻的模样像是仇人一般,难道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看来,这个寐思确实不简单。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她单独说。”禹王收回诧异,侧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直到贺兰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静谧无声,唯独剩下雪落的轻微声响,听在人耳中却是如此刺耳。
“真没想到,你竟然在匈奴。”独孤荀的嘴角扯过一抹笑意,“你可知独孤珏正在满天下的寻你。”
“我也没想到,禹王你到如今还未死心!”她冷笑着,“当年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元妃带走,为的不过是将计就计对吧?你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皇上将你囚禁入牢,你好置身事外。因为你已经看出了皇上想要除掉六王的决心,你这一招正好离开这纷争,转而将目标放至匈奴与金城。”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我真是小瞧了禹王你的野心与心机,竟以一个痴情男子的模样骗了所有人,其实林汐筠在你心中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她说到此处,独孤荀猛然将她扯入怀,紧紧拥入怀,声音一分分地低沉着,“不是林汐筠在我心中不重要,而是我根本就知道那个元妃是假的。”
没有挣扎,靠在他怀中,她的心中却早已绝望。原来她的身边竟然充斥这么多谋中谋,计中计,她都不知道如今还能相信什么。
“可你毕竟利用了林汐筠这件事,难道你们男人的世界中只有阴谋利用,只有争权夺利吗?竟然舍得将一份纯真的感情亲手扼杀了吗?”
“那个皇位原本就是我的!”他的声音隐约有着激动,还有几分解释的意味,“林雪如和我母妃抢后位,独孤珏和我抢皇位,从一开始他们呣子就一直在掠夺着属于我们的东西,到最后连林汐筠都要和我抢!”
“不是他们要和你们抢,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得到的。先帝虽然爱的人是你母妃,想封你的母妃为后,可是时局不允许,因为林家有权势,只有封了林雪如才能保证江山的稳固,你的母妃都已经看开了,为何你还是看不开!”她的声音依旧平缓的令人捉摸不透,“而那个皇位,本就该是嫡长子的,先帝自始至终选的储君都是独孤珏。你这么多年来,却还沉浸在你自己的恨中,你真的要和独孤珏争个你死我活才罢休吗?”
独孤荀一分一分的松开怀中的人,那带着疑虑的眸子打量着此时她说话的语气,还有那神态,简直和当年的林汐筠一般无二,却仍旧试探地问,“你怎么知道……”
“当年我求你带我离开,可你却为了争夺权力而放弃了我。如今我若再问你:肯不肯离开这权力的纷争,带我离开匈奴,找一个山村小镇过平淡的日子?”她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问。
而他却震惊地望着她,“你都……记起来了!”
“回答我。”她紧追不放。
可是,许久许久,除了那落雪之声,再也没有听到独孤荀说任何一句话,他依旧在犹豫,如当年那般,仍旧在犹豫着。
而她,突然了然的笑了,轻轻一声叹息,转身踏雪而去。
迎着冷风,她拢了拢衣襟,悄然拂去两肩那积压着的雪花。
其实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击碎他口中那可笑的谎言,让他以后都不用再拿“林汐筠”三个字来作为他争权夺利的借口罢了。
权势二字,男人一旦拥有了,就很难再放下。
她一直都很清楚。
走了一段路,却见贺兰晟的身影傲立在雪中,他深深凝视着那个踏雪而来的寐思,没有想到她在独孤荀的面前,竟然能活着走出来。
“寐思……”他低声喊了句。
“五爷可以放心,寐思于你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匈奴之事我不会Сhā手,更没兴趣Сhā手。”丢下一语,毫无留恋地离去。
第十七章:册封,贺兰修的承诺
数日后,贺兰修的继位大典顺利在王庭之内举行,他一举册封了诸多近臣与忠臣,同时亦降了左贤王与大将军的职位,亦未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整个朝廷,属于赫连槿的人是占多数的。
封官之后便是封阏氏,当日所有的侍妾们都在场,满朝文武都平静的听着册封旨意,可心中却是闹开了花,纷纷期待着单于封的大阏氏能降临在自家女儿身上。(从现在起,单于的正妻称号改为大阏氏……因为考虑到有亲说我不尊重历史,虽然我写的是架空,因为王妃更通俗易懂些,所以我用王妃。现在改回来,大阏氏就是王妃的意思。【阏氏读音yanzi】)
“封婉儿姑娘为婉阏氏,月辰为月阏氏,毕小凤为凤阏氏,兰香为兰阏氏。”一旨宣罢,那仆人又取出另一封诏书,继续宣道,“封金菱为匈奴大阏氏。”
诸位官员们纷纷冷抽了口气,顿时,帐内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窃窃私语者,开口劝谏者,诧异不解者,众人脸色各异。
“单于,金菱乃一个军妓,出身卑微,更何况她还是金城之人……您这样册封有失妥当。”右贤王是第一个开口,当着单于的面说的人。
“正是因为她是金城之人,所以更要册封她为大阏氏。”贺兰修面无表情的扫过满帐之人,表情极其威严,还有那份王者的霸气。
听到这里,众人再次陷入一片窃窃私语中,而贺兰修继续道,“金菱乃金城的公主,绝对有资格作为匈奴的大阏氏,更可以两国结盟,以保和平。”
金菱的脸上挂着那淡淡的浅笑,上前一步跪地拜倒,“金菱可以在此盟誓,金城与匈奴不再开战,父亲已听说我在匈奴的喜事,不日便将来到匈奴同单于见面。”
诸位大臣们几乎傻眼,望着眼前这突然的变故,更未想到这个金菱会是金城的公主……
他们准备了许久的反对话语突然不知大该如何开口,毕竟金菱是金城的公主,而单于立她为大阏氏足以令两国结盟,共同对付强大的中原,这样一番举动,他们没有资格反对。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贺兰修的计划进行,那册封诏书上却惟独没有寐思的名字,众人的心思皆是各异,惟独寐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竟然没有册封她,为什么?
