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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佛狸祠下

北魏的第一任皇帝拓跋珪在刘裕攻打南燕的时候被儿子拓跋绍所杀。拓跋珪年轻时靠着过人的武勇和好运气,先后击败了后燕和后秦,成为北方地区的新霸主。有意思的是后燕和后秦这两个国家的创建者慕容垂和姚苌,都派生于当年消灭代国(就是北魏的前身)的前秦。这也许是历史上的某种巧合吧。

拓跋珪晚年­性­格暴躁,疑心很重,往往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让他大动肝火,他的臣子们要是脸­色­不好、呼吸声太大、走路不稳、说错话都可以成为被杀的理由,大臣们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后来拓跋珪立儿子拓跋嗣为太子,按照北魏的风俗,太子的生母必须处死,拓跋珪要按老规矩杀掉拓跋嗣的母亲。拓跋嗣不想让母亲被杀,哭求拓跋珪放母亲一条生路,结果触怒了拓跋珪。拓跋嗣害怕有不测,赶紧带着母亲连夜逃亡,躲到贺太后处寻求庇护。

这个贺太后是拓跋珪母亲的妹妹(拓跋珪他姨),她和拓跋珪的关系一直是不清不楚。贺太后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漂亮,被拓跋珪看上了,要立她为贵妃。贺太后说:“不行,我们有亲缘关系,而且我已经有丈夫了。”拓跋珪就派刺客杀死贺太后的丈夫,然后强逼贺太后成亲(终于得手了)。后来贺太后给拓跋珪生下了儿子拓跋绍,也许是由于他们乱­仑­所导致的基因不好的缘故,拓跋绍生得是面相凶恶,­性­格残忍无赖,在平城到处惹是生非,他尤其喜欢活剥路人的衣服取乐。拓跋珪很生气,就把他倒吊起来放到井里,几乎淹死才提上来(用这个法子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也算是拓跋珪的一大创举)。但拓跋绍仍然本­性­不改。

拓跋珪听说贺太后藏匿了拓跋嗣的母亲,就把贺太后关了起来。贺太后派密使告诉了拓跋绍,拓跋绍就领了几个太监摸到皇宫里把拓跋珪给杀了。

这次变故并没给北魏带来太大的麻烦,拓跋嗣掌握政权已久,他的脾气­性­格都很好,深受北魏官员以及百姓们的拥护。拓跋嗣没费力气就杀掉了拓跋绍和贺太后,自立为帝。

北魏的大臣们被拓跋珪的暴政给整怕了,因此都很喜欢拓跋嗣这个新皇帝。拓跋嗣可不像后秦的姚泓那样只会当老好人,游牧民族出身的拓跋嗣可谓文武双全。按照现在教科书上的说法就是“拓跋嗣继位后,大力起用汉族知识分子,北魏飞快地由奴隶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变。”

经过拓跋珪这一代的经营,北魏已经成为北方最强大的国家,但拓跋嗣登基的时候,北魏离称雄全中国的实力还相差太远。大体上说北魏有三个宿敌,每一个都可以称得上是它的心腹大患。第一个就是驰骋大漠的柔然,这也是拓跋人百年的世仇,一直威胁着北魏的北方;第二个就是曾参与灭亡代国的铁弗人的后代赫连勃勃,他建立了强大的胡夏国,占据西部边疆,势头咄咄逼人;第三个就是南方东晋大权臣,后来成为宋国的创建者的刘裕,他继承了前人的家产,成为北方各政权几个世纪的敌人。这三者对北魏的威胁都很大,对哪个都不能掉以轻心。

刘裕消灭后秦时,拓跋嗣也有心进行­干­预,但他派出的三万骑兵竟然被刘裕以区区两千人的却月阵击溃,这次战斗给跃跃欲试的拓跋嗣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也使他明白自己还远不是刘裕的对手。后来胡夏和东晋展开了激烈的关中争夺战,刘裕惨败在赫连勃勃的铁骑之下,又让拓跋嗣明白赫连勃勃比刘裕更难对付。大臣崔浩对此做了­精­辟的分析,他认为北魏要想发展,只有等到刘裕和赫连勃勃两位瘟神都寿终正寝后才能谈起,反正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可能、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腾出空儿来灭掉北魏。拓跋嗣采取了以土地换和平的措施,放弃了黄河南岸的土地,向刘裕卑词厚礼求和,双方以黄河为国界。拓跋嗣一方面安心加强国内建设,防备北方柔然可能的入侵,另一方面则时刻准备着,等待二次扩张的时机。

时机说来就来了。刘裕当皇帝的时候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而他的儿子们都还太年轻。刘裕当皇帝没过两年就身患重病而死,死前刘裕指定由年仅十六岁的大儿子刘义符继位,刘裕还不放心,又指派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四人为顾命大臣辅佐刘义符,刘裕的死昭示着北魏拓跋嗣苦苦期盼的机会终于来了。

强大如刘裕一样的枭雄在死神面前也是如此脆弱,这引起了拓跋嗣的恐慌,他就问崔浩:“朕最近身体欠佳,又有刘裕的前车之鉴,一旦朕有个三长两短,儿子们都还年轻,国家怎么办?”

崔浩回答:“陛下正当壮年,自然平安,万一不得已,希望听微臣的进言:陛下宜早立太子,选择良才高士对他进行各方面的教育,尽早尽多地让他接触国家大事,这样既能锻炼太子,又能为陛下分心。”拓跋嗣认为崔浩说得很有道理,就立只有十二岁的长子拓跋焘为太子,并打算从小就要把他培养成文武双全的英雄,还指派了六位最能­干­的文臣武将当拓跋焘的老师,武将有长孙嵩、奚斤、安同,文官就是崔浩、穆观、丘堆,这帮人可都是北魏最好的人才。(六人当中除了崔浩以外,剩下的都是胡人。奚斤本姓达奚,安同本姓拔拔,穆观姓丘穆陵,丘堆姓丘敦,他们的姓都是后来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发动汉化改革后才改的。但史学家已经感觉到使用起来麻烦,便人为地提前使用了。这六人就是拓跋焘的辅相六大臣,确实是北魏最拔尖的人材,拓跋嗣确实很有眼光,挑的人都没错。)

处理好自己的后事,拓跋嗣就要放心大胆地和宋国搏一把了。他在平城北部修筑长城,调集守军加入征南的队伍,准备商量派兵攻打宋国的洛阳、虎牢、滑台三处要塞。崔浩就出来劝阻说:“从前陛下向刘裕进贡,现在刘裕一死陛下就要翻脸讨伐,就算得到了领土也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且国家无法一下子就占领宋国,还要落下一个趁别人发丧的时候讨伐的骂名,微臣认为这是不可取的。从前刘裕趁姚兴死后进攻后秦,是因为后秦内战不停,让刘裕获得了可乘之机,现在江南并没有出现这种状况。不如派使者去凭吊刘裕,让江南都知道我们的义举。而且刘裕刚死,手下都在,一旦加以重兵,恶战必不可免,不如先缓两年,等他们国家君主昏庸,重臣争权的时候再去,便可以兵不血刃地获得淮河之地。”

这个建议没得到拓跋嗣的认可。不久他就派遣司空奚斤为晋兵将军,指挥宋兵将军周几、吴兵将军公孙表发兵黄河(北魏果然还没开化,将军名字都起得这么怪),第一次南北大战爆发。

奚斤带领两万军队渡过黄河在滑台东面扎营,准备强攻滑台。崔浩就说:“南方人擅长守城,从前苻坚进攻襄阳,花了一年时间都打不下来。如今大军团受阻于小城市,如果敌人增援四面保卫,我军就危险了。不如派遣铁骑四面分兵,到处出击,直到淮河以北,掠夺粮食钱财,把洛阳、滑台、虎牢三地分割在后方成为孤岛,和建康失去联系,那么他们必定会沿黄河撤退,三城就可以得手了(这个战术应该是闪电战的前身吧。从前看苏联叛逃的苏沃洛夫文集,提到苏联的坦克集团战术是和德国闪电战类似的战术,都起源于当年成吉思汗所运用的蒙古骑兵战术。就是部队分两波进攻,第一波主力是装甲部队,相当于冷兵器时期的骑兵,他们的目的就是拼命地向前冲击,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击敌人的阵地,但是冲不破坚固的楼房。尽量将对方的阵地分割开,对于敌人比较顽强的防御阵地就跳过去,隔断他们和后方的联系。这时候第二波部队就来了,他们的主力是步兵,用于围城和攻坚。就象洪水过后的死水区那样,用浸泡的方法来把洪水冲不垮的大楼泡垮。当年蒙古骑兵和德国陆军靠这种战术可谓所向披靡。后来竟成为苏联陆军的标准进攻战法。现在崔浩提出的战术,道理和后人实施的一样。)。”

崔浩的这个计策确实厉害,北魏军一实施就占领了滑台周围的仓垣等小城,把滑台变成了孤岛。但没多久奚斤就把崔浩的指示­精­神领会偏差,又集结重兵开始强攻滑台,结果枉费兵力也没能得手,只好向平城求援。拓跋嗣大怒,命拓跋焘留守平城,自己带领五万军队来增援奚斤,先放出话来说,如果他到滑台之前奚斤还拿不下城池的话,就治奚斤的罪。

奚斤这回害怕了,冒着箭雨亲自督战攻城,东晋滑台太守狼狈逃跑,剩余士兵死不投降,经过激烈的巷战,魏军耗费了巨大的伤亡才占领了滑台。

奚斤率军乘胜追击,前锋直指虎牢关。拓跋嗣又加派黑槊将军于栗磾带兵增援。于栗磾是北魏有名的猛将,使一杆黑槊,因此被封为黑槊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占据绝对优势的北魏军相继占领了金墉城和洛阳。

攻陷刘宋的黄河要塞滑台后,北魏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四处奔流,在平坦的中原大地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除虎牢关以外,宋国在河南的土地基本上已经全部陷落。战况进展得如此顺利,让拓跋嗣感到很意外。不久拓跋嗣又派大将叔孙建带领六万骑兵往东扫荡,进攻青州、兖州一带,叔孙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占领了碻磝(今山东茌平)、泰山、金乡、济南一带,几乎占据了整个兖州地区。叔孙建一直攻进了临淄,因为后勤运输实在跟不上,才不得不停下脚步进行休整(呵呵,叔孙建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巴顿和古德里安)。这时的建康朝廷正在忙着过春节。

前方战事再紧,后方该过节还得过节,刘义符张罗着祭祀天地祖宗,大赦改元,文武百官各进爵二等,边境问题自有边防军来管。一直到北魏进攻两个月后,前线的告急书才送到皇帝桌子上。

刘义符这位小皇帝的爱好很广泛,除了朝政以外的活动他都喜欢,刘裕刚死他就和太监们鬼混,关系相当暧昧。刘义符在御花园里修建了街道市场,还造了一栋大饭店,自任掌柜的,亲自坐台卖酒,左手倒酒右手拨算盘,该多少钱倒多少斤算得分毫不差,而且童叟无欺,生意兴隆,这可比当皇帝有意思多了。

皇帝忙着挣钱,战事只好委托给顾命四大臣,大家一合计,四个人里面惟一能打的檀道济就带着军队去救援山东,西路军谁来指挥呢?刘裕的三儿子刘义真可是指挥过关中大战的,就派他小人家去西线作战。

刘义真曾经在胡夏骑兵的马蹄下面侥幸捡回条命来,知道打仗的厉害,这回遭到大哥的排挤他就在心里暗暗怀恨,离开建康往北走了没多远,刘义真就象征­性­地派遣三千军队(似乎少得过头了,后来皇帝处死刘义真的罪名就有一条说豫州战役指挥不力,对虎牢见死不救)增援虎牢,然后自己带着手下找地方打猎去了。

宋军还没碰到敌人就先勾心斗角,北魏军可不是吃素的,前线作战太顺利导致拓跋嗣不敢继续前进了,严令奚斤和公孙表一定要拿下虎牢后再进攻。奚斤和公孙表的进攻越发凶狠,而且使用了发石车、冲车等大型攻城器械,虎牢的宋军渐渐不支。

虎牢守将毛德祖是毛修之的亲戚,担任司州刺史,官职已经不小,这回被北魏骑兵包围到了敌人后方,就顺理成章地当上虎牢的最高统帅。面对奚斤和公孙表的猛烈进攻,毛德祖就开挖地道,派遣四百壮士摸到魏军阵地后面来了个突然袭击,杀死敌方几百人,一把火将魏军的所有攻城器械都烧掉了。

毛德祖和公孙表小时候关系很好,公孙表­性­格刚勇,让毛德祖很头疼。战斗间隙毛德祖经常派使者和公孙表互致问候,朋友归朋友,公孙表作战时对毛德祖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毛德祖又派出间谍到奚斤的帐篷里制造流言,说公孙表和毛德祖最近联系密切,奚斤逐渐生疑,到公孙表那里询问究竟。公孙表为了明白心迹,就把毛德祖给他的书信都让奚斤过目。

奚斤一看,信上果然都是些问候的话,奚斤对此将信将疑,就拿了几封信回去接着鉴定。哪知到了晚上,毛德祖派的间谍就去奚斤那里送信,交到他手里后才装做认错人了。奚斤可不上当,连忙抢过来一看,这回的信件内容和从公孙表那里要来的可大不一样,都是商量如何杀掉自己共同造反的,然后再一核对笔迹,果然几封信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奚斤就把这些信件都送到拓跋嗣那里。

拓跋嗣一开始也不相信,他旁边有个算命先生,以前常被公孙表指责为骗子,这家伙这会儿趁机火上浇油,说“虎牢之所以打不下来,都是因为公孙表的军营位置不好,专挑死地扎营,公孙表对兵法深有研究,一定是故意的”云云。拓跋嗣大怒,派人将公孙表勒死,将他的部队划归奚斤指挥(明朝的袁崇焕跟公孙表俩人简直就是难兄难弟啊)。

江南援救豫州的宋军四处云集,全都在项城会合。刘义真派出的三千军队到这里也不敢前进,等西线最高统帅刘义真慢吞吞地到了项城后,大家都畏惧北魏的战力,互相推诿着都不想前进。为了照顾大家的面子,刘义真就向建康上表说:“敌人大军进攻虎牢,并没有南侵的意思。如果对方把项城占领了,则淮河一带就失去屏障了,不如让我军死守项城为上。”不久上头批示说刘义真体恤将士用兵谨慎当然准奏,于是一群饭桶都躲在项城看虎牢的笑话。

拓跋嗣也得到确切信息说宋军集结项城却无一前来救援或反攻,心里说真是天助我也。就下令全体军队都到虎牢城下会齐,几天后东线作战的叔孙建也前来增援。十多万魏军在拓跋嗣的亲自指挥下向虎牢发动了日夜不停的进攻,奚斤、周几、崔浩、于栗磾、长孙嵩、叔孙建等北魏名将日夜轮值,虎牢被围二百天,无日无夜不在恶战,守军越打越少,而北魏军却越打越多。不久北魏军攻破虎牢外城,毛德祖又在城里修筑三重城墙守卫,又被魏军攻破两重。宋军只能死守住最后一道城墙,昼夜作战,毛德祖衣不解带,吃住都在城墙上,将士们都感激他的恩义,几乎都双眼生疮,仍无一人出门投降。

魏军十多万人,日常花销太大实在供应不起,而虎牢的抵抗又如此顽强,拓跋嗣就在虎牢周围遍地挖深井,抽光虎牢城周围的地下水(也不知道他们使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抽水机,呵呵),宋军连人带马都没有水喝,受伤者身上都不再流血,魏军的攻势却更加猛烈,终于攻进了内城。

虎牢失守后,毛德祖的卫兵准备护送他撤离,毛德祖推辞说:“我发誓与此城共存亡,绝对不会在城陷后苟活于世。你们可以回建康报告战况。”于是他谢绝撤退,继续和魏军展开巷战。拓跋嗣深为感动,命令手下见到毛德祖不准伤他。毛德祖力竭被俘,不发一言而死。全城仅有二百士兵撤回建康,其余全部阵亡。直到魏军撤退,项城守军无一人来增援。

北魏付出重大代价,取得了西线作战的胜利,但东线战况并不是很理想。叔孙建的部队打到临淄后就因为补给跟不上,不得不停下来掠夺当地百姓的粮食。临淄四周都是山,百姓都往山上跑,把叔孙建饿了好几天才搞到了一点粮草。这样一来就给了东线宋军宝贵的时机来集结兵力进行防御。宋国残余的兵力大多集结在东阳(原是南燕故都广固,后被宋改名为东阳)。 叔孙建在临淄休整了半月,等补给线畅通后,就分拨一半军队参加西线作战,自己带领三万骑兵进攻东阳。这样一来,东阳宋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用来加强城防。东阳守军只有一千五百人,镇守东阳的青州刺史竺夔成为宋军在东线的最后力量。

东线仅有的一线希望就是檀道济所率领的援军,目前他们正在日夜兼程地从彭城往这里赶。叔孙建的三万骑兵将东阳围成十几里的防线,四处制造攻城器械。关键时刻东阳坚固的城防发挥了作用,宋军在城外挖了四道壕沟,魏军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填平了外三道,正将好不容易造好的冲车拉到城下准备攻城时,连接城里和第四道壕沟间的地道中突然冒出一群宋兵,他们用大麻绳栓住冲车,然后将冲车全部拉到壕沟里面破坏掉。

叔孙建好不容易造的冲车全部被毁,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他下令在外圈修起一圈围墙,断绝东阳和外界的联系,然后日夜攻打,终于将东阳城北的城墙攻破。就在这关键时刻,叔孙建得到檀道济的大军已经赶到了临朐的情报,而且敌人的援军当天就可以抵达东阳,这节骨眼上北魏军队里又开始流行疫病。叔孙建懊恼至极,只好下令烧掉营地和攻城器械撤往虎牢参加西线作战。檀道济的部队带的粮食少,到东阳时粮食正好吃光,也无力追赶,东线算维持了个不好不坏的局面。

尽管在东线没有取得最后胜利,但综合起来北魏的战果还是相当显著的,拓跋嗣对此也比较满意,他留下周几镇守河南,自己带领主力撤退了。刘宋这边驻扎在项城一带的缩头乌龟们看到魏军走了,禁不住都弹冠相庆,庆贺大家的首级得保。第一次南北大战结束。

宋军虽然在人数上损失不比魏军多,但丢掉了兖州、豫州实在让人脸上无光。徐羡之、傅亮和谢晦都因为作战不力主动向刘义符请求辞职,刘义符正忙着卖酒,根本不管那些俗务,下旨曰三位大臣指挥作战有功,赏。

