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山城外墙的内侧,两层楼的木屋立在巨大的树下。树干斜叉出来的枝条上,银白色底,蓝色双头鹰的战旗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木屋前,数名精壮的战士正拿着各种武器在对打练习。蒸腾的汗雾赶走了春天的微寒,仿佛让人置身于炎热的夏季。
卡尔盖尔德纳四肢无力地躺在泥地上,刺目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印在不断起伏的胸膛上,他现在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身旁的对手双手扶住腿膝盖,躬身喘着粗气。
杰拉德用手臂擦去险些流入眼睛的汗水,默默祈祷了一会,一束温暖的白光没入卡尔的身体里面。
迅速恢复体力的卡尔一个挺身从地上跳起来,然后大力拍打杰拉德:“好家伙,竟然还能使用圣光。”
周围休息看热闹的圣骑士们开始起哄:“赌约,赌约!”
卡尔叉腰窃笑:“赌约又不关你们的事!”
“是吧?杰拉德。”他回头献媚地对着自己的对手微笑。
杰拉德刚被卡尔一个击打险些扑到在地上,他望望周围的人群,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你们觉得那家酒馆的酒不错?提供信息者都可以来喝酒。”
圣骑士们洋洋得意地阴笑,像孩子们般异口同声道:“镶金玫瑰。”
卡尔捂胸看着杰拉德,然后委屈地扫视着向自己落井下石的战友们:“算你们狠!”
到了傍晚,七八个圣骑士结队挤进黄金酒桶。杰拉德最终向他们推荐了这家酒馆。
卡尔摇着手中的酒杯,紫红色的液体在其中转成了明暗交错的漩涡。他浅尝一口,立刻被里面的涩味给酸倒,便呲牙道:“真不用给我省钱。”
溢满玻璃杯的橙色啤酒正放在杰拉德面前,他用手指指另两桌的正大口喝着拉克雷烧酒的骑士们:“保证不会省钱,一个金币一杯。还有哪家的葡萄酒能及得上盖尔德纳葡萄酒呢?”
卡尔盖尔德纳是镜湖镇盖尔德纳男爵家的幺子,并没有继承权。他并没有听从父辈的要求从政,担任镜湖镇里的书记管理员,而是凭借自身的对圣光的良好感应,应征了白银之手骑士团,成为一名圣骑士。
白银之手骑士团是国王为了应付几年前在北边国境线上突然出现的天灾而组建的。ww天灾从天而建,无数移动的堡垒由巫妖,骷髅军团组成,所到之地所有生物均感染病毒变成亡灵。
在与天灾的战斗中,人们发现圣光可以很好地克制亡灵。于是国王亲手组建了骑士团。每年春天募集培训新成员,随后送上战场。能够在战争中生存下来的圣骑士将得到巨大功勋,迈上仕途之路。
骑士团的成员一般都是由技艺精湛或者对圣光感应良好,能使用圣光的战士或者牧师组成。像卡尔这种主动报名的贵族倒是非常少见,虽然圣骑士的前景光明,但也得有命才能享受到。
他为了能和其他人相处和睦,便主动与人打赌交手,输了后大方请人喝酒,倒是骑士团中博得一个慷慨,易相处的名号。
卡尔突然神秘兮兮凑过去,对着杰拉德说道:“看中哪家小姐没有,需不需要我帮你介绍。安斯洛公爵的舞会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需要。”杰拉德板着脸,一口喝尽杯中的啤酒。他正苦恼如何将邀请函送到范宁家。因为他已经知道范宁先生去了烈焰城未归,如果没有长辈的陪同,范宁小姐一定不会参加宫廷舞会。
长达三年的骑士团服役期,生死未卜,他希望能最后和她跳一支舞,该怎么办呢?如何找到一位长辈或者兄长来带领她参加舞会?
卡尔看着眼前的好友虽然板着脸,但是耳根处竟然泛起红晕,陷入了迷思中,便起身走过去给了一肘子:“想骗哥哥我,你还太嫩了!说,看上哪家的小姐。”
杰拉德想起卡尔是个贵族,说不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于是就将范宁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卡尔也觉得很棘手。范宁家属于商人,没资格拿到邀请函,再加上范宁先生还不在海山城。上哪去找个长辈呢?
他迟疑到:“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不过她真值得你冒险吗?如果长成歪瓜裂枣,哥哥可不干。”
骑士小心翼翼从衬衣里掏出项链坠子,打开给卡尔看:“她就是范宁小姐。”
柔和的黑卷发堆积在雪白的颈脖后面,少女安静地低头看书。卡尔愣愣地看着小巧的画面,僵住了。
杰拉德警惕地收回坠子,推了一把木呆呆的男人,恼火又有些后悔:“你怎么了?”
卡尔苦笑,好一会才开口说道:“看来,我真的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她长得真像我素未谋面的姑妈。她应该就是我的表妹。”
“圣光在上!”杰拉德没想到最终等来的是这个答案,他惊讶地说道:“以前曾听过范宁夫人是贵族家的小姐,原来是真的。”
她确实是自己的姑母,哪怕只是幼年在布满灰尘的偏室里见过油画像。后来才从仆从的闲谈中得知,自己的父亲曾经有一个妹妹,还颇具神秘色彩。
盖尔德纳家族保有男爵爵位已有几代。镜湖镇周围都有他们的封地。卡尔的曾祖父有一个不同常人的爱好,就是喜欢自己酿制葡萄酒,还亲自建造了几座葡萄园和作坊,后来甚至发展到,提前将爵位传给长子,自己沉迷于调配各种葡萄酒配方。
老盖尔德纳在感慨自己精力不济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孙女有同样的兴趣,便不顾男爵夫人的反对,将她带在身边。
盖尔德纳葡萄酒开始有了名气,甚至吸引了法师协会的法师们。
在秘密供应了几年后,盖尔德纳小姐突然嫁了一个不知名的商人消失了。
“太奇怪了,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嫁给父亲?”奥罗拉托着腮,忍不住说出徘徊在心底很久的疑问,难得费恩太太主动提起范宁夫人的往事。
“这是当年老盖尔德纳男爵的决定。不过盖尔德纳小姐也没有反对。”
“那么镜湖镇镇真有葡萄园是属于母亲的?为什么父亲的酒馆没有那里出产的葡萄酒?”
费恩太太迟疑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自从小姐失踪后,葡萄酒作坊应该就没有正常工作了。范宁先生大概……”
她似乎意识到不能议论自己的主人,尤其在奥罗拉面前,于是紧紧闭上嘴。
奥罗拉认为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轻易放过。她拼命挤出几滴眼泪,然后迷蒙地望向自己的家庭教师:“上次的舞会上,我听到很多传言,是关于母亲的。您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母亲……没想到竟然会是,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母亲到底去哪了。为什么父亲从来不提这件事情。”
费恩太太紧紧握住奥罗拉的手,然后难过摇头:“可怜的孩子,你母亲并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她,哎,她确实是失踪了。但是我保证,一定是因为什么意 ...
(外。因为我现在都能清楚地记得:她失踪的前一天,收到了来自镜湖镇的一封信。她当时情绪变得很奇怪,然后第二天就消失了。”
“父亲没有去寻找母亲?”