同婉儿一齐步出帐,她们二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沉思着某些事,良久,婉儿才开口道,“不明白单于是何意思,竟然没有册封你。”
寐思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旧自顾自的走。
“金菱竟然会是金城的公主……今日令我诧异之事真是比肩继踵的接连而来呀。”婉儿若有所思的一叹,却换来寐思的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能什么都不在意?”说到这里,她的步伐顿住,凝着她的脸,轻声感慨,“这一年来的相处,我发现你生性淡泊,像是没有任何事能引得你的在意。就连我,都做不到你这份性情。”
“寐思姑娘……”远远传来一名老妇人的呼唤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老阏氏请你去她帐内。”
“老阏氏?可知有何事吗?”婉儿立刻询问。
“不知,寐思姑娘还是先随我去罢。”
寐思与婉儿对望一眼,顿时觉得似乎有事即将发生,贺兰修的母亲突然召她前去,是福是祸也未可知。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来到老阏氏的帐内,发觉里面清雅高贵的不像话,甚至比单于帐还要气派一些,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她所受到的宠爱,是无人能及的。
在王庭内,每个人谈起单于对赫连槿的宠爱,无比竖起大拇指表示艳羡,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们都已经渐渐可见风霜,仍旧还保留着当年的宠爱。也许,这就是一个王对一个女人最高的宠爱吧。她想,若是赫连槿要他放弃这单于之位,他也会毫无怨言的丢弃吧。
因为,这才是爱情。
“想什么,竟然这样出神?”赫连槿缓步迈出,手中捧着的手炉,淡淡轻烟袅袅飘起,在四周显得一片朦胧。
“参见老阏氏,不知您召见我何事。”寐思恭敬的一拜,低声询问,能感觉到她那凌厉的目光正一寸寸的想要将她剥开一般。
“是在想今日修儿册封了金菱为大阏氏,你很失望?”她接上之前的话,继续往下说。
“大阏氏之事,身份卑微的寐思不敢妄想,不过是瞧见老阏氏您的帐内如此气派,便联想到单于对您的爱必定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她娓娓而道,声音尽量保持平和。
她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亮,随即隐遁,直勾勾的瞅着她道,“自从帐内瞧见你一曲霓裳羽衣,便知你不是寻常女子。而修儿的这么多侍妾,惟独对你比较上心,屡次从我的手中将你救出,保了你的小命。而今日却为册封你,实在说不过去,你倒是说说吧……你与修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声音字字凌厉,句句像一把利刃让人深觉她的威严,不愧是夺得君宠这么多年的女子,想必那手段也是厉害的让人难以应付。
“单于是爷,我是侍妾。”
“好像不止是这么简单的关系吧……”
“老阏氏……”
“修儿的性情虽然一如往常那般残暴,可是却变了许多,比如打仗,若是换了平常,早早就输了,怎能在边关坚持一年。而他对单于,却是如此无情……”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怔怔的凝视着此时的寐思,她的表情竟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在单于面前,她不也是如此神情吗?
“您不该在我面前说这些,应该去询问您的儿子。”她低声道,心中却在想着贺兰修早已死,如今的贺兰修不过是前世杀戮太多,今生投胎为了报仇的人罢了。可是这些并不能在她面前说,没有人会相信这无稽之谈,更可能会将她当做妖言惑众的女人而抓起来。
“你还是嘴硬是吗?你相信我可以让你开口吗?”她的眼中飘过凌厉之色,转眉之际,冷道,“一个女人,尤其是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闭嘴……”
“母亲,你召我的侍妾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吗?”贺兰修大步迈进帐内,那一双隐隐含着愠怒的眸子中闪耀着如鹰般的敏锐,“你要她对母亲说些什么呢?”
“修儿?”她一双凌厉的眸子渐渐收起,转而是淡淡的笑意,“没想到前脚才召寐思来,后脚你便跟随她来了,真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吗?那为何不册封她呢,我看她倒是挺伤心的。”
贺兰修站在寐思的身边,侧首蹙眉凝了凝她低头的表情,随后对着赫连槿说,“这些不用母亲来过问,儿子自有打算。”说罢,便握着寐思的手,也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帐内。
出去的路上,贺兰修的步伐走的很快,紧握着她的手让她隐隐疼痛,必须大步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走了许久,她实在跟不上他的速度,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贺兰修转身,怒视着她,“你怎么随便踏入她的帐内,你不知道她有多危险!”
“老阏氏的命令难道我敢违背?”寐思也回瞪着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还是贺兰修率先妥协的收回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帐,只道,“进去说吧!”也不管她跟没跟上来,径步走了进去。
而她则站在原地,感受着北风,似乎快要将她吹倒一般,终于,还是跟随他进了帐。
踏入帐内,里边依旧无人,好像每一回她踏入帐内,好像里边都没有过人,是他刻意屏去的吗?
他在席上,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一口饮尽,眼中闪耀着的情绪,让人不解。
“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何没有册封你吧?”他笑望立在帐边的寐思。
她看着他,是的,她确实很想问他为什么没有册封她。并非是因为她想成为他的妃子,仅是疑惑罢了。
“历来君王的后宫都是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我只是不想你卷进这女人的纷争,你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子,不应该沉浸在这勾心斗角中,我也不希望你去勾心斗角。我不册封你,便可以天天随意见你,而册封了就不一样,那一言一行都在所有人的掌控之中,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相信你也不喜欢。”他说罢,她一怔,有猜测过贺兰修之所以不册封她,是因为有一场更大的阴谋要准备,可是如今他竟然告诉她,之所以不册封只是为了保护。
保护……
这真的是贺兰修的作风吗?不应该呀……
贺兰修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认真中还有一丝疲惫,“过来,陪我坐一下。”
她盯着他,不过是一抹淡淡的悲伤,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竟然会有悲伤。
知道躲避不开,便僵硬的迈开走到贺兰修的身边坐下,只见他又饮下一杯酒,低声道,“今天,真累。”
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不免有些诧异,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会说“累”,他不是应该很享受此刻的荣耀吗?毕竟匈奴他得到了,应该精神奕奕的准备着如何报仇才对,而不是在此刻说累。
看出了她的心事,贺兰修有些怒意,“你真当我是神人,任何人都会累的,争权夺利,报仇雪恨,都是很累的。我深有体会,所以才不想你染上仇恨。你知道吗,望乡台上我看你的往事,若换了是我,会恨。可是你跃下凤台的时候,眼睛里却根本没有一丝恨意,所以我觉得你不该沾染权利这东西,会迷失了自己。”
望乡台……
其实,她是恨的,只是当时心中那份恨早已被绝望的悲伤所冲淡。
包括被陵王亲手喂下堕胎药,她也是恨的,恨他的绝情。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该恨的,这份孽债凤訾汐本就该还,可人是矛盾的……正如宫蔚风所言,凤訾汐不就是林汐筠,林汐筠不就是凤訾汐吗?陵王伤害凤訾汐,又和伤害林汐筠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此刻的她不想再做任何人,她怕不论做了凤訾汐还是林汐筠都会被仇恨蒙蔽了心,她想逃避,想找个远离尘世纷争的地方去寻找一份安宁。
“若是不想我被仇恨蒙蔽了心,就放我离开吧。”她幽幽的开口,语气中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他斟酒的手顿了顿,仰头凝视着她,头一回,她的语气中有软意,还有恳求的意味,这让他的心底一阵无奈,“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出离开的事。”将酒壶重重的放在案上,又饮下一杯酒。
她沉默着,不再说话。
“有我在,你放心。”他握上她那永远都是冰凉的手,“只要有我在王庭,你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承诺?她真的受不起,一个君主给的承诺,那是会引来多少暗箭他难道不知道吗?