和宋国那边一片祥和的局面相比,北魏的形势却不太好。拓跋嗣因为长途的鞍马劳顿,回到平城后就生急病死了。在六大臣的支持下,十五岁的拓跋焘继位。后人称他为太武帝。

北魏有早婚的习俗,孝文帝改革前所有的皇帝都是十几岁即位。前两任皇帝拓跋珪和拓跋嗣都在十六岁就领兵打仗了。这种尚武的风气对储君的影响很大,拓跋焘当太子时更是十二岁就远赴河套保卫长城抗击柔然的入侵,他把边塞军务整顿得有条有理,迫使柔然不敢入侵(很像十三岁就勇冠三军当先锋官的慕容垂)。由于拓跋焘从小就接受骑­射­训练,因此很早他就成熟了,到他十五岁称帝时,这位小名叫佛狸的少年已经是位非常称职的君主,颇受大臣们敬畏。拓跋焘对崔浩等人加以重用,又任命代人罗结担任侍中,管理内政。罗结是拓跋什翼犍时候的大臣,到拓跋焘时代已经活了一百零七岁了,仍然­精­力充沛,治国有方。拓跋焘对他十分尊敬,请他在皇宫里居住,通宵达旦地商议国家大事(也不怕把老头给累着),学习历史知识和治国经验。罗结一百一十岁告老退休后,拓跋焘还经常微服骑马去探访,朝廷每有重要决策,拓跋焘都会去征求他的意见,这位老人活到一百二十岁才去世。

柔然国君主纥升盖可汗听说北魏的老皇帝去世了,换了新皇帝,就派遣六万骑兵大肆抢掠北魏的北方边境,还占领了北魏旧都盛乐。拓跋焘听说后,率军日夜兼程救援,只用了三天两夜就赶到云中。纥升盖可汗自恃人多,将拓跋焘的军队团团包围了五十多圈。双方战马交错,敌我混杂,拓跋焘不慌不忙,亲取硬弓­射­死了柔然的大将、纥升盖可汗的侄子于陟斤,柔然军队大乱,魏军乘胜杀退柔然军,收复了盛乐。

拓跋焘击败柔然,回平城后又集结大军兵分五路,每路将领都率领一万骑兵渡过大漠袭击柔然部落,拓跋焘亲自指挥中路骑兵,命令士兵只准携带十五天的­干­粮,并强调如果战败或找不到敌人就不要回来了。结果五路军马都取得了胜利,肃清了戈壁以南的柔然势力。拓跋焘由此认为柔然人智力低下,如同蠕动的虫子一般,就下令改柔然叫蠕蠕。

这时,西部边境送来报告说胡夏皇帝赫连勃勃病死,儿子赫连昌继位。拓跋焘有心讨伐,就问大臣们:“现在用兵的话,是先取赫连好呢,还是先攻蠕蠕好呢?”

长孙嵩、长孙翰、奚斤等都认为进攻赫连意义不大,而进攻蠕蠕的话,成功则可以缴获甚多,不成功的话也可以一路打猎缴获很多­肉­食。只有崔浩反对说:“蠕蠕人马背为生,即使我们大举进攻,能不能碰到他们也要靠运气。而赫连氏土地不过千里,却极其凶狠残暴,老百姓早就怀恨已久。如果今后赫连昌施以仁政的话,会笼络人心,到时候再进攻他难度就大了。”拓跋焘认为崔浩所言有理,就派奚斤带领四万五千人进攻蒲阪,周几带领一万人进攻陕城,自带大军平城从平城进发,直取那个要一统天下、君临万邦的胡夏首都统万城。

这个时候胡夏还在和西秦、北凉进行无休止的混战。胡夏军的主力正在猛攻西秦重镇枹罕。由于一直没和北魏打过仗,赫连昌并不是很重视北魏发动的这次致命的进攻。拓跋焘的大军到了河套地区,突然气温骤降,黄河全部封冻。拓跋焘又上演了当年参合陂之战他爷爷拓跋珪搞的那一套,带领两万骑兵突袭统万城。六天后是冬至,北魏军抵达统万城外三十里,赫连昌正在举行庆祝宴会,万没想到北魏军会突然出现。匆忙出战被北魏击败,只好退回城里关门死守。不料北魏牙将窦代田的军队跟着他混进城里,一直杀到皇宫西门,一路放火焚烧,拓跋焘紧跟其后指挥骑兵奋力攻城。关键时刻统万城超级坚固的城墙大显神威,赫连昌把里门一关,拓跋焘和他只隔了一道墙,可就是杀不进去,只好望城兴叹。这时气温又不断下降,魏军吃饭取暖都是问题。拓跋焘对手下说:“统万城不带重武器太难对付了,来年再说吧。”就将一万多户居民搬迁回国,留给赫连昌一座空城。拓跋焘回去的路上寒流经过,发生大雪灾,无论士兵和平民被冻死冻伤了不少,减员率超过三分之一。

北魏其他两路也进展顺利,奚斤军直取蒲阪,蒲阪守将赫连乙斗急忙向统万城告急,等使者到了统万城凑巧正赶上魏军杀进了城,城门上都是魏军的旗号。使者急忙返回到蒲阪告诉赫连乙斗说:“完蛋了!统万城被占领了!”赫连乙斗很害怕,急忙放弃蒲阪投奔长安。奚斤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蒲阪。

北魏另一路周几军队占领了弘农,周几自己中流箭而死。周几部队取得的重要战果就是给后面的奚斤打开了关中的要道,奚斤随后杀向长安,赫连乙斗把统万城失守的消息告诉了长安守将赫连助兴。赫连助兴也害怕得要死,就放弃了长安和赫连乙斗一起投奔安定。奚斤又兵不血刃地占领了长安,北魏得到了整个关中。

赫连昌不甘心失败,他抽调回和西秦作战的弟弟赫连定的两万军队,联合安定残军一起进攻长安。长安驻扎着北魏奚斤的五万多军队,奚斤的部队也是以骑兵为主,人又是身经百战,艺高胆大,他下令不许守城,把部队拉到长安城外和赫连定搞野战。赫连定也是个出了名的愣头青,就是不进攻长安,和奚斤硬碰硬地举行骑兵对骑兵的生死斗。两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长安城北你来我往地展开了一系列拉锯战。两军从一月打到三月,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胡夏的主力被奚斤牢牢地粘在长安,那边平城的拓跋焘可没闲着,他派贺多罗带领三千重骑兵为先锋,长孙翰率三万骑兵为先头部队,拓跋素带三万步兵为后援,拓跋伏真带三万步兵运送攻城武器(有多少攻城武器要用三万人运送?),自己带领主力大军,算起来共计二十万军队再次进攻统万城。

拓跋焘的大军走了没多远,他就觉得行军速度实在太慢,就要放弃主力带领骑兵直取统万城。手下都劝阻说:“统万城太坚固,不是一两天能打下来的。如果轻骑而去万一没效果白白降低士气。不如等步兵和重武器到了再去。”拓跋焘就说:“用兵之道,攻城是最下策。是不得已的法子。如果赫连昌看见步兵来了,必定死守,到时候伤亡必大。不如派骑兵袭击,赫连昌自恃擅长指挥骑兵,看见我军没有步兵支援,必定会出来挑战,那时候还能赌一回。”就挑选了三万骑兵,日夜兼程又往统万城来了。

到了统万城下,拓跋焘将主力埋伏起来,只带几百名骑兵前去挑战,赫连昌果然中计,派尚书斛黎文带领三万步骑兵来追杀。拓跋焘的手下也没想到会引出来这么多人,心里都没底,急忙往军营里跑,斛黎文就在后面追。等拓跋焘到了大营准备战斗时,突然风雨大作,黄沙飞舞,从胡夏军方向朝北魏军吹过来,刮得北魏士兵都睁不开眼。长孙翰等都建议道:“夏军的步骑联阵过于强大,我军又处下风,不占天时地利,请陛下快收兵!”

拓跋焘也有些犹豫,崔浩说:“我军千里出战,就为今天,这时候就算跑也来不及了。敌人这时贪功冒进,没有后备,我军分兵从后面袭击,老天又怎么只会帮助他们呢?”就分兵绕过去袭击胡夏军的背后。

风雨越来越大,魏军的正面人又太少,拓跋焘战马受惊把他摔下马来,几乎被夏军活捉。大将拓跋齐从旁边杀出,拼死挡住争先恐后杀过来的胡夏兵。斛黎文就下令全军一齐向拓跋齐和拓跋焘放箭,顿时万箭齐­射­,两人都中了数箭,幸亏拓跋齐身披重甲挡了大部分箭,俩人都还伤得不太严重。正在危急时刻,从胡夏军后面发动袭击的魏军总算赶到,反而将胡夏军包围起来,斛黎文的军队顿时乱成一团。

拓跋焘从地上爬起来,拍拍ρi股又翻身上马,看见胡夏军统帅斛黎文就在面前,他举起长矛就是一下,将斛黎文挑下马来。拓跋焘接着奋力突击,一连杀死十几名胡夏兵。胡夏军失去统帅,顿时四散奔逃。拓跋焘整顿队伍乘胜追击,又杀死敌军一万多人,一直追到统万城的城门下。站在城楼上观战的赫连昌万没想到北魏军会反败为胜,只好和几百官员带着随从向上邽逃去。

拓跋焘和拓跋齐带着几十名士兵一直冲到城里,杀进胡夏皇宫。城里的胡夏残军突然把统万城的城门全部关闭想抓住这股人。拓跋焘也不笨,跑到胡夏皇太后的住处抢了几十件宫女的衣服,大家化装成逃难的皇族,全部安然逃出。

统万城的守军本来就不多,第二天就向拓跋焘投降。号称永不陷落的统万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陷落了。

经过九死一生的恶战,被命运女神青睐的拓跋焘终于得到了比钢铁还要坚固的统万城。这一战北魏缴获了三十多万匹战马,数千万头牛羊和数不清的珍宝武器,都是当年赫连勃勃戎马一生得来的。又捕获了赫连昌的文武百官、老婆孩子、宫女太监数万人。其中就有当年赫连勃勃在关中大破刘裕后俘虏的东晋将领。比如毛修之就在统万城当小官,后来拓跋焘吃了他做的饭赞不绝口,聘请他到平城当大厨(看来无论啥时候有一门技术就是饿不着)。

统万城被克的同时,和赫连定在长安对峙的奚斤战况也有所进展。拓跋焘派丘堆领兵五千去增援奚斤,赫连定听说后只好放弃进攻,撤到了上邽投奔赫连昌。拓跋焘就命令奚斤回平城听候新的任务。

奚斤觉得打得还不过瘾,请求继续增援一鼓作气灭掉胡夏,拓跋焘见奚斤公然违抗命令,感到很不痛快,只拨给他一万军队,三千匹战马去追击,另派御史大夫安颉去当监军(其实就是想看看奚斤是不是要造反)。

奚斤和赫连昌在安定对峙,安定和平城之间路途遥远,后勤供应都要通过长安来周转(安定到统万城的交通线还没好),北魏军粮食一直跟不上,只好杀马充饥,骑兵都改行当了步兵。奚斤就叫丘堆以抢劫百姓为生,赫连昌经常袭击丘堆的抢劫队伍,顺便也杀杀老百姓,丘堆掠夺的粮食经常落到赫连昌手里。由于北魏军经常饿肚子,奚斤就叫士兵少运动,在地上躺着节省体力,赫连昌越抢越大胆,最后竟跑到安定城下抢夺居民的粮食和牲畜,奚斤就­干­看着没一点脾气。

监军安颉对奚斤的政策很不满:“大人在陛下面前自请灭夏,现在反而要被夏国所灭,就算不被赫连昌所灭,也会得到军法处罚,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奚斤回答说:“如今士兵都没有马,骑兵都没受过步战训练,却要用他们来对付胡夏训练有素的骑兵,这没有取胜的道理。必须等平城的援军来了才能开战。”

安颉大怒,说道:“如今赫连昌都打到眼皮底下来了!我军没有粮食,不打仗的话都活不到明天了,援军明天能到吗?现在把武将的坐骑收集一下,可以凑出二百匹战马,都是优良马种。我愿意自请死士出战,就算不能消灭他们,打击一下敌人的锐气也是好的。而且赫连昌有勇无谋,经常出阵到城下挑战,我们的士兵都认识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抓住他呢。”

第二天,胡夏军又耀武扬威地来到安定城下挑战。在城上观看的北魏士兵个个怒不可遏。安颉就­精­选了二百骑兵出来应战。双方刚排好阵势,突然暴风骤起,刮起漫天的尘土,白昼被刮得如同黑夜。北魏骑兵都认识赫连昌,一拥而上过去就揍,赫连昌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不留神马有失蹄,赫连昌摔下马来,被北魏军活捉。(《资治通鉴》里对这段历史的描写很简练:会天大风,扬尘,昼昏,夏主急走,军士识其貌,争赴之。颉追之,夏主马蹶而坠,遂擒之。唉,赫连昌如果有他老子赫连勃勃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这么惨了,看来安颉这厮这回真的是撞了大运。)

赫连昌被押送到平城,由于赫连昌相貌英俊,身材健美,拓跋焘对他很有好感,封他当自己的随从,经常和他一齐出去打猎,甚至两人结伴进入深山探险。大臣们颇有异议,拓跋焘说:“天命属我,害怕什么?”从来不防备他。

拓跋焘本身就是个勇士,打仗的时候都是冲锋在前,左右护卫死掉了马上就有替补,拓跋焘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因此手下对他相当敬畏,打起仗来个个拼命。拓跋焘和其他人比起来还有个好处就是崇尚简朴,吃饭穿衣和常人一样。大臣们建议他大修宫殿,增强平城的防御,拓跋焘说:“古人有言说‘在德不在险。’赫连勃勃的统万城比钢铁还要坚固,不也落在了朕的手里吗?如今天下未定,民生疾苦,正需要珍惜民力,大兴土木都是前朝灭亡的原因啊。”他用起钱来也是这样。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国库是国家的根本,不能轻易动用。但奖赏军功时拓跋焘却毫不吝啬。拓跋焘在用人上也很能知才善用,很多大将都是从士兵层里提拔上来的,真正做到了唯才是举,不论门第,赏不遗贱,罚不避贵,和注重门第出身的南朝士族社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惟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过于轻率,经常是刚把人杀掉就立马后悔了(后来崔浩就因为拓跋焘的这个毛病倒了霉) 。

赫连定听说皇帝被俘,就带领着数万残部撤退到了平凉(今甘肃华亭),并在平凉称帝。莽撞汉子奚斤由于自己是元帅而赫连昌却被手下抓走了,心里非常憋气,就命令部下丢掉辎重,只带了三天的粮食杀向平凉追击老对手赫连定。从安定到平凉有两条路,一条是沿河而去,另一条要翻越当年苻登被杀的马毛山。这时胡夏军正准备继续向西逃跑,有些逃亡的魏兵向赫连定投降,说魏军走山路追来只带了三天的粮食,没有带水。赫连定就分兵堵截奚斤,断了奚斤的水道。魏军没水喝,有六七千人­干­渴而死,奚斤也被赫连定活捉。

留在安定的丘堆把守着奚斤丢下的辎重,一听说奚斤战败被俘,丘堆赶紧丢下辎重逃到了长安。胡夏军活捉奚斤后反过头来追杀丘堆,丘堆不能抵敌,放弃长安逃跑,长安再次落到胡夏手中。拓跋焘大怒,派安颉处死丘堆(太仓促了吧),接替奚斤的职务,防御胡夏的进攻。

关中的形势突然大变,拓跋焘的六大臣被俘一个,被杀一个,长安也丢了,这种局面令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赫连定收复关中后,又派使者向拓跋焘求和,拓跋焘反而欣然接受。原来柔然族听说北魏和胡夏连年交兵,有心一雪当年被逐之耻,发兵进犯北魏。拓跋焘决定亲征柔然,没想到却遭到大臣张渊的坚决反对。张渊小时候曾作为民众代表上书苻坚阻止他南征,苻坚不听后来果然战败,张渊从此一举成名被称为神童。他一向以擅长辩论著称,后来做了胡夏的大臣,被拓跋焘俘虏后,又当了北魏的大臣。

张渊对拓跋焘说:“蠕蠕国远在漠北,是荒芜人烟的地方,这种领土就算得到了也无法耕种,这里的人民归顺了也不好控制。何必要劳动军队去讨伐呢?”

崔浩接了张渊的话茬儿说:“张渊的见解是汉朝的老话,放到今天不见得就合乎时宜。蠕蠕本来是我们的臣民,忽然背叛,如今杀掉主犯,归化我民,没什么不妥的。别人都说你张渊是神童,明白世间兴亡的道理。那么当年你在统万城当官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国家将亡的征兆呢?如果没有发现,就是没那么神,如果发现了没说,就是不忠心。”

这时赫连昌也在一边旁听,他咕哝一句:“哪儿有啊?”顿时招来哄堂大笑。崔浩的一番话使得拓跋焘坚定了北伐柔然的信心。他问崔浩:“如今宋国整天宣扬要北伐,如果主力远征蠕蠕,一时回不来,怎么面对宋国的挑战呢?”

崔浩回答说:“如果我们这回不能击败蠕蠕,就无法对付南人。前几天南人听说我国占领统万城,都已丧胆,所以要大声鼓噪要进攻我国来转移国内矛盾,实际上没什么可怕的。而且敌人是步兵,我军是骑兵,他们北上的时候我们也能南下,对他们来说,长途行军是件苦差事,对我们来说却未必。当年就连刘裕这样的英雄派爱子名将坐镇关中都挡不住赫连勃勃的骑兵,更何况刘义隆比他爹刘裕差远了。陛下英武过人,兵强马壮,南人敢发兵前来,正是派羊羔和虎狼搏斗,有什么可怕的?蠕蠕自认为距我国遥远,认为我们无法对付他,所以敢如此猖狂,我军发动突然袭击,必定能击败他们。”

听了崔浩的劝告,拓跋焘就亲自率领轻骑兵出平城,在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的大漠突袭柔然的部落。柔然人正在放牧,万没想到北魏兵会突然出现,只好四处逃跑,漫山遍野都是丢弃的牛羊和逃亡的人群。魏军四处追杀,无论牲畜还是百姓都不放过。此仗光杀掉的柔然官员就有数百人。柔然人又遭到了惨败。

不出北魏所料,北魏北伐柔然的同时,宋国也派出使者来到平城递交国书,严正声明说河南一带自古就是宋国的领土,北魏如果识相的话就早点归还,否则一切后果自负云云。拓跋焘大笑说:“这些王八小畜生有什么本事?我要是不消灭蠕蠕的话,反而要腹背受敌了。击败蠕蠕再回头对付南人不迟!”