“大概寻找了几个月,后来我回到乡下,之后的事情,你得亲自询问范宁先生。”
虽然没有得到范宁夫人的消息,但至少知道那个葡萄酒庄并没有继续酿酒,要恢复到正常状态,恐怕得费不少功夫。奥罗拉决定等到自己的表哥亲自上门在继续打探消息。
第二天,卡尔盖尔德纳如约拜访。
由费恩太太陪同着,奥罗拉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表哥,一身笔挺的礼服,乌黑打着卷的头发,墨绿色的眼眸明亮有神。
卡尔用慵懒的笑容瞬间冲淡了见面的尴尬:“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奥罗拉。”
奥罗拉只是羞涩地微笑。费恩太太赶紧表示有机会拜访盖尔德纳男爵夫人。
卡尔打着哈哈混了过去,现在他只能代表自己邀请奥罗拉。
他将安斯洛公爵舞会的邀请函递给奥罗拉:“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能够见到公爵本人。”
现在的王国,国王因为出访对面大6的国家未归,所以由安斯洛公爵暂代一切公务。这次欢送白银之手骑士团去边境对抗天灾的任务便落在他身上。
因为卡尔的态度而有些失望的费恩太太重新打起精神,她笑呵呵地提醒奥罗拉:“这么说来奥罗拉小姐也是见过公爵的人啦,这对你的将来有大大的好处,无论是作为谈资还是见识。”
他们开始商定,何时由卡尔的马车来接奥罗拉去参加舞会。奥罗拉突然想起简妮英格尔也要参加这次的舞会,于是请求卡尔能不能与自己好友联系,一起进王宫。
卡尔很快答应了。随后,他向两位女士告别,离开了范宁家。
奥罗拉定下心了,为了筹备这么重要的舞会,她这个星期都没机会离开范宁家,自然也杜绝了与那位讨厌的前男友见面。更不用说那莫名其妙的金钱约定。他总不至于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来骗钱。|
11第十章
( 加里邓肯一直以为自己能做很多事。
在花园区的孩子里称王,例常保护弱鸡沃尔特,教训了不少比他大几岁的孩子。
直到魔法学徒考试失败,他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人上人的途径消失了。只能像他父亲一样成为奴仆。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长得还算不错。
从少年起就接到不少姑娘含情脉脉的眼光,后来还俘获了自己小主人的芳心,与奥罗拉两情相悦。
直到奥罗拉提出两人私奔,他才更加意识到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不能做,因为它们已经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
所以,当录取信和五百金币同时出现在眼前时,他知道,自己通往幸运大门的道路出现了。
奥罗拉,是个美丽的好姑娘。依他对她的了解,即便他暂时对不起她,她也会原谅自己。因为她就像风筝,只要抓住爱那根线,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他进了奥术学院,在最年轻的高级法师门下做学徒。原来幸运之神一直在关顾自己,他几乎要这么认为了。在如此年轻有为的导师指导下,怎么也该进步明显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让他从天堂直落地狱。原来他认为的巨款五百金币在魔法面前什么都不是。学费,魔法材料费几乎要耗空他的积蓄,而丹齐导师,沉迷于自己的研究,压根不给学生一些额外的照顾。他所掌握的法术,也没法接到好的冒险任务,来补贴日渐空虚的钱袋。
渐渐地,有人在他耳边说起:“做卡曼导师的学生很好,他会亲自给学生任务,然后给他们机会补贴金币。”
他有了异样心思,怎样才能成为卡曼导师的学生呢?又有人指点他,去讨好卡曼老师的女儿,卡曼小姐。她也是一位魔法学徒。
于是,凭借着自己的好相貌,在卡曼小姐面前争得一席之地。
卡曼小姐靠在红色丝绒靠椅上,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掌,眯眼打量每个指尖上都染上的红色丹蔻。她挑眉望向加里:“你觉得怎么样?”
“一如既往的美丽。”加里赞赏道。
“可是我觉得如果能有红色玛瑙的戒指戴在上面会更美丽。”她微笑着将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其他人。
周围其他的法师学徒纷纷说道:“红色宝石都不足以衬托卡曼小姐的美丽。”
他不能在这群人中落后,所以咬牙去了海山城的拍卖行,买下了红色玛瑙戒指。但是金币再也禁不起一次次的挥霍,没有钱,怎么办?他不可能停下对卡曼小姐的献殷勤。
又有人及时伸出援手!借贷吧。
不知不觉中,竟然欠了上千金币。他拿着欠条脸色煞白。
美丽的卡曼小姐又告诉他,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事,就能成为卡曼导师的学生了。那就是把丹齐导师研究的东西偷出来让卡曼导师看看。
他虽然不想做丹齐导师的学生,但不代表他要做一个背叛者。
当务之急,是把欠的钱还了。他只能想到奥罗拉。他也只能坚信奥罗拉在等着他。听到奥罗拉落水的消息,他真的心痛了。后悔无补于事,只能朝前走。经过努力,奥罗拉终于原谅自己。她又一次拯救自己。
可是一天,两天,为什么都找不到她!难道是那位费恩太太的阻拦让她无法与他会面?
他在被逼债和被要求偷窃文件的双重困境中煎熬着,终于打听到奥罗拉要参加安斯洛公爵举办的舞会,而丹齐导师接到了邀请。
好不容易来到舞会,他看见了什么!弱鸡沃尔特竟敢做这种事情,他难道不知道奥罗拉是属于自己的吗!
热血上头,他冲了上去。
再然后,他又听到让他心惊肉跳的话。风筝要飞走了吗?
他忍不住叫出声:“奥罗拉!”
站在池水旁的奥罗拉转过身体,太阳茓一阵疼痛。今天是要和前男友杠上了,哪都能见到他。
加里佝偻着背从灌木丛后走出来。借着月光,奥罗拉还能看见他眼角一块青紫色的印记。
一瞬间,她觉得通体舒畅,头也不疼了。
他的下颚不断地抖着,声音直打颤:“你要答应他?”
“如果我说是呢!”她双手抱胸,心中莫名升起了快意。
加里眼睛里闪耀着可怕的光芒,他握紧拳头,像是在全力抑制自己一般。好一会,他才慢慢说道:“请听听我这段时间的经历,在做决定,好吗?”
朝四周看了看,他抛出一个卷轴,在他们二米范围内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透明膜。奥罗拉警惕地后退一步。
“我希望只有你能听到。”他解释道,然后将进入奥术学院后遭遇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当然,他将向卡曼小姐献殷勤的部分改为了讨好导师。
听完整个述说,奥罗拉只想到一点,这不是异世版的仙人跳么。这么明显的陷阱也敢跳下去不回头,严重鄙视他的智商。
最后他总结道:“只要我能还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如果说,奥罗拉刚听故事时还有些同情他,竟然被一些恶人给盯上了;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这些心思便烟消云散,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用仅存最后一丝同情提醒道:“现在唯一能救你的人就是你的导师,快去告诉他吧。”
加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一会,才气愤地低吼:“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懂!”