“你……”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我很累,扶我上炕躺一躺。”
立刻起身,扶起他的胳膊便朝炕上走去,待他躺好正欲离开,他却猛然将她拽倒在炕,紧紧地禁锢在怀中。
她一惊,要挣脱,却对上他那双没有任何情yu的眼睛,“乖乖的躺好,陪我躺一下。”牢牢的将她搂在怀,深深感受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一个时辰后叫我,还要议事。”
看出了他脸上的疲惫,便不再说话,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感受那稳健有序的心跳声,还有那渐渐平息的呼吸声。
他感觉到她没有再挣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渐渐的沉睡了去。
一会儿,帐内便陷入一片安宁之中,静谧无声。
而她,也随着时光的流逝,与身体上的温暖而渐渐的沉睡了去。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第十八章:独孤钰欺负你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身上一片冰凉,隐隐有些寒气直逼胸口,她猛然记起一个时辰还要叫贺兰修起来,立刻睁开眼,却发觉炕上之人已不知何时竟没了踪影。再看看外边的天色,早已经暗下,唯有帐内四周的篝火熊熊燃烧闪耀看。
她坐起拥着被子,蜷曲着身子呆呆地凝望正前方那一团篝火,指尖隔着厚重的衣裳抚摸上左肩,似乎能感受到烙印在那儿的“奴”字,竟是如此扎手。
那一夜,就像是一场噩梦,丧子,被休,就连自己最后一分尊严都随着这个“奴”字永远地埋葬,她觉得自己很脏。
“单于… … ”声音由帐外传来,隐隐有脚步动静,不知为何,她竟立刻拥着被子躺了回去,蜷曲着身子背对着帐,假寐着。
感觉锦帐被人揭开后又放下,脚步声很轻的接近,她尽量保持自己平稳的呼吸声,耳朵却很精明地在听着身后那一丝丝轻微的脚步声,没有放过任何。
“真能睡,我还盼望着能让你叫醒我,没想到你竟然睡到我议事之后还在睡。”他那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寐思便已知道,他定然是已知道此时的她在假寐,便也不再装了,转过身,睁开眼,对上他那双戏谑的目光中闪耀着的光芒,含着静静地笑意。
“单于议事好快。”她的声音有着刚睡醒的沙哑,迷蒙的眼神中还有微微的惺忪。
“已经议了两个时辰了。”他别有所指的瞅了瞅她。
两个时辰?这么说她是睡了三个时辰了!
在她神思犹疑之际,一双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颊,她一惊,这贺兰修竟时时刻刻逮着机会就要动一动她吗?正想探出被中的手将他那停留在脸上的“魔爪”挥开,只听他说道,“你的脸怎么这样红?该死的,发烧了。来人,请大夫过来!”只听得贺兰修的声音在帐内不断地回响着。
发烧了?她亦探出手来抚上额头,感觉到一阵滚烫,顿时觉得眼前有些迷蒙,看着贺兰修那渐渐游离出视线的脸,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
“你怎么了!”他看着她那迷蒙的眼神,以及两颊那红透了模样,有些急躁。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他的嘴巴在动,眼神在饱含怒意地瞪着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这个贺兰修他只会发怒吗?她可是病人呀,竟然还这样对她……
也不知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就会脆弱,脑子就会胡思乱想,眼泪竟然就在那一刹那滚落了下来,忍了好久好久的泪,终于在此刻发泄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贺兰修被她的眼泪顿时弄得手足无措,看着进来的大夫立刻吼道,“干杵着做什么,快去看看她!”
“我不要大夫,不要看病!”她呢喃着,死死将被子拥入怀中,任性着。
“姑娘,您病了,必须让我瞧一瞧。”大夫碍于单于在此,轻言劝道。
“我不要!”她将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泪水早已湿了一片,她不想让自己的脆弱被人看见,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姑娘… … ”大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贺兰修的眼神一瞪,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帐内突然陷入一片安宁之中,唯独炕上那一团被褥抱着的蜷曲着的身子里发出一阵阵饮泣之声。
他拉开被褥,想要将她从里边拖出来,可是她却拽的死死的,动不了分毫。“你做什么,不要命了!”他瞪着她的举动,怒道。
可是里边仍旧没有动静,终于,他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声,脱下靴子上炕,以巧劲扯出边缘一角,随后用力扯开,自己便也钻进了被褥中。
被褥中一片黑暗,他的双手将她的纤腰紧紧搂住,将其扯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低语,“那就不看大夫,好吗?”
她在黑暗中,感觉到另一个身子的接近,她想抗拒,可是却无力去抗拒,那双手臂实在太紧,而她却又病得实在太严重。
他的指尖抹过她脸颊上的泪珠,抹了一颗,又掉一颗,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她,这时他才明白,原来她所有的冷漠不过是伪装,其实她一直都很脆弱。
“为什么要哭,我欺负你了?”他问。
她不说话,只是靠在他怀中,将其当做一个避风港一般,静静地依靠。
“那是独孤钰欺负你了?”他又问。
听到这里,她混沌的意识渐渐有些清明,在黑暗中仰头,看着他那双闪闪的瞳子,而他却继续说道,“望乡台上,你自凤台上跳下的场景分明是皇宫,算算日子,那时候的皇帝正好是独孤钰。是他欺负你?你是他的妃子?”