宋国见北魏竟然如此无理,满朝文武都怒不可遏,趁北魏军远在大漠时派出大军发动了进攻。第二次南北大战爆发了。

在第一次南北大战中遭到惨败的宋国老实了很长时间,但还不吸取教训。皇帝刘义符一心做生意,从来不问朝政,他的兄弟刘义真便开始打起了皇帝宝座的主意。刘义真和几个中层官员谢灵运、颜延之等关系和睦,放出话来说:“如果我得志了,必定加封谢灵运和颜延之为左右宰相。”

这样的话在今天听起来不算什么,在当时可是绝对的大逆不道。刘义符的顾命四大臣中除了檀道济是武将外,其他三个都是文化人,平常都能说到一块儿去,这回凑到一起更是馊主意百出,他们仨合伙把檀道济排挤到外地,然后他们仨把持朝政。因此,宋国的国家大事都是徐羡之、傅亮和谢晦说了算。

某日闲着没事儿­干­,这几个家伙又凑到一起磨牙,闲谈中就提到刘义真的几个死党。三个人一核计,认为刘义真已有反象,就给朝廷写了一封投诉信控告刘义真要谋反。当然这封投诉书最终还是会回到他们仨的手里,大家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最终的结果是免去了刘义真的官职并将他发配到凉州服苦役,然后又派刺客在半路上将其杀死。

一­干­大臣灭了刘义真后,还觉得闹得不过瘾,又合谋准备除掉刘义符,他们就下令召兖州刺史檀道济进京。檀道济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主,早就看荒唐皇帝刘义符不顺眼,就带着军队向建康发动进攻。这会儿刘义符正在玄武湖避暑,用做买卖挣的利润买了条画舫开酒店,自任酒保向来往的太监宫女兜售家酿好酒,士兵们可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上去先一通乱揍将太监们打跑,然后将刘义符抓起来宣布免除他的皇位,另立刘裕的次子徐州刺史刘义隆为帝,就是后来的宋文帝。

徐羡之等还怕留下后患,又使出对付刘义真的办法来对付刘义符,派刺客暗杀他,刺客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就到门后取下门闩照刘义符头上狠狠给了一下,将其砸死然后回去复命。这样,刘裕死后没几年,重臣专权的局面就又有重演的趋势了。

刘义隆登基后,也晓得四大臣的厉害,刘义隆为人­性­格深沉,喜怒不行于­色­。虽然内心对这几个家伙都很不信任,但仍然加封徐羡之为司徒,傅亮为司空,檀道济南兖州刺史,谢晦为荆州刺史,把朝廷内外都把持住。

刘义隆表面上对徐羡之和傅亮很客气,暗地里却大力安排自己在徐州时的那一帮老人。在徐州担任过职务的下级官员王弘、王华、王昙首、到彦之等一一升官,提拔标准就是有没有和刘义隆穿一条裤子。没两年朝廷内外的大臣就基本上都是徐州出身的了。

官员队伍里增添了许多新面孔,徐羡之和傅亮却麻木不觉。要想掌握政权还需要有军队的支持。荆州的谢晦是不能指望了,倒是兖州刺史檀道济离徐州不远,又经常受其他三人排挤,是个好人选。刘义隆就暗地里勾结檀道济,取得了檀道济绝对不参与三大臣的圈子的保证后,刘义隆就派出亲信趁上早朝的时候将徐羡之和傅亮逮捕并满门抄斩。

镇守荆州的谢晦听说徐羡之和傅亮被杀,就以“清君侧”为名造反。他带领三万水军进攻建康,并制造舆论说檀道济将和他一道起兵,殊不知这次奉命讨伐谢晦的就是檀道济。

在谢晦还没造反的时候刘义隆就已经取得了檀道济的效忠,这回更是亲自召见檀道济,任命他为统帅,带领王弘、到彦之等迎战谢晦。檀道济果然不负众望,轻松击败谢晦将其处死。

和几个前任不同,檀道济对官职的大小不感冒,他断绝了延续一个多世纪的重臣执政制度,将国家大权拱手交给了刘义隆。宋国在刘义隆的亲自治理下,国运才算慢慢地得到恢复,并开始逐渐繁荣起来。刘义隆的年号叫元嘉,刘义隆统治的这段太平时期成为自东汉灭亡以来南方最安定的历史时期,被称为“元嘉之治”。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刘义隆觉得自己有了点家底,就准备趁北魏进攻柔然时涮拓跋焘一把。不久他派遣使者向拓跋焘索要河南的土地,遭到拓跋焘拒绝后,刘义隆派到彦之、王仲德带领五万重甲步兵沿淮河出击,又派骁骑将军段宏将带领八千骑兵进攻虎牢(估计这是南朝为数不多的骑兵部队),豫州刺史刘德武领兵一万跟进,弟弟刘义欣带领三万军队监战。这次总计十万人的大军,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为了宣扬此次进攻的名正言顺,刘义隆特地派遣使者告诉拓跋焘说:“河南是我们宋国从前固有的土地,后来被你们占领,今天我军是来收复失地的,和河北无关。”

使者走后,拓跋焘就对官员们说:“我胎毛还没­干­的时候就知道河南是我的了!宋国立国才几年,哪儿有他们的地方?但最近时值盛夏,水深草茂,不利于我军骑兵的运动作战。不如先往后撤一撤,等下雪后天冷地净的时候时再进攻吧。”就下令杀光河南一带的流民百姓,不准他们给宋军通风报信,他的这一举措大大增加了宋军侦察的困难度。

北魏的武将大都血气方刚,力请和宋国交战。崔浩说:“交战确实不妥。南方天气炎热,河网纵横。入夏以来水草丰盛,无论人马都容易生病,不可进攻。而且对手擅长守城,很可能打成持久战。我军靠骑兵无法和对方步兵进行长期作战。不如主动撤出南方城市,等秋后再来,稳扎稳打,这才是万全之计。南方这次出击,领兵者大都是些膏粱子弟,听说陛下和赫连勃勃、蠕蠕作战屡次得胜,别看他们口号喊得震天响,说什么要打过黄河收复失地的,我看羡慕陛下的珍宝财产多一些才对。他们都怀着不可告人的私心,不是真心为国卖力,哪能不败呢?”

拓跋焘这时还和柔然打得热闹,一直很担心南方防御兵力不足,崔浩的分析真是一颗及时的定心丸。拓跋焘就下令黄河以南的碻磝、滑台、洛阳、虎牢守军全部撤退到邺城,任命阳平公杜超为冀州大都督,统帅四镇­精­兵看宋军如何表演。

刘义隆此次作战发明出一种很奇怪的战略指挥方法,和蒋介石打仗一个脾气,喜欢­干­预千里之外具体的战斗,部队不准任意行事,必须接到他的锦囊密令后才知道下一步的作战方针。现代打仗有无线电报和沙盘地图,可以实时指挥,就那样蒋介石还被解放军打得一败涂地。古代从南京到洛阳前线快马走个来回也得好几天时间,不知道这位皇帝准备怎么收场。

为了等刘义隆的命令,到彦之的军队从淮河走到泗河(就在山东,我们那里啦,现在已经基本­干­涸了),行军速度达到了创历史记录的每天十里路。这还是在明知魏军主力都在漠北恶斗柔然的有利条件下取得的。

这样,宣战以后四个月,从建康发兵的宋国十万大军才徐徐到达黄河南岸,收复了潼关以东的广大土地,分重兵占领滑台、虎牢、金墉城,向建康告捷,宣布在天纵英明、智慧超人的皇帝陛下指挥下,魏军望风溃散,北伐军已顺利收复黄河南岸,不日将攻克平城,活捉拓跋焘等等。

取得如此显赫的战绩,刘义隆马上高兴得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急忙派使者联络胡夏赫连定约定同时进攻,说好了一定把北魏赶出长城以南,而且就连如何分赃都商量好了,将来两国以恒山为界,东归宋国,西归胡夏,大家和平共处,永结盟好(呵呵,就算这两位真能够撞大运把北魏赶出去,我就不信这个联盟能结上三年)。

北魏大臣都很害怕胡夏和宋国联合,崔浩则认为刘义隆和赫连定虽然表面上打得火热,实际上却是各怀鬼胎,赫连定希望刘义隆先来送命,刘义隆巴不得赫连定先当炮灰,其实都不会真的进攻。但赫连定国土弱小,又有骑兵优势,需要重点注意。于是拓跋焘就亲领主力来到统万城,准备先下手为强进攻平凉,并在蒲坂备下重兵,这样可以救应两路。

宋军占领了黄河南岸的诸要塞,很快就发现不是什么好事,这几个城市都是空的!没有一粒粮食,也没有一个居民(很像《银英》里的亚姆力札战役,帝国军面对盟军优势兵力的猛烈进攻也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术。这次拓跋焘做得更绝,凡是当地流民一律杀掉)。十万大军需要的粮食只能从大后方建康通过水运途径送过来。

庆功会又开了一个月,又赶上了中秋节,好歹也得等大家吃完月饼再打仗吧。等过了中秋,吃饱喝足的到彦之下令渡过黄河收复沦陷已久的河北失地,宋军的第一支先头部队刚过河,就遇到了魏军­精­锐骑兵的伏击,守卫黄河北岸的就是曾活捉赫连昌的冠军将军安颉和征西大将军长孙道生。

宋国和胡夏联手,趁北魏远征柔然时发动了第二次南北大战。北魏三面受敌,形势乍一看很危急,但经崔浩一分析就发现没什么可怕的。宋军和胡夏都不愿意先和北魏拼命,一个比一个懒,宣战半年了连正经的会战都没打过一回,白白丧失一次大好机会。不久北魏击败柔然,主力得胜回到平城,拓跋焘反而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来对付宋国和胡夏。

先打哪个好呢?宋军已经占领了黄河南岸,随时都有威胁河北重镇邺城的危险,但宋军统帅到彦之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傀儡,完全受几千里外的皇帝刘义隆的遥控。远在平凉的赫连定却是如同崔浩说的那样,是“残根易摧,击之必仆”,消灭赫连定后,可以从潼关往东出击,一路是千里大平原,正好发挥骑兵的优势,足可以让江淮之间片甲不留。于是下一步作战的对象,不是近在咫尺的到彦之,而是数千里外的赫连定。

占据甘肃南部到青海东部的西秦也是凉州后期幸存的国家之一,乞伏炽磐在世时还能勉强和胡夏、北凉一较短长,等他死掉后,儿子乞伏暮末继位(连名字都起的那么衰,还打什么仗啊?),西秦的武运也不见得要长久了。

西秦缺乏大将,国君又不是什么牛人,不像北凉的沮渠蒙逊担任能呼风唤雨的妖术师那样有前途。西秦经常遭到胡夏和北凉的联合打压,乞伏暮末不得已只好派使者向远在平城的拓跋焘投降,主动要求将国土和人民并入北魏。有此等好事,拓跋焘自然满口答应,许诺说将来把平凉和安定两块地方分给他。乞伏暮末就放弃国土,烧掉首都,砸毁皇宫,带领宗族部落一万五千户艰难地往平城方向迁移,路过上邽时他们遭到了赫连定的进攻,胡夏军将乞伏暮末和他的族人都包围在了南安城。正当赫连定四处调集军队准备吃掉西秦最后这点残余势力的时候,北魏大军已从统万城出发乌压压一片杀向平凉来了。

当时赫连定正在安定作战,听说平凉遭到袭击,赶紧自带两万步骑兵来救援,半路上进入了北魏军的埋伏圈,结果损失惨重。赫连定擅长运用步骑兵混合的方阵作战(和苻登的方圆大阵一样的罗马作战风格。但苻登的方圆大阵却综合了东西方战阵的优点,既有坚固的阵形来防御敌人的突击,又有强大的机动兵力来配合攻防,战斗力相当惊人。赫连定可不懂这些道道,他的步骑方阵更偏向于西方,就是向四周支起兵器平均分配实力。这样的话反而没有重点可言),北魏骑兵一开始作战不利,后来瞧出了步骑方阵的弱点,集中兵力攻击一点,这下子胡夏军可就扛不住了,不久阵形就被源源不断涌入的北魏骑兵冲垮,万余人战死,赫连定身负重伤,单人独骑逃回了上邽。

赫连定一打败仗,胡夏的安定和长安守军都失去战心,长安守将赫连乙斗带头逃跑,连带着安定守军也逃跑了,胡夏军就在没有追兵甚至敌人根本没打算进攻的情况下一路溃散到了上邽。不久魏军就占领了无人把守的平凉,把关在大牢里饿得半死的奚斤放了出来。

曾经纵横西北从无敌手的胡夏终于尝到了连遭惨败的滋味。这个已经习惯了打胜仗的国家甚至不知道如何来处理战败留下的烂摊子。胡夏的各路溃兵逐渐汇集到上邽后,赫连定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最后决定放弃故土,向西进行民族大迁徙,到西域称霸去。

从上邽到西域必经南安,前段时间被胡夏军包围在这里的西秦百姓还没跑出来一个呢。赫连定有心除掉这批人,抢夺些财宝辎重当盘缠,就发兵一万猛攻南安。乞伏暮末本来就不会打仗,只好坚守不出,没几天南安城就没粮食吃了,只好吃人。再加上乞伏暮末­性­格懦弱,统帅力不够,身边的大臣们能动的都抓紧时间出门逃跑,饿得不能动的只好当忠臣陪乞伏暮末一块挨饿。不久连乞伏暮末也没东西吃了,只好向赫连定投降。赫连定并不因为乞伏暮末放下武器就优待俘虏,下令将他和他的宗族五百人全部斩首示众。西秦经过四十六年的挣扎,终于灭亡了(四十六年在五胡十六国中算是混得比较长的了,排名在代国和前凉之后。看来还是弱小点的国家有点熬头。不过弱到这个份儿上,活得也没多大劲儿)。

赫连定灭掉西秦,带领着十多万部众继续往西北方向撤退,他准备故技重施,进攻北凉夺取沮渠蒙逊的地盘。沮渠蒙逊可不像乞伏暮末那么衰,此人本来就很能打,再加上数十年的磨练,无论从脸皮的厚度还是经验的丰富程度来说他都可以称为老油条。他看到赫连定不怀好意,就在四处散布流言,说赫连定准备西去进攻吐谷浑。盘踞在青海湖一带的少数民族吐谷浑部落对赫连定很不满,他们事先派三万骑兵埋伏在黄河边上,等赫连定的大部队渡黄河渡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还蒙在鼓里的赫连定遭到如此冤枉,对此飞来横祸一点都没有防备,只好乖乖地缴械投降,他的十多万部众全部被吐谷浑得去。

吐谷浑将赫连定献给了北魏,拓跋焘一看赫连兄弟都来齐了,就将兄弟俩在平城一起斩首。胡夏这个要与天神相连的国家,只存在了二十四年就灭亡了(赫连一族在此次作战中全部战死,当年由于赫连勃勃认为这个姓血统高贵,不许亲戚一块儿姓赫连,把他们都改姓铁伐。这回铁伐倒没死绝,赫连一家可是绝了后,这样看来,《天龙八部》里的西夏一品堂总管赫连铁树的姓似乎是不大可能出现的了?当然不排除铁伐们又改姓了。)。

在拓跋焘进攻赫连定的同时,北魏在河南战区也发起了狂风扫落叶般的反击。拓跋焘从统万城带去的主力军队由于赫连定的千里大逃亡,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这回全部都投入到河南战线,顿时形成对宋军泰山压顶般的巨大优势。北魏大将安颉、叔孙建、长孙道生分路大举渡河,多路进攻黄河南岸的金墉城、虎牢诸要塞,宋军可谓一败涂地。金墉城、滑台、虎牢这三个要塞建成以来就从没失陷得这么快过。接着北魏军兵分三路,安颉向东进攻荥阳、洛阳,长孙道生向南,叔孙建向东,一路上势如破竹,宋军都是步兵,逃也逃不多远,大都被北魏的铁骑分割成数块逐渐消灭。

由于滑台背靠黄河,又有水军的支持,北魏反扑时就没有刻意进攻。宋国统帅到彦之还在滑台察看战况的时候,就打算放弃滑台带着军队乘船撤往历城(今山东济南),他手下的殿中将军垣护之认为滑台扼守黄河天险,正好可以切断北魏军的补给线。因此他建议到彦之凭着粮草和水军的优势,分兵反抄敌人的后路。计策是个好计策,但得看谁来做。到彦之这种人再借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要是桓温在的话早就豁出去赌一把了)。到彦之借口最近眼睛不好,打仗对身体有害,自己就先乘船留下守卫军往历城跑了。

到彦之逃到历城后,就烧掉战船,扔掉武器,步行回到彭城(当了一回“驴友”)。彭城守将是刘义隆的弟弟刘义欣,一看前敌总司令竟然自己走回来了,带来的又是如此沮丧的消息,周围的文官武将都吓得一脸煞白,建议刘义欣放弃彭城回建康算了。

北魏军战况之顺利让人惊讶。拓跋焘对此大感欣慰,他加封古德里安式的骑兵英雄叔孙建为冀青豫兖四州大都督,统一指挥对南作战,手下又是安颉、长孙道生一­干­狠人,这样一来,宋军的日子更不好过。不久,一路横扫荥阳、洛阳的安颉掉转头来,向空悬在后方的滑台发动进攻,紧接着叔孙建在回军休整路过滑台时碰上滑台主力在城外活动,马上施以突击,杀死滑台守军五千多人。

滑台宋军的形势怎么看怎么都像要完蛋的样子。建康城里的刘义隆也不再遥控了,转而认为是北伐将领们这次没有认真执行他的计划,否则为什么一开始这么顺利,后来败的又如此­干­脆利索呢?刘义隆视察了一下库房,发现到彦之北伐前,建康的库房辎重充实,可是当他败回来以后库房却已经是空空如也了。一气之下刘义隆就下令将到彦之、王仲德等全部下狱治罪。

刘义隆又看见大军狂退时只有镇守徐州的刘义欣没有撤退,他对此感到非常高兴,认为关键时候还是亲兄弟靠得住,于是一纸调令任命刘义欣为豫州刺史,镇守下一步的前线寿阳。在刘义欣的治理下,寿阳城很快就建设的比江南还要富庶,水利设施完善,成为淮河重镇。这一切都是来源于前线作战的重大转机。

