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停地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若隐若现的村庄,被银色的积雪覆盖着,忽明忽暗的月光,照见着廊桥上破旧不堪的木板,阿遥有气无力地躺在木板上,微微的颤动着,竭尽全力地挣扎,都没有再爬起来,他绝望的望着苍天,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茫然
哇,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又该怎样度过?此时,他想起了昨晚上的情景,冰天雪地里,他走啊走艾越走越累,越走越疲倦Hxe
饥饿,寒冷,使他再也受不住了,偷偷地,卷缩在一个茅草房外的谷草堆里,随后,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阵莫名其妙的叫喊,把他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旁边围着一群人,个个手里举着木棒,醉酒似的,往他身上直是捶
“你,你这个龟儿小强盗儿,你胆子好大,跑到这儿来躲着,藏着嘿嘿,你想偷!哼,你这个偷儿也是个睁眼瞎,你看看,老子家里贫穷如洗,三个石头架口锅,吃了上顿无下顿,这么穷的人家,你也要来偷啊你要是把我家那口老铁锅偷去卖了,把那把锅铲儿也偷去卖了,以后该拿什么去煮红苕,炒野菜呢?你,你好可恨,可恶啊”
眼前这群人,嚷着闹着,不由分说的又是一顿棍棒,捶打得阿遥鼻青脸肿,鲜血长流的直是跑,主人见阿意一顿的疯跑,撵也撵不到,捉也捉不了,急忙回到屋里,把栓在屋里的一条恶狗放了出来,那狗仗着主人的威风,如狼似虎的向他追去,一个罩篷,把阿遥的大腿撕下了一个大窟窿
阿遥倒在地下挣扎着,赤手空拳与狗进行着搏斗,然而,瘦弱的他,哪是这恶狗的对手?那狗一个劲的撕扯着可怜的他,血不住的涌流着,他在地上东滚西滚的躲着,但那狗并没因为他是个小孩,就停下要命的撕咬,随后,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眼看就要……
黑糊糊的路边,突然钻出一个人来,这人猛地冲上前,举起手中的一把斧头,朝那恶狗砍去,恶狗遭了这顿袭击,转身就逃,黑夜中,那个人便心痛的弯下腰,抱起地下的阿遥,声音颤抖的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啦,深更半夜的,啷个跑到这儿来了呢?你看你这一身,都被狗撕成啥子样子了啊孩子,你疼吗?孩子……”
阿遥紧紧的搂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叔叔,你真好,你救了我的命,可是,你不害怕吗?我是个……父亲被撵走了,家里日无鸡啄之米,夜无鼠耗之粮,我被迫跑出来闯江湖,混饭吃,想找一条活路!叔叔,你还是放了我吧,要不然,你会因为我,受乾走不脱啊”
接着,阿遥向木匠声泪俱下,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前天晚上,他躺在荒山野岭,冻得受不赚把捡到的一张过期的证明,拿到旅馆去,准备住一个晚上,结果被发现,证明是涂改了的,那些人就把他抓起来,扒光了衣服裤儿,罚我在那个天井里站着马步
时间长了,他再也受不住了,只觉得头昏眼花,扑通一声倒在地下,后来那些人,就向他身上泼冷水,这样他就醒了过来,因为吃的垃圾,在肚子里发了酵,他便蹲着,在地上拉起稀屎来
那些人见了,忙捂住鼻子,粗野蛮横的喝斥他,要他学狗那样,爬到厕所里去,后来却是因祸得福,一个素不相识的旅馆的炊事员,悄悄的给他砸开了厕所的木窗,把他抱到窗台上,让他从窗口上跳了出去,这样他就意外的跑了出来”
“哦,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嘛!你这个傻孩子,你就别说那些了!不管你是啥子好人的儿子,坏人的儿子,还是……我的良心,绝不允许让我见死不救!孩子,你就别多想了,你也不要害怕什么,我也不是个啥子有头有脸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操刀动斧,下力干活的木匠,你看我这肩上挂的锯子,凿子,你该也知道了吧!”
木匠说着,把他背在背上,黑夜中染着满身的鲜血,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木匠把他背到家里,见伤势实在是太严重,已经昏迷不醒,连忙跑到卫生所,挥起一对铁拳头,咚咚咚的敲打着紧闭的大门,打得他拳头破裂,血肉模糊,一直打了几十分钟,才把那大门敲开了
医生睡眼惺忪的望着他:“你这个人也真是不懂规矩,半夜三更的来敲个啥子门,你有啥事明天来找不行吗?”
木匠听了连连的赔罪:“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吵醒了你的瞌睡,真是不好意思,可是不这样不行艾那娃儿都昏迷不醒了,要是再晚些就没命了啊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一个可怜的孩子吧!”
声泪俱下的木匠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医生,你做做好事吧,救人要紧啦!我别的不能回报你,将来你家要是需要什么家具,我不要你的工钱,不吃你的饭,不喝你的水,帮你的干忙!”
木匠苦苦的哀求了好大一阵,仍未打动医生的心,正要继续说好话求他,见门角站着一个光背赤身的女人,这女人披头散发,不停的哆嗦着,木匠见这情景,心想,这里肯定有鬼,如是他的老婆,还用得着这样藏着,躲着吗?
嘿嘿,这年头你还敢嫖女人,当心抓住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想着,竟大声的叫道:“这女人是谁,半夜深更的躲在这儿做啥子,你究竟是鬼是人,是妖是怪,好,我们到革委会去!”说着,装着要去拉她的样子,吓得医生脸青面黑,连连的說着好话,不停的叩头作揖,心肠慢慢的就软了下来,背起药箱,随木匠向茫茫的黑夜走去
木匠把准备买猪仔的钱,全部拿出来为阿遥医治,两天两夜,眼也不眨,守在阿翼边,直到阿姻开迷茫的眼睛,木匠才舒了口气,望着阿裔轻地说:“孩子,你真是命大,现在,总算是从死神那儿挺过来了,我,我,我好高兴啊”
阿遥听着听着,声音就哆嗦起来:“师傅,你……”随即,紧紧搂着这个素不相识的木匠此时此刻,多少的辛酸,多少的感慨,多少感激的话,像潮水般涌入了他的心间
这个苦命的孩子,乳臭未干就流浪在外,睡猪圈,睡街檐,钻枯草堆,荒坟当床铺,蓝天当蚊帐,垃圾箱里的果皮,腐烂发霉的食物,便是他的山珍海味
一次次的被侮辱,一次次的被人毒打,羞辱,一次次,被恶狠狠的列车员推下火车,一次次,被汽车驾驶员,从货车上拉到荒山野岭里甩掉,狼嗥狗叫,虎啸狮吼,吓得他浑身发抖,但是有谁会这样心疼过他呢?有谁会这样对待过他呢?
他轻轻的触摸着木匠的手,心在不停的颤抖着,眼里闪着泪花哇,这双手好粗糙,好温暖艾多么像小时候,父亲搂着他的那种幸福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