没想到他竟然能这样细心,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还有惧怕,她不敢开口,她怕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知道了,自己将又会沦为被贺兰修利用的棋子。她很怕再被人利用… …
“你很喜欢揭人伤疤吗?”她尽量保持自己声音的冷淡。
“这会儿怎么又变得像是一只刺猬,也许有些往事你说出来可能会更舒服一些,也许你会更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思绪也渐渐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他自己的往事。
“那你的往事怎么不对人说?”她对于他,仍旧是那满心的戒备。
对于她的反将一军,贺兰修的笑意渐渐浮上嘴角,“你这丫头,即使病成这样,还是如此防人,非要不信任任何人吗?”
“那你又曾信过何人?望乡石上,你的前世一世杀戮无数,你若信人,必然会被人在背后捅上一刀。”
“正是因为我不信人,所以能体会那种痛苦,我不希望你也这样。从最初到现在,你都保持你内心的纯真好吗?我喜欢自己身边有个纯真的人来净化我… … 这样我也许就能不犯下更多的错误。”
“我不… … ”她呢喃着,只觉身上一片燥热,头疼的厉害。
“你不?”他的声音提高几分,明显带着怒火。
“我不要和一个喜欢杀人的男人在一起… … ”如今的她哭声已渐渐止住,脑海中也越来越混沌不堪,那双冰凉的手渐渐袭上了他的腰际,往他怀中钻了钻,“不要走… … ”
“我不走。”听着她那前后矛盾的话语,贺兰修不由失笑,看来以后要让她多病几次,这样她就会一直反常了,病了的她似乎更加可爱,令人喜欢。
“对不起… … ”
“对不起什么?”
“我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我此生,注定要负你… …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渐渐变小变弱,“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你还要,对她那么好… … ”
断断续续地声音让贺兰修的脸色由最初的笑意渐渐转变为阴霾,冷着脸听她那神志不清的话语。
“既然前世错过了,今生… … 就不要再续前缘了… … 你知道,我至始至终还是爱着他… 你明白吗…”独孤钰… 最后三个字隐遁在她那渐渐弱小的声音中,最后唯剩下的只不过是那沉重的呼吸声。
贺兰修将被子扯下来,让两人的脸可以露在空气中,避开被中那浑浊不堪的空气,隐隐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他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复杂地盯着她那沉睡着的脸,睫毛上还闪着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大夫,进来。”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至外边,而怀中的人儿丝毫没有被他的声音吵醒,睡的很沉。
大夫不敢怠慢,立刻进帐,“单于有何呀咐。”
“开几幅上好的药来,她如今烧的很厉害。”搂着她,很明显能感觉到她那如火一般的身子。
“是,单于。”他领命,随后瞅了瞅单于怀中那沉睡的人,犹豫一会儿才道,“如今寐思姑娘烧的厉害,单于您为了自己身子着想,还是远离她的好,否则被传染… … ”
贺兰修冷冷地瞅着他,“你话太多了。”
大夫一骇,立刻不敢再多说,忙退下。
也就在大夫退下的同时,婉儿揭帐入内,一瞧见炕上,单于正搂着沉睡的寐思,立刻一怔,随后便道,“单于,听说寐思病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望着婉儿道,“你来做什么?”
“只因外边皆传单于你在册封大阏氏当天竟然和那个未册封的寐思同处一室,外边风言风语很多。”
“他们爱说便由他们去说。”
“可是单于你可有为寐思想过,如今她无名无份,却能在单于你的帐内随意出入,甚至过夜,不成体统。即使您可以不在意,但是寐思呢?将要承受多少压力你可知?”
“你这般,可是在妒忌?”他的一语让婉儿一怔,“单于你是这样看我的?”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不要吵着她。”他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可婉儿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单于,你给她这么多的宠爱只会将她推向地狱,也许你并不知道此刻你对她有多好,但是婉儿要告诉你,这将会是你致命的弱点!”
贺兰修不说话,只是面色复杂地盯着她,许久才说,“难道一个男人想宠一个女人都必须遮遮掩掩?”
“婉儿只是为寐思担心,她不是个爱争的人,可单于你的女人中喜欢争的却大有人在。”
“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她。”那一刻,他说的是那样肯定。
可帐内的人又怎会明白,如今寐思所得到的宠爱,早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在这王庭中又将如何生存下去呢?
- - - - -一《 替身妾奴》 作者:慕容湮儿-- - - -
第十九章:寐思被打
朦朦胧胧的睡意渐渐清晰了一些,迷离着眼凝视着眼前晃动的人群,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场面,一名妇人在给她用热毛巾敷头,一见她醒过来,即刻开心的说,“谢天谢地,姑娘您终于醒了。”
“我睡多久了?”她硬撑着自己的身子爬了起来,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快要散架了一般。
“三天了,梦中一直在说着胡话呢,单于的脸色也很阴沉。”她恭敬地答道,王庭上下皆知单于不顾她身上的病会传染,仍旧与她同床共枕,可见她是单于的新宠,自然不敢怠慢。
“胡话?我说什么了?”她的手握拳,隐隐有些紧张。
“听不太清楚,很小的声音。”妇人的一句话让她轻轻松了口气,掀开被子下炕,踏上靴子披好衣裳便要离开,可是那妇人却立刻扯住她的手,低声道,“你的病还没好,寐思姑娘这是要去哪。”
“在单于的帐内不成体统,我回婉阏氏的帐中去。”她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毡帐。
一出毡帐便感觉到那寒冷的风如刀割一般直逼全身,揉了揉自己那微微有些不适的额头,还有一些温度。
一病就是三天吗,这三日待在贺兰修的毡帐内想必已引起整个王庭的注意了吧,她不知道贺兰修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知道一个侍妾根本没有资格住在单于的帐内,难道又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她对贺兰修的所作所为更是气愤,甚至隐隐间有些怨恨,恨他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拉她下六道轮回,囚禁她在王庭,假意温柔,一样一样不过是他那狼子野心罢了。
也许他早已经知道她在中原的一切,包括她前世今生的身份,囚禁她不过是为了让中原的那些人妥协罢了。
她很清楚,如今自己站的位置有多么危险,若是贺兰修真的利用她,必定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些东西。
“放肆,见到大阏氏竟然视若无睹,也不行礼!”一声怒喝让寐思的脚步一顿,回首望着不远处走来的人群,在昏暗的夜色中隐约可辨其人,是金菱,而她的身后皆是浩浩荡荡的奴才们。
“叩见大阏氏。”她上前几步,依礼而拜,看这架势,并不像是巧遇。
“虽然你我曾同为军妓,可如今你仍旧是个卑贱的侍妾,我是金城的公主,更是匈奴的大阏氏,你却仗着单于给你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此放肆的从我面前走开。”金菱迎着烈烈之风,冷望寐思敛目低眉的模样,斥道。
“寐思并无此意。”她的声音仍旧平静。
“无此意?那却这样明目张胆的从我眼前走过?”