奥罗拉冷笑:“是啊,我确实什么都不懂,那么聪明的邓肯先生一定能想到办法自救。”
他如同困兽在原地徘徊,最后冲着奥罗拉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原来你不是这样的。以前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
一股浓重的哀怨从奥罗拉心底升起,她无法控制自己,冷冰冰的话一字一句慢慢吐出来:“因为以前的奥罗拉掉进水里后,就死掉了。你不知道吗?亲爱的加里!”
他僵在原地,大汗淋漓。心底只有一句话在不停盘旋:终于失去了那只风筝。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那我先走了。”她决定结束这乱七八糟的对话,真是受够了。
刚迈出两步,她就被加里死死从背后抱住,“你不能走,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我还爱着你。”
她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现在的加里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很快,他的嘴凑近她的颈脖喃喃道:“听听我的心跳,它只为你!”
炽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寒毛倒竖,实在无法忍受了:“谢谢你的喜爱,我改不行么,你喜欢的,我通通改过来!”
伴随着话音一落,她用高跟鞋的细跟狠狠踩在了加里的脚背上,紧随而来便是蓄力已久的肘击。
沉醉于自己情话的加里连遭两次痛击,身体弯成了虾米状。他怨毒地抬起头,心理清楚地知道有人用魔法攻击了他!顾不上与奥罗拉在多说一句话,整个人面色苍白的朝反方向 ...
(一路逃窜。
奥罗拉生前经常旅游,便学了几手女子防狼术,现在终于派上用处。不过她还是感慨这具身体的力道不够。正打算回大厅,突然觉得身上少了什么。一检查,手腕上的红宝石手链不见了。难道是刚才活动过猛弄掉了。她低头开始在草地里寻找。
一直找到了灌木丛,便看见一对牛皮靴子在细碎的枝叶后面忽隐忽现。她猛然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树丛后的石椅上。铂金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照射下,近乎银色,是那位请她品尝葡萄酒的丹齐先生。
奥罗拉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傻乎乎举起一只手:“嘿,晚上好。你有看见一串红宝石手链吗?”
丹齐先生抬起左手,展开的手心正躺着她的红宝石手链。
“谢谢。”她绕过灌木,打算拿回手链,冷不妨看见手链就这么飘飘忽忽地飞了过来,然后准确地落在她的手上。
奥罗拉终于想起为什么老觉得不对劲了。貌似,好像刚才加里所谈到自己的导师也叫丹齐……
天啊,刚才那些他都听到了吗?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面无表情,近似透明琉璃珠的天蓝色眼眸却牢牢锁定了她,让她有种小学生见教导主任的压迫感。
她忍不住想泪奔,她不过是个打酱油的,气场之类的快去向正主发泄吧。
“恩,啊,月色不错,丹齐先生一直在赏月?”她立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突然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那卷轴是我制作的,所以对我来说,一切就像敞开的大门。”
于是他什么都听到了。奥罗拉忍不住转头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丹齐先生,你会教训他吗?有没有想过怎么把他拉来回正途?”
他顿住脚步,回道:“已经给了他教训。刚才他认同你的想法吗?”
奥罗拉默然,道不同,不相与谋。
加里忍着疼痛,心中一阵后怕。原来那个弱鸡说的是真的,不能在这个地方施展魔法。就在刚才,他受到的伤害中,最严重的就是那一阵魔法攻击。
他靠在大厅外的廊柱后,一阵茫然,什么都搞砸了。一阵靴子踏在石砖地上的脚步声逐渐向他靠近。他懒懒抬起眼皮,看见向奥罗拉求婚的商人正站在他面前。
他看着对方保持面部微笑,嘴里一张一合:“我可以帮你解决欠条问题;我还能为你提供魔法学习的资金。前提是你能做到它。”
一块魔法水晶落到他的手里。利用魔力激发水晶,他知道了这个商人的全部要求:所有关于卡曼法师的行动记录。
14第十三章
( 这是一个铁栅栏围起来的墓园。ww高大的白杨树上缠绕着清清淡淡的雾气,紫色的风信子顶着露珠颤巍巍地开放。在花丛的围拱中,立着一块黑色的大理石碑,上面刻着“莉莉朗斯特”。
史蒂文朗斯特静静地站在墓碑前陷入沉思。今天是母亲的祭日,所以他参加完公爵的舞会后,便连夜从海山城赶回落星镇。
深紫的花穗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仿佛又把他带回八岁那年春天。
还记得自己在春日里拿着铲子一点点将地上的土铲到花盆里。花园的花已经盛开,橙黄的葵花,如茵的紫罗兰,木架上的蔷薇,它们的香味弥漫着整个花园。但是母亲却见不到这生机勃勃的场面。因为身体原因,她一直卧病在床。
他要快一点将这盆风信子带到母亲面前。风信子可是他从那一片花丛特地挑选出来,所有的花蕾还未绽放。只要在母亲房间里放上一夜,就能让她迎着风信子的馨香醒来。
顾不上花盆四周的残留泥土,他吃力地将整个花盆抱进怀里,迈开两条短腿便朝二楼跑去。
走到母亲的卧房前面,发现门外站着好几个人。一个陌生女人牵着一个三,四的男孩站在那里。旁边的女仆靠墙默不作声。
他慢慢走过去,将花盆靠墙放着,白色的衬衣上留下几个褐色的泥印子。拉拉女仆的袖子,史蒂文仰头问道:“母亲那来客人了?”
“朗斯特先生来看望夫人。”女仆蹲下身体,看着史蒂文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焦虑。
他一听急忙想冲进去,因为每次父亲来见母亲,都会发很大脾气。而父亲走后,母亲也因此变得更加虚弱。刚迈开一步,就被女仆用双手拦住腰:“朗斯特少爷现在不能进去,这是朗斯特先生的吩咐。”
“放开我,我要见父亲。”他用力想挣脱禁锢。
挣扎之间,他看见对面那个女人抬起头打量着自己。ww她穿着一件低胸的长裙,露出的丰满肩膀呈现出粉红肉色,让他联想到昨晚吃过的夹肉火腿。一旁的孩子呆呆看着前方,嘴角还挂着一丝银丝。
他们是谁?他不喜欢他们!
“叫史蒂文和汤米进来。”房间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女仆顺势改为抓住他的手,同时也牵住那个孩子,将他们带进母亲的房间。
母亲整个人靠在软枕上半躺着,花边衬衣下的锁骨高高支起,越发显得瘦骨嶙峋。她的脸和身体一般惨白,衬得眼圈下边的黑晕格外明显。她看见史蒂文,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抬起胳膊向他招手:“过来,史蒂文。”
他用力甩开女仆的手,冲到母亲面前焦急询问:“母亲?”
“傻孩子,弄得自己像个泥猴似的。”她伸出手从他衣服上的泥点划过。
站在一旁的朗斯特先生清咳一声,然后打断呣子的对话:“史蒂文,今天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家要多一位新成员。汤米,他是你的弟弟。”
他转过身护在母亲身前:“我不认识他,我不要什么弟弟。”
马上,他就看见父亲的脸沉了下来。
母亲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史蒂文,他是你奇尼叔叔的孩子。”
他这才想起奇尼叔叔是父亲的兄弟,很久没有来往。
父亲黑着脸看着母亲勃然大怒:“刚刚不是和你讲清楚了。他们都是一样身份!”
