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灯下,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正在跟一个满口金牙的男子边走边调情,然后她手里的长岛冰茶就泼了过来。
“没事,我自己擦擦就好。”面对想给他干洗衣服的女人,他回答道。对方一脸歉意,倒是那个男人,面不改色,一脸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当然,他并不知道对方就是荷渊。那些需要暗地里做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位混黑道的林野,荷渊一个人可能无法胜任。
“你是认真的?要我绑架你亲儿子?”对方大概喝多了,讲话后打出一个充满酒精味的嗝。
“嘘!”
荷渊将他扯到一旁:“林老板!这里人多口杂,小心被听了去。”
“那么紧张干吗?你家三好男人和那个土鳖情敌,又不会来这种地方。拜托,亲,别草木皆兵。”
“切,亲,谁跟你亲啦?别沾亲带故。我知道你为人心直口快,天不怕地不怕,但没听过每六个人就有个熟人的定律啊?”
“好啦好啦,那就按计划执行!汉山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你放一百个心。”
“记住,不要吓坏小孩!要是敢伤他一个手指头,我唯你是问!”
“我拿我的那辆奥迪当筹码,行了吧?这单生意你可是只赚不亏哦。”
“做成之后……”
蒋宇飞抽着烟,看那露出放荡笑容的女人忽然抬起眼,神色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他赶紧转移视线,假装低头继续跟斌仔玩骰子,将脚抖得像麦兜。
城市里装不下那么多剩男剩女,所以他们有的躲家里,有的压马路,有的三五成群聚一块与时间比拼耗损,陌生着亲热,放纵着狂欢。当然,也不乏像荷渊这样的,运筹帷幄,深谋远虑,只为保全时间洪流中,自己不愿变更的种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上流社会的人才最下流?蒋宇飞想。
离开了钱,他屁都不是
“妈,你坐你坐,让我来。”
顾莲雾刚推开门回到老家,便看到母亲在厨房佝偻着背择菜。她戴着老花镜,比起以前,如今动作显得有点迟钝。以前顾莲雾听同事八卦某个女上司整容整得连她妈都不认识了,而如今摆在面前的事实是,这个妈妈让她觉得好陌生。
她顶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与徐元宝的父亲重新组合了新家庭,为这个家操持了一辈子,从来都是坚韧强势的样子,从没这么沧桑过。
“妈,你不是说你感冒了吗?怎么还在弄冷水?”她夺过母亲手里的菜篮子。
“我不这么说,你会回来看我吗……妈想你了晓得不?”母亲的笑容越若无其事,她的负罪感就越强烈。
“我……”顾莲雾被母亲这句话堵得如鲠在喉,无语凝咽。
“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啊。莲雾啊,我现在买菜回来,过马路的时候,一分钟的红灯居然还走不到斑马线的尽头,感觉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洗菜时会看不见菜虫子,有时候混在菜里炒,他们吃到都默不做声地倒在垃圾桶里。只是多几次了,我心里也清楚……刺绣这些细活更是不能做了。”
“妈!是我不好!”顾莲雾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记得以前,就几年前,母亲还经常跟自己去江边跑步,她的速度很快,追上她几乎要耗掉所有能量。而现在,她居然连快速穿越斑马线也要勉强完成。
“妈,我了解,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从小就是,我自尊心特别强,我从没告诉过你吧?考试被挤出前十名的话,我都不敢将成绩单拿给你看,怕你拿我跟元宝比较。可是我不想做得比她差,真的。现在,我也只是想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寻找一片可以安身的立足之地。所以我拼命工作,表现上进,争取可以拿到更多的薪水。我被生活耍了流氓,是为了以后多耍生活的流氓。我想尽快拥有宽敞明净的新房子,可以衣着光鲜地把你接过去住,好好孝顺你,而不是挤在这个小屋子里。可是我越这样,越有些忽略了你。我真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
“妈知道你们年轻人,工作压力大,感情生活虽然丰富但也会连累身心,毕竟不像我们,到了一把年纪的时候,什么不安稳的也都稳定下来了。妈只希望你,擦亮眼睛,好好选个对的人,不要一错再错。”
母亲的话字字窝心。原来她什么都看在眼底,心如明镜,只是不干涉、不添乱。她一直是个有爱心、有尊严、有立场的女人,从来都是。
“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以后多坐车去我那里,我给你做好吃的,把床上的书收拾收拾就可以空出一半跟你一起睡,像小时候那样。嗯……我还可以给你讲故事、讲笑话、聊八卦,好不好?”顾莲雾想不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也要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母亲交谈,仿佛在扮演一场角色互换的游戏。
若不是因为有徐元宝和马赛柯时不时会出现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尴尬,她一定立刻搬回来照顾母亲。她又何尝不想把母亲接出去一起住,可是这当然也不现实。因为继父也需要她的陪伴,自己不能太自私。
此刻顾莲雾深有感触地觉得,她确实应该远离感情的负荷和那些涂脂傅粉的私生活。只有亲情,永远不会背叛她。
这一天,唐宋宁在与一个大客户谈电话,谈了三通电话意见都没合拢。这时候电话铃再次响起,他惯性地准备喊出对方的昵称时,却听见荷渊焦急如焚的音色。
“怎么办!宋宁,嘉应他不见了!”
“不见了?”
“嗯,被绑架了!对方好像是黑帮,一开口就要三百万!现在如何是好?我这些年来的积蓄凑起来,也不够这个数目啊。”
“你冷静点,等我好好想想……”
“嗯,不能报警啊,对方说如果报警,就等着给嘉应烧香吧。”
“这么狠?他们是想钱想疯了吧!”挂完电话,唐宋宁像被抽去所有骨架般,疲惫地瘫倒在真皮办公椅上。做人可以没有运气,但一定不能缺少骨气。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实木扶手脚架转动的声音,安静得似乎可以听见风声涌动和血液环流的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