“在想一些事,出了神而已。”
“我看想事是假,仗着单于连日来的宠爱便觉自己不可一世是真。”她冷哼,“到底是个卑贱的奴才,以为得到那一点点宠爱就如此嚣张,你真当我不敢办了你?”
听着她那无故加罪以及冷嘲热讽的言语,心中不由地一声冷笑,她本就不是爱争之人,更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纠缠,自然也不想解释任何。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等单于来吗?”她一步步的逼近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恨不得立刻就撕碎了它,“即使单于来了,也不能为你开脱。”
随后,金菱朝一名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的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条细长的条子,“在大阏氏面前如此无礼,该打!”说罢,扬手一挥,那细条便抽打在她的右颊,顿时一道血痕在那白皙红润的脸上显得格外骇目。()
一阵疼痛袭在脸上,她在心中冷冷地抽了口气,没有躲闪,只是回想起当初在陵王府内,她的亲姐姐也曾用这样的细条抽打着她,那一幕幕至今都印刻在心中,挥之不去。
好像是从那一日开始,陵王就对她的态度渐渐转变了,到如今她仍旧不知那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若是真情,怎会下此狠手待她,若是假意,却又为何会甘冒生死冲进火海。
丫头再次举手,想要挥下去之时,只听得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丫头顿时吓得连手中的细条都握不住了,硬生生地摔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由黑暗中慢慢走出的单于,那双眼晴简直可以在瞬间将她剥皮抽筋。
反倒是金菱却显得格外镇定,笑着向他行礼,“叩见单于。”
贺兰修冷着脸,站在寐思身边,盯着金菱那笑,极为娇媚。
“不过是惩治一个不知礼数的侍妾,单于您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金菱这话别有所指,心中更是暗暗明白,贺兰修能这么快就出现,定然是在自己身边安Сhā了人,看来他还是不信任她。
贺兰修冷冷地睇了她一眼,再看看脸上已渗出血迹的寐思,“跪下!”
寐思和金菱齐目侧首,看着他,不解。
“既然得罪了大阏氏,就跪下请罪吧。”他的声音有着强势,可寐思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看着他许久都不说话。
金菱一笑,“仗着宠爱,竟连单于的话都不听了吗?”
寐思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晴,她并没有错,为何要跪。
“来人,请她跪下。”贺兰修下令。
两侧立刻上来两名侍卫,扣着她的双肩,狠狠将她摁住跪在金菱跟前,起初寐思挣扎,可在双膝触碰到那冰凉的地面时,便再没有挣扎了,一双倔强的眼晴盯着金菱身后的某一点,安静的出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菱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寐思,笑了笑,虽然仍旧不解气,可毕竟贺兰修Сhā手了这件事,她也不好继续为难下去,便道,“好了好了,就先原谅这贱婢吧。”
贺兰修淡淡地看着她一眼,“好了,天寒地冻的,你先下去吧。”
待金菱离开之后,贺兰修站在她身侧,望着寐思跪在原地,动也不动,“可以起来了。”
她不动,那目光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像是已经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中去了。
“本王叫你起来!”贺兰修的声音微怒,每次只要看见她这样的神情,心中便会不由得生气,气她为何不像生病时那样软弱,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怜惜。可她仍旧不动,一股怒气直冲心头,上前就将她拽起,然后扛在肩上便朝自己的毡帐中走去。()
帐内的奴才们一见满脸怒火的单于竟扛着寐思姑娘进帐,立刻张大了嘴杵在原地片刻,回神后很自觉地退出帐。
而贺兰修则是大步迈入里帐,走至炕边便将她狠狠摔了下去,寐思重重地摔在那软软的被褥之上,虽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却感觉到那头昏眼花的晕眩。
“谁让你随便出帐!乖乖待在这里就那么难?”贺兰修立在炕边瞪着有些狼狈的她。
她不说话,却在压抑着怒火。
“你在我面前就不能听话点?非要惹怒了我才罢休?外面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 ”看着贺兰修那继续责怪的表情,她隐忍着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冲上心头,便由口中吐出,“不随便出帐就不会被打吗?躲过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再下下次… … ”
贺兰修站在原地,那眼中的怒火消逝了许多,静静地看着她脸上那道伤痕,像是在考虑着一些什么。
“这些危险都是你给我的,你明明知道你这样对我,只会让我在王庭内得到更多女人的仇视,还是你有什么目的,想要利用我去达到?”
“难道我就不可以真心想要对一个人好?”没等她的话音落,他那怒气十足的声音盖了过去。
这回轮到她不说话,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许久才开口,“我不需要你对我好……”
贺兰修并没有因她这句话发怒,只是转身走出内帐,不一会儿便又进来,手中却多了一瓶金疮药。
坐在炕边,亲手为她脸上那道伤痕涂抹上金疮药,当那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之时,她因刺痛而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脸上的清凉。
“王庭内步步惊心,明知金菱对你心怀歹意,你还要去招惹她。”贺兰修此时的声音很平静。
感觉到气氛有些缓和,而他也是真心想要和她说话,便低声道。“我没有错。”
“你从来都是这样,即使挨打,也不会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你知不知道这样在这王庭里会很危险?”