在第二次南北大战中,拓跋焘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灭掉宋国,而是想收复山东、河南失地后见好就收。因为北魏并不像宋国那样吃饱了饭就去打仗,没别的心思,北魏还要面对来自四方的挑战,不能把全部的力量都用在对南方作战上,毕竟大国也有大国的难处啊。宋国虽然在河南被打得一败涂地,却仍然有胆量发动新的攻击。因为宋国手中还握有能够反击北魏的王牌,那就是北府兵出身的大将檀道济。

檀道济身为武将,对宋国乱七八糟的宫廷权力斗争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东晋时期沿袭下来的的重臣专权制度就在他手里得以寿终正寝(虽然这样做的争议还很大,南朝的国君,大都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尤其是宋国,被公认是中国历史上最龌龊的朝代。)。即便他这样做了,可还是经常遭到领导们的怀疑。因此檀道济经常跑到兖州去担任外镇主官,省得待在建康心烦。建康的那帮官僚们平常都觉得檀道济留着碍眼,但关键时刻却还得由他这个老将出马。不久,檀道济就在这样的一种尴尬的氛围中接到救援滑台的指令。

檀道济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深知北方骑兵的厉害,因此出征前他就搞了两个方案:一、不听刘义隆的遥控指挥,那样害死人;二、不走中原这条路,那样很容易陷入北魏骑兵的包围圈。刘义隆听了檀道济的观点后心里十分不快,但还得以大局为重,将来再收拾他泄愤不迟。檀道济就在败军中挑选了一部分还算过得去的人,包括到彦之的副将王仲德和曾指挥宋国惟一的骑兵部队的段宏,跟着他从山东进攻。

这次檀道济的战略目的是步兵杀到历城后乘船救援滑台,宋军的意图很快就被魏军掌握了。不久叔孙建就留下安颉继续围攻滑台,自己和长孙道生分兵两路对付檀道济。

檀道济用兵稳重,不像东晋其他将领那样浮躁。他的部队二十多天里和叔孙建打了三十多场仗,叔孙建和长孙道生单打都不是檀道济的对手,被檀道济屡次痛打,一路辗转到了历城。但就在宋军等候战船准备渡河的时候,叔孙建和长孙道生各分一路轻骑兵袭击了宋军的粮仓,一把火将粮草烧去了大半。

由此叔孙建和长孙道生发现了配合的妙处,战场上的形势顿时反转了过来。叔孙建和长孙道生虽然单打制不了檀道济,但他们二位互相掩护着上场,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样一来,檀道济可就吃不消了。再加上粮食不足,补给线又遭到魏军的袭扰,檀道济的军队被牢牢地拴在了历城。

包围滑台的安颉很担心滑台的水军把檀道济的军队增援过来,那样魏军反而有被吃掉的危险。这回得到叔孙建已经控制住局面的好消息,当然是心花怒放,命令手下抓紧攻城。拓跋焘又大力增援,滑台的宋军坚守了几个月后,粮食吃得­精­光,只好靠熏老鼠为食。不久,安颉攻破滑台,俘虏了一万多守军。

檀道济也知道滑台失守了,粮食又不多,就掉头准备撤回兖州。宋军有些逃兵就跑到叔孙建的军营里告诉他檀道济已经没粮食了,叔孙建就下令大举追击。宋军都十分害怕,有的士兵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跑。檀道济却不慌不忙,下令军队就地休息。

到了晚上,檀道济的大营里灯火通明,一群士兵在他的指挥下给堆成小山包的大米一一过磅,打开口袋的都是满满的白米。无论是魏军间谍还是那些要逃跑的宋军都大吃一惊。那些魏军间谍急忙去报告叔孙建。叔孙建一听,原来檀道济的军粮比我们的还多,认为报信的士兵是来诈降的,就把那个士兵杀掉了,那些本来要逃跑的宋兵也不跑了。

其实大家都上了檀道济的当。那些袋子里装的都是沙子,只有那些打开的口袋才在表面上铺了一层大米充数。檀道济的计谋彻底蒙蔽了不懂诡计的北魏军。第二天,檀道济命令士兵都穿好重甲,自己披上白袍坐着战车,大模大样地从大路徐徐撤退,引来了很多魏军的围观。叔孙建认为檀道济一定设了埋伏,他不敢追击,就­干­脆蹲在山头上看热闹。宋军得以安然撤离。

尽管宋国在第二次南北大战中又以惨败告终,但宋军最­精­锐的檀道济军仍出­色­地发挥了他们的战斗水准,足可以同时对抗北魏两支王牌骑兵部队,也让拓跋焘知道江南尚有高人,从而打消了长驱直入攻取建康的念头。

不久,黄河流域发大水,当地百姓几乎全部饿死,不断上涨的水势对骑兵部队行军十分不利,反而很适合南方的水军作战。拓跋焘就下令班师回朝,并对本次作战有功的诸将统统加以重赏,全体参战将士增发十年薪水,又加封崔浩为司徒,长孙道生为司空。长孙道生平常生活节俭,床上铺的毛毯都是用了许多年的,拓跋焘很是感动,专门作诗表扬他和崔浩,并特别通令嘉奖。对于皇帝赐给自己的奖赏长孙道生全都推辞不受,还把皇帝发的奖金红包都发给手下将士。

趁南方发大水之机,北魏又开始抓紧时间发展经济,为下一轮的作战打好基础。在此期间,北魏搞出来两个很有意思的发明创造:第一是重新制作了浑天仪,直径六寸八分,用水做动力,运转刻度已经相当­精­确。第二是所谓的击鼓鸣冤制度,在衙门的大堂上设一面大鼓,百姓有冤情或有意见敲敲鼓就可以向上级反映,成为一直延续到清朝的衙门标准配置。

再回头看看战后的宋国。檀道济由于屡立战功,被加封为司空兼江州刺史,成为辅佐两朝跨越五代的元老。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有本事,手下大将也很能打,因此很遭刘家的忌恨。王华、王昙首等老臣去世后,靠血统门第或拍马出身的一帮家伙:即刘义隆的弟弟刘义康、尚书殷景仁、中领军刘湛等逐渐把持了大权,北魏又专心搞建设,檀道济的军队成天赋闲,说坏话的人越来越多,军队的日子就逐渐难过了。

不久,刘义隆生了重病,久治不愈,刘湛就对刘义康说:“陛下一旦归天后,檀道济人心难测,不好说会怎么样。”刘义康就把他的话转告了刘义隆,刘义隆急忙命令檀道济入宫讨论这个问题。经过一个月的反复谈话,刘义隆认为檀道济无意谋反,就准备将其一家子遣返回原籍。

刘义康的资历和威望连檀道济的零头都够不着,不过他可不愿意等哥哥死后把辅政大权白送给外人。于是刘义康想出了一个鬼主意,他派人在檀道济归乡的路上设下埋伏,将檀道济一行十一人全部抓起来然后秘密处死。杀掉檀道济后刘义康就向社会公布:“檀道济私下结交匪类,提供资金,趁皇帝生病的时候领死士入宫,意图谋反”。和檀道济一道被杀的,除了他所有的儿子外,还有跟随檀道济多年屡立战功,被誉为关羽、张飞的两名副将。

据说檀道济被捕的时候,非常激愤,双眼喷火,他将头巾摘下来摔到地上,对来逮捕他的人说:“你们这是自己毁掉自己的万里长城(金庸先生《碧血剑》第一回“危难行蜀道,乱世坏长城”把长城比做国家名将,典故就出自这里)!”也许行刑者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他们还需要靠杀人来获取微薄的薪水来养活一家老小。檀道济被杀这位宋国的擎天柱被杀后,刘裕当初指定的四位顾命大臣就全部死在他儿子刘义隆之手。从此,宋国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和北魏抗衡的大将了。刘义康因为除掉檀道济有功,被加封为司徒兼大将军,还把持兖州刺史一职,统掌政治、军事、地方三大势力,成为宋国政坛上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而北魏官兵听到檀道济被杀的消息后则是欢欣鼓舞,满心欢喜地说:“檀道济死了,吴地剩下的家伙们还有哪个值得防备呢?”

檀道济死后,军队的势力大受打击,再也无法影响到朝政。宋国也同北魏和解,携手走向了共同发展、和平相处的道路。年轻皇帝刘义隆­精­力旺盛,对处理政事很擅长,再加上江南一带本来就比较富庶,淮河和长江流域一带又几十年没打过仗了,宋国经济很快就发展起来,刘义隆统治的这一阶段被后世称为“元嘉之治”,这一时期也是自东汉到唐朝之间最长的一段安定的时期(元嘉时期的经济发展有个致命的弱点,镇守位于江淮之间的寿阳的刘义欣太擅长内政,宋国北部就形成了以寿阳为中心的经济繁华地带,但这块地区在长江以北,失去天堑的保护,很容易遭到南下魏军的袭击,从而成为引发战争的火药桶)。

刘宋王国主动地地自毁长城,算是跟北魏打了一个小配合。不过北魏目前无心南征,按照崔浩的策划方案,北魏这边抓紧时间整顿后方,这样一来,位于北魏东边和西边的两个小国北燕和北凉的噩运就要降临了。

北魏军夺取滑台并击退檀道济后并没有像南方估计的那样对宋国发动大举进攻,这其中有许多原因:夏天燥热不占天时,黄河发大水不占地利,更重要的还是崔浩等人谨慎­操­盘的考虑,认为江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下来的,要先除掉身边的宿敌,稳定后方,逐步取得优势,这些工作需要付出几代人的努力。为了能让后人在对南方作战时能占据优势,除了反复地打压顽强的柔然以外,根据自身成长的经验,最东面的北燕和最西面的北凉也要一并除掉,免得成为后患。

北燕在天王冯跋的治理下,又向东南方向发展,成为高句丽的宗主国,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景象。但帮助他获得王位的弟弟金龙将军冯素弗却在他之前去世了(冯素弗的墓葬最近已被挖掘,但墓中并未发现有传说中的金龙,看来这个宝贝的下落就永远是个谜了)。冯跋哀伤过度,郁郁成疾,他命太子冯翼监国准备托付后事。但冯跋的宠妾宋夫人不喜欢冯翼,她一心想立自己生的小儿子为王,就对冯翼说:“陛下的病就要好了,你怎么想着要取代他呢?”叫他进宫伺候老爸去。冯翼­性­格柔弱,不敢违抗宋夫人的意思,连忙到王宫里探望冯跋,结果父子俩都被宋夫人给软禁起来。

宋夫人把持王宫,不准大臣和冯跋的儿子们出入看望,但冯跋的弟弟冯弘在宫里有眼线,把宋夫人的­阴­谋告诉了冯弘,冯弘就带着军队进攻王宫,把没有兵权的宋夫人除掉了。

宋夫人一死,王宫里的那些宫女太监顿时惊惶四散,混乱中有人掀翻了冯跋的床,结果靠着推翻别人起家的冯跋竟糊里糊涂地被活活踩死,冯翼也趁乱跑回东宫带着手下准备打仗。但冯弘事先派亲信在和龙城外散布流言说太子和宋夫人合谋杀死亲爹准备篡位,结果冯翼的军队都四散溃逃,冯翼被迫自杀,冯弘自称天王,将冯跋的一百多个儿子全部杀死(感觉冯跋这个人真能生)。

北燕经过这场大乱,无可避免地衰落下去了。

消灭胡夏后,拓跋焘就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相邻的北燕,年年都派数万人进攻。北燕本来就国力弱小,再加上冯弘为人残忍好杀,论能耐却一点没有,抵抗了几回就渐渐不支,危急时刻才想起自己还有几个属国,就派使者要求高句丽速派兵救援。

大臣杨崏说:“魏国集结天下军队进攻我一国,本来就很难支持,而且高句丽国从来不讲信义,从前因为我国势大投靠我们,将来也许会因为魏国势大而投靠他们。”冯弘是病急乱投医,也没功夫考虑其他,向高句丽国王高琏借了一万高句丽雇佣兵来和龙助战。

高句丽雇佣兵还没到和龙,北燕的西门守将就已经向北魏开门投降了。关键时刻一万高句丽雇佣兵从东门杀入,先到武器库脱掉褴褛布衣,扔掉木制武器,换上了北燕的铁甲钢刀,个个­精­神焕发。这帮人一路上大肆抢劫,见人就杀,无论是北燕叛军还是老百姓都死伤惨重。倒是北魏军正乐得做壁上观,躲在一旁看热闹。冯弘就下令纵火焚烧和龙,携带金银财宝和全城百姓往高句丽迁徙,一路上队伍连绵八十余里,哭声震天。北魏军也忌惮高句丽雇佣兵的战斗力,没有派军追击,冯弘安然逃到平壤。

高句丽国王高琏从来没见过宗主国王,而且此人儒学修养很深,对天朝大国的风范很是仰慕,对冯弘也很尊重,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到郊外迎接,说话礼节都很恭敬,还派使者到平城劝说北魏和北燕和解,不宜连年兵戈,一派饱学宿儒的派头,把拓跋焘搞得哭笑不得。

高琏将冯弘安置在平壤北面的风水好地,每天都恭敬地去问好,别看冯弘客居异乡,派头比在自己家里时还要大。经常下诏书斥责高琏,今天嫌伙食不好,明天嫌招待不周,还经常在城里四处巡查,有时就来个就地办案,­干­预地方官的行政事务,高句丽官员都对他敢怒不敢言。

高琏琢磨了半天,感觉这些中原人并不像四书五经上面说的那么牛,对所谓的王化之道大失所望,派人将冯弘给杀了,北燕灭亡。

北燕完蛋了,还有个最西面的北凉。北凉国王沮渠蒙逊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既狡猾又善战,但和他同时期的牛人太多,刘裕、赫连勃勃、拓跋父子都抢尽了风头,反而显不出这个家伙的本事。北凉和从北凉分出去的西凉一直是仇敌,西凉公李暠在世时还能和沮渠蒙逊相对抗,后来李暠一死,将大权传给李歆,李歆就来了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派兵进攻姑臧宣布要灭掉北凉。半路中了沮渠蒙逊的埋伏被杀。弟弟敦煌太守李恂急忙在敦煌草草继位,沮渠蒙逊领军进入酒泉,发兵进攻敦煌。

敦煌一直­干­旱少雨,前面已经说过了,沮渠蒙逊有一门很厉害的技术就是天文。他进攻的时候就先算好敦煌附近几天后将有大雨,派兵在敦煌城外垒起堤坝准备蓄水。李恂和西凉兵看了半天都不知道北凉兵在­干­什么,以为他们是准备修营垒打持久战,也不以为意。几天后天降暴雨,形成山洪,被沮渠蒙逊用水坝一拦,都灌到敦煌城里,敦煌地势低洼,洪水一下子就灌了满城,李恂没办法,只好自杀。

李恂死后,他的小儿子四处流浪,后来分为两支,一支辗转到了北魏,五代孙叫李渊,后来成为唐朝的始祖。另一支到了苏联,九代孙叫李白,后来成为著名的诗人,也算是李广家有后。

北凉统一了凉州,成为凉州大战最后的幸存者。沮渠蒙逊统治了三十多年,北凉成为十六国硕果仅存的国家。拓跋焘准备灭掉北凉,就派使者李顺去探听北凉的虚实。李顺和沮渠蒙逊聊了一会儿,又在姑臧城里转了一圈,听听百姓的话,感觉沮渠蒙逊这个老家伙相当不好对付。李顺回来后对拓跋焘说:“沮渠蒙逊控制凉州超过三十年,老谋深算,心机过人,大臣和百姓都非常敬畏他。沮渠蒙逊虽然不能比做是孙权一样的英雄,但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不过沮渠蒙逊年纪已老,几个儿子都昏庸无能,即使是最年长的儿子沮渠牧犍,和沮渠蒙逊相比也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是上天不叫他们长久。”拓跋焘听了后感到很满意,于是宣布暂停进攻北凉的计划,等沮渠蒙逊死了再说。

几年后,果然如同李顺预言的那样,沮渠蒙逊去世,儿子沮渠牧犍继位。沮渠牧犍公然和老爹沮渠蒙逊的妃子通­奸­,他的几个兄弟沮渠无讳、沮渠安周等也纷纷效仿大哥的样子,沮渠牧犍也不介意,三个人经常和一群妃子搞群交,凉州很快就变得乱七八糟。拓跋焘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他赶紧召集群臣开会商量如何攻打北凉。

沮渠牧犍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样下去不好,他经常派使者给北魏的大臣们送厚礼,叫他们在拓跋焘面前多说好话(美国人搞的院外游说活动大概就是跟沮渠牧犍学的吧,呵呵),李顺就收了不少好东西,他和奚斤等对拓跋焘说:“姑臧一带地表都是石头,荒野里都没有水草,只有城南的山上冬天有积雪,夏天融化后保存起来可以饮用,一旦我军过去征讨,他们只要把积雪都挖走,我军就都渴死了。”

拓跋焘又咨询了崔浩,崔浩大怒说:“大臣们都收了沮渠牧犍的礼,才为他说好话。汉书上早就说了,凉州生产牲畜,远近闻名,如果没有水草怎么有牲畜?而且既然在那里建城,必然是地理优越,如果没有水和植物,这城市还有存在的必要么(崔浩倒是博学,但就是不会为人)?”

