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宁还愣在方才动了恻隐之心的情绪里,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他霸道的面容像一壶烈酒,浇灌着她的赤子之心。然而有些人注定只能用来仰望,无法平行。
“这些文件……让我将他们烘干吧。”顾莲雾就像取完西经回东土大唐时不慎落水的唐三藏一样,找了块平坦洁净的大理石,把纸张铺开,再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压上小石子。
“快去客房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唐宋宁让女管家带着她去沐浴,又差人就近买了换洗的衣物,方才放心地回到原处,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静心思量工作上的事情。
那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心乱如麻,下一秒又变得满脑子空白。他自己都搞不懂这种症结的根源了,他的心境像发了飙的大海,只有远航过的水手才能体会。
难道说,自己看上那个顾莲雾了?切,怎么可能!天方夜谭的事!马赛柯是他那么要好的兄弟,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顾莲雾,跟兄弟反目。
可是……
唉,早知道今天就不应该让她来的。谈什么判啊,人家肯定会笑话,牵线搭桥的月老自己的伴还没见着。
想着想着,顾莲雾就来了。洗完澡之后的她,竟如一朵出水马蹄莲般,亭亭玉立,那身宽大的衣服套在伶仃的她身上,就好像一身道袍。
“哈哈,你真的好瘦啊,抱着都觉得硌手,估计失眠时人家数绵羊,你都可以数排骨了吧!”唐宋宁取笑她,也将顾莲雾依然忐忑的情绪瞬间化解。她脸上迅速飞起两朵蔷薇星云:“我……我哪有你那么注重养生,天天健身啊。”
唐宋宁邀请顾莲雾留下来吃饭。身家好得很的唐宋宁,就连餐具都是固定的装备,非洲进口象牙碗筷杯盏,她顾莲雾可享受不起,怕会因福得祸的。于是她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下毒坑害我啊?”
“谁会浪费表情去坑害你这种丑女?拍个写真集都卖不出去吧!”唐宋宁一脸的不屑,嘴角钩出一抹邪魅的笑。在外人看来,这个男人从迈入成年以后,身上就维系着一种过分的冷静。
“你—”顾莲雾上前,愤愤将他推倒在地,然后转身跑掉,身影像一只被追捕的鹿。
目送着顾莲雾离去,唐宋宁抚着额头,叹了一口长气,却又在下一刻,傻傻地笑出了声音。
本以为她会哭的,可是她没有,以至于后来,他一直想找机会跟她道歉,可是始终寻不到合适的契机来开口引入。
艾莎—唐宋宁不是不知道,关于这个自创品牌的来历,坊间自是流传着许多版本,只是他统统自带屏蔽系统,充耳不闻罢了。很多人以为这是他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的名字,她出国去了,所以他将这个名字沿用到自己的服装设计品牌公司上,让她得以看见。
可事实上,唐宋宁不说,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艾莎是他的保姆兼|乳娘,父亲年轻时于暗地里暧昧追求过她,还给过她不少津贴,加在每个月的佣金里,不动声色地给。起初唐宋宁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认为是她取代了自己母亲的地位,处处与她作对。在她的拖鞋里放图钉,往她的枕头里灌水,将她打扫干净的地方重新扬满沙子……他发誓,要她在他们唐家过不下去。可她竟如拥有魔鬼意志般,一干就是二十余年。
后来长大,他才渐渐明了,是服从联姻的母亲对父亲没有什么感情,寂寞的父亲才在别人身上寻找精神寄托。
再后来,父亲的事业一落千丈,开始有人恶语中伤,说这个艾莎是红颜祸水。这个流言就如同一个标签如影随形,一直到她被查出已到肝癌晚期也不曾消停。
后来,唐宋宁才明白,父亲迷上了炒股,病重的艾莎留下遗嘱,将代他保管的那一部分财产偷偷保留下来,留给唐宋宁创业用。她自己膝下无一儿半女,一颗心都耗费在了他身上,早就将他视如己出。而唐父给她的钱,连同她自己的一部分薪金,她都分文未动地存了下来。
唐宋宁这才如梦初醒,大彻大悟,跪在她的墓碑前,男儿泪汹涌难收。他对她起誓:她在世时,亏欠她的种种情意,在她过世后,只有加倍努力,来报答她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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