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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婚床珠泪

( 女婿入赘是大事,李万顺按风俗办事,婚事办得隆重又气派,煞是光鲜了一场。ww从张小坤跟他进门的第一天起,李万顺命家人收拾了一间屋,让张小坤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又令贞兰收拾物品,让幺狗牵毛驴护送她回到乡下姥姥家,住进了那个叫钟滚垱的乡村老宅。就这一出,恰是最为讲究的礼节,为的是招赘嫁女两不误,双喜临门。

贞兰在娘家和姥姥住满一个月,李万顺请算命先生择了一个吉日完婚。到了婚庆吉日,吹鼓手吹吹打打,鼓乐伴行,花轿抬到姥姥家去迎亲。这边厢,李家门里一­干­人热热闹闹等在家门前,列队两排等候新人。花轿还没进城门,鞭炮锣鼓迎出去,把东门老街震得呼天海地。虽说是女婿入赘,可嫁女的规矩一样没少:踢轿门、请出轿、牵新人上厅堂行交拜礼。贞兰不枉当一回新娘,照样坐花轿“出嫁”,享受原滋原味的良辰美景。

喧天的鼓乐,大宴亲友和宾客,热闹的场面把入赘的形式掩盖得天衣无缝。入赘既没有受“六礼”约束,又不送任何聘礼,结婚时张小坤亦不需要备嫁妆,所需花费概由李家承担,他只需堂而皇之地娶亲。岳丈家的体贴和良苦用心,让张小坤心生感激,心诚意笃地按规矩叩拜岳丈岳母,磕头磕得碰碰响。

可是,新婚之夜,红罗帐下,天不遂人愿。一对新人伤心闹别扭,直闹得分被而睡,这却是家人万万没想到的。

那晚酒席过后,张小坤心驰神往地走近新房,他轻轻地掀开红盖头,看见贞兰娇羞红润的面庞,一边傻笑,一边手足无措的站着不知所措。贞兰拉一把他的衣袖,娇嗔的喃喃道:

“你……怎么啦……”

他看着她,顺势拿起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喘着粗气,血脉膨胀,拥住她,亲吻她。贞兰陶醉在爱抚里。她不急着脱衣裳,却娇喘微微地伸出自己的脚,让他给脱鞋。张小坤拿起那双­精­致的小脚,迟疑着,慢慢解开鞋带。他喃喃道:“这脚……这脚真小呢……我今天要见识一下……”

她期待的看着丈夫。他笨拙的解开鞋带,脱去绣花鞋,再脱去白布袜子,顿时,一双细皮­嫩­­肉­雪白如棉的小脚出现在他的眼前。

“天哪,这是脚吗?”他惊呼道。

这是一双怎样的脚啊!他一下子愣住了,一双惨白耀眼的尖尖小脚,带着凄丽的神情。他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尖尖的、­肉­乎乎圆嘟嘟的皮­肉­,啊,柔若无骨,他又颤颤兢兢地把这双脚侧过来看,四个脚趾头扭曲弯折紧贴着脚心窝,就像一只没毛的不知名的胎生的小怪兽。他惊呆了,不禁放开那双怪物似的脚站起来,靠在梳妆台边,他的心有些颤抖,站着的腿也有些发软……

那双尖尖小脚,惨白耀眼地搁在床上,油灯的光环罩住它们,像两颗白­色­心脏,流­干­最后一滴学血的白­色­的心脏!

“你怎么啦?”她猝不及防,吃惊不小。

当看明白他的表情,她大失所望,并由失望转变为悲愤。她一下子抽回了脚,伸手拉开缎子被,把它们往缎子被里塞,塞进去,直塞得看不见为止。

老天爷啊!

她深深地悲叹。她怎不悲叹啊!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这双脚是怎样得来的。从六岁开始,伴随着幼年至青春岁月,泪水和血水,不知流了多少缸……可是,她急不可耐地把这双脚献给新婚的丈夫,就象献出自已养了多年的宝贝时,是想让丈夫庆幸自已不浅的艳福,更加珍惜自己。这分明不只是一双脚,这是自已的隐私,甚至等同自已的贞­操­,缠裹至今,为的是获得丈夫极大的感官刺激,得到至高无上的赞许,得到非同一般的爱慕。可是……

她珠泪滚滚。

她虽不懂“划步香阶,手提金覆鞋”,她却希望自已的三寸小金莲让丈夫抱在怀里,柔情蜜意,越看越生怜惜。可是……她脸上一阵颤栗,微闭双眼,眼眶里顿时掉出凄冷的泪珠。她哭了,嘤嘤切切低声啜泣。她心里除了没有应有的甜蜜和幸福,什么味儿都有了,有悲伤有酸苦有刺痛,还有对爹娘的怨恨和自己的鄙视……难道一丈有余的裹脚布勒断八个脚趾骨,让它们紧紧地贴在脚心窝,就是为了在新婚之夜该有的千般的温存万般的疼爱毁在它的手上?

