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进来坐在床头,摸着我的头,说,杜伊啊,你最近明显消瘦,气色不好、憔悴,进进出出回来双眼模糊、翻白,扑在床上像死猪似的,这些反常现象我们是看得出来的。前次你进戒货所,我和你爸担心你在里头受委屈,受苦受难,我和你爸东奔西跑,花很多冤枉钱好不容易才让你自由,而你还要重蹈覆辙。你爸说过,如果再犯,进戒货所或坐牢,是死是活由你自己去决定,命运掌握在你手里,到时候也怨不得我们当父母的。
我急了,坐起来咆哮,说,给我出去,我不想听你的话!
父亲走进来,严厉,说,你认为我们冤枉你吗?我们一道去巡捕房验尿,还你清白,如果你真的没吸货我奖励一万元给你!
我佯装无辜,说,去就去,你吓不倒我的。
父亲肯定,说,你不要嘴硬,当心你的眼泪从头上冒出来。
父亲使劲地拽着我的胳膊往门外拉,我拼命挣脱父亲有力的双手。
父亲的话所作所为如同给我当头一棒,提起巡捕房我就心慌,乱了头绪,那可是戒货所第一道门槛,进戒货所的滋味并不好受,每次走在街上遇到穿制服的巡捕,我畏缩如鼠,忙着避开,巡捕可是吸货仔的克星。
我强忍内心的恐惧,反抗,说,这个家就当没有我,大不了我在外面混,死也好活也好,跟你们无关。
听到这话,父亲气得一下子冲出了家门。
我绝情的话却触动了母亲的神经,母亲担心我离家出走走上违法犯罪道路,说,给钱可以,但你必须说清楚钱用在哪儿?
我不想隐瞒下去,如实,说,我开始犯瘾难受了,再不进食会挨不过去的。
母亲瞪大双眼,说,你又吸了?多长时间了?
我情绪低落,说,时断时续地吸了半年,现在已犯瘾上道,不吸货将是我一天最难熬、痛苦的日子,没有货我宁愿撞墙一死了之,也不愿意折腾在痛苦绝望的犯瘾之中。
母亲哽咽起来,说,真是作孽呀,你干吗要那样子呢?
我安慰母亲,说,妈,我也想戒,可是身不由己,你不必伤心难过,总有一天我会戒的。妈,我难受极了,如果你不给钱我宁可出去疯,只要有钱买货就是白送性命也在所不惜。
母亲又是骂又是哭,说,你不是人,要是人才不会这样。货害啊!你要把我儿害到何等地步才罢休?
我性子急了,说,你到底给还是不给?不给我可要走人了,我犯瘾蒙受的打击、痛苦与绝望,你们是想不到的,没有货我要撞墙了!
我说完驮着腰,装着要冲向墙头。
母亲立即冲上来抱着我,满脸泪水,说,妈给,你不能想不开呀,你还年轻,生活刚开始,只要你天天待在家里,不到外面去跟不三不四的朋友干坏事,妈什么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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