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绝壁的香溪山脚下,住着一帮衣衫褴褛,苦难深重的穷苦盐工,他们像四脚爬的牲口般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下着繁重的苦力,但仍旧还是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如同一根根点火即燃的干柴棍
然而每到天寒地冻,打霜下雪的时候,盐工们还得打着张开血红鱼腮口的赤脚,背驮着沉重的盐包,在这刀砍斧削的山路上艰难地爬过
饥饿,寒冷,坡陡路滑,为了养家糊口,真不知有多少苦命的盐工,可怜兮兮的摔死在山崖下,转眼间变成荒野孤魂,游荡阴深恐怖的山谷,夜夜凄惨地哭泣叫唤,痛苦的呻吟声令人胆颤心寒,毛骨悚然
在这帮人穷气力莽的盐工中,有一位30多岁的单身汉,人称杜呸,一年四季,秋去冬来,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打霜下雪,尽都穿着大眼小框的衣衫,背着沉重的盐包弯弓着腰背,在这山崖上艰难地攀爬着,累得汗流夹背,有时还一连几顿还进一粮食,饿得头晕目眩,四肢不停的发颤,实在受不住了,便悄悄钻进莽莽的山林,爬到高高的树上,慌忙的摘些半生不熟的野果子充饥
渴了,便猛地躺在路边的山沟边,捧几捧黑不溜秋的冷水,管他牛粪还是马尿,咕咚咕咚地喝进肚子里这个平时节衣缩食,忍饥挨饿,苛刻自己的人,对别人却从不吝啬,把从牙缝中省下来的每一个铜钱,尽都捐给了山里那些日无鸡啄之米,夜无鼠耗之粮的老人
这一年的腊月三十晚上,村子里家家户户,闹闹热热,灯火通明,欢欢喜喜,过着一年一度的除夕外面,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杜呸孤独的坐在灶旁,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眼前出现了住在深山老林的张大娘
这个九旬孤寡老人多么的可怜,前些日子他去看她时,见她枯藤般躺在破旧的床上,老松皮似的手脚不能动弹,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艰难得很望着满脸绝望的张大娘,他悄悄背过脸去,流下了同情的眼泪,随即把身上的铜钱全部掏出来,颤颤的塞进了她的衣袋里,并毫不犹豫的留下来,为她抓药熬药,端茶递水,直到眼看着她从床上爬起来,抖抖颤颤的走到灶前,慢慢的动手升火煮饭才离去
从那以后,他一直惦记着这个无依无靠的老人,现在过年了,这个无依无靠的老人怎样了呢?无论如何也得她呀!想着这些,他忙把家中准备过年的年货装进口袋,冒着风雪给她送去,张大娘热泪盈眶地搂着他,激动万分
“呸,你真是太好了哇!人人都说我无儿无女孤苦伶仃,可谁知道,你比亲生儿女都好呢?这些年,要不是你照顾,我这个孤老太婆恐怕骨头都打得鼓响了!孩子,你是个好人,将来一定会有好报!”
杜呸望着激动不已的张大娘,憨憨的微笑着
“嘿嘿,大娘,你这样说就见怪了艾这个算什么呢?往后,我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了,哪怕我只有半碗米,也会给你熬一碗稀饭,哪怕只有半砣猪油,也会给你打一碗油汤喝,尊敬长辈,孝敬老人,是我们这些下力莽子的本份啦!大娘,你想一想,人这一辈子谁不会老呢?”
