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笔记本外形精致,薄而且轻,携带方便,价格昂贵——就像每一样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一样,最大的问题,兼容性极其差。
“这种型号的电脑华而不实,太追求屏幕的感观的而忽略了系统性能,兼容性差得令人发指,很容易发生数据溢出,显卡常常过热死,会造成电脑卡死甚至更严重的问题。而且用的时间越久,问题越多。”
我絮絮叨叨的边说边侧过头去,谁知看到他微微凝住的额角和迷惑的脸,显然我刚刚说的话,他基本都不懂——他和我不一样,不吃这碗饭,当然没必要懂得。
“哈……哈……我真是写代码太久了……”我掩饰性笑了笑,继续说下去,“总之,这款电脑一直以来批评都非常多。但也有改进的地方,你可以换掉显卡内存和接线,型号我都写给你……嫌麻烦的话,更可以考虑换一台电脑,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娱乐功能强大的型号。”
沈钦言不置可否,问我:“你很擅长处理电脑方面的问题?”
他的气息就在脸颊边,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不是我之前闻过的任何一种香味,就像——阳光的味道。
难得他会问我什么问题,我连忙回答:“其实我更擅长处理软件问题,至于硬件就要差点,但普通困难也不在话下,”说完看到他略带疑惑的眼神,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的工作。”
他看着我,“工作?”
我说:“我是系统安全顾问,做电脑安全技术方面的工作。”
他显得有些困惑,“系统安全?哪方面?”
“系统安全是个宽泛的定义,包括许多方面,比如数据库防护系统,防火墙安全、身份认证、访问控制协议等。”
他未必听懂了,略一沉思后说:“就像黑客的反面?”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而且还要求比黑客更为高明。安全工程师需要检查整个系统,包括我上面说的方方面面,找到黑客可能攻击的弱点,再当机立断修复漏洞。当然,这也是个长期的过程。漏洞总是堵不完的,各种各样的泄密事件总之无法停止……”
说话间,我敲了下Enter键,笔记本屏幕亮起来。
我把笔记本推过去,“沈先生,电脑好了。”
沈钦言对我颔首:“谢谢。”
我很高兴自己能帮到他,摆手笑:“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在意。”
他把视线投到屏幕上,一个个程序载入,从刚刚终端的数据恢复界面,最上的界面,是播放器的。显然,在这部电脑死机的前一秒,它正在播放着一部电影。
电脑从来是很私人的东西,看别人的电脑并不太礼貌,可现在屏幕上那一幕实在叫人印象深刻。
界面还停留在中止的片段,我看到一个个衣服上满是血污留着大胡子的男人跪在血迹斑斑的甲板上,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满脸痛楚,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悲哀。他是那样的悲伤。那样深刻的悲哀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把他的身心尽碎,唯有那么一点点余光残留在眼底,那是复仇的眼神。
“这是什么?”
我盯着屏幕,好奇地问。
“十多年前的一部电影,”沈钦言回答,“《约法三章》。”
“好像……是听说过。这部电影好看吗?”
他真的诧异了,“你没看过?”
“我几乎不看电影,”我嘟嘟了嘴,“没有时间。”
十多年前的我对计算机的痴迷到达了一个新的程度,浪费整个下午的宝贵时间只是为了看一场无聊的电影?开什么玩笑!不去不去。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钦言点头,说:“这是一部非常好的电影,哪个角度说,都无可挑剔。”
“这么高的评价?”我绞尽脑汁想了想,“演员是不是有顾持钧?”
沈钦言指了指屏幕上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我大惊失色:“啊,他怎么是这个样子?”
“他应该是怎么样子?”
我有些激动:“开机仪式那天我看到过他,他那么英俊,风度也好,怎么是这个样子?你看这个人,这么潦倒这么痛苦这么悲惨,那么可怜。”
我想我的发言有些幼稚,沈钦言却没有笑,开口说:“这是他在戏里扮演的角色,和平时的他不是同一个人。”他说话时声音总是低沉,没有太多情绪,但此时,却藏了复杂情绪。
“完全看不出来。”我老老实实说,“化妆的原因吧。”
沈钦言不语,看着屏幕上静止的画面片刻,才回答我:“不是化妆的原因,是演技。”
“噢……”我傻乎乎点头,“演技这种东西我不太懂,但我看过你的电影,觉得你演得很好。”
沈钦言转过脸正对我的视线:“你不是很少看电影?”
“呃,”我不好意思的笑,“你的电影,我前阵子都看了。”
他侧过脸看着我半晌,近在咫尺的气息轻轻荡到我的耳廓旁。半晌他后“嗯”了一声,转了话题:“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顾持钧有几场对手戏,所以在看他的电影。”
我恍然大悟:“呀,考前突击?
他一怔,伸手重重扣上笔记本电脑,“你没有说错,我现在的举动和临时抱佛脚无异了。”
我呆住了。咦咦,他在笑吗?真的在笑?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的笑容,恨不得把这一刻刻成光盘存入电脑里永远保存。
他轻轻靠上沙发,轻轻呼出一口气,又说:“我进这个圈子的时候,顾持钧恰好退出影坛,我们擦肩而过。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跟他演过对手戏,不知道跟他演戏是什么感觉,很紧张。让你见笑了。”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我有些感动,忙忙说:“你肯定比他演技好。他十多年不演戏,早就生疏了。演技也是一种技术,和我们程序员是一样的,别说十年,哪怕是十个月不关注,也会被主流圈子淘汰。”
“演技和信息技术不能相提并论,”他轻轻摇头,“更何况,这剧本根据顾持钧的一出舞台剧改编的。”
“咦?”我很惊讶,“有这回事?”
沈钦言点头。
我肃然起敬,“我还以为他只是长得好看呢。”
“他是全才,这些年他写过不少剧本,都是舞台剧,在维也纳的舞台上演过,”沈钦言揉了揉太阳|茓,“《众里寻他》这部电影,邹导在瑞士住了一个月,才从他手中拿到授权。”
“啊,原来是这样,这个故事一定很好看。”
“是。”他简单地说,一锤定音。
我“噢”了一声,不知道如何接话。
“剪辑完成之后,你就可以看到了。”
我来片场多次,但说实话,对这部电影的主线还是一无所知,好像是爱情故事,但感觉却不太对头。沈钦言必然是知道电影的用意和主线,但他自然不会跟我提起来。
他拿起笔记本站起来,又低下头看我,“一起上楼?”
我连忙点头,跟着他站起来,上了楼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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