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会,天便放晴了。苏槿若早已用内力蒸干了衣服,觉悟身上干得也差不多了。
“彩虹。”天际的绚烂让苏槿若欣喜,心情也变得更加的愉悦了。
“真美。”觉悟由衷地称赞,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苏槿若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快点吧,否则你到天黑都回不去了。”语调柔柔的,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是。”觉悟答道,依然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兴奋劲,却也没有忘记该有的恭谨。
不觉间,苏槿若加快了脚步,也许是因为让那个人淋雨刚到抱歉的缘故吧,又或许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做无谓的躲避,这倒使得苏槿若的心境,无端端平添了几分壮烈的意味。
道路愈发的平坦了,两旁郁郁葱葱的竹林,风过处,“沙沙”声不断。苏槿若抬目望去,竟有些不舍,想当初,轻功初成之时,便是在这里向大师兄展示的,身形翩若惊鸿,在竹枝间来回,却不知今生可还有这样的机会?
“觉悟,就送到这里吧。”转过前面的一个弯,便是山脚了。注定是要分离的,苏槿若想独自走完自己的前半段人生。
“不。”觉悟一改先前的恭敬,断然否决,眼眸中的坚定不容忽视。
苏槿若诧异,不明白小和尚何来这样的变化,一瞬间,判若两人。
对上苏槿若探询的眼神,觉悟低下了头,轻轻地说道:“师祖、师父再三交待,一定要把小师叔祖交到那个人那里。”
苏槿若一阵苦笑,这就是全部的理由,不听从自己的命令,只是为了不折不扣地完成师命。小和尚终究还是小和尚,这本也是他此行的全部意义所在。
苏槿若没有继续坚持,觉悟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转角处。
远远望去,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立于前方,无缘由的,苏槿若的心跳漏了一拍。
北空寺所在的明阳山地处殷州、丰城、冕城三地交界,虽算不上是什么深山老林,但也绝非繁华之处,只因山上的北空寺乃武林至尊,平常宵小断不敢在这四邻八乡造次,方圆几十里倒也过得和乐。虽说明阳山的景致倒也不错,但这个时节、这样的天气应该也不会有人来踏青,更何况这里离最近的集镇也有二十里地。不消说,此刻站在山脚的男子绝不会是别人了。
听得有脚步声,男子转过身来,苏槿若只觉得被一道光华照得头晕目眩。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她真得不知道世间竟有男子可以拥有如此的风华,唇边扬起的淡淡笑容如风轻灵,眸中的光彩胜过天际的彩虹,目光所及之处,一切繁华归于平寂,这蔓山的烂漫也顿失了颜色。
觉悟觉得眼前的男子有着谪仙一般的气度,同是男子,却险些让自己失了心神。
“来者何人?”觉悟上前一步道。
“小师父要去往何处呢?”白衣男子不答反问,声音低沉悦耳,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苏槿若痴了一般,紧紧的盯着他看,却发现他虽笑着,眼底却是一片清冷,苏槿若的心不由得一沉,这该是一个有着怎样城府的男子呢?
觉悟被他如此一问,却不如刚才那般紧张了,微微一笑,右手上举,施礼道:“小僧北空寺弟子觉悟,敢问施主是要上山礼佛吗?”
白衣男子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都说北空寺是武学正宗,却不知佛学如何?”
觉悟不慌不忙道:“佛者,觉也!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本有之如来智慧德相。施主以为如何?”
觉悟的表现远远出乎苏槿若的意料,虽在佛门中长大,苏槿若对研习佛法的兴趣却是缺缺,佛学自然也是不甚了解,觉悟的一番见识倒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笑容恣意:“不知小师父如何会带着一个女子下山,莫非?”
纵使再精通佛理,终究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男孩,觉悟被男子如此一说,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慌忙解释道:“施主有所误会,她是……”
苏槿若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开口道:“在下北空寺第二十五代弟子普宁。”
苏槿若说话的时候早已收起了对男子痴迷的神色,眼神冷厉,声音清冷,态度傲然,这倒让白衣男子出乎预料。
“普宁?”白衣男子收起了放肆的笑容,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苏槿若也不接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白衣男子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细看,竟是一块一寸半见方的紫檀木,中间镂空。
尽管早已预料到此男子是何人,但到证实之时,苏槿若的身体还是依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看得分明,那镂空处显然是她胸前所佩戴的木槿挂件。
觉悟感觉到苏槿若脸色变化,低声唤道:“小师叔祖。”
苏槿若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无事。”说着便从胸前取出木槿配件,嵌于紫檀木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