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复吸的日子,我没有戒货的念头,货已占据、主宰着我的一切,左右着我的身心,因此,我过着剥笋式的生活,吸一天算一天,活一天要一天货,从未考虑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在我们生命的每一天中,只要有毒品相伴,吸得晕头转向、昏昏欲睡就是天大的满足,也是我们为之奔波、拼命找钱的每一天。
伊丽在我们眼里是个大众情人,为了有钱吸货把自己推向市场,只要有人乐意埋单,她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活得毫无尊严,这号女人从不把自己当回事,而是把身体当是找钱吸货的工具。
伊丽怪可怜的,仅十八芳龄,她没把宝贵的青春年华用在人生奋斗之中,也没有找个男人去过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孤身恣意纵欲,醉生梦死。
伊丽接客有道不出的苦衷,她说每次接待客人,都是在提心吊胆之中,怕客人粗鲁,暴力,更怕巡捕打黄扫非,而这一切思想压力和害怕之情在吸货利诱下逆转,她知道没有货的时候更可怕,那比死更难受!为了货,她不得扯下脸皮,提心吊胆地陪陌生人进行交易,有时候她回来撩起衣裳向说,这儿是给客人拧的,那儿是被打的,望着梨园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我们有道不出的苦,为她打抱不平。
最严重的是有一夜,伊丽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惊魂未定地跑回来对我们,说,我、我被人轮番奸污了!
伊丽说,我在红光街和一位客人谈妥价钱一道去开房交易,我陪客人的时候,突然从卫生间里冒出两个男人对她非礼,我极力反抗,被几个男人控制住,想喊人被他们掐住喉咙,嘴被黏胶封住,我反抗无术,欲哭无泪,被几个男人折腾了一个多钟头。
汤圆暴跳如雷,跳起来,说,狗娘养的,竟敢如此放肆,我宰了他们!
洛克气愤,说,走!我们找那伙人算账去!
洛克、汤圆带上匕首,摩拳擦掌要找那帮人算账。当我们赶到那客房,打开门一看,人去楼空,那伙人也许料到会有人要找上门,提前退房走了,那伙人要是还在房间里,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日益增大的货瘾让我们感到心慌,沉重的货资压得我们抬不起头,心力交瘁,我们碰面吸一次愁下一次,而货在体内的延缓作用在四个小时之内,一天要吸三到四次,甚至更多次,挥霍大于收入,况且我们货资的来源主要靠在家庭或在社会上招摇撞骗。
伊丽晚上出去叫卖身子挣钱仅能养活自己,运气不好时,空手而归是常有之事。洛克、汤圆迫不得已,夜间出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眼看他们策划找钱吸货的罪恶勾当,难道我也要和他们同流合污,为货走上犯罪道路?摆在眼前的是条多灾多难的道路,我无法抗拒,只好随波逐流了。
我变成了货的俘虏,在我生命的每一天中,吸货比起吃饭、睡觉还重要,没有货将是我最痛苦、难熬的日子,为找钱吸货,我像疯狗一样在城里乱闯,那次我找到阿娟所在的单位。
阿娟对我找上门先是一惊,随后请了假把我带出茶艺馆。我们走在人行道上,繁华、热闹的都市是那样令我讨厌,周围的高楼大厦、酒吧、舞厅、影院、茶艺馆不是我向往的地方,货已把我的一切掏光挖尽,我是个披着人皮的货魔,混杂在人群之中。
阿娟先开口了,说,我们到公园里去坐一坐?
货瘾已对我敲响警钟,我哪有心思陪她去逛公园。于是,我拒绝了,说,我不想去那鬼地方,那可是块伤心地,我没脸光顾那儿。
阿娟很清楚,在我们初恋的岁月,我们在公园的水泥板凳上度过了难忘的一夜,那一夜她没有拒绝我,把女性最宝贵的一夜许给我,我们由此播下爱的种子,今天,我很悲观、绝望,自卑感使我无法面对那块爱的发源地。
阿娟在征求我的意见,说,那我们去茶楼?
我拒绝,说,我不想喝茶,我不去。
好几次,我想开口向阿娟要钱,但又难以开口,心里很矛盾。
阿娟说,我们去酒吧,喝破?
阿娟似乎给我出难题,酒与货水火不融,吸货人喝不了酒是铁的事实,酒精与货同一时间发作会置人于死地。
在过去的岁月,我常陪阿娟喝破,三五瓶难不倒我,还能喝上半斤以上的烈酒,染货之后,我甩掉酒瓶,把全部感受用在货上面。
我情绪低落,说,我没心思光顾那地方,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