她在痛心的同时,感受到了万般的羞愧。那感受来自他像看怪物般的眼神。她想,新婚之夜的幸福算是彻底的被这双三寸金莲毁了。

这一夜,她和衣而睡,拒绝丈夫碰自已。自然,他惶恐无比,也不敢碰她。

他惶恐,一筹莫展。他不善于伪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简单地说,他是受不了那双可怜的小脚。情不自禁的表现伤了新婚妻子的心,他不知道怎样弥补自已犯下的过失。躺在她身边,眼睁睁到天明。好好的新婚之夜是被自己毁的,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罪人,懊恼不已。

翌日清晨,贞兰起床还未梳洗就摇步出房门,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母亲面前哭诉着昨晚的委屈。她絮絮叨叨地说:“是你害了我……害了我啊。当初裹脚时,你说‘不烂不小,越烂越好,越烂越小’,为了裹成这双小脚,我眼泪都流了几缸,可是,到头来谁稀罕?什么三寸金莲……张小坤当它是怪物……你真是害了我,害我白白的受了那么多苦……”

翠姑听着女儿的诉说,心里犯嘀咕:裹脚不是很时兴的吗?怎么有男人不喜欢……张小坤这个五六不识的蠢货。她拍拍女儿的背,轻描淡写似的说:“他呀,年轻,不懂得欣赏女儿家的美。以后会好的。”

“好什么好,都怪你!”

贞兰挪动金莲步,赌气回房收拾衣物,张小坤怯步走近极力赔不是,他拉着她的手,磕磕巴巴的说:“贞兰,我没……没别的意思……就是不习惯。从来没见过……对不起!”

这几句磕巴的话哪能让她消气,她觉得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也不是对与错的事,只是自己情何以堪。她感到说不出的委屈、愤懑和羞愧。凄凄然低头收拾东西,收拾了一个包袱卷,当着丈夫的面叫来幺狗提走包袱准背好毛驴,她在幺狗的护送下又去了钟滚垱。

贞兰在钟滚垱住着,一住一月有余。张小坤来到钟滚垱三次,每次对姥姥和贞兰赔罪、表心意,态度十分诚恳,可每次只得独自而归。

今天,小坤又来了,他这次来了赖着不回,打定主意要把媳­妇­接回家。

傍晚,暮­色­渐浓,夜影子在朦胧的月­色­中漂移,小坤走近贞兰,对她可怜巴巴地说:“你要是这么讨厌我,今晚……我就去寻一颗歪脖子树,把自己吊死……”

小坤的话让贞兰警觉。晚上,他刚出门一会儿,她就悄然跟在他身后,留心他的行踪。月光下,田野四周静悄悄的,一大片苎麻在秋风中沙沙作响,田边横卧着的那口铸铁大钟像一座异型黑屋,看起来是那样诡异。她突然不见小坤的身影,不觉头皮发麻,心里一阵慌乱,三寸金莲再也挪不动了。

正在惊骇中,小坤突然出现,他拦腰抱住她 ...

(,嘿嘿发笑。

你跟着我做啥?她嗔道。你不是要找歪脖子树吗,咋不去找?你总跟着我……我怎么去找?他回答,突然抱起她,俯头亲吻她的脸颊,然后把她托在臂弯走到大钟前,轻轻放下。两人靠着钟身站住。她看看四周又嗔怪道,来这儿­干­啥?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为啥?他问。她瞅瞅这搁置在野地里的巨钟,压低声音,有几分神经兮兮地说,你想想看,“钟”(终)这个字好不好?况且这是一个古钟。你想想,“送终”、“终了”……他说,你想多了。她又说,你知道这儿为什么叫“钟滚垱”?就因为这口钟。乾隆十六年它是洪水猛兽带到这儿的,这么多年过去,怕早成­精­了。唔……原来如此。他伸手抚摸着钟身,又屈指敲打几下,钟声不脆,含糊沉闷,却回声悠长。他喃喃自语:有意思,这口巨钟是被洪水冲到这儿的,因为被土挡住了,所以留在此地……此地便以此为名。