拓跋焘认为崔浩说的有理,就抓紧时间派出大军征讨北凉。魏军到了姑臧城外一看,这里果然像崔浩说得那样,水草丰茂,物产丰富。拓跋焘下令重赏崔浩,并把那些反对西征的大臣都痛骂了一顿,然后发兵进攻。沮渠牧犍什么也没准备,一见北魏军来了,就叫大臣们把自己捆起来向拓跋焘投降,北凉灭亡了。

随着胡夏、北燕、北凉等国家的相继灭亡,轰轰烈烈的五胡十六国的历史也逐渐地走向终结,那些乱世枭雄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逐鹿中原的权杖都不再属于他们,属于他们的只有灭绝一途,这就是参与死亡游戏的失败者们共同的宿命。

十六国兴衰表

国名 创建者 民族 都城 兴亡年代

(公元) 灭其国者 备注

前凉 张轨 汉 姑臧 301-376 前秦苻坚 公元345年张骏称假

凉王。

汉、前赵 刘渊 匈奴 平阳、长安 304-329 后赵石勒 刘渊国号汉,公元319年刘曜改为赵。

成汉 李雄 巴氐 成都 304-347 东晋桓温 一说公元303年自李特建元始。306年,雄称大成。338年李寿改国号为汉。史也

称后蜀。

后赵 石勒 羯 襄国、邺 319-351 冉魏冉闵

前燕 慕容皝 鲜卑 龙城、蓟、邺 337-370 前秦苻坚 若从慕容廆自称大单于始,则在公元307年,初居大棘城。

前秦 苻健 氐 长安 351-394 西秦乞伏乾归 公元385年后国都不定,394年后姚兴杀苻登,西秦杀苻崇。

后燕 慕容垂 鲜卑 中山、龙城 384-409 北燕冯跋 一说亡于公元407年。

后秦 姚崇 羌 长安 384-417 东晋刘裕

西秦 乞伏国仁 鲜卑 苑川,金城 385-431 夏赫连定 乞伏炽磐迁都枹罕。

后凉 吕光 鲜卑 姑臧 386-403 后秦姚兴

南凉 秃发乌孤 鲜卑 西平、乐都 397-414 西秦乞伏炽磐

南燕 慕容德 鲜卑 滑台、广固 398-410 东晋刘裕

西凉 李暠 汉 敦煌、酒泉 400-421 北凉沮渠蒙逊

北凉 沮渠蒙逊 卢水胡 张掖、姑臧 401-439 北魏拓跋焘 初于公元397年为段业所建。

夏 赫连勃勃 匈奴 统万 407-431 北魏、吐谷浑 北魏俘赫连昌,吐谷浑俘赫连定。

北燕 冯跋 汉 龙城 409-436 北魏拓跋焘 一说始于公元407年,或谓冯跋为鲜卑人。

代 拓跋猗卢 鲜卑 盛乐、平城 315-376 前秦苻坚 不计在十六国内。一说始于公元338年什翼犍即位。386年复国,寻改魏。

冉魏 冉闵 汉 邺 350-352 前燕慕容恪 不计在十六国内。

西燕 慕容冲 鲜卑 阿房、长子 385-394 后燕慕容垂 不计在十六国内,若慕容泓称济北王始,时在公元384年。

翟魏 翟辽 丁零 滑台 388-392 后燕慕容垂 不计在十六国内。

在北魏的铁蹄践踏下,短命的十六国相继灭亡,拓跋家族成为中国北方的新主人。拓跋焘这个靠武力取得中原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满足于北方的故土,他还有着把整个的中国都当作自己的玩具的能力和野心,而自居为中华正统的宋国皇帝刘义隆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当然,野心是有,能力有没有就是另一回事)。

刘义隆秉­性­节俭——这是他自封的,在元嘉三十年的盛世里他却经常穿着粗布袍过活,给别人奖赏也是如此,从来没有超过五十匹布的赏赐,即使是皇后一年的供奉也只有三五万铜钱。不过这些规矩在刘义隆有了潘妃之后就改变了,刘义隆非常宠爱这个潘妃,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潘妃­性­情贪婪,经常向刘义隆索要钱财布匹,刘义隆一律照给。于是就有了一个怪现象,皇后什么时候缺钱了,就到潘妃那里说些好话,潘妃再跑到刘义隆那里哭闹,接着刘义隆就大发慈悲给她三五十万铜钱(搬得动吗),潘妃再转交给皇后。

有这么多难断的家务事,刘义隆自然没有­精­力理会朝政,国家大权全部落到了靠杀死檀道济起家的皇弟刘义康手中。刘义康靠踩着功臣的脖子往上爬,一时权倾朝野,他的府第成天门庭若市,排满了行贿的队伍,刘义康家里光招待行贿者的服务员就有六千多人。地方进贡的礼物,好的先送到他这里,孬的才呈给皇帝,刘义康成为了宋国的无冕之王。

刘义康专权乱政惹恼了他的一个合谋者殷景仁。刘义康和刘湛两人沆瀣一气给殷景仁穿小鞋,试图将他排挤出上层政治圈。可巧刘义隆最近身体不好,刘湛就四处活动准备等他死了以后立刘义康为帝,不巧的是刘义隆的病后来竟然又好了。殷景仁就秘密上书给刘义隆说刘义康和刘湛谋反,证据确凿云云。刘义隆虽然荒­淫­,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暗地里一核计,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密召殷景仁进宫。

殷景仁一直被刘义康和刘湛排挤,被迫在家里伪装瘫痪卧床达五年之久,这回一接到刘义隆的密令,马上从床上一跃而起,撒丫子就往皇宫跑,搞得他的家里人还以为他诈尸了呢。刘义隆见殷景仁进来,就和值班的殿中将军沈庆之三人一起下旨,宣布处死刘湛,免去刘义康的职务。

刘湛和刘义康比当年司马懿的对手曹爽还没用,别看这两位拥有军政合一的大权,接到皇帝的诏书后,一点脾气也没有就乖乖地束手就擒。

刘义隆轻而易举就粉碎了刘义康集团,取得了成功。他免除了刘义康的职务,派遣他担任江州刺史,又加封踩着刘义康和刘湛上台的殷景仁为扬州刺史,执掌国家大权,大家轮流坐庄。不过有趣的是殷景仁刚就职没几天就发疯而死,建康城里有传言说他是被刘湛的鬼魂索命给整死的。

发配到外地的刘义康还不老实,他的手下范晔(就是写《后汉书》的那个范晔)等又密谋推举刘义康谋反。结果又一次被刘义隆发觉。刘义隆下令征召刘义康进京,把范晔也给杀了(据说抄家的时候发现范晔家金银堆积如山,就连扫地丫环的首饰也都价值连城。可是范晔的母亲却住在厨房里烧火,范晔的侄子冬天睡觉都没被子盖,范晔的叔叔从来没穿过棉衣,可见范晔其人是全无心肝。不过范晔这人在历史上的口碑倒不错,《后汉书》也是声名赫赫,说明文人的地位并不以道德而论)。

刘义隆把刘义康软禁起来,结果还有余党打着他的旗号要造反。刘义隆准备把他发配到广州去服苦役(最好的办法是把他发配到拓跋焘那里),刘义康又嫌广州路远,不愿意去,要求哥哥给他安排个近的地方服刑。刘义隆被刘义康搞烦了,便派人给他送去毒药叫他自尽。刘义康还大言不惭地对使者说:“我信佛教,佛祖说:他的弟子是不能自杀的,请陛下给我换个别的处分吧。”使者一听,二话不说,扑上去动手掐死刘义康,回去复命。

宋国的三个最有可能成为权臣的家伙竟然几乎同时意外而死,这个巧合在历史上也算比较罕见,刘义隆又重掌国家大权。他视察了一下库房和建康城,发现在他没有管理国家的这段日子里竟然国库充实,百姓富庶,从江北到江南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刘义隆不禁有些飘飘然,认为自己文治过人,武功超群,不用怎么费心国家就这么富强,要是再努把力,北魏在自己眼里还不就是毛虫一条(­干­脆也给改名儿叫蠕蠕算了)?于是,一个大规模的北伐计划就在刘义隆的脑子里形成了。

刘义隆的北伐计划刚提出来,就遭到了众大臣的劝阻。不过这时候北魏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得刘义隆的北伐计划得以实施。

北魏的开国老臣崔浩历任三世要职,功勋赫赫,成为拓跋焘最倚重的谋士,他的才能也丝毫不亚于十六国第一谋臣王猛。史载崔浩做梦都在想着怎么给国家出谋划策,他的床前一直放着装白灰的铜盘,睡觉的时候想起什么就划到盘子里。拓跋焘也经常微服到崔浩家里串门,崔浩从来不特意为皇帝准备宴席,而是随手摸俩窝头两人边啃边讨论问题。拓跋焘对崔浩也极其信任,私下告诉他说:“先生才智渊博,是我家三代老臣,是我祖父辈的老师,所以先生有什么异议时千万不要避讳,一定尽忠进言。我也许当时会发火不听你的,事后必然会改变想法。”

但崔浩这位满腹经纶的智多星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懂得为人。他­性­格直率,又是汉族知识分子出身,这一点拓跋焘或可接受,别人就不一定了,大部分鲜卑武将都不买他的账,也瞧不上他那套文绉绉的装束。打仗的时候崔浩所作的判断往往准确至极,拓跋焘经常对手下说:“你们这些粗人啊,不要觉得崔浩这个人身材文弱,不能­射­箭持矛,但是他肚子里的学问比最­精­锐的武器还要厉害,你们都要向他学习啊。”结果却是没有一个人向他学习。

崔浩和武将们的关系都很紧张,北魏朝廷中的大部分重臣都是武将出身,比如奚斤、叔孙建、长孙道生等,他们个个看崔浩不顺眼,崔浩也看不起他们,上下朝时相互之间从来都不说话。

崔浩信奉国产的道教,而且相当迷信,他还劝说拓跋焘也信了道教。拓跋焘很宠信一个叫寇谦之的道士,这个道士和崔浩的关系还过得去。在他们的影响下,拓跋焘甚至把北魏年号都改为“太平真君”这样一个道教气氛很浓的名字,其实就相当于把道教立为国教。北魏的绝大多数官员和百姓都信佛教,这样一来,宗教信仰问题就成为双方冲突的导火索。

不久,关中一带的胡人盖吴造反,被北魏打压下去。在作战过程中拓跋焘路过长安的一座寺庙,发现这里的和尚竟敢公然饮酒,而且还藏匿有很多兵器。拓跋焘顿时大怒,认为这些和尚参与了盖吴的造反,就下令把这个寺庙的和尚全都杀死,并将寺内资产没收充公。崔浩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建议拓跋焘杀光天下的和尚,砸光所有的佛像。这回连寇谦之道长也觉得太过分了,劝阻崔浩和拓跋焘不要这样做,结果两人都不同意。于是就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太武灭佛”事件,宣布凡是立胡神胡经和胡像者一律活埋,和尚和信佛的人死了不计其数。

但是,由于包括太子拓跋晃在内的许多官员都信佛教,这件事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经过这件事后,几乎是全体国人都对崔浩恨之入骨,总想伺机报复他。他们报复崔浩的机会不久就来了。

北魏统一了中国北方,拓跋焘认为应该给国家编写一套史书,就委派崔浩为总编辑,特意叮嘱说一定要据实编写。崔浩果然是据实编写,等书写完后他又突发奇想没急着出书,而是把史书刻在长一百步的石碑上,以求万年不朽(这东西如果保留到今天,可以算是中国最珍稀的文物之一了)。这样就引起了倒崔派们的不满,认为崔浩这种做法是“暴扬国恶”。拓跋焘大怒,下令审判崔浩的罪,结果一向伶牙俐齿的崔浩在法庭上竟然害怕地说不出话来。拓跋焘一发火,就下令将崔浩一家灭族。后来还不解恨,诏书下来后实际执行的是把北方大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全部杀光,曾经是民族和平共处的典范的北魏民族矛盾马上暴激,南北朝中的北方汉人再也没有象十六国时期那样得到重用。

七十多岁的崔浩死前受尽虐待,被关在闹市的笼子里示众。那些因灭佛案而失去亲人的士兵纷纷在他身上撒尿,将其折磨而死,崔浩的惨叫声之大全城都能听到,这也算叫人不胜唏嘘吧(如果说宋国杀掉檀道济是自毁长城的话,那么北魏杀死崔浩就是自断其臂了)。

崔浩被虐杀的消息传到南方,就如同檀道济被杀让北魏军兴高采烈一样,宋军也欢欣雀跃。不久,宋国的北伐军就趁着盛夏暴涨的黄河水从历城逆流而上进攻中原要塞滑台,第三次南北大战爆发了。

发生在五世纪中叶的宋魏之间的第三次南北大战战况之激烈为两朝所罕闻,时值北魏屠杀佛教徒和汉族知识分子之际,一向占优势的北方无论是民族矛盾还是宗教矛盾都空前紧张。而宋国刚铲除三大权臣,一心想经略中原、封狼居胥的刘义隆挟元嘉三十年盛世之威,南方无论财力物力都达到自东汉以来的最高水平。双方实力对比一升一降,使得本来就扑朔迷离的战况更增加了几分不确定的­色­彩。

宋国和北魏已近二十年没打过仗了,拓跋焘也善于走外交途径,征讨北燕和北凉前都先和宋国搞好关系,刘义隆当时也没有实权,就坐视拓跋焘轻松攻城掠地。这回刘义隆有了北伐的意思,很想撕毁双边不成文的和平协议开打一场。善于揣摩上意的大臣们都纷纷上书要求刘义隆不能在双边外交地位中示弱,最能拍马屁的彭城太守王玄谟甚至一天三上书,吹捧刘义隆左压秦始皇,右比汉武帝,真是古今中外少有的文武双全的明君,这次必定会席卷燕赵,封禅泰山,立千古美谈,微臣等愿亲上封禅之书,也求在青史上挂一个名云云。把刘义隆捧得腾云驾雾,对大臣们说:“看了王玄谟的奏章,乞丐也有封狼居胥的打算了。”就授意边境守军制造磨擦,看北魏如何反应。

这时候北魏正在关中一带围剿盖吴的叛军,刘义隆就叫豫州一带的军队给盖吴的叛军提供后勤保障等支援。还特地嘱咐豫州的守军说:“如果来进攻的魏军实力弱小,大家坚守各自的城池就行,如果势大,就都退到寿阳集中防守。”宋军得到最高指示,就处处制造磨擦,给盖吴叛军提供兵器衣甲,上边还大鸣大放地写着宋的旗号,这种赤­祼­­祼­的挑衅行为当然为拓跋焘所不能容忍,不久拓跋焘就亲率领十万大军闷声不响地杀过来了。

宋军的侦察兵们并没发现魏军的动向(十万军队的动向都发现不了,宋军的战斗力可见一斑),直到魏军杀到城下时才发现,宋军官兵顿时惊慌四散。拓跋焘趁势进攻,包围了悬瓠(今河南汝南)。

悬瓠守将陈宪手头只有不到一千人,被魏军十万人所包围,陈宪带着这几百人拼死拒守。拓跋焘指挥大军日夜攻城,在悬瓠四周修建木楼,魏军自上而下­射­击宋军,箭矢如暴雨般倾盆而下,城里的士兵提水都要背着木板。魏军又使用冲车猛撞城墙,这些冲车上有大钩,可以钩拉城垛砖,没两天就把悬瓠南城城墙给拉坏了。陈宪就在城墙里另修城墙,外面架设拒马鹿砦抵挡冲车的冲击。拓跋焘没办法,下令步兵死命攻城。魏军从四面八方如蝼蚁一般蜂拥而上,宋军的护城弩威力巨大,冲到城墙下的魏军几乎全部中箭身亡,尸积如山,不久城外的死尸就垒得和城墙一样高。这时,拓跋焘下令让­精­锐的骑兵部队攻城,北魏骑兵踩着地上的尸体一口气冲到城墙上来,和宋军展开短兵相接的恶战。陈宪亲自提刀作战,宋兵个个以死相搏,无不以一当百,和源源不断冲上来的北魏骑兵拼命。这样从早晨杀到晚上,拓跋焘的十万大军竟然无法攻克这个只有几百人镇守的小城,反而被对方杀死了一万多人(拓跋焘这次算尝到了没有崔浩在旁边出谋划策的苦头)。

拓跋焘见攻城部队进展很不顺利,就下令将悬瓠包围起来,另派弟弟拓跋仁带领一万多军队抓捕周围的老百姓回国当奴隶,并把抓来的老百姓称为“生口”,取其既能劳动又能食用的意思。刘义隆知道后,就命令徐州部队去救援。拓跋仁没防备徐州方面会出兵,遭到了突然袭击,还被放跑了很多生口,被迫狼狈撤回。

魏军无法攻下悬瓠,抓生口的计划又遭到打击,时间一长粮食就跟不上了,只好怏怏撤回,悬瓠城在被魏军围困了四十二天后,又回到了宋国一边。

拓跋焘回到平城后,就给刘义隆送去了一封措辞有趣的恐吓信,责备刘义隆不信守诺言,拓跋焘在信中写道:这次盖吴谋反,你们南人竟然提供给他们兵器资助,这怎么是大丈夫的行为呢?为什么不敢亲自领兵来打一场,反而用财物来诱惑我的边民?你要想保存刘氏一脉,就赶快把长江以北的土地献上来,这样我才会发善心把江南留给你们住。否则就赶快训练军队准备打仗,不过看从前的战绩,贵方一向胜少败多,这回还是赶快求祖宗保佑吧。你们从前北联蠕蠕、西联赫连、沮渠、东联高句丽冯弘,这些国家都被我灭掉了,你们怎么能独立?而且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你们经常想和我打仗,但我既不是白痴,也不是苻坚(看来在拓跋焘的眼里苻坚就约等于白痴),什么时候和你们打都取决于我。我白天派骑兵包围你们,晚上就跑到一百里外的地方宿营。听说你们南方人擅长半夜劫营,不过劫营部队一晚上最多走五十里,那时候天就亮了,看你们怎么办!最后说一句,檀道济如果活到现在,他虽然年老,却还能抵挡抵挡,竟然被你杀掉,这不是上天在给我帮忙么?而且杀你也不用我的士兵,这两天我从西域高价请来了几个婆罗门僧侣,他们擅长念咒,念两次咒就有鬼神把你押到平城来了(南北朝时期就有特种部队?)。

这封信送到建康后,宋国大臣看后都怒不可遏,那个唐僧般的王玄谟又上表要求北伐。刘义隆的两个弄臣徐湛之和江湛都在一旁给皇帝打气,怂恿说拓跋焘杀掉崔浩后国内民心尽失,前段时间拓跋焘十万大军四十二天都攻不下我们几百人的小城,可见北魏实力不过如此。说得刘义隆心中“经略中原封狼居胥”的念头又开始翻腾,刘义隆最终下令全国总动员,准备讨伐拓跋焘。

步兵校尉沈庆之听说后,急忙劝阻说:“我们是步兵,对方是骑兵,正面作战很难讨好。从前檀道济两次出战均无功而返,到彦之也作战失利,而王玄谟仅靠资历出身,战功不知怎么样,这次北伐形势不见得太好啊。”

刘义隆听了沈庆之的话以后很不高兴,他气哼哼地说:“檀道济居心叵测,到彦之中途胆小,都是因为没有认真执行我的作战计划的原因!所以才没有成功!现在正值盛夏,河水暴涨,坐船可以从建康一直到碻磝(今山东茌平),那么在滑台的敌人必然望风溃逃,虎牢和洛阳也就大势已去。到了冬天,我们就把城池修好了,敌人不擅长攻城,如果他们敢来攻打黄河三要塞,那是正中我的下怀,如果敌人敢过河就派出三要塞的军队截断他们的后路,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还害怕什么?”

