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曰:“你这老贼,我为府尹,实来勘问汝等奸伪之事。”仁美曰:“今无杨家亲人对理,缘何问得这场事情?”寇准遂唤一声:“杨郡马何在?”忽六郎由外入,骂曰:“仁美老贼,你将吾父陷死狼牙谷,又射死吾弟,今日缘何不认?”仁美曰:“小匹夫,你竟敢逃潜,回取家属,因见彼等囚系于狱,尔却向御前冒奏我等陷你,似你这般奸贼当得何罪?”六郎曰:“这老贼,事情已彰彰于人耳目,今日至此等田地,犹乱说话!”寇准曰:“此非勘问之所,带到府堂,将刑具拷打一番,彼方肯供状。”遂命送到府中禁狱之内。
次日寇准升堂,唤左右取出仁美,绑于阶下。又唤黄进曰:“汝前去赚得王、刘、贺等来,只说酒席齐备,太师已去多时。速去速来,勿得走漏消息。”黄进领命,先到申明阁,会同王侁,复至太医院,见刘、贺言曰:“府尹爷爷相召饮酒,太师已去,立候三位将军。”三人遂随黄进到府,直入堂上,只见仁美绑缚在地,吓得魂不附体。寇准喝令拿下,三人趋前言曰:“相公拿下某等,不知为着甚事?”寇准曰:“我亦不晓何事,试听读诏便知。”遂命黄进取诏读之。读诏既毕,三人默然,垂首伏地。寇准曰:“害人适以自害,天道昭彰,岂可昧乎!汝等早早供招,免受刑具。”仁美曰:“唤杨景来,我与他对质。”六郎在庑下,听得这话,号泣而出,言曰:“你挟昔日射汝之仇,陷没吾父子全军,误国大事,怎生硬抵不认!”仁美曰:“你休胡说!我有证人在此。”六郎曰:“要甚证人!我自己在此,你还乱说。”仁美唤过数个军士,吩咐曰:“你将杨家父子反情,告于寇爷知道。”那几个军人跪下言曰:“告爷爷得知,元帅委系不曾陷害杨家父子。他反朝廷是实,如太师虚情捏奏,小的愿受诛戮。”寇准曰:“谁问你来!这些囚奴,都是老贼心腹,故来妄证。”喝左右,将每人重打五十。六郎曰:“老贼不说起证人,我亦忘之。当时仁美射死吾弟,着陈林、柴敢丟尸于河,得此二人来证,彼方缄口无词。”寇准听罢,将仁美监禁于狱,遣人往鸦岭营中查访二人消息。去人回报,鸦岭营中,并无二人。寇准遂张挂榜文于外,但有人知七郎之尸,埋于何处者,赏金百两。
张挂数日,众人看榜纷纷,私相议论曰:“若有知者,一场好生意也。”忽后面三人来看,向前揭了榜文,恰遇六郎,三人便揖。三人乃呼延赞、陈林、柴敢也。闻知勘问仁美,要七郎尸首为证之消息,径来揭榜。六郎引入府,见了寇准。寇准曰:“你二人将七郎尸埋于何处?”陈林曰:“埋在桑干河西南一株树下。”寇准即差数十人,同陈林、柴敢去取七郎尸首。二人领众人到桑干河,掘尸不见,那众人道:“你二人干事好不误人,若无尸首,怎去回话?”二人心下甚慌,乃泣曰:“不如寻个自尽。”言罢,正来撞树,忽东北树杪,有一青脸人言曰:“仁美闻汝等来掘尸为证,先遣人将尸掘起,埋于此株树下。”言讫,其人忽不见。众人遂去那株树下掘之,果得七郎尸首。不数日,众人抬到太原,报与寇准知道。寇准押定一干人,同去验尸。只见七郎满身是箭,七十二枝,攒簇心窝。寇准大哭曰:“英雄良将,天胡不慗,遭此惨祸也。”后人看至此,有诗叹息:
世事炎凉几变更,历推无限泪交倾。
天荒地老形犹在,虎斗龙争血尚腥。
金谷有名烟漠漠,玉堂无主草青青。
英雄豪杰归何处,慨想何如一梦醒!
寇准验罢尸,遂唤仁美曰:“七郎何为而死,今复有何辞?”仁美曰:“非我也,乃王侁设谋以害之也。”寇准令刀斧手,推出王侁斩之。寇准又曰:“没谋者王侁,行之在汝,且捏词诬奏杨家父子反了,此欺君也,当得何罪?”仁美低头不语。寇准喝令推出斩之。正欲来斩,忽使臣到,下马开诏宣读,诏曰:
勘问潘仁美既得其情实,监押赴阙拟罪,毋违。
使臣读诏既毕,寇准遂将仁美等,解赴汴京。六郎曰:“此贼赴京,定行宽宥,冤仇难伸,怎生是好?”寇准曰:“欺君误国之罪,却难恕饶,伸冤之事郡马放心。”既至于京,次日寇准具仁美口词并七郎箭伤身死一一申奏于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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