此刻在贞兰的心里,她隐隐觉得不妥,“钟”和“终”谐音,是不祥之兆,她拉着他要离开,可是,此刻的小坤恰恰相反,在蒙蒙的月光下,他瞅着惊惶的新婚妻子别有一番情趣,仰靠着钟身,一股压抑多日的ji情被娇羞的妻子撩拨得更是热腾,他握住她伸过来的柔弱温软的手,拥入怀,尽情地在她的脸上、脖颈、肩上印下深深的吻。他吻着,她喘息着,心窍火热的她娇嗔地呻吟了一声,一把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把头和脸埋在他的胸口。他不再有任何心理障碍了,他再次抱起她,把她抱进了钟体内。

“贞兰,咱们有钟为证,我要爱你疼你一辈子。”

她怔怔地看着他说:“你说的……就是……我们永远不分开吗?”

“当然!”他脸­色­庄重,神情笃定。“我永远疼你爱你,我们永远不分开。”

风儿吹动麻叶的沙沙声阵阵响着,隔着钟体,犹如过滤了杂音的伴奏,月光洒在钟口,犹如婚房暧昧温馨的晕灯,她轻轻地呻吟令他在情焰的起伏中酣畅淋漓。他不再别扭,不再退却了。但等第一次ji情退下,他略事休息又折身抱住了她。这一次,他脱去她的绣花鞋,绢丝袜,双手握住了她那双柔弱无骨雪白温热的三寸金莲,抚摸着它们,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抚摸。在他柔情的抚摸中,她如彻底苏醒却带着泪珠的睡莲,嘤嘤地哭了,哭成了泪人儿。幸福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从她娇羞的脸颊滚过。小坤把哭成泪人的贞兰拥在怀里,把那双小脚抱在怀里揉搓着,呵护着,一遍遍轻轻抚摸,贞兰这朵彻底苏醒的睡莲止住泪,张开所有的花瓣迎接他……

此刻,他抱着她的脚,好像明白了一件事,她的这双三寸金莲不仅仅是一双行走的脚,而是宝贝,是开关……

夫妻俩告别姥姥离开钟滚垱,她终于跟随他回了县城。

说来也怪,爱屋及乌,自从新婚这场由小脚引出的风波后,张小坤渐渐喜欢上了那双三寸金莲。一年后,他从不习惯到习惯,从习惯再到怜惜与疼爱。他每每爱抚这柔若无骨雪白光滑的­肉­疙瘩一回,夫妻二人就能获得灵­肉­极大的满足和快感。这双小脚似乎为了弥补过失,极力为夫妻二人带来身心的极度愉悦和快感,终于成了情爱的源泉。

李家大麦黄了,按约定,李家的小麦也该黄了。

这天晚饭后,贞香去豆腐房帮着­干­了一会儿活,回到房间和贞莲嬉笑打闹了一会儿,春海来了,他朝贞莲招招手,说他那里有新书,让她去挑两本拿来看。贞莲兴致勃勃的跟他跑出去。贞香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一笑,慢慢地趴在床上看起了小人书。她看着书中的画面,辨认着下面的文字,一字一句诵读着。

翠姑正向贞香的卧房靠拢。

“哟……喂……哟……”

翠姑的心底吟唱起了花鼓戏的咏叹调。她带着使命而来:要在一夜之间说服贞香出嫁,去高家给四岁的小喜当媳­妇­。她迟疑着走进贞香的房间,心里惴惴不安。她虽然无法找出足够的理由破掉这桩与富贵结亲的婚事,可总觉得对不起女儿。作为一个拒绝受穷的母亲,她的心情很矛盾,在为女儿能嫁到荣华富贵的高家所庆幸的同时,又为女儿将要虚度的青春年华而凄然。她默默地看着趴在床上看着小人书,嘴里念念有词的女儿,心里暗骂丈夫。李万顺,你个老狐狸,该死的极作胞,把恶人让我来做,自己当缩头乌龟。叫我怎么向女儿开口呀……

翠姑可不知道,李万顺此刻就在不远处,悄悄的站在院子的墙根,正竖起耳朵倾听着她走进厢房后的每一个动静。

高家显赫的聘礼早就送来了,八抬大轿也已备好,后天就是高家选好的娶亲吉日。可是,对自己终身大事一无所知的贞香还整天兴致勃勃地往返于学堂。我的老天爷!他感叹,今天怎么过得了这一关。要把受蒙蔽多日的女儿说服,还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那个小糊涂虫做媳­妇­,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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