徐湛之和江湛这两个家伙也跳出来帮腔指责沈庆之。沈庆之对这两位宝贝东西一向都很鄙视,他就对刘义隆说:“治国和管家的道理一样,耕地的问题要请教农民,织布的问题要请教­妇­女,陛下和书生商量打仗,怎么能成功呢?”刘义隆听后一阵冷笑,不再理会持反对意见的人,给每个人都赏了点东西了事。

拓跋焘听说宋国要北伐,便又派人给刘义隆送去了很多好东西,并对刘义隆说:“两国和好日久,贵国却这么贪得无厌。你们要进攻的话,只要能打到中山或桑­干­河,我就宣布放下武器,随你们的便。如果你们觉得建康的房子不好,可以到平城来住两天,我倒想去建康玩一圈。不过听说你年纪不小了,还没出过建康城,体力还比不上三岁的婴儿,怎么能比得上我这从小就长在马上的鲜卑人?您这回来北方我没什么好东西相送,特奉好马十二匹,名贵药品若­干­,您此次出行路上旅途遥远,如果贵地的马脚力不好,就骑我送的,如果您水土不服,服用这些药品可以治疗。”

刘义隆和众大臣看了拓跋焘的信,更是齐声痛骂(可惜那时候没有BBS)。不久,刘义隆就制定了更为严密的作战方案,不光是部队的行军路线地点,就连军队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打仗都定得一清二楚。刘义隆任命最能吹牛皮的王玄谟为先锋,沈庆之为副将率兵沿水路进攻碻磝,他们归青州刺史萧斌调度;大将臧质、王方回由陆路进攻许昌、洛阳一带;又派儿子徐州刺史刘骏、豫州刺史刘铄、雍州刺史刘诞从属地出兵北伐;由弟弟刘义恭坐镇彭城为总调度。一面减免文武官员年薪的三分之一为军饷,老百姓家财产满五十万的,和尚尼姑庙里财产满二十万的,一律借四分之一(说是借,后面似乎没提还了没)以充军饷。刘义隆调度完毕后,踌躇满志地要打过黄河去,活捉拓跋焘。

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的宋军一路上进展顺利,不久宋军前部就攻破碻磝,赶走北魏的济州刺史王买德(王买德还活着啊?应该是两个人吧),占据了山东境内黄河以南的土地。西面刘诞手下大将柳元景、薛安都等攻陷长安,刘铄手下刘康祖、胡胜之一路直逼虎牢、洛阳,宋军三面齐上,叫拓跋焘十分头疼。

十一

面对宋国的大举进攻,拓跋焘一点都不在乎,对手下说:“现在时值盛夏,天气燥热战马还没养肥,不宜出击。如果他们真是一追到底,我军就撤到­阴­山以北躲着他们。反正国人的风俗就是穿皮毛,何必一定要改穿丝帛来适应热带作战呢?等冬天一来,我就不怕了。”

正如拓跋焘所设想的那样,宋军打到了滑台后就一蔫到底不再追击。牛皮吹的震天响的前部先锋王玄谟到了滑台后宣布攻城,手下请求用火箭烧城,王玄谟就摇头晃脑地说:“这些迟早都是我国的财产,为什么要烧呢?”他的名言马上被当作仁义的象征来传诵,于是滑台城里的守军当天就加强消防措施以防敌人用火攻。

宋军刚到滑台时,周围的百姓听说王玄谟是个仁义君子,便纷纷前来响应所谓的义军,有的赠送粮食,有的要求参军,每天都有数千人来拜访。王玄谟马上发现,旺盛的人气具有潜在的商业价值,正好滑台一带盛产著名的特产大梨,具有南方人特有的­精­明商业头脑的王玄谟觉得把大梨运到南方去一定能够赚大钱,就从南方搞了些布匹来和滑台的百姓做易货贸易。王玄谟开出的价钱低得离谱,八百个大梨才能换他的一匹布,百姓都不接受,王玄谟就派兵挨家挨户去抢梨,每家有多少就抢多少,至少要准备八百,多了不限,抢完后丢下布匹走人。这样一来,老百姓对子弟兵们的殷切希望全部成了泡影,老百姓纷纷四处逃亡,有的甚至返回北魏去通风报信。

王玄谟靠掠夺大梨狠狠发了一笔,但他又很抠门,一点儿也不体恤士兵,他手下的士兵连饭都吃不饱,一打仗就磨洋工,滑台城攻了三个月都打不下来。这时已到了初冬,拓跋焘亲自率领的五万先锋骑兵已经秘密杀到了枋头。

拓跋焘也不清楚宋军的虚实,就派了几个人跑到滑台劳军,放出话来说北魏发兵一百万,一定要打到建康去。消息一传开,周围的百姓纷纷到拓跋焘那里哭诉宋军的暴行(冤有头、债有主,应该说是王玄谟的暴行才对)。拓跋焘得知对手竟是这么一个活宝,就命令全军人人准备一面战鼓和一个胡笳,半夜进攻时将乐器一齐吹奏,顿时声音震天动地,传到六十里外的宋军大营。宋军营地里早就传言一百万魏军就在附近,听到敌人进攻的胡笳声都吓得尿裤子,王玄谟带头往碻磝逃跑,军队也立即溃散,拓跋焘的骑兵迅速追击,杀死一万多宋军散兵,缴获了大批辎重(估计得有不少大梨)。

滑台附近的水军都督垣护之早就建议王玄谟抓紧攻城,王玄谟就是不理。这回王玄谟军溃散,魏军抢夺了王玄谟丢弃的战舰,用铁索连起来阻挡垣护之撤退。垣护之就将战舰集中起来顺着黄河冲下来,黄河水流迅急,宋军碰到铁索就用长柄大斧将其砍断,魏军没有擅长水战的军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垣护之溜走,宋国的水军得以安然撤回碻磝。

滑台的宋军阵地一失陷,刘义隆的庞大进攻计划顿时全面崩溃。真是兵败如山倒,王玄谟和他的溃兵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跑到哪里,哪里的守军就一律跟着逃跑。

王玄谟跑到碻磝,镇守碻磝的东线总指挥萧斌也是超级大无能,刚接到还不知道前线全军溃败消息的刘义隆发来的指挥图,命令萧斌死守碻磝。萧斌一向对皇帝言听计从,接到命令后他就准备死守碻磝,副将沈庆之反对说:“魏军此次来势汹汹,而且我军士气低落,碻磝一定守不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如撤退到徐州联合当地守军,组成战斗集团,才是对付魏军骑兵的上策。”

萧斌不敢决断,赶紧派使者去向刘义隆汇报,等了半月后,等来的命令是继续死守。沈庆之说:“诏书从建康送过来时这里的形势早就变样了,先生放着我这样的好计不用,反而请示建康,有什么意义呢?”

萧斌和他手下一群无能的将军都哄堂大笑,一齐向沈庆之拱手说:“是啊是啊,还是沈将军有学问,不过这是上意,我们也得遵守啊。”还是不听沈庆之的建议,把沈庆之气得够呛。

萧斌派王玄谟镇守碻磝(还敢用他),垣护之镇守清河,自己回历城指挥东线全局。

魏军的攻势非常顺利,骑兵部队一天可以推进一二百里。拓跋焘分兵五路,全部朝建康杀来。他自己带着骑兵由东平进攻邹山(今山东邹城),并拜谒了孔庙和秦始皇的石刻,宣布这次一定要打到长江去。北魏各路军队的进攻更加猛烈。

拓跋焘将主力集中在东线,形成了对宋军的绝对优势,但西部边境战况却出现反复。宋国由关中出击的雍州刺史刘诞虽然不懂打仗,但他采取了比较明智的做法,放手叫部下自己去打。刘诞麾下大将柳元景相当能打,柳元景手下的几员副将薛安都、尹显祖、曾方平等,也都是在陇西同当地羌族土著人长期作战锻炼出来的骁将。这次接到刘义隆发来的命令要求他们去占领陕城(今河南陕县),半路上碰到北魏洛阳太守张是连提两万骑兵的反击。北魏骑兵在宋军队伍里来回冲杀,耀武扬威,宋军被打得抱头鼠窜。柳元景的先锋官薛安都大怒,丢掉头盔,脱光战甲,将战马的盔甲也扒光,只穿连襟小衣,双眉倒竖,两眼圆睁,手持长矛单人突击魏军阵地,截杀魏军骑兵,一路所向无前。魏军无法抵挡,就朝薛安都身上­射­箭,薛安都把手中的长矛舞得密不透风,敌人虽然箭如雨下却下无一­射­中他(可惜薛安都晚生了二十年,否则和当年北魏第一勇将黑槊将军于栗磾对拼一回,不知道谁胜谁负)。薛安都反复冲突数十回,一直杀到天黑,两军才停战休息。

第二天,双方都有增援部队前来助战,宋军仅来了两千人,而魏军则是旌旗招展,钟鼓齐鸣,看得宋军士兵人人都变了脸­色­。曾方平对薛安都说:“现在劲敌在前,敌城在后,是我们死战的时候了。你要是胆怯的话我就杀了你,我如果胆怯的话,你也把我杀了。”豪气冲天的薛安都大声回答说:“说的对,就这样定了!”两人击掌为誓,一起冲向慢慢压过来的魏军大阵。

这场恶战从早晨杀到中午,直杀得天昏地暗。薛安都带头冲杀,浑身的鲜血在身上凝结成块,手中的长矛折断了几根,后面马上就有亲兵递上一根新的。到了下午,魏军全线崩溃,跳河或被乱军踩死的不计其数,张是连提在恶战中被杀,其余士兵全部被俘。

第二天,柳元景前来收拾残局,对俘虏说:“你们都是汉人,现在为胡人做事,不知道尽忠,反而投降,是什么道理?”俘虏们回答说:“胡人派骑兵督战,落在最后的就被杀掉,这是将军亲眼所见的。”柳元景叹息不止,将俘虏全部释放。

魏军援军覆没,陕城守军只好投降。柳元景正准备继续进攻时,那个不识时务的刘义隆又冒了出来,他下旨说前线都已撤退你孤军不宜单出,并加封柳元景为襄阳太守防卫荆州北部。柳元景无奈,只好向南撤退,好不容易抢来的地盘就又丢给了北魏。

西线的失利并不影响魏军整个前进的步伐,指挥中线的拓跋仁接连占领了悬瓠和项城,一路上烽烟滚滚,见城就烧,见人就杀,径直往寿阳而来。中线宋军全线溃败,坐镇寿阳的中线总指挥豫州刺史刘铄害怕被歼,急忙调集在前线阻击魏军的刘康祖撤回寿阳。刘康祖的八千军队在撤退中,被拓跋仁的八万骑兵团团包围。部下建议说军队丢弃辎重翻山走小路撤退可能还有生机,刘康祖大怒说:“我军屡战不胜,正好借此雪恨,撤退什么?”下令将战车首尾连接就地成阵,并下死命令说:“全体将士凡往回看者斩首,往回跑者斩腿!”不久魏军骑兵四面攻城,宋军士兵各自奋战,从白天到黄昏,杀死魏军一万多人(够本儿了)。

宋军车阵地势低洼,地上战死者的积血一直没过了活人的脚后跟,刘康祖身受十处创伤,仍然与敌人决死恶战。拓跋仁见战况不利,就将军队分成三拨,一个时辰一拨进行轮休。不久就到了黄昏,风声大作,拓跋仁命令部队在战马上捆绑稻草,点上火冲击宋军车阵。刘康祖针锋相对,命士兵收集地上流淌的人血来灭火,人血被火一烧,味道臭不可闻。混战中刘康祖被一只流矢­射­穿了脖子,坠马而死,宋军失去指挥,顿时乱成一团,拓跋仁趁机发动总攻,刘康祖的八千步兵全部战死,无一生还或被俘(何等的壮烈)。

经过恶战磨练的北魏中线主力拓跋仁部一路势如破竹,杀奔寿阳而来。胆小的刘铄连逃跑都不敢,只好躲在城里祈求神灵保佑。不久,东线拓跋焘的大军到达彭城,在城外的戏马台(这地方现在还有,好像就在九里山)上支起大帐,居高临下地俯视彭城这座曾是西楚霸王项羽的首都的千年古城。

十二

拓跋焘包围彭城后,宋国北伐军总指挥刘义恭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准备放弃彭城往建康逃跑。沈庆之听说后,认为历城兵少粮多,而彭城兵多粮少,建议刘义恭往历城撤退。刘义恭手下的参谋认为不如往东跑乘船走海路回建康为上策。刘义恭心里去意已定,但对这两种撤军方案到底该实施哪个好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负责东南线作战的刘骏就对刘义恭说:“叔父既然是总指挥,您想到哪里去我管不着,但我作为一城之主,擅自放弃城防逃跑实在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我一定要与此城共存亡。”他的这番话把刘义恭说的也不好意思逃跑了,他就抓紧整饬彭城的防御体系准备固守。

拓跋焘围着彭城绕了一圈,看到宋军防守森严,便不敢贸然发起进攻。他就派使者前去拜访刘骏,送给刘骏几峰骆驼,要求交换酒和甘蔗,刘骏满足了他的要求。第二天,拓跋焘又派使者去找索取柑橘和赌博用具,并赠送给刘骏一些皮衣,刘骏又一次满足了他。到了第三天,拓跋焘的使者又来找刘骏提出借些乐器,刘骏就对使者说:“我受皇上的指派前来打仗,没有准备乐器。贵主要来就来,要打就打,自古人臣无境外之交,这些面子上的把戏就不要再表演了。”

拓跋焘一看刘骏这人不好对付,就发动了一次试验­性­进攻,却没什么效果,拓跋焘就带着大部队继续南下,一路上宋国各地守军都望风溃逃,魏军轻易地度过淮河,来到盱眙城下。

彭城被包围时,刘义隆派遣臧质带领一万军队救援彭城。臧质赶到盱眙时听说拓跋焘已经开始渡淮河了,就和盱眙太守沈璞一道整顿城防等着拓跋焘来进攻。

还在王玄谟进攻滑台、宋军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沈璞就开始积极囤积粮食储存武器准备守城,大家都认为沈璞太胆小。这次魏军南攻,周围城池的守军都望风而逃,有人劝沈璞也往建康撤退,沈璞说:“敌人可能以为盱眙城小不会来,如果真来打的话,正是报国封侯的时机。诸位听过几十万军队包围小城而战败的例子么?昆阳、合肥、悬瓠都是例子,兵不在多,两千就足够了。”这回臧质一来,沈璞更为高兴,两人团结一致,严阵以待,准备死守盱眙。

魏军兵多将广,粮食供给总跟不上,一直靠掳掠维持。听说盱眙粮食兵少,就派军队前来抢城。到了城下拓跋焘又故技重施,派人送给臧质一些锐利武器,想换点酒喝,臧质也很搞笑,封了两坛子尿给他送去。拓跋焘大怒,命令在盱眙城外修筑高墙往城里­射­箭,魏军人多势众,一天的工夫就围城修了一圈。然后搬运土石从上而下填筑护城河,也是一天就完工。拓跋焘派人给臧质送信说:“我派的军队都不是我国人,东面是丁零,北面是胡人,南面是氐人,西面是羌人,丁零死了就是帮你们消灭冀州叛贼,胡人死了就是帮你们消灭并州叛贼,氐、羌死了就是帮你们消灭关中叛贼,先生尽量开杀,不要客气。”

臧质看了信,回复说:“阅,只是现在严冬已过,马上就要开春,我军增援部队这就要到,你就慢慢攻城吧,不要跑,粮食不够了就说一声,我叫人给你送两斤,你的军队再多,本事再大,能比得上前朝的苻坚?我看看你还能猖狂几天?送给我的这些刀剑,正是所谓‘授人以柄’,马上就要用到你身上去了!”

拓跋焘大怒,造了一张铁床,上面扎满铁刺,拉到盱眙城下宣布说:“攻破盱眙后,就叫臧质躺到这上面!”臧质也会想办法,叫人在城楼上大声宣布道:“凡是取得拓跋焘首级者,加封万户侯,赏黄金一万两,丝帛一万匹!”

拓跋焘命令全军攻城,用钩车钩拉盱眙城楼,臧质就命手下用绳子系住钩车的钩子,另一头系在城里的大房子上,命城里百姓一齐往回拉。钩车没法撤回,到了晚上,臧质就用大木桶吊着士兵偷偷地到城下,把钩车拆散了运到城里。

拓跋焘一看用钩车不灵,又用冲车撞城墙。盱眙城池经过加固,十分结实,每撞一回,掉下来的砖土都寥寥无几。拓跋焘又开始用人­肉­麻袋的办法,叫步兵拼死冲城,十万魏军杂胡步兵四面爬城,死战不退,爬到城墙上的马上被滚石砸下去,死掉的就充当后人的垫脚石,没死的就爬起来接着冲,很快尸体就垒得与城墙一样高了。臧质又叫士兵用长矛将敌人摞在一起的尸体推倒,这样反复攻杀了三十天,魏军损失数万人,还是无法占领盱眙。

拓跋焘没办法,指挥部队绕过盱眙继续南行,到达了长江以北的瓜步(今江苏六合瓜步山),魏军连绵数十里站在长江大堤上,威胁着对岸的建康。这是北军头一次离建康如此之近,刘义隆被迫宣布建康全城戒严,并准备亲自领兵出城迎战。建康附近的老百姓走路都提着扁担,准备和魏军做最后的拼搏。

刘义隆登上石头城,看见北魏兵力强大,心里十分沮丧。他对身边的马屁­精­徐湛之和江湛说:“我的北伐计划,支持的人少,反对的人多,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们两个人的过错!”说完之后他半晌不语,忽然徐徐长叹一声说:“如果檀道济还在的话,怎么会让敌人打到这个地方?”