母亲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情绪爆发,淡淡说道:“我的儿子只有史蒂文。”
“好,好!明天起所有的奥金莱克全部改为朗斯特酒庄。”父亲冲着母亲大吼,随即带着那孩子离开房间。
母亲只是摸着他的头:“别怕,孩子,你父亲一时糊涂了。奥金莱克也好,朗斯特也好,这酒庄只能是你的。妈妈保证。”随即,她望着窗外凄然一笑:“真是的,史蒂文什么都不懂,我和他说什么。”
他趴在母亲的床边,父亲狰狞的表情还不时划过眼前。他很想鼓起勇气对母亲说:他什么都知道了。奥金莱克是外祖父留下来的,父亲想把母亲的东西占为己有。还有那个孩子,应该就是父亲的私生子。他早就从女仆们的闲聊中知道了。
可是到最后,他只对母亲说了一句话:“父亲为什么不爱我们。”
母亲有些难过,靠着枕头望向他:“史蒂文,以后要找个好女孩,好好对待她,不要像你父亲那样。”
他跑到房间外,将风信子抱进来放置窗前:“母亲,你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帮你把酒庄从父亲那要回来。”
母亲没有回话,只是微笑着望着他。
恍恍惚惚,风信子与母亲的脸叠在了一起。
朗斯特望向紫色花穗的眼眸黯淡了下来,蹲下身体转向石碑轻轻说道:“妈妈,我碰见了一个好女孩。父亲的眼光偶尔不会糟糕。但是我对你的承诺一直没有变。”
现在,父亲一门心思钻研如何利用爵士头衔认识更多的大人物。家里所有的酒庄产业全部由他来负责。至于那位名义上的堂弟,在六七岁时发现仍不能辨识清楚父亲,最终被认定为轻微痴呆。即使将他供养到死又如何,他也不能对朗斯特家的产业有任何威胁。
朗斯特还清楚地记得父亲发现汤米是痴呆时的愤怒。他将那个在家呆了几年的粉色火腿轰出家门。然后,他更加努力地耕耘在数不清的情妇中,却始终没有在带回一个堂弟。直到母亲去世,父亲才收敛了疯狂的行为。
后来,父亲开始主动与自己亲近,严格指导如何管理酒庄,以及挑选未婚妻。
拐杖打在鹅卵石路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朗斯特站起身,看见一个老人缓慢走过来。母亲生前的仆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自从母亲过世后,这个老人就被安排看管墓园。
老人掏出一封信递给朗斯特:“这是夫人留给少爷的信,当少爷年满二十五岁时,才能交给他。”
信封的封口处贴上了一个圆形标记,上面时隐时现微型的魔法阵。魔法火漆印,只有收信人才可以打开。一般来说只有极度需要保密的信件才会采取这种做法。
他满腹疑问接过信,展开来看。
亲爱的史蒂文: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相信你已经找到知心的伴侣,妈妈会为你高兴。不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我将它隐瞒了二十四年。它牵涉到一位可怜的女人埃莉诺,她曾经是我的女仆,她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分别了二十四年。
那个孩子就是你。
原谅妈妈现在才告诉你真相。
……
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在朗斯特家族的地位,因为妈妈什么事情都做好了。
爱你的妈妈
朗斯特默默将信重新放回信封,封好口。他抬起头,先是扫过站在一旁的仆人,然后环视了整个墓园,最后将目光凝视在前方漆黑的墓碑上。
他向前走了两 ...
(步,跨过花丛,俯身抱住了石碑。冰冷光滑的碑面贴住了他的胸口,凉气源源不断从他的心脏部位一直扩散,最后蔓延到整个身体。是的,在看完信后,他的心突然空了一块。原来他和汤米一样!只不过母亲选择了他。
“妈妈。”他对着石碑轻轻地呼唤,“你不要我了吗?是因为史蒂文没做好那件事?很快,我就会替妈妈要回所有的一切。”
那他的亲生母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这一刻,他的内心升腾起要见她的强烈欲|望。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猛然站起身,回头望向站立不动的老仆人。朗斯特盯着他,如同打量一件死物:“埃莉诺女士在哪?”
老仆人不慌不忙哑声说道:“落星镇,西南十五公里南瓜农场。”
17第十六章
( 史蒂文朗斯特从范宁家离开时,在门口站立了好一会。ww他借着整理马具,先是将整栋小楼环视了一周,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大门附近的门牌上的“范宁”。
这所房子,这个姓氏,在他的心底来回翻滚了好几遍。父亲对它们志在必得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仅仅是因为要扩大朗斯特家族的产业?他终觉得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对于他来说,范宁家,还是朗斯特家,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全。
顺着住宅中间的石板路一直朝前走,来到花园区外围,另一侧是海山城的运河。他一眼就看见被巡逻队撵走的两个男人,正躲闪在一棵树后面。他们像是发现了自己,微躬了腰,蹭了过来。
“朗斯特少爷。”中年男人开始媚笑,“朗斯特老爷让我们过来协助你。”
朗斯特停留在马背上,冷冷俯视着这两个男人,马鞭有节奏地敲击手心:“蠢货!你现在过来找我,是想向告诉所有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有预谋。”
然后,他控制马匹飞奔而过。
史蒂文实在不想看到刚才多事的家伙。原本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征服看中的女人,而不是重复父亲和母亲那样的生活。父亲太急躁了!
回到公寓,在餐桌旁等待午餐的老朗斯特劈头就问:“范宁小姐同意了吗?”
“她坚持见过范宁先生才做决定。”史蒂文摘下手套将他们扔在餐椅上。
啪的一声,老朗斯特手中的茶杯已经掷向他的靴子旁,红茶撒了一地,褐色的飞沫四溅。他冲着自己的儿子大吼:“一个女人都不能解决!没用的东西。”
史蒂文跨过那堆碎渣,将自己的身体靠在软椅上,平静地说道:“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那么着急?只要范宁小姐知道以后可能碰到的困境,一定会考虑清楚和我订婚是最好的选择。”
他双眼坦荡荡注视着自己的父亲。说起来,这几年,父亲发这么大脾气已经很少见了。现在见到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这意味着什么?