两个一老一小的人,在这个破旧的屋子里,亲热的摆着龙门阵,拉着家常,当他听说张大娘好几个月都没有吃过鱼时,便不顾天寒地冻,跳到山间的溪沟里去摸鱼
山沟里的石头圆滚滚的长满青苔,时隐时现的露出水面,看似没啥,却暗藏险恶,杜呸摸着摸着,突见前面一条肥大的鱼儿蹦了起来,他慌忙的扑过去,谁料一脚踩到青苔上,顿时一个趔趄滑到了山崖下,摔得他遍体鳞伤,头破血流,躺在溪沟里奄奄一息,涌流的鲜血,慢慢的染红了哗哗流淌的溪水
此时此刻,美丽漂亮的绿衣仙女,远远的望着,见躺在沟中一动不动的杜呸时,顿时动了恻隐之心,心如刀剜地飘落在他的身旁,抖抖颤颤,羞羞涩涩,心疼的将他背到神秘的山洞里,日夜含泪伏在他的身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这声音撼天动地,催人泪下,铁面无私的阎王爷居然也动了感情,破例的将他还阳人间,心急如焚的仙女见他慢慢醒来,真是如释重负,望着他微微地笑着
当杜呸睁开眼睛,见身边蹲着一位面若桃花,身披绿色薄纱,柳眉细腰,亭亭玉立的仙女,轻柔温情地给他换着崭新的衣服,穿着厚实暖和的布鞋,弯曲着白玉无瑕的身姿,一勺一勺地给他喂着鸡汤时,这个从未有个温暖疼爱,孤苦伶仃的孤儿,顿时情不自禁,搂着她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两个心地善良的男女,在这个山洞里,阵阵窃窃私语了许久许久,杜呸这才如梦初醒,笑容满面的带着仙女,慌忙的赶到了望眼欲穿,风雨飘摇的张大娘家中,弱不禁风的张大娘听完杜呸的叙述,止不住的老泪,纵横地流淌了出来
从此,在这个荒山野岭,美丽漂亮,温柔贤惠的仙女与穷苦盐工杜呸,常在这神秘的山洞里悄悄幽会,你来我往,痴情绵绵,演绎着一段仙人合一的爱恋故事
孤苦伶仃的杜呸,自从遇到了仙女,犹如枯木逢春,铁树开花,整日里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快快乐乐,伙计们看着心生疑窦妈哟,这个真是有些怪哉,有些不可思议
嘻嘻,你杜呸算个啥子玩意儿,大字麻麻黑,小字你也认不得,你这个吃的在肚子里,穿的在光背上,穷得叮当响的老光棍,为啥没有愁眉苦脸,没有唉声叹气,偏偏还要比我们过得开心,比我们过得快乐?呸,你,你,你娃凭啥子?
哼,想必是天上捅了个洞,掉下了几砣黄金,地下穿了个孔,冒出了几颗价值连城的宝石,背时倒霉不醒,混混糊糊,发了笔意外之财噫,格老子的,你娃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嘿嘿,格老子人不可貌相,你娃莫名其妙的居然发了横财,吃饱了,穿暖和了,脸上也长肉了,笑呵呵的真是安逸不摆了嘻嘻,你这个就不对头了嘛,啷个能偷偷摸摸的吃独食呢?妈哟,龟儿子的,格老子,这露天坝的饭,怕是要一个吃几口哦!
伙计们疑惑重重,不断的寻根求源,形影不离的众伙计,日夜紧追不放,紧问不停,咄咄逼人,要他说出脚上穿的新布鞋是哪里来的,身上穿的新衣服是哪里来的,脸上的笑容又是为了啥子,经常孤身一人往山里爬,这又是为了啥子?
不说就到衙门里去告他偷,告他抢,告他发了不义之财,万般的追问,步步的紧逼,威胁利诱,杜呸这个头脑简单,憨厚老实的汉子,眼看瞒不住了,只好把遇到仙女的事,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给他们说了
然而,这个心地善良的杜呸,他哪里会知道,这人心叵测,人愿人穷,吃说:“最毒青竹蛇儿口,最狠世人心!”何况这些穷得叮当响的伙计们,见了好事哪里没有起歪心的呢?
哈哈,想必人这个古怪的玩意儿,虽然都是吃的粗茶淡饭,屙的人粪,本性本不是啥子鼠辈蛇蝎,虎豹豺狼,不过,若是邪恶攻了心,可就比动物还不如艾这恐怕就是走火入魔的人之丑恶本能了吧!
当天晚上,平时与杜呸称兄道弟,耍得蛮好,屙屎打得粑粑吃的两个伙计,像是胸中藏着蹦跳的兔子,欲坐无能,欲卧不安,争先恐后地涌到山洞前,犹如乌龟王八似的,趴在山洞边的树林子里,屏住呼吸,缩着毛茸茸的脑壳,睁着贼溜溜的眼睛,想着那好事美事的立刻出现,脸上顿时露出阵阵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