刘义隆实在没办法对付,就贴出告示宣布谁能杀掉拓跋焘,一律封王,又派人在北岸的空房子里放置毒酒,以图毒死拓跋焘,这些措施全都没有效果。

拓跋焘的部队没有水军,也就没办法渡过长江,而且数十万军队的粮食供应一直是个问题。再加上春天临近,附近的尸体被地气薰蒸,军营里有流行瘟疫的苗头。而滞留在魏军后方的彭城宋军也一直是拓跋焘的心腹大患,军队里又一直传说宋国南方军会走海路入淮河联络彭城军切断魏军的后路。拓跋焘就在瓜步山上设立祠堂来纪念这次作战经历(这就是叫辛弃疾感慨不已、“一片神鸦社鼓”的佛狸祠,这个祠堂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并派出使者到建康向刘义隆求和,送去许多骆驼和好马,建议双方停战结盟。这正是刘义隆所期望的最好结局,他马上准许和议,回赠拓跋焘柑橘米酒作为礼物,北魏大军拔营而去。

魏军回师的路上,把自己没能打过长江去的怒气全部发泄到沿途的百姓身上。他们把所有的房屋都放火烧光,沿途碰到的男子一律杀死,女子一律掳掠到北方,而抓到的婴孩儿童就用长矛穿破肚子举在空中挥舞,把这当作一种娱乐的游戏(种种兽行,令人发指)。从黄河到长江方圆千里的广大地区,包括整个的淮河流域全都变成了绝对的无人区。那些春天北归的燕子都无法找到旧日的巢|­茓­,只好将新巢建在树林里,宋魏之间的第三次南北大战,就以这样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而告终。

经历了第三次南北大战后,三十年“元嘉之治”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宋国皇帝刘义隆威信尽失,第二年就被太子所杀,随后宋国就陷入了永无休止的内乱,二十六年出了六个皇帝,六个暴君,全部不得善终,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王朝象南朝的宋国这样可怕,也从来没有一个世纪象中国的五世纪那样,涌现出了二十多位暴君。

北魏的南征大军在第三次南北大战中死伤过半,拓跋焘对自己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由于他当年大杀佛教徒,埋下深深的危机,回到平城不久就被宫内的太监刺死,北魏国势开始衰落。直到二十年后出了一位仰慕汉文化的拓跋宏,发动汉化运动,鲜卑这个独特的民族在漫长的汉化运动中逐渐消失,融合到你我每一个人的身上。正是这些经过融合,浴火重生的杂种汉人,迅速击溃了南方那些自命纯种的中华正统汉人,重新组建了新生的强大帝国——隋和唐。回头看看中国大地上发生在四至五世纪的这段混乱史,故事当中的主人公们也许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他们的种种努力,种种拼搏,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佛狸祠下大事记

公元420年

6月,刘裕称帝,建立南朝宋国。东晋灭亡,南朝开始。

7月,西凉李歆进攻北凉,中埋伏被杀。北凉沮渠蒙逊攻陷西凉酒泉。

9月,西凉李恂于敦煌自称凉州刺史。

公元421年

3月,北凉沮渠蒙逊水淹敦煌,李恂自杀,西凉灭亡。北凉成为西域诸小国宗主国。

9月,刘裕派人杀死晋恭帝司马德文。

公元422年

5月,宋武帝刘裕病死,太子刘义符继位,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被加封为顾命四大臣。北魏拓跋嗣加封奚斤、长孙嵩、安同、崔浩、穆观、丘堆为太子拓跋焘辅相六臣。

10月,北魏大将奚斤进攻宋国黄河三镇,第一次南北大战爆发。

12月,北魏叔孙建一月占领临淄。攻占兖州大部地区。

公元423年

3月,宋国虎牢守将毛德祖设计除掉北魏大将公孙表。北魏叔孙建发起东阳战役。

4月,宋国檀道济救援东阳,北魏叔孙建撤军加入虎牢战场。同月拓跋焘攻陷虎牢,杀死宋国守将毛德祖。第一次南北大战结束,北魏占领宋国司、兖、豫三州。

5月,拓跋焘回师平城。

11月,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病死,太子拓跋焘继位,后人称为魏太武帝。

公元424年

3月,宋国顾命四臣处死刘义真。

5月,宋国顾命四臣发动政变,杀死宋少帝刘义符。

8月,宋国顾命四臣另立刘义隆为帝,后人称为宋文帝。北魏击败柔然于云中,­射­杀柔然大将于涉斤。

12月,胡夏赫连勃勃杀死太子赫连璝,另立赫连昌为太子。

公元425年

8月,胡夏武烈帝赫连勃勃病死,儿子赫连昌继位。

10月,魏太武帝拓跋焘分兵五路击败柔然。

公元426年

2月,刘义隆联合檀道济杀死顾命两臣,谢晦被迫造反。

3月,檀道济击败谢晦,刘义隆执政,重用五臣实施元嘉之治。

8月,西秦、北凉、胡夏相互混战。

10月,魏太武帝拓跋焘亲征胡夏。

11月,拓跋焘攻入统万城,因雪灾被迫撤退。

12月,北魏奚斤攻占长安,收复关中地区。

公元427年

1月,胡夏主力赫连定进攻长安,与北魏奚斤在关中对峙。

5月,拓跋焘二攻胡夏。

7月,拓跋焘攻陷统万城,赫连昌逃至上邽。

公元428年

2月,北魏安颉活捉赫连昌,占领上邽。赫连定继位,迁都平凉。

3月,北魏奚斤追击赫连定中埋伏被俘。

5月,西秦王乞伏炽磐病死,太子乞伏暮末即位。

6月,北凉进攻西秦,两国混战不绝。

公元429年

5月,北魏突袭柔然,绞杀蒙古境内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数字很准确)地区的柔然部落,重创柔然汗国。

7月,拓跋焘由漠北攻入西域,击败高车,缴获大批辎重,导致国内­肉­食毛皮价格大跌。

公元430年

3月,宋国大臣到彦之北伐,第二次南北大战爆发。

7月,宋军进驻黄河,北魏守军全部撤退。宋军推进至碻磝、滑台、虎牢、金墉、洛阳、潼关一线。

8月,北魏安颉阻击宋军黄河以北的军队。

9月,拓跋焘三攻胡夏,进攻胡夏首都平凉。北燕宋夫人发动政变,北燕天王冯跋受惊而死,冯弘发动政变,杀死宋夫人,逼迫太子冯翼自杀,自称天王,杀冯跋儿子一百余人。

10月,魏军集结主力发动反击,安颉占领洛阳。

11月,魏军攻占平凉,赶走胡夏皇帝赫连定。北魏向宋国北伐军发动全面反击,收复虎牢。宋军总指挥到彦之带头逃跑。

公元431年

1月,胡夏赫连定攻占西秦南安,乞伏暮末投降,被赫连定灭族,西秦灭亡(亡国十六)。宋国大将檀道济由历城欲沿黄河逆流而上救援滑台,遭到北魏叔孙建、长孙道生的阻击。

2月,北魏叔孙建放火烧掉檀道济军的粮仓,檀道济被迫撤退。北魏安颉攻陷滑台,第二次南北大战结束。

6月,胡夏赫连定率宗族西迁,遭到吐谷浑汗国的袭击,赫连定被俘,胡夏灭亡(亡国十七)。

11月,北魏制定法律,确立击鼓鸣冤制度。

公元432年

7月,北魏进攻北燕,北燕战败。

12月,北魏使者李顺拜会沮渠蒙逊。

公元433年

4月,北凉王沮渠蒙逊病死,儿子沮渠牧犍继位。

公元434年

2月,北魏、宋国、氐族土著人展开汉中争夺战,宋军战斧兵大败氐族犀甲兵,收复汉中地区。

公元435年

7月,北魏包围北燕和龙。

公元436年

2月,宋文帝刘义隆以“祸心”之罪诬杀大将檀道济。

5月,北魏攻陷北燕首都和龙,北燕天王冯弘被高句丽雇佣兵救走,北燕灭亡(亡国十八)。

公元438年

3月,高句丽长寿王高琏杀死冯弘,脱离中国政权管辖,成为境外独立国家。

公元439年

9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包围北凉姑臧,北凉王沮渠牧犍投降,北凉灭亡(亡国十九)。北魏统一中国北方,五胡十六国时代结束,南北朝时代开始。

12月,北魏崔浩颁布《魏历》,在北方实施。

公元440年

10月,宋文帝刘义隆联合殷景仁、沈庆之杀死权臣刘湛,废掉刘义康的权力,

11月,宋国新权臣殷景仁暴病而亡,刘义隆二次执政。

公元442年

1月,魏太武帝拓跋焘用道教礼节祭祖,引发鲜卑贵族不满。

公元443年

3月,拓跋焘派使者李敞到大鲜卑山祭祖,将诏书刻在石壁上(鲜卑遗迹最近已经被发现,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公元444年

12月,宋国实施《元嘉新历》,可预测日、月食。

公元445年

1月,宋国实施黄钟三百六十音律。

10月,北魏关中卢水胡人盖吴造反。

公元446年

2月,魏太武帝拓跋焘在长安发现寺庙中藏匿兵器,崔浩趁机劝说拓跋焘杀尽天下僧侣,拓跋焘发布太武灭佛令,拆除全国所有寺庙,追杀国内僧侣。

8月,北魏平定盖吴叛乱。

公元449年

5月,宋国彭城太守王玄谟上书要求北伐。

公元450年

3月,拓跋焘十万军队进攻只有数百人镇守的悬瓠城,历时四十二天,不克而还。

4月,北魏《国史》案,崔浩被灭门,株连数千人。

7月,宋国二次北伐,第三次南北大战爆发。宋军先头部队到达碻磝、滑台、虎牢、潼关一线。

9月,拓跋焘领兵南征。

10月,拓跋焘击溃滑台王玄谟军,宋军先头部队全线崩溃。

11月,魏军多路反击,进展顺利。北魏西线军张是连提部被宋军柳元景、薛安都歼灭。宋军中线刘康祖部被北魏中线军拓跋仁部歼灭。北魏中线拓跋仁部到达悬瓠、项城、寿阳一线。东线拓跋焘包围彭城。

12月,拓跋焘主力到达长江北岸,宋军无人敢挡。拓跋焘于瓜步山上立祠堂作纪念。

公元451年

1月,拓跋焘撤出长江,进攻盱眙和彭城,未果。

2月,北魏全军北返,杀光宋境雍、徐、兖、豫、青、冀六州所有百姓。一路千里白地,宋国“元嘉之治”成果遭到破坏。第三次南北大战结束。

……

本想模仿三国演义,在全书的最后写上一首叙事长诗作结尾,可是写了几次都不甚满意。辛弃疾的《永遇乐 京口北固亭怀古》倒是有些扣题,文采气势也都不错。但是经过反复斟酌后我认为:写《五胡录》的目的,不是为了宣扬所谓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壮志,也不是为了推崇那些舞榭歌台、封狼居胥的英雄,有道是“万姓疮痍合,群凶嗜欲肥”,英雄们会因为自己的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而烦恼,会因为居住在寻常巷陌老矣尚能饭否而烦恼,会因为杀人太少比不上孙仲谋寄奴佛狸廉颇而烦恼。但英雄们在烦恼之余似乎都没有闲暇来想一想,他们的英雄壮举都是用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生命换来的。乱世中的百姓,一条命的价钱抵不上一斤大米;战场上的士兵,一条命的价值还不如一条麻袋。他们需要的究竟是安定的生活,还是为那些圣人和民族英雄去慷慨赴死?这不能不令人深思啊!

最后,选取唐代诗人曹松《己亥岁》的后两句和陈陶《陇西行》的后两句,攒成一首诗,权且当作本书的结尾。

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读《五胡录》之煮酒论英雄

东晋一司马一家子

司马懿一向以老谋深算著称,他的儿孙辈也都是善于玩弄权术的人(司马氏家族对权术的驾驭技术,似乎是呈现了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的趋势,一代不如一代),但到了晋惠帝司马衷的时候他却像是发生了基因突变一样成了个低能儿童,这不能不说是对唯血统论的一大打击。

西晋永嘉之乱后及至刘聪攻陷长安,司马衷这一支在战乱中已接近灭绝,继承晋朝衣钵的是琅邪王司马觐的儿子司马睿,司马觐的老爹司马伷,在三国演义里是作为一支灭吴部队的指挥官出场的。司马伷是司马懿的儿子,这样到第四代司马睿,在晋朝皇族里血统已经是远得不能再远了。如果不是有“八王之乱”这样的契机,司马睿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混上东晋开国皇帝的宝座。

关于司马睿的身世,最著名的一种说法是在当年司马懿还没发迹前,他曾请著名的星象家管辂为其占卜子孙的运势,管辂占卜一番后得出的结论是“牛继马后”。司马懿当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来等他当上了权倾朝野的大丞相后,手下有个功勋显赫、名叫牛金的大将,引起了司马懿的猜忌。司马懿坚持认为管辂的预言将应验在这位牛金将军的身上,就使坏派人请牛金赴宴,用毒酒将他毒死(其实在《三国志》游戏里面牛金还是挺能打的,武力是81或82呢!牛金曾参加过祁山战役,作为魏军主力击退了诸葛亮、马岱。他还作为司马懿的嫡系­精­锐参与剿灭辽东公孙渊的战役,官至后将军。职务不算小了,不明白《三国演义》里为什么没提他?)。后来过了N年,司马觐的府上雇佣了一个小公务员名字也叫牛金,据说这位小牛长相秀美,和司马觐的妃子夏侯氏勾搭成­奸­,生下了司马睿。此为“牛继马后”的来历。

看了这个东东大家不要当作笑话或野史,因为这是堂而皇之地记载在正史上的(事见《魏书列传》第八十四。关于魏书的地位问题,存有很多疑问,《魏书》在历史上一直被定­性­为“秽书”,因为作者魏收为人口臭,写东西时喜欢专门揭别人的疮疤。但《魏书》上记载的大部分历史可信度都比较高,比如“大鲜卑山”古迹,到现在才发现,没发现之前也一直遭到抨击,认为南北朝时期不可能有|­茓­居时代历史的记载,而且北魏力求成为中原之国,也不大可能会对祖宗从前住山洞过茹毛饮血的生活大肆宣扬等等)。这样一来,东晋十一位皇帝大部分都有的智商问题,似乎得到了比较合理的开脱(但好像还是解释不了晋惠帝司马衷为什么会是个白痴这个问题)。

本文无意研究血统和政绩的关系,只想回头看看这个一直为后人所诟病的奔放时代:玄学和门第观念盛行的东晋时期。

东晋也算是中国历史上最独特的朝代之一,官员和人民的­精­神信仰并不是兴于汉朝、后来几乎统治了整个封建王朝的儒家思想,而是来源于道家思想和神秘主义的玄学。从而造就了一个绝迹于后世的名词:魏晋风度。

在玄学思想占统治地位的东晋,可谓中国两千年封建历史中最为“民主自由”的时期,这时候的中国人血统最为纯正,但他们的表现却也最不像后人心中正统的中国人;他们大部分人都纯洁得可爱,绝对没有后世的那种引人发噱的宿儒酸秀才形象(本系列的文章,谈及中国封建史如非特指,一般指秦朝以后时期)。下面就举一个典型的东晋杰出青年作为例子:

潘岳(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貌比潘安”的那个潘安)以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出名,是西晋著名的贾氏智囊团“二十四友”之一,也是当时洛阳城里最著名的明星兼大才子,更是许多少年人心中的偶像。他出行的时候坐着大车,身佩长剑一路抚琴,后面必定有一大群狂热的妙龄少女紧随其后向其投掷花果丝帕等。(《晋书》当中关于他的一段介绍就非常搞笑,“岳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时张载甚丑,每行,小儿以瓦石掷之,委顿而反”。^O^)

东晋时期人们的审美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和别的时代很不一样。还有女权问题,从唐朝开始,­妇­女的活动就逐渐受到限制,到了明清时期终于演变成­妇­女不出家门、不准抛头露面的规矩。而根据潘岳的故事我们可以看出在晋朝,当时的女子是可以随便外出结交朋友的。比如《晋书列女》(注意是列女而不是烈女)里收录女子,没有单纯褒扬­妇­女不改嫁行为的。不过《晋书》已经开始把­妇­女不改嫁看作是一种好的行为,而《晋书》以后的书里,“列女”就逐渐变成了“烈女”。

闲话扯了这么多,其实最主要是想说说东晋的那种独特的政治制度。从司马睿开始的东晋王朝,每一任皇帝都没有真正地掌握过政权,而是由一两个权臣全权代理。而且权臣的权力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要受到来自朝廷其他官员的制约。这种君主无权,重臣掌权且受到朝廷制约的政权模式,在某种意义上似乎可以看作是中国式的“君主立宪制”。对应英国或日本的君主立宪政权来看,皇帝就是女王或天皇,权臣是首相,相应地朝廷就是议会(纯属个人观点,列位看官,请多多包涵些则个)。

东晋掌权的诸大臣们手中的权力一般是终身制的,但却不能世袭。凡是想世袭的必定会遭到来自朝廷的打击。比如拥兵造反的王敦,囚禁皇帝的祖约、苏峻,自称皇帝的桓玄,都先后被来自朝廷的其他大臣所扑灭,而这些戡乱立功的大臣一般会取代被推翻的权臣的地位,成为新的权臣。

在这种制度下,大臣要想保住自己的权力,就不得不跟朝廷进行一番讨价还价,并做出种种妥协和让步,即使是强大似桓温、睿智如谢安等也经常和朝廷扯皮搞斗争。由于这种斗争常常会持续不断,也就促使得能当上大权臣的大臣脑子都不太笨(用进废退?)。回顾东晋一百年的历史,成为权臣的人无论是王敦、祖约、桓温、桓玄、刘裕等武将出身的,还是王导、庾翼、谢安等文人出身的,或者庾亮、褚裒、司马道子等面人出身的,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善于搞内斗,不擅长内斗的祖逖就被剔出权力圈。

这种内斗并不全是坏事,从小处来说使得东晋权力的接力­棒­始终处在流动的状态,动就有活力,也会形成一种动态的平衡,不称职的官员一接近这个权力圈就被刷出去了。这使得汉族大朝代多次出现的宦官政治(对比一下汉、唐、明)在东晋从没出现过(废话,宦官是倚仗皇帝权势的,皇帝都没有权力,宦官又怎么牛得起来呢?),也没有出现­奸­臣政治(对比一下李林甫、蔡京、贾似道、严嵩、和珅)。从大处说这也让东晋在北方强大的武力压制下始终未倒下,还能够组织起多次有效或无效的反扑。对比后来的南宋时期,毫不怀疑南宋的国力要比东晋强大的多,金和蒙古的实力与南宋的对比也绝没有东晋和前秦的对比悬殊大。在同北方少数民族政权的斗争中南宋始终处于弱势,而东晋却始终维持着对北方的攻势,并且越到后期东晋的战斗力就越强大。

继续向下推导:如果刘裕只是维持了这种权臣制度没有推翻东晋的话,东晋是否有收复失地的可能而建立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大国呢?好像不是没有可能的啊。那么症结到底出在哪里呢?