老朗斯特察觉到自己的儿子,用略带疑问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犹然而生不自在。他胡乱瞟过史蒂文几眼,便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墙壁上,那里的酒架上陈列着一排酒瓶。ww
他站起身走到那,抽出一瓶葡萄酒向自己的儿子示意:“我们必须尽快把范宁家的产业弄到手。然后找到盖尔德纳葡萄酒的配方。”
“我不觉得葡萄酒有普及的价值。”史蒂文搞不懂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他要探探底:“更何况,真正的配方应该出自盖尔德纳男爵。”
老朗斯特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配方我们自己不用,但是它能换得一位高级法师的承诺。法师之城有一个地下流传已久的传言,盖尔德纳葡萄酒可以帮助法师晋级。”
卡曼法师,他脑子里立刻跳出这个人物。他早就发现父亲与这位法师走的很近,他想不出一个商人是怎么和法师搭上线的,原来如此。不过这传言可靠吗?如果是真的,那么盖尔德纳葡萄酒早就被法师们抢购一空,哪至于还能被普通人收藏。
“那么父亲的意思是?”史蒂文决定今晚就是见那个魔法学徒,提供那么多金币,是时候收取利息了。
老朗斯特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他自得地说道:“我早已准备好一份遗嘱。明天邀请提亚斯会长一起去见范宁小姐。”
他看着父亲,一点提醒的意思都没有。按照范宁小姐今天的行为,他赌一百瓶盖尔德纳葡萄酒,这位小姐一定不会轻易就范。
于此同时,焦急等待管家先生的奥罗拉,终于迎来黄金酒桶的主管菲尔德先生。
他跟随在邓肯身后,两人面带凄色。
费恩夫人经过短暂的休息,坚持要待在会客室。她倚在扶手上,难过地对奥罗拉说:“可怜的孩子,不管怎样,我都要陪在你身边。那些该死的家伙竟敢诅咒范宁先生。”
奥罗拉心里还是非常感激费恩夫人,虽然两人的观念不一样,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感受到费恩夫人是把她当自己孩子看待。
邓肯沉默了一会,就被身后的菲尔德捅了捅手臂。他立刻哀伤地看着面前两位女士:“刚才在黄金酒桶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关于老爷的。”
费恩夫人捂住胸口开始抽蓄,旁边机灵的女仆赶紧递上嗅盐。
奥罗拉紧紧握住自己的膝盖沉声说道:“不用顾虑我们,直接说吧。”
“海山城的治安官亲自发的通知,范宁先生被一伙维基兄弟会的暴徒绑架了。”菲尔德推了推单边眼镜,表情肃穆。
“丽贝卡,你怎么看?”奥罗拉对着一旁的空气说道。
盗贼现出自己的身影,她仍带着黑色三角面巾,一双锐利的眼眸盯住酒馆主管:“那群匪徒有提出要求吗?如果只是要金钱,那么我们还有机会救出范宁先生。”
菲尔德沉重地说道:“他们没有向我们提出金钱要求,他们直接向王室提出要求。”
“什么要求?”奥罗拉的心一直沉到谷底。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就怕扯上政治问题。
管家担忧地看着所有人:“他们要求海山城放出关在监狱里的首领。不然,一天后杀人。”
“时间从今天算起?”丽贝卡的声音变得沙哑。
菲尔德的头不由自主垂了下去:“他们说从昨天晚上开始算。”
整个会客室的空气宛若凝成了固体,只剩费恩夫人压抑的抽泣声。
“好,很好!他们竟然拖到今天才告知范宁家,他们这是要逼死父亲!”奥罗拉的手攥成拳头,狠狠砸在膝盖上。
稍稍平复心情,她只能询问专家:“还来得及吗?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如果你能救出父亲,任何要求都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到。”
丽贝卡没有对她的承诺作出评价,而是直接解惑:“地点不明,目标不明,没有任何消息,无法划定范围,这会浪费很多时间。”
“菲尔德先生,难道治安官没有提到一点关于绑匪的消息?”奥罗拉迫切发问。
“他只是说流窜到落星镇附近的维基兄弟会。”
这种消息说了和没说一样!落星镇有多大,它附近又有多大。汗一滴滴从奥罗拉的额上滑下,顺着脖子溜进胸口,她焦躁地展开扇子扇起风。没有任何办法,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范宁先生等死……她做不到。
偏头看见透明的落地窗外停着一只黑色野猫,它用爪子挠着玻璃,绿莹莹的眼睛看得十分渗人。早听说黑猫是不吉利的象征,这些触动了她的心绪,之前所有负面情绪通通投射到野猫身上。
“玛丽,将那只猫赶走!”她使唤女仆。
丽贝卡一看变了脸色:“等等,放那只猫进来,它是一只魔宠。”
玛丽走过去拉开窗户,那只猫就轻巧地跳了进来,高高翘起的尾巴尖绑着一封信。当女仆想靠近 ...
(取下信时,那只猫立刻双眼圆睁做出攻击姿势,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别碰它!让它自己寻找收信人。”盗贼在一旁提醒道。
黑猫径直走到奥罗拉的面前,用头蹭了蹭她的腿。她弯腰取了信,同时盗贼眼疾手快逮住了黑猫。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张纸条。潦草的字迹显示着:不要嫁给朗斯特,戒指即一切。
她若无其事地收起纸条,然后指着黑猫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魔法师的魔宠,可以用来送信。我看看能不能跟在它后面找到范宁先生。”丽贝卡一松手,与黑猫同时消失在空气中。
“希望丽贝卡能顺利。”奥罗拉看向剩下的人:“有谁知道这魔宠是怎么回事?”
管家欠了欠身:“据说当魔法师学会召唤术,就会招一只魔宠为自己服务。”
奥罗拉琢磨这是不是意味着父亲身边还有魔法师,那么短时间有可能安全?她抬头发现菲尔德翕动着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菲尔德先生,你还有什么糟糕的消息,一并说了吧。”
“有部分供货商上门要求结账,以往都是要月底统一清帐。但是现在才月中。”
是的,她就知道事情哪里就能结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只是那些供货商还能赶在他们前边,知道父亲遭绑架的事。再加上矮人太太提示的传言,到底是谁在捣鬼?想想谁是最后的既得利益者,难道是父亲的商业竞争者。
“菲尔德先生,我想要这几个月的供货记录,另外,我要使用父亲的书房。”她对着两位男人吩咐道,“在等待丽贝卡的同时,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得做点什么。”
一直萎靡不振的费恩夫人突然站起身:“如果要清理账单,我可以帮上忙。”
奥罗拉脸上扬起笑容,微微鞠躬:“只要大家通力合作,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20第十九章
( 还想在说点什么的提亚斯小姐,被她的母亲拉进了首饰店:“宝贝,你不是很想看看这个月的最新款式吗?”
奥罗拉站在原地,皱起眉头,原来这事大家都知道了。那么再去卖珠宝会不会被压价呢?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她提着小包进入了店铺。里面的侍者围了上来,向她推销各种宝石以及做好的成品。她借机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提亚斯母女。首饰店的一楼并不大,半圆形的大厅里靠墙全是展示柜台,一旁是旋转而上的金属楼梯。
“我想见这里的负责人,谁能通传一声。”其中一位年长的夫人看她穿的长裙很昂贵,就主动带她上了二楼。
二楼隔成了一间间的小包间,全用金色的墙纸包裹墙面。三四张红色缎面的软凳围着一张大理石小几。放大镜,镊子等一些琐碎的工具被收捡在银制盒子里。奥罗拉坐在软凳上稍作休息,一只早已准备好的珠宝方盒放在了桌子上。
几分钟后,软布包裹着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见是一位年轻小姐单独坐在凳子上,便立在原地向外吩咐:“吉蒂,进来服侍我们尊贵的客人。”
他向奥罗拉简单介绍自己:“我是贝蓝首饰店的主管,不知道小姐是来购买饰品还是?”
奥罗拉打开方盒,一颗没有打磨切割的金刚石搁在了雪白的绸缎上:“你觉得他值多少金币?”