她张口,正想说话,贺兰修猛然瞪她,“若是要说放你离开的话,趁早死了你的心,不可能。”
心思被看出来了,她闭上嘴,不再说话。
而贺兰修也没有再说话,为她抹药的手有些笨拙,时不时用的力道很大,让她在心中呼痛。
可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头一回,心中竟产生了丝丝的感动,贺兰修这个霸道而又狂妄的男人,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可如今的他更像一个男人,一个细心的男人。
涂抹好药,他将金疮药塞入她手中,“拿着金疮药回婉儿那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步出了里帐,而她则是看着手中的金疮药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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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禹王的胁迫
回到帐内发觉婉儿已经在那儿等她了,她的身边还放着一碗盛满黑汁的药碗,似乎已料到她会回来一般,看到她脸上那道伤痕也并未惊讶,只是端着那碗仍旧冒着热气的药递给她,“喝吧,你需要喝药。”
她看着那碗药,知道是婉儿的心意,接过它,一口饮尽。顿时,那苦涩的药汁弥漫入口,舌尖麻木。
“金菱是个危险的女人,她虽然嚣张刁蛮,却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傲气亦有城府。所以,她是个狠角色。”婉儿接过那空空如也的碗,放回至桌案上,凝眸瞅着她,“我的话,单于毕竟还是听进去了,他不能留你在身边,否则你的危险就更大。”
她莞尔一笑,不说话,只是脱下衣裳,准备上炕入睡。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单于?”婉儿沉默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口。
“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她脱靴上炕,钻进被窝里。
“看的出来,你没有心。”她仍旧伫立在原地,看着寐思那永远都是冰凉的面孔,“你从来都不信任何人,有人从来未与人真正交心,即使我曾与你相交一年,你也从未信过我。”
“从我被卖到匈奴那一刻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唯有自己可以相信,唯有自己才不会出卖自己,唯有这样才不会受伤。”
她一连三个唯有让婉儿的心一颤,良久之后才点点头,“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累总比受伤好。”寐思躺下,闭上眼晴不再看婉儿,也不愿再继续与她交谈下去,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不喜欢说话了,多说几句话便会感觉自己很累,即使有时候明明可以解释的东西也不想再解释。
婉儿轻叹一声,蓦然转身出帐,遥望乌黑的苍穹,有泪水缓缓滚落在颊。()
身在匈奴,她又怎会相信任何人呢,正如寐思所言,只有不去相信任何人,这样自己才不会受伤。
可是她却会不由自主的去相信贺兰修呢,他的一字字,一句句,虽然就像是一个谎言,可她却会不顾一切的去信。
“婉阏氏这么晚还不歇息?”一名侍卫,低垂着头走来,那声音也是怪怪的。
对于这侍卫无礼的打乱她思绪,心中难免一丝怒气,也不打算理他。
“既然婉阏氏你不想睡,那就陪我聊聊天吧。”那侍卫的声音渐渐放开,亦刻意压低了声音。
婉阏氏一惊,立刻侧首看着那名侍卫,只见他缓缓抬起头,赫然瞧见他的脸庞,竟然是独孤荀。她吓得立刻后退了几步,脚步隐隐有些不稳,“你… … ”
“才不过一年不见罢了,就连本王的声音都不认识了?”独孤荀的声音如暗夜中的鬼魅,在冰凉的夜中格外凄然,让婉儿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没有想到,逃出了他那儿,竟然又在此时碰见了他!
婉儿的眼神飘过四周,竟发觉周围没有一个人,有的侍卫也离她很远,她不敢呼救,她怕若是被人看见了独孤荀,自己必定会被认定为中原派来的奸细,她不敢赌… …
“王爷,您怎么在这。”
“当然是回来看看你了。”他含着魅笑瞅着婉儿,“你当真以为在那么森严的军帐中,凭你一介女子就能逃出?”
婉儿心中一惊,其实当年她逃出独孤荀的军帐中那一刻就有过怀疑了,逃脱怎么可能那么顺利,那时候她还在暗想是否自己太幸运了,“是王爷… … ”
“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通。”他低着头,在别人眼里根本看不出两人正在谈话。
“王爷是何目的。”她的声音渐渐开始颤抖,深深感觉到这是一场早有预谋,她不该小看了独孤荀的。
“怎么,对本王的敌意如此之深?当年不是还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本王任何事都甘愿去做吗?在贺兰修身边待了一年就变得这样快?”那声音,犹如寒冰,那样冷。
帐内,寐思感觉到婉儿的离开,辗转翻覆数次都没有睡着,囚为婉儿出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天色这么晚,这么冷,她又去了哪里… …
不自觉的担忧涌入心头,却不知,自己原来也会担心。
不顾暖暖地被窝,她立刻翻身下炕,披上一件袄子便踏着靴子朝外走去,一揭帐,只见背对着她站着的婉儿正低着头,而她的身边几步之遥还站了一名侍卫,亦低着头。
婉儿听见声音猛然回首凝视着她,眼中有着仓惶之态,还有那闪闪的泪光,寐思不由地上前几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 寐思你怎么不睡了?”她的声音有些僵硬。
“担心,就出来看看。”虽然是对婉儿说话,可目光却在看着那名侍卫,那身形,总觉得眼熟,“你是谁?”
那人抬头,一双精锐的目光对上她的眼晴,她不由自主的一颤,没想到竟然是独孤荀。他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在王庭内走动,还与婉儿碰面… … 突然间她好像是明白了婉儿的异样,又想起她曾说过的往事:救我的那个人是此次军队的主帅,他叫独孤荀,当朝天子的大哥。后来我被收入他的军帐内伺候着,其实也不能算是他强迫我,我自己也是有一分心甘情愿的,我喜欢他,爱他。
独孤荀突然来见婉儿,为的是什么?
看婉儿的表情,定然是独孤荀曾逼迫她做了什么不想做的事… …
想到这里,不由地感觉到一份阴谋的成分,立刻上前拉着婉儿的手,“这天寒地冻的,还不快随我进去,你想冷病了才罢休吗……”一边强拉着她的手,一边走进帐内。
而婉儿则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也没有挣扎,只是三步一回头的看着禹王的目光,那是恳求… … 可禹王的目光却盯着寐思的背影不放,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进入帐,寐思猛然甩开婉儿的手,瞪着她,“你认识他?”