这恐怕还得回头从玄学和门阀制度上去找原因,详细分析咱留着等到后面有关的地方再细说。

匈奴刘渊、石勒

《五胡录》里面刘渊仅在第二章前三节中出场,是个着墨不多的人物,但在中国民族史中刘渊的地位却非常重要。因为他建立了少数民族在中原地区的第一个强大的帝国:匈奴汉国,由此拉开了中国漫长的汉族政权和少数民族政权对峙的历史,一直延续到清朝灭亡。

刘渊受汉族文化的影响很深,他和儿子刘聪、侄儿刘曜都是文化程度很高的匈奴贵族,他少年时就作为匈奴部落的人质在洛阳城居住。由于刘渊聪明好学,受到当时把持曹魏大权的司马昭的赞赏,这样一来刘渊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出名了(出名要趁早,好像是张爱玲说的吧)。刘渊外貌英武,身材高大,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他待人接物也是既大方,又威严,和当时洛阳城里受到吹捧的那些白脸秀才如王戎、嵇康等完全是两种风格,这在崇尚奢华浮躁的晋朝简直是凤毛麟角的异类。晋武帝司马炎即位后,甚至有人建议派刘渊带兵去灭吴,并打包票一定会成功。由于刘渊的外貌一看就属于那种所谓的“帝王之相”,理所当然地遭到许多人的反对,认为刘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千万不可大用,“以匈奴之劲悍,元海(元海是刘渊的字)之晓兵”,一旦握有兵权,就会“蛟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到时候天下绝对没人能制服得了他。结果无论是灭吴还是平定羌族、氐族等的叛乱,刘渊都只能­干­瞪眼看着比他年纪小的人建功立业。

刘渊小时候在洛阳城曾被托付给晋朝大将王浑照料,刘渊和王浑的儿子王戎(也是个神童)比较合的来。王戎是所谓“竹林七贤”之一,当时担任了西晋灭吴部队一路人马的指挥官。等王戎得胜还朝回洛阳的时候刘渊在郊外河边设宴为他接风,不久大家都喝多了,刘渊见连王戎这号人物都能立功受赏而自己仍然籍籍无名,不由得纵酒长啸,声调慷慨悲壮,听到的人都掩面流涕。可巧司马炎的弟弟司马攸从旁边经过,听了刘渊的啸声后大为惊异,急忙跑到司马炎那里说:“陛下这回不除掉刘渊,微臣认为此人必定是将来的心腹大患!”

凑巧王戎的老爸王浑正好也在场,他害怕儿子王戎会受到牵连,急忙解围说匈奴失势已久,刘渊又忠厚老实,如果无缘无故就杀掉他,必定会惹出大乱子来,微臣愿以­性­命担保刘渊不会造反。这样才救了刘渊一命。

刘渊虽然没有被司马炎处理,但根据封建王朝的管理方针,谁要是脸上长个“帝王之相”的话,那他这辈子就别想得到重用了,所以刘渊混到五十岁也仅当上了一个官阶很低的宁朔将军,而且还是暂代的,担任邺城镇守官员成都王颖的参谋。至于他的正式头衔:匈奴部落的五部大都督,听起来很吓人,但却没什么实际意义。因为匈奴人早就没有自己的地盘了,五部匈奴都是租用的晋朝的土地放牧,刘渊仅是这五帮人的头(照规矩匈奴的王爷至少也应该由朝廷再给封个王位,但刘渊的职务实在低得可怜,仅仅是给外郡镇守当幕僚)。

又得回头研究一下匈奴了。

我们所说的五胡十六国,“五胡”指的是匈奴、羯、鲜卑、氐、羌,但追根溯源来看,这“五胡”其实只有三胡。氐族和羌族的源头都是一支发源于青藏高原上的部落,而羯族则是匈奴的一支。再说这个“胡”字,其实也有两重意思。“胡”在大方向上泛指北方和西北方的少数民族,但从小处来说,却是特指匈奴,或者是占据河套­阴­山一带的少数民族。比如司马懿说:“并州靠近胡人,好为之备”就是说山西这地方靠近匈奴,要积极作好战备工作。还有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就应该是向匈奴学习骑­射­。那么,石勒出身的羯胡、沮渠蒙逊和盖吴的卢水胡,还有赫连勃勃出身的铁弗,都代表着匈奴的一支。也有称鲜卑胡、氐胡、羌胡的,但始终没有流行,太拗口。

匈奴和中国较量了五百多年,很长时间内都是中国最大的敌人。但在中国汉族王朝国力的增强和匈奴自身内乱以及来自贝加尔湖以北的新兴鲜卑人的三重压力下,到魏晋时期匈奴已经是彻底衰落了,在汉族王朝有意的分化瓦解下,其族人散居到了北方各地。刘渊是匈奴大单于的嫡系长支后代,作为五部大都督,能指挥动的只有左国城附近的本家。而那些卢水胡、羯胡什么的,恐怕对这个名义上的大单于听都没听过。

和司马睿一样,如不是有“八王之乱”这样的契机,刘渊只能在五部大都督的虚名之下终其一生,也只可能作为一个外族的无名小官放到《晋书四夷卷》中的“北狄”部分一笔带过,至少《晋书》上绝不会把他和他的儿子、侄儿都拿出来单列一卷。但历史总是如此让人无法捉摸,它总能让英雄们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

刘渊和他的左膀右臂儿子刘聪和侄子刘曜都是博学的知识分子,这使得他们这支造反力量很快就从数百支或大或小的叛军中脱颖而出。再加上刘渊这人神秘的魅力,刘渊的匈奴汉国不久就成为北方叛军的领袖,几乎把所有的造反派都收罗于自己的麾下,其中就有一位叫做石勒的羯人。

论及背景,石勒是十六国时期出身最低贱的,放眼整个中国历史恐怕也是如此。成汉开国君主李特父子的出身是氐族流民领袖,也就是氐族丐帮的帮主,他好歹还算是个自由人。刘裕的出身是短工,赫连勃勃最落魄的时候曾经和他的好哥儿们叱­干­阿利一起给后秦当看城门的小兵,这都比石勒的奴隶出身要强的多。但石勒却实现了连奴隶主们都不见得敢想的文治武功,成为十六国时期第一位统一中国北方的后赵帝国的开国皇帝。

石勒出身极其卑微,乱世中他被疯狂敛财的军阀们从山西武乡卖到山东茌平当奴隶(毫无疑问这种掠夺猪仔的方法奴隶死亡率会很高)。石勒和另一个奴隶两人共戴一枷(可惜没法弄清楚另一位奴隶的下落,否则依着石勒的脾气,必定会对这位难兄难弟加以重赏),徒步穿越太行山,很难想象,如果石勒中途死掉的话,中国历史将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但经过种种艰难困苦的磨砺而能幸存下来的人必定会蔑视一切困难。

石勒逃亡后落草为寇的时候连个名字也没有,他所投靠的强盗头子汲桑随口给他取了个叫做“石勒”的名字,担任一支小分队“十八骑”的头头,靠劫掠为生,每月要留够孝敬山大王的份额后才能轮到他们吃、喝、用。再看这个十八骑,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这些奇怪的名字,恐怕一大半都是汲桑随口造出来的。但这帮人后来几乎都成为石勒所建立的后赵帝国的名将。

石勒很有自知之明,当上皇帝后并没有费劲心机地给自己附会一个高贵的祖宗(对比一下那个整天把中山靖王刘胜挂在嘴边的刘备,嘿嘿),也没有像大多数得志者那样把知道自己底细的见证人全都不露声­色­地除掉,而是正视这段有些丢人的过去,从不掩饰,这样反而得到了百姓的尊重,(当然,那个只注重门第出身的东晋朝廷会因为这样卑贱的人、这样卑贱的民族竟然成为中原的主人而大为惊讶,又沐猴而冠了,又燕雀居于堂了,于是发了一通“暴虐­奸­凶,假凤图而窃号”的感慨后,不得不浑嗣忠谨,举衣冠而南渡。只是衣冠南渡之后从没有人去反省为什么南渡,所以在中国历史上只有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南渡)也得到了大臣们的赞颂:“陛下神武筹略迈于高皇,雄艺卓荦超绝魏祖,自三王已来无可比也,其轩辕之亚乎!(以下略去颂词若­干­字)”

让人感慨的是,面对这些扑面而来的吹捧、溢美之辞,石勒并没有醺然陶醉,也没有因为自己没文化不识字,听不懂这些把­肉­麻当有趣的颂词而惶惶然。他给自己了一个在历史上比较恰当的定位:“人岂不自知,卿言亦以太过。朕若逢高皇,当北面而事之,与韩彭竞鞭而争先耳。若遇光武,当并驱于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能如曹孟德、司马仲达父子,欺他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也。朕当在二刘之间耳,轩辕岂所拟乎!”

这样的男儿怎能不让人敬重?

十六国第一名将慕容恪

借着八王之乱的契机,一个叫做鲜卑的古老民族逐渐强大起来,成为中国北方新兴的霸主,三百年以后,甚至可以理解为鲜卑统一了中国。

传说鲜卑人的祖先是黄帝最小的儿子,被封在遥远的北土,在一片叫做“紫蒙之野”的地方建立了自己的部落,叫做“东胡”。在秦朝的时候东胡被正当盛时的匈奴击败,退守大鲜卑山一带,因此更名为鲜卑。

当时的鲜卑人没有文字,所以这些记载于口头的传说只能作为大致的参考。幸亏后来历史学家发掘了大鲜卑山的遗址,这样看来可以考证的鲜卑史还能推到秦汉时期。而魏书上言之凿凿的鲜卑从黄帝到汉朝的六十七代首领和后来的名字等,只能等待将来的考证了。

幸亏鲜卑慕容氏的历史离我们还不算太远,也比较可信。到汉朝时经过长时间的繁衍和匈奴的衰落,鲜卑扩张的势头似乎大了起来,许多匈奴部落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大鲜卑山为中心向四周迁徙辐­射­的鲜卑人,这样一来鲜卑人的势力就逐渐地散居到了中国北部边境。其中就有一支在三国初期由大兴安岭辗转向南迁徙到辽西一带,他们的首领叫做莫护跋,曾被魏国聘请当雇佣兵配合司马懿剿灭了辽东公孙渊的叛乱,建立了不大不小的战功,被加封为率义王(上节说过对少数民族首领一般都会赏赐一个王的头衔,但王也有大有小,这个率义王在名头上似乎就比鲜卑嫡系的代王小得多),在大棘城附近得到了一小块封地,因而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辽西地区由于长时间作为中国的领土,汉化程度已经很深了。还处在原始社会的这支鲜卑人因而迅速地汉化,速度之快令人惊讶,仅过了两三代就基本跨进了封建社会(到后面慕容恪、慕容垂这一代,除了多了一份天生的冒险意识和不屈­精­神外,和汉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据说莫护跋很喜欢当地人戴的一种高帽子,而且据说帽子越高越大就越好(如同三国时期辽东隐士管宁戴的那种白帽子),这样走起路来帽子就晃来晃去的,被称为“步摇冠”。莫护跋头戴步摇冠走路的样子很有趣,这些鲜卑人都称呼他叫“步摇”,但传来传去不知怎么就变成“慕容”了。这就是“慕容”姓氏的来历(还有一说是莫护跋慕二仪之德,继三光之容,就改姓为慕容。但我估计此人的学问还没大到这个程度)。

慕容莫护跋死后,儿子慕容木延继位,不久他也死了,他的接班人叫做慕容涉归(虽然有了姓,这些名字还非常地鲜卑化)。

由于魏晋时期国力比不上汉朝,因此就逐渐丧失了对辽东等地区领土的实际控制权,慕容部落就被加封为鲜卑单于(注意这和刘渊的匈奴大单于是两回事,这个头衔只能看作辽东鲜卑慕容部落的单于),被连骗带哄地赶到比较荒凉的辽东当戍边民族去了。

没多久慕容涉归也死了,继承慕容部落单于之位的是一个叫做慕容廆的新人。他年龄和刘渊相仿,­性­格经历也差不多,慕容部落由此进入了第二个大扩张时期。

慕容廆小时候和刘渊一样被派到晋朝过了一段半学习半人质的生活,他拜会了晋朝已经掌握大权的张华,张华对他很赞赏,认为慕容廆将来一定很有出息,会成为“命世之器”和“匡难济时者”,所以把自己的衣服帽子和头饰送给他,表示慕容廆将来一定也会穿上这样的官服。

慕容廆果然没让张华看走眼,他本来就对汉族文化研究得很深,继位后又大力起用汉族知识分子,慕容部落迅速在四周的小国和部落中脱颖而出。慕容部落四处扩张,把周围的小部落打得落花流水,还经常入侵晋朝领土,劫掠粮食财物。成为晋朝边境的劲敌。

司马炎正忙着灭吴,没空收拾慕容廆,等晋朝统一中国后就集中兵力痛打了慕容廆一顿。慕容廆吃了败仗,只好向西晋求和。西晋也无力收复辽东的领土,当然同意停战,这样大家都有面子。慕容廆安分了几年后,正好赶上晋朝进入“八王之乱”时期,慕容廆又自称鲜卑大单于,受晋朝幽州刺史王浚的聘请担任雇佣兵进攻成都王颖,后来还抢劫了长安。

这里还要提一个小Сhā曲。慕容廆即位后,他的哥哥吐谷浑(由于是庶出,似乎还保留着鲜卑式名字)也分得了一部分家产,就在慕容部落的西面游牧而居。后来两个部落放牧的马匹打架,慕容廆很生气,大骂吐谷浑说:“父亲把家产都分好了,你怎么不滚远点,让马来打架?”吐谷浑听了后很是伤心,对弟弟慕容廆说:“马是畜生,它们打架是常有的事,为什么要迁怒于人呢?我会滚远一点的,我要到离你万里远的地方去,这样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慕容廆心里很后悔,派人去给哥哥赔礼道歉。吐谷浑就说:“兄弟两人因为马的原因而分离,那么你们就把我的马给领回去吧。如果马愿意回去,我就回去。”

慕容廆的使者就找了两千人来牵吐谷浑部落的马,结果走不了多远,吐谷浑部落的马都悲鸣不前,掉头回到吐谷浑部落的人群里,反复十几次都这样。吐谷浑就这样带着他的族人头也不回地向西远去了,兄弟两人从此就再也没有见面。

慕容廆很想念哥哥(也许是想念吐谷浑的马吧?),写了一首《阿­干­之歌》来纪念哥哥吐谷浑(鲜卑方言把哥哥叫阿­干­)。后来吐谷浑部落流落到青海一带,成立了自己的国家,就叫做吐谷浑。一百年后慕容廆的后裔全部战死,还是吐谷浑部落里的一部分人改姓为慕容,才让这个传奇的姓氏得到了延续。

慕容廆死后,儿子慕容皝继位,国家又陷入了内乱,辽东一带的鲜卑段氏联合慕容皝的哥哥慕容翰进行武装­干­涉,在几乎灭掉慕容部落的时候,慕容翰却反悔了,停止了对慕容皝的进攻。慕容皝趁机喘息过来,平定了国内的叛乱,反过头来要吃掉段氏首领段辽。但段辽根基深厚,慕容皝短时间内无法打败他,慕容皝就向后赵君主石虎求援。

石虎这人的脾气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贪得无厌。他正愁找不到灭掉辽东诸小国的机会,这次接到了慕容皝的邀请,他马上亲率大军一下子就把段辽轰走了。然后石虎找个借口连带着要把慕容部落也灭掉,这样一来,反而造就出了公元四世纪在中国最著名的家族——慕容家族。

后赵帝国这次出动的兵力有多少,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只说先锋是陆军桃豹十万,水军姚弋仲十万,那么算上石虎的主力,后赵此次出动的兵力少说也得三四十万。而且队伍中是­精­锐尽出。石虎本身就是百战百胜的牛人,桃豹则是当年跟随石勒一起当土匪起家的,也是曾经和东晋大将祖逖斗智斗勇的老将,姚弋仲是羌族大酋长,当时就是后赵帝国的一员猛将,石虎都不敢得罪他,后来平定十万高力卫兵叛乱。姚弋仲的儿子姚襄、姚苌、姚硕德都是后来十六国的风云人物。在这支庞大的军队中,还有一位当时叫做石闵的人,在《五胡录》里我们已经知道他就是后来的冉魏开国皇帝冉闵,后来成为慕容家族多年的劲敌。

率领这数十万军队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但他们都成为了一位后来在十六国历史中大放异彩的少年人慕容恪的陪衬。

慕容皝有六个儿子,其中有四个后来成为了当时在中国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们是:次子慕容俊,后来成为前燕皇帝;四子慕容恪,十六国时期第一名将;五子慕容垂,后燕的开国皇帝;小儿子慕容德,南燕的开国皇帝(慕容皝真牛,生了一窝皇帝,呵呵)。

当后赵的数十万军队包围棘城四面攻打十多天后,慕容皝的手下劝说他投降,慕容皝的回答很简单:“孤方取天下,何降人乎?”他的秘密武器就是年仅十五岁的慕容恪。在某一天凌晨他派遣慕容恪带领两千骑兵突袭后赵的阵地,后赵军就“互相惊扰,弃甲而遁”了。然后,“恪乘胜追之,斩获三万余级。”

无法想象慕容恪这位十五岁的年轻人的勇武(注意十五只是他的虚岁,实际年龄应该是十四岁,搁现在正是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他用两千骑兵就击破后赵数十万­精­锐,真正是以一敌百,还斩首三万余。是后赵军都变成熊包了吗?似乎不是,因为就是这些被慕容恪击败的军队紧接着又投入了和东晋的大战,石虎从里面抽出五位后赵将军(其中还有被赶回来的石闵)各带一万人紧急增援位于湖北邾城的战场,杀得邾城一人不剩,东晋名将毛宝无处可逃,被迫投长江自尽,东晋大权臣庾亮被迫申请辞职,不久气死。

也有一说是后赵军在撤退中遭到慕容恪的突袭,《资治通鉴》认为是石虎因不能克棘城而主动撤退。但仔细想一下这种说法似乎不成立,哪有围城十天就撤退的道理?而且当时“赵诸军皆弃甲逃溃,惟游击将军石闵一军独全”,以两千追击数十万,就算是撤退造成的混乱,那些人的水准也差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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