主管一眼望过去,心里就大约将整个石头的重量估计出来了。大概六七十克拉,这个分量加工切割还是很有价值的。他露出微笑:“小姐是为出售它而来?让我来看看它的净度。”
他从小几下方抽出一块丝帕,细致地将手擦干净,然后拿起钻石细细观察。钻石原石还没切割时还挺像大块冰糖,奥罗拉第一次拿到时,还颇为称奇,作为上辈子一年工资只能买个一克拉钻戒的货,这辈子终于能手拿宝石玩垒棋子了。
又等了几分钟,主管终于放下钻石以及后来用上的放大镜问道:“只有稍许瑕疵。小姐您打算怎么卖?”
“你们是专家,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主管早就估量了一番这位小姐的衣着,衣料是圣水泡过的丝绸,用的是对面大6精灵的手法,价值相当昂贵。她脖子间环绕的珍珠项链带着淡淡的粉色,只有大6最南岸的蕉岭谷才出产。
大概是哪家富商家的小姐为了套取现金,临时来卖珠宝,为了今后的生意来往,当然不可能压价。于是报了一个合适的价位:“六千金币。”
奥罗拉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首先将最大的那颗拿来卖。她十分怀疑自家的事情一但宣扬出去,估计宝石价格就不会这么公道了。
双方很快完成了交易。
拉开门准备离开时,奥罗拉正好撞见同样推门而出的提亚斯小姐。她看见奥罗拉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
奥罗拉最开始也挺讨厌这位老是找茬的姑娘,但是现在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她扬起一个微笑,走了过去。
“提亚斯小姐已经选定好首饰了?”奥罗拉主动开口打招呼。
提亚斯一反常态没有出言讽刺,只是恹恹答道:“恩。”
她试探问道:“没有挑到合意的首饰?”
“祖母绿的项链我很喜欢,可是妈妈说太老气,不适合我。”提亚斯小姐看起来很失望,“这么大家铺子连一件合意的首饰都没有,开什么店呀!”
站在一旁服侍的侍女面面相觑,最后默不作声。
奥罗拉倒是想到一个办法,算是为下次卖珠宝铺路:“现成的珠宝款式没有,怎么没想到订做呢?”
“早看过啦,没有喜欢的珠宝,不是太小就是颜色难看。”提亚斯小姐像是找到发泄口,滔滔不绝的抱怨:“下周的舞会怎么办,根本没有合适的首饰。”
奥罗拉微笑,带着诱惑的口吻:“可是刚才主管不小心透露说,收到一块很大的金刚石,足够加工成完整的首饰套装。”
她尖叫一声,冲回包厢,欢快的声音随着房门的紧闭越来越轻:“妈妈,叫他们订做金刚石的套装,我要第十一款那种样式……”
奥罗拉没有离开,仍停留在原地。好一会,提亚斯小姐重新推开门,有些意外:“你还没走啊。”
倒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奥罗拉觉得和她们打交道其实挺好。
“因为我一直有个疑问,按照我们父亲的关系,我们应该可以做朋友。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提亚斯小姐似乎对我有意见?”
提亚斯小姐的脸蛋突然变热,她刚才还接受了范宁小姐的提议,只好说道:“朗斯特先生似乎很在意你,还有新闻谣传你们要订婚。”
“提亚斯小姐都说是谣传了,所以根本没有这回事,更何况我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觉得可能吗?”奥罗拉解释道。
提亚斯小姐摸摸头有些结巴:“确实不可能。范宁小姐,圣光会保佑,保佑范宁先生的。”
“谢谢。”她垂下眼,弄出一点泪花:“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家里一团糟,店铺也一团乱麻。”
提亚斯小姐突然觉得范宁小姐似乎没以前那么讨厌,甚至有些可怜,于是安慰说道:“我们这些小姐哪懂得怎么管理店铺!你放心吧,我听父亲说,商会会帮你找一位保护人,他一定会将你的资产打理的妥妥帖帖。”
奥罗拉心里一沉,表面上还是挤出微笑:“谢谢你的提醒,这样我就不担心了。朗斯特先生和你当真是郎才女貌。”
提亚斯小姐抚着脸颊:“真,真的吗?其实上午,朗斯特爵士还来拜访父亲,可惜很快匆匆离去。”
得到想要的消息,奥罗拉也没精力在和这位陷入恋爱心情的姑娘闲扯。简单地结束话题便离开了贝蓝首饰店。
带着六千金币的银行卡回到家中,还没停留片刻,菲尔德主管又上门了。他面容难看,向奥罗拉汇报:“以往的营业额和那一万金币已经全部付了货款。但是还有三家的货款没有结清。”
奥罗拉对着费恩太太和邓肯管家说道:“开个短会吧。”
她很快将打听到的消息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保护人,你们怎么看!”
菲尔德先生看了奥罗拉一眼,然后垂头不发表意见。
费恩夫人先说自己的看法:“如果能找到一位正直善良的保护人,那么交予他打理范宁家的商铺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们不能确定到底谁会成为保护人。”
邓肯先生话很少:“我赞同费恩夫人的意见。”
菲尔德先生终于开口:“找一个有经验的保护人,店铺就能正常工作了。”
“如果我拒绝保护人呢?”奥罗拉试探道。
菲尔德有些紧张:“这样不行。恩,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保护人,黄金酒桶就不能营业,只能关门。其实可以先忍耐,到了小姐成年,就可以拿回产业。”
...
奥罗拉已经看了管家收集的商会管理条例,虽然没说不准女人进行商业活动,但是未成年的孤女是一定要制定保护人,除非产业不在经商。菲尔德大概是担心她不接受保护人,黄金酒桶不能营业,那么他就等于失业了。看来以后他是不能被告知真正的计划了。
“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情。”她用这句话结束了短会。
看着菲尔德带着六千金币的银行卡匆匆离去,奥罗拉叫住了费恩夫人,两人进入书房。
“我不想接受保护人,但我也不会卖出店铺。我要保住父亲的产业。”奥罗拉对费恩夫人表明自己的决心。
费恩夫人一脸凝重:“但是朗斯特先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奥罗拉胸有成竹地笑了:“我想好办法了。他要争,不但让他争,还有让更多知道,也来争。”
隔着窗外,她们听到一阵阵狗叫声,费恩夫人皱起眉头:“哪来的野狗,叫汤姆赶走。”
奥罗拉住她的手,饶有兴趣向外走:“。”
推开落地窗,她们穿过草地,走到栅栏前面。费恩夫人满头雾水,她搞不清小姐突如其来的行动是为了什么。
栅栏外来了几只野狗正互相对持着,时不时咆哮几声。奥罗拉吩咐马夫扔了一块牛骨头出去。费恩夫人还以为野狗会先争抢骨头,哪知道他们竟然自顾自厮咬起来。
奥罗拉微笑:“我们就是那块牛骨。自然要为朗斯特爵士多找几位同类。”
费恩夫人眼前一亮,这个方法可以试试。可是怎么让人知道,然后参与进来?
奥罗拉凑到她的耳边:“还记得格兰特夫人吗?”