婉儿苦笑,“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 ”
“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一直想找人诉说,却寻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如今我想对你说,你肯听,肯为我保密吗?”婉儿问。
寐思一笑,“婉儿,到如今你还要问我肯不肯为你保密,当初你和我说起你曾是独孤荀帐内的军妓时,不也没有顾左右吗?若我真的有坏心,定然早早就揭发了你… … ”()
婉儿听到这里,眼中一片了然的欣慰,“在这王庭,好像只有你能信了… … 刚才那个侍卫就是独孤荀,当我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有多么震惊吗?我很想呼喊,可我不敢,我怕到时候自己也会牵连进去,匈奴王庭本就是个不讲理的地方,即使单于宠你,这也是罪不可赦的事。”
“当年我因为不愿意再做独孤荀的玩偶,受他摆布,更不愿意再陷进他时不时的温柔陷阱,所以我选择了逃跑。那次逃跑竟出奇的顺利,我也没有多想,可今日见到独孤荀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故意放我走的,故意的!他就是故意将我逼进匈奴,想让我当他的一枚棋子… … 其实在这期间,还有许多枚棋子都是逃进匈奴的,很多人却销声匿迹了,也许这能算是独孤荀的一种撒网式安Сhā自己的人进匈奴吧。而我,竟很幸运的救了贺兰修,幸运的进入了王庭,却殊不知自己正在被人当棋子安Сhā进去… … ”
“所以今夜他来找你,是要你做什么!”寐思立刻问。
婉儿怔忡了一会儿,才摇头,“他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出来了。”
寐思沉默了许久才道,“以后见到他就立刻躲开。”
“躲不开的,我也不敢躲… … ”
寐思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心中却在想着独孤荀此次来匈奴的目的,为的就是想要夺取匈奴罢。她很了解独孤荀是个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为了权力任何东西都可以牺牲。
他的心思缜密丝毫不亚于陵王,否则怎会和陵王平分朝野这么多年呢,想必如今在中原的朝廷依旧还有许多他的隐秘党羽在蠢蠢欲动吧。
不行,她不能再想中原的事,更不该想… …
如今任何事已经不关她事了,中原谁为主,她根本不该再管的。
可是再看看婉儿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竟有心疼,更想帮助她逃离独孤荀的掌控。她知道,若是独孤荀继续胁迫下去,婉儿很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命。
“婉儿,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以后再想解决的方法。”口上虽然还是这样说,可她的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独孤荀的出现,匈奴王庭风浪又起,蠢蠢欲动的藩王们个个心怀不轨,而中原亦是如此。
她能否得到她一直所期望的自由呢?
她深深明白,自己若是Сhā手了婉儿这件事,自由将离她越来越远。
- - - -一《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 - -
第二十一章:他打她
次日,她去了贺兰晟的毡帐,见到他的那一刻,只见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支笛子,神情有些迷离。
她朝他走去,手中握着那支曾经他赠予的笛,“五爷又在回忆您的母亲?”
他没有侧首,只是依旧在沉思些什么,而她走至他身边,将手中的笛子递至他面前道,“我想,这个应该还给你了。”
终于回头,他看着她那坚决的表情,却没有接过,“还是在怪我利用了你?”
“当初五爷送这笛子给寐思只因我是哑女,如今我并不是哑女,也不需要这笛子了,烦请五爷收回罢。”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由她手中接过,嘴角勾勒出淡淡一笑,“果然如传闻中,很倔。”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随后又问,“你来找我,不止是为了还笛子这么简单罢。”()
“是的,我想要见独孤荀。”她也不拐弯抹角,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要见他?”他的眼晴中顿露精光,“看来你与他的关系不菲,自从他知道寐思就是你之后竟然转而命令我不准动你。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谁呢,中原的女人… … 难道是独孤荀的爱人?”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他我要见他就行,其他的并不关你的事。”她的声音字字铿锵有力,一点也不像那个逆来顺受,隐忍避世的寐思。
他看着她,眼中满是探究的神色,“看来,你真的不是普通人。”把玩着手中的笛子,突然一笑,“我会帮你转告他的。”
寐思得到他的应允,颔首表示自己对他的谢意,正要转身离开,他突然一把将她从背后抱住,“不要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贺兰晟突然的举动让她反射性的挣扎着,“五爷,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你讨厌伺候单于,我知道你想和我离开这里,我带你走,给你想要的自由!”他仍旧自顾自地说着,那声音极为激动。
“贺兰晟,你发什么疯,松开我!”身子被他抱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要再勉强自己忍受他了,你不是想要我带你走吗,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 ”他的声音字字句句竟是那样真诚,还有着那轻轻的哀伤。()
“好一对深情不悔的亡命鸳鸯。”贺兰修不知何时竟然揭帐进来,而他的身边还站着那个看好戏的金菱,身后更是那一明明侍卫与奴才,那鄙夷的目光与当场捉奸了一般无二。
顿时,她像是明白了贺兰晟这突然的举动到底为何,原来他是要做给贺兰修看的!再侧首看着贺兰晟那略微惊恐的表情,突然一阵笑意袭上心头,这个世上有人不是戏子,却比戏子更加会演戏。
“单于,我说的没错吧,寐思果然和五弟有私情呢。”金菱不温不火的吐上一句,笑意横生。
贺兰修看着衣衫不整的寐思,隐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拳,脸上顿时浮出那令人惊恐的怒意,是嗜血的残暴。
“单于,既然被你当场看到,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与寐思是真心相爱的,请你放我们离开。”贺兰晟言之凿凿,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他那阴沉的目光,说的极为认真。
寐思立在原地,看着贺兰晟那表情,那言语,那举动,根本想不到他做此事的任何理由,被贺兰修误会两人有奸情,倒霉的不止是她,他自己也很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原来寐思你屡次向我提出要离开,竟然是早已与五弟他私自定情了呀。”贺兰修笑了,笑的异常狂放,可是他越笑便越危险。“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的吗?”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她却知道即使自己解释了也是徒劳,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她与贺兰茂搂搂抱抱,而且她的衣衫还因方才的挣扎而微微凌乱,分明是偷情的模样。
所以她便闭口了,既然百口莫辩,何必浪费口水解释呢,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寐思的沉默让贺兰修的脸色愈发愤怒,只当沉默的她是默认,为原本就怒火攻心的他火上浇油,一巴掌就很狠地甩了过去,寐思被打飞了出去,后背撞到炕上,顿时疼痛弥漫了全身。
“单于!”贺兰晟没有想到贺兰修竟会有如此大的怒火,不由一声惊呼,立刻上前扶起跌在地上,右颊红肿不堪的寐思。
贺兰修看到这一幕更是气愤难耐,狠狠地瞪着那两人,“贺兰晟,本王看你真是不想要命了,你真以为是本王的五弟,就不会杀了你吗?”
