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凛凛,北风呼啸而过。
在这冷冬之际,岳州城里却是人潮汹涌,各方人马从四处而来,住满了城里的大小客栈,就连一般家有空房的,也都清出来出租给来看热闹的人。
怕是连过年、赶集,也没这么热闹过。
所有的人,都是为瞧那应天堂连续以毒药药杀七人的毒妇而来。
开堂的那一日,天微晴,冬阳照得人发暖,可若到了辽阴处,那不一会儿,便立时冷到齿打颤。
大清早的,府衙前就已万头掼动,看热闹的人将府前挤得水泄不通。
照一般常理,刺史大人早衙办公,晚衙方审案,可因此案牵连三县一州,加上众人关切,于是才提前改为早衙审案。
就在此时,县尉前来赶人,一顶官桥,被抬了进来。
“来了、来了,是沅江县的县丞。”
“那后头这位是谁啊?”
“我知我知,这湘阴县的,就那个试图将白露姑娘屈打成招的。”
“那前头这位便是华容县的县丞啰?”
“不,他是咱们岳州的长史大人啦。华容县丞一早就到啦。”
“这人是到齐了没?”
“应该是到了吧,不过这鼓怎还没响?”
此话刚落,就见一名官爷走出大门,秀出了两根鼓棒,吸了口气,拿出吃奶的气力,如下雨般敲着大门外的大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顿时大响,传得老远,教人们兴奋了起来,个个伸长了脖子,试图要看真切些。
官爷敲完了鼓,转向前方人潮,高喊。
“衙时已到!大人坐衙——”
此话方落,府里厅内,就瞧一黑发黑胡的男人身着官服,从内而出,来到了厅里,坐上了厅上最高的大位。
大位之下,另有三名县丞。
厅里除了立于刺史大人左右两旁的长史与苏小魅,更有通判官、判官、法曹、主典等人,而执刑问事们,个个是手持大小笞杖,在厅旁左右分站,表情冷漠,有若木偶。
待刺史大人在堂上坐稳了,抬了抬手,才又有一名官爷张嘴高喊。
“开堂!”
“威——武——”执刑问事们共声齐喝。
那声是又沉又低,可教人打了个颤,几乎教厅门内外所有的人,都立时安静了下来。
刺史大人再一抬手,便有官尉将诉状的魏家老头,和被告的白露带上。
待两人都跪下了,刺史大人才问。
“诉者何人?将姓名原由报上。”
魏老头被关了几日,发散眼垮,仍是一脸不悦,虽然跪下了,可还是不甘的怒瞪了身旁的白露,和那站在刺史左侧的苏小魅一眼,方拱手朝刺史大人道。
“老夫魏严,四月前儿媳突然往生,老夫因觉有异,一查之下,方知应天堂藉看诊以毒药药人,盗我家宝,害我儿媳!”
“魏严,可曾有人告知你,诬人入罪,若查无所实,便得反坐?”
“老夫知道,长史已再三告知。”
“好,你知便成。”刺史大人点点头,即便这数日,他已反复阅览过案上状书,仍低头再细看一次状书,跟着,方抬头瞧着那被押上来,跪在一旁的姑娘,问。
“民女白露,魏严之诉,可是真有其事?你是否真藉看诊之名,行诈财害命之实?”
白露拾起头,瞧着案上那官,只见他黑发黑胡、厚唇大耳,年岁只在四十左右,一脸横眉竖目,眼上还有一疤划过眉角,官不像官,倒像绿林盗匪,若非他身着刺史官服,又高坐大位,众人皆对他必恭必敬,她还真要以为此人是贼非官。
她愣了一愣,然后看见那男人就在刺史大人一旁,定定的看着她。
他虽面目严肃,但眼里透着紧张,她知他仍忧她不肯。
“回大人。”白露将视线从男人身上拉回,瞧着那案后刺史,深吸口气道:“白露于少夫人死前数月,确曾至魏府看诊,可从未诈财,更不曾害命。”
此话,教那男人心口一松,黑眼里浮现几不可见的释然。
“大人,此妇心毒狡狯,其言当不可信。”魏严听了,未等剌史问话,便耸着白眉,疾言厉色,忙道:“她若未做,必也是其主宋应天所为,我儿媳本只微恙,请其来看,看完身子每况愈下,不久便死。未几,老夫便在岳州大市,见我传家翡翠出现珠宝商家珍宝阁,问其从何而来,商家只道,是应天堂宋应天遣此贼妇来卖。”
刺史大人听了,转过头来,瞧着白露问:“民女白露,你可曾携魏家翡翠,卖予珍宝阁商家?”
白露深吸口气,眼也不眨的道:“不曾。”
“她胡说!”魏严斥道:“那是我亲耳所闻,珍宝阁商家亲口所讲——”
刺史随便敲了敲惊堂木,道:“好了好了,安静。”
魏严见状,方闭上了嘴。
刺史大人朝身旁长史招了下手。
长史会意,扬声道:“传——珍宝阁商家上堂——”
不一会儿,立时有人押着一锦衣玉服,脑满肠肥的大老板,上了堂跪下。
“你可是珍宝阁商家景临?”刺史大人问。
“回大人,小的是。”大老板唯唯诺诺的道:“小的是景临,在城内珠宝市经营珍宝阁,买卖珠宝营生。”
“堂上这两人,你可识得?”刺史大人指指那跪着的诉者与被告问。
“识得。”景临瞧着那一男一女,喘了两下,道:“这是魏大人,以及应天堂的白露姑娘。”
刺史大人一听,瞅着魏严,问那珠宝商:“魏大人?你何故称魏严为大人?”
“回、回大人的话,魏大人曾为县丞,虽已辞官养老,但小人敬魏大人多年辛苦,是以仍以大人尊称。”
“喔,是吗?”刺史大人瞧着那魏严,微微一笑,“原来是魏大人,多有失敬,那还不快快请起,来人啊,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