格兰特先生是商会的副会长,似乎与提亚斯会长有矛盾。费恩夫人还是和那些夫人们摸牌时打听到的。
两人重新回到奥罗拉的卧室。
奥罗拉从首饰盒里拿出了祖母绿套装首饰,吩咐道:“这就是敲门砖,让格兰特夫人帮我们多找几位热爱牛骨的先生。”
“这是小姐留给你的,不行。”费恩夫人拿着首饰,手有些发抖。
奥罗拉坚定地说:“费恩太太,相信我,今天我们的委曲求全是为了保全自己,而这不过是暂时的。若现在连自己都无法保全,我们何谈未来。”
望着费恩太太苍白的脸,奥罗拉下定决心,今天送出去一套,他日,我必会赚十套回来。
23第二十二章
( 第二十二章
“日安,丹齐先生。”她只能出声打招呼。
“日安,范宁小姐。”丹齐法师又扫视了一遍图纸才转向奥罗拉,“没想到范宁小姐对炼金术也有研究。”
奥罗拉对于地球上的炼金术并不陌生。因为化学的源头就来自于炼金术。比如西方的炼金术提炼出金属,而东方的炼丹术则造出了酸和盐。那么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呢?
曾经身为实验分析员的她不敢随意开口判断:“其实,我并不懂什么炼金术。这些是用于葡萄酒的酿造。”
丹齐法师重新看了一遍图纸,然后带着审视的目光将奥罗拉打量的一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酿造葡萄酒需要这么复杂的仪器。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品尝到范宁小姐亲手酿制的葡萄酒。”
奥罗拉微微一笑,借这个机会能够和一位法师拉近关系也不错。说不定,这一位能成为自己的潜在用户。她转头询问店员,有没有多余纸张,让她重新画一份图纸。店员则直接请她进入了隔壁的小包间,备上了墨水笔和一大张纸。
丹齐本来打算站在外面等候,过了一会,他就忍不住想进范宁小姐到底再画些什么。他一看到那副图画,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中有些器皿是他见过或者用过;有些没见过,但他能猜到基本用途;还有一些则是他也不能肯定的。所以,他决定走进那间房,亲耳听听范宁小姐对这套仪器有何见解。
既然是拿来做人情,她就决定将一些基础化学仪器补全,也算为地球与异世界的化学学科交流做贡献。坐在木桌旁,她拿起墨水笔画下了第一个锥形瓶。锥形瓶虽然在化学实验室很常见,但是由于形状比较有趣,所以被用作化学相关的象征。
紧接着漏斗,冷凝管,集气瓶等等基础仪器在她笔下一一展现。直到纸张上投下了一个淡淡阴影,奥罗拉才察觉丹齐法师正静静站在她的身后。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在纸上描绘,一气将整套萃取装置画了出来。
丹齐选的位置刚好在奥罗拉的左侧,他能看到一个个熟悉和陌生的炼金容器在她的笔下流畅的出现。渐渐地,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转移到这个女孩身上,专注的眼神透露出她对笔下物体的熟悉程度;纤细的手腕画出的线条却非常有力;她说不了解炼金却能对炼金容器了如指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忍不住想探寻。
奥罗拉对最后几个仪器的参数进行了补充,算正式完成了这次的图纸,顿觉心情舒畅。果然,她还是要和熟悉的东西打交道才会觉得愉快。站起身,将图纸递给丹齐法师。
丹齐接过图纸后,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卷轴递给奥罗拉,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谢谢范宁小姐将它送给我,这个算是我的小小谢意。将来有机会在交流。”
说完他便离开了炼金店。他等不及向把其中一种容器用到新的实验中。反正自己的前学生加里和这位小姐很熟。到时找他询问就可以了解。
奥罗拉掂了掂手中的魔法卷轴,这才想起还没有问问如何使用。但是丹齐法师已经离开了炼金店。她只能将原来的图纸交给店员,然后催促他尽快做出成品。店员的答复是五天后。
回到家门口,奥罗拉看见印着普林斯家徽的马车停在大门外。难道是简妮来了?推开门,女仆正好将英格尔小姐送出来。奥罗拉停在原地:“简妮。”
英格尔小姐抬起头,红了眼圈,三步并两步冲到她面前,搂住了她:“哦,宝贝,这真是太难让人接受了。”
奥罗拉回抱这位可爱的女友:“放心,我还能支持得住。”
“不,不,当我听到消息时,我就能想象你是多么的悲伤。可惜我不能马上过来,每当我想到这些,心都要碎了。”英格尔哽咽地说道。
奥罗拉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又向女仆示意,两人搀着发抖的英格尔小姐回到了会客室。
擦拭掉两条手帕,英格尔小姐才冷静下来,她邀请奥罗拉去自己未婚夫的农庄散心。奥罗拉当然拒绝了。这让她更确定奥罗拉沉浸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不能出来。
奥罗拉只能转移话题:“简妮,你听说谁申请了我的保护人资格吗?”
“我会帮你打听。”英格尔小姐果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她坚定的保证:“我回去找父亲,让他去见见提亚斯会长。”
“不,我需要你的做的是,”奥罗拉让女仆将几颗切割好的珠宝拿过来,给英格尔小姐看,“我需要金币,越多越好。但是通过贝蓝首饰店太慢了。我需要你做中人。”
英格尔小姐拍着胸脯答应了。她说三天内必有回复。
送走了英格尔小姐,奥罗拉等回了费恩太太以及可以说是充满的希望的消息:耕石夫人答应了她的邀约,时间定在下午茶前。
她们立刻上楼换了正式的长裙,简单地吃了点午餐,奥罗拉和费恩夫人就提前乘马车赶往彩虹湖。
彩虹湖承接了海上城运河的水,宽阔平静的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奥罗拉站在湖边,低头就能看见清澈的水质下,四处游动的鱼。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长期闷在家里果然不利于身体健康。
费恩夫人指挥马夫将马车停在了湖畔的树林边。绿茵茵的草地从林子边缘一直蔓延湖边。她们在离马车不远处铺上了野餐布,又将野餐篮子里装备好的下午茶点搁在了上方。一切就绪,只待耕石夫人的到来。
奥罗拉侧坐在餐布上,眼前是一片绿汪汪的水,但是她现在没心情看风景了。满心思如何劝说耕石夫人答应她的条件,在心里推演,改用什么语气,什么表情。
费恩夫人突然从垫子上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提醒道:“耕石夫人来了。”
一辆黑色的马车慢慢靠近,奥罗拉能看到车厢的一侧印着一个锤子,大概是耕石家族的徽章。
她们等了一会就看见耕石先生和他的夫人一起下了马车。
奥罗拉的心跳陡然加快了速度。她知道,希望大了,压力也更大了。
双方围坐在餐布上,重新简单的互相介绍。
耕石先生就是一个典型的矮人,身形粗壮,留着的长胡子被他细心打理,织成了一条大辫子,下端还系上了蓝色白点蝴蝶结。
他的声音仿佛铜锣般洪亮:“俺婆娘跟我说了,不知道范宁小姐打算怎么卖这个招牌。”
还真够性急,或者说矮人的民族性格就是够直接,奥罗拉微笑的解释:“耕石先生是打算直接将招牌挂在自己的酒铺?”
耕石太太在一旁解释道:“俺们在矮人区有两家店铺卖啤酒,俺们打算所有的店铺都叫黄金酒桶。如果可以,烈焰城的酒铺也会改成这个名字。”
挺有连锁意识!奥罗拉告诫自己不能小看对方的商业嗅觉。她随即抛出一个诱饵:“耕石先生没想过将矮人啤酒推广到其他区?”