贺兰晟像是没听见贺兰修的话,担忧地看看寐思,“你怎么样… … ”
寐思只觉整个右耳一片嗡嗡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而火辣辣的右颊更是让她几乎失去知觉,可仍旧能感受到贺兰晟扶着她的手臂,她冷然地甩开,一双冰凉的目光凝着贺兰晟。
“来人,将这个贱婢押下去。”贺兰修冷冷下令,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还未起身的寐思拖起,押出帐去。
随后,贺兰修冷冷地看着依旧蹲在地的贺兰晟,“你,就给本王好好待在帐内,没有本王的命令,若是踏出帐内一步,休怪本王不念兄弟之情。”阴冷地说完,便愤然离开帐。
而金菱则是怔在原地一下,对上贺兰晟的目光片刻,想说什么却又还是咽了下去,转身也追随贺兰修的身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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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寐思被关进了一个漆黑的小毡帐,里面阴冷无比,甚至可以用不见天日来形容,里边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芒透进。
她蜷曲着身子,抱着双臂,心中突然闪过无限的恐惧,那恐惧像是将她内心最深处的回忆挖了出来。她以为真的可以永远将往事遗忘,可是她错了,往事一直都牢牢印刻在心中,怎样都挥之不去。
还记得那是九年前,第一次先皇的六十大寿上抚琴贺寿,第一回见到那个邪魅而狂放的独孤钰,他冷冷地模样高高在上,晚宴上那么多佳丽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像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而她的献曲原本只当贺寿,却没有想到这不过是一个别有深意的借口,为太子选妃。而父亲提议让她去抚琴不过是为了促成她与太子的第一次见面,父亲是想让她被太子选中的,这样他的权利就会更大,她从来都知道父亲的野心。
后来,便开始了她与独孤钰的纠缠不休,他总是命人“请”她入宫抚琴,硬的来,软的也来,可她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抚过一次琴,因为她不想。
独孤钰是个性情高傲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拒绝他,可她的忤逆却激怒了他,终于,他在那一日彻底发怒了。
“怎么,就那么不愿意在本太子面前弹曲?”独孤钰讥讽而潮弄的声音响彻大殿。
她立在琴边,目光却不看他,只是用悠远地眸子凝视着殿外某一处,神情淡然地让人瞬间觉得她的存在不够真实。
独孤钰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掐着她的下颌,阴狠地说,“在禹王与宣王面前,你不是弹奏得挺起劲吗?本太子如今要听,你却是这样一副神情,仗着父亲是国舅爷就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
“太子殿美女侍妾如云,能为您弹曲的比比皆是,何求汐筠一人之曲。”尽管下颌被他捏的生疼,可她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平缓。
“今日,你是铁定不给我面子了?”
她再次沉默,一双冰凉的眼中至始至终都没有他,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下。她如此,便彻底激怒了他,他猛然甩开她的下颌,“来人,将汐筠郡主押下去,囚禁在黑屋!”
一连整整三日,她被关在那不见天日的小黑屋,没有给她吃,没有给她喝。里面很冷,时不时有让她看不清的脏东西从她脚边蹿过,从她身上爬过… …
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恐惧,可她隐忍着,不叫出声,因为她知道自己叫了就等于输了,她不愿在独孤钰面前妥协,亦是知道他想要磨去自己身上的傲骨之气。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恨过人,在小黑屋中,那是她第一次恨一人,厌恶一个人。
他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女人,甚至是不尊重一个女人。
后来,三天的煎熬,她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昏倒在小黑屋中。
而如今,就像是在重演当年的往事,令她回忆起那不堪的往事,那段永远萦绕在脑海中的记忆席卷着她的全身。
前世与今生的记忆纠葛在一起,让她理也理不清,到底此刻她到底是谁。
凤訾汐?林汐筠?寐思?
此时的她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再也坚持不住这样身心的煎熬,莫名的哭了出声。
第二十二章:劫走寐思
不知道自己在黑帐中待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在惊恐中睡去,又在惊恐中醒来,这样的滋味就像是当年在小黑屋,一摸一样。
她好像失去了许多的记忆,更丢失了许多回忆,纠结了一晚,让你根本不知自己到底是谁。
直到一道刺眼的光直射进来,她立刻伸手去档,可那源源不断的光芒仍旧射在眼中,让她不得睁开,只能听见脚步声渐渐走来。
许久之后,眼晴的刺痛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晕眩,许久她才缓和了自己的身子,朦朦胧胧地看着立在面前的贺兰修,心中不免产生了一股惧怕。
贺兰修眯着眼打量着她许久,“在这里面可好受?”
没有人回应他,只是那双略带惊恐的目光疏离地看着他,却又不像是在看他,“你做什么一副委屈的表情,与贺兰晟有奸情的那个人是你!”
仍旧没有任何一句回音,惹怒了他将蜷缩在地的她拽起,眼中充斥着无限的怒意,“我们不开口,解释一句就是这样难?”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的声音略显沙哑。
“没有什么好解释?还是你自始至终都不在乎我对你的误会?”
“相信一个人,该是无条件的信任,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释。”
寐思的一句话令贺兰修的目光一凛,看着她,即愤怒,又复杂,还有那强烈的隐忍。
“你以为你的沉默就能得到别人的理解吗?那么多双眼晴都在看着你,你不说话就是默认!”
“可我说话又能怎样?”
这一句话,再次让贺兰修沉默,瞅着她许久才轻轻开口,“你解释,我一定会信。”
一句话让寐思诧异地凝视着他,从他眼晴中没有看到任何的假意,只有真诚,“可我不信你。”
贺兰修瞪着她那张谁也不信的脸,冷冷地吐出几句,“你说谁也不信?”
“男人的承诺都是假的,我不会再信任何人,再也不会开口解释一句。你爱信便信,不爱信便不信。”
看着到如今还如此嘴硬的她,贺兰修真恨不得将她撕碎,挖出她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他想,一定是冰做的。
“好,既然你不稀罕解释,那你就在此自生自灭!”狠狠地甩开她,转身便大步离开此处。
而她却又重新跌回了地上,由于贺兰修的力气之大,使得她一跌回地面便感觉到全身上下的疼痛,饥饿,寒冷一齐袭上心头,再也支撑不住的昏死在地。
四周陷入一片冰凉的静谧,无人问津。
直到婉儿再也忍不住担忧,直冲进黑帐才发现那个已不知何时昏死在地的寐思,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黑紫的吓人。
瞬间她的眼泪已滚落,朝着外面大声吼道,“来人,快去通知单于,寐思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