...
( “范宁小姐想卖铺子给俺们。价格太贵俺们可买不起。”耕石先生一仰头将红茶全部倒进肚子里,“太少不痛快,喝茶不如喝啤酒。”
奥罗拉笑了:“耕石先生真幽默,明明知道店铺交易都要在商会备案,还来安慰我。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开商会,又能让耕石先生在其他区推广你的矮人啤酒。”
海山城商会为了牢牢控制商业圈,制定了很多限定条例,比如新的商家要加入海山城,需要满足很多条件,最难办的就是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即使有人想到租,也没人愿意。因为租出去的人马上会失去在海山城行商的资格。而去买别人的店铺,除了买铺子的钱,还要交给商会大比费用。即使这样,想挤进海山城的商人还是络绎不绝。
耕石先生产生了兴趣,他微微倾斜过来,做出倾听的样子:“什么办法?”
“我将招牌卖给你,同时铺子也租给你五年使用权。条件是五年后,提亚斯不在担任商会会长。”奥罗拉双手抱胸,沉着地说出自己的办法。
耕石先生手中的糕点一抖,他随即将它扔进口里,含混不清地喃喃道:“狡猾的小姐,这事可难办!”
奥罗拉没有催促他,只是等着他的决定。
“好吧好吧,俺不明白,为什么要加上提亚斯那家伙,俺们作为外来者,怎么可能让他下台。”
奥罗拉向他解释道:“耕石先生,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只要你租了我的铺子,就会和提亚斯会长过不去,尤其是这段时间。与其天天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利举动,还不如换一个可以亲近的会长。比如,格兰特先生,你提前支持他,还怕进不了海山城商圈?”
26第二十五章
( 上午,阳光斜射在范宁家马车的家徽上,将银色的边缘染上淡淡的浅金色。“瘸狗”兄弟躲在拐角处,窥视着大门外的一切。
“怎么办?”弟弟开始挠头,将杂乱的头发搅成鸡窝。
哥哥皱眉命令道:“跟上去。”
“怎么又是我!”弟弟有些委屈。
哥哥突然按住他的头,强行将他的身体扭转过来,两人背向大街,“因为我是哥哥。”
范宁家的马车呼啸而过。
看着弟弟踉跄几步追了上去,哥哥继续蹲在原地监视着大门。过了十几分钟,哥哥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金币,小心地吹了吹气。然后又用手指弹击它,让它发出清脆的响声。最后恋恋不舍地收回口袋,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站起身朝最近的赌场走去。
三楼天台的厨娘安兴冲冲跑下楼大喊:“全都离开了。”
奥罗拉与费恩夫人交换了一个谨慎的眼神,然后吩咐管家和男仆,马夫将旅行用品搬至后门。那停着一辆加长型马车,另一辆装满肉干和净水的马车早已停在商队处。
旧城区的小型贸易广场被挤得水泄不通。奥罗拉撩开帘子的一角,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大堆的人和牲畜挤在一起,牛角,各种草帽,女人的头巾在人头上浮动着。她朝西南角望去,一个中年男人,正指挥着车队。他有着粗壮的颈脖,特别怕热,即使是春天,衬衣也挽到了肘部。
奥罗拉在心底猜测,这就是这次商队的主管。马车调了头,缓慢移到了车队附近。那个男人跑了过来,就站在车窗下,简单介绍了自己,让她们加入了车队。
回望着渐行渐远的海山城城门,车窗两旁已经满目翠绿,奥罗拉终于放下了始终悬着的心。
她终于离开海山城,进入了古鲁丁森林。
马车对面的费恩夫人,严肃的表情也略微有些放松。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然后告诫奥罗拉:“不要随便把头巾摘下,也尽量别离开马车。商队里雇有专门的佣兵,这些人来历不明,他们只认钱,若是被他们缠上会很麻烦。”
奥罗拉深以为然,现在她们只有两个女人!虽然商队负责人会看在英格尔小姐的份上尽量照顾她们,但是能少一事就别多一事。旅行的艰难超过她的想象,马车的防震系统较差,即使走在王国修建的石子路上,仍然会坐久整个身体都麻痹;既不敢多喝水,也吃不好中餐。好在主管马普先生说晚上会到达北郡修道院,晚上在那里休息。
透过白色帘子的阳光颜色越发变为橙红色,车队的前方隐隐传来欢呼声。费恩夫人打开通向马夫的窗口,问道:“发生什么事?”
马夫高兴地答道:“快到北郡修道院了。打前哨的人说,修道院为大家准备了热食。”
然而又走了很久,太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下,天上升起了几个星星,车队才进入了高耸的围墙之内。从车窗处远远望去,教堂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雄伟圣洁,反而由于火把光线的暗淡,让她联想到黑暗中潜伏的巨兽。
商队的人们忙着搬运,卸货。主管派了一个半大的孩子,下巴长着细细的绒毛,领着她们下了马车,通过宽大拱廊组成的大门,从侧边的石质楼梯进入二楼。
非常狭小的石室放着两张石床,奥罗拉一进去还以为进入了囚室。费恩夫人倒是熟练地将带上来的厚绒长斗篷铺在上面。原来这种房间是苦行修士的祈祷室。很快,那个孩子带来了热食。托盘上放着两盘子热汤,看起来不怎么白的面包和一小条肉肠。
奥罗拉顿觉没有任何胃口。这时石室的金属门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费恩夫人打开门,竟然是曾经主持葬礼的凯洛奇牧师。
费恩夫人站在门口非常惊讶:“晚上好,您怎么会在这里。”
牧师严肃地进入房间,看见未动的晚餐,表情明显放松:“太好,赶上了。”
注意到牧师的奇怪举动,奥罗拉立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有什么问题?”
凯洛奇牧师走到那盘食物面前,把手放在上方。一团雾状的白光从他的手心涌出,覆盖了整个盘子。好一会,白光消失了,他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费恩夫人走上前,右手抚胸低声念叨:“圣光与我们同在。”
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事情,奥罗拉索性坐在了石床上,她相信牧师会解释这一切。
牧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位女士迷惑的神情,开口说道:“这盘食物没有被污染。”
奥罗拉瞟了一眼那盘已经冷掉的晚餐,决定就算没问题,她也不会吃了。不过她更希望能听到牧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们的门口,“凯洛奇牧师,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要搭乘狮鹫去往镜湖镇。”
“没错。今天上午,我确实是乘坐狮鹫去镜湖镇。但是飞到北郡修道院上空,狮鹫突然失去控制,只能迫降下来。”牧师苦笑地解释,“所以,我决定在这里停留短暂时间,看看有没有商队能带上我去镜湖镇。”
费恩夫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她朝奥罗拉这边看了看,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她还是合上嘴等着奥罗拉表态。
奥罗拉心里还是很满意费恩太太的决定,她希望能听到更多解释:“北郡修道院离海山城只有一天路程。如果您返回,上报这项事故,相信他们会安排另外的狮鹫。选择商队,可能会耽搁您的时间。另外,被污染的食物是怎么回事?”
凯洛奇牧师意识到这位年幼的小姐才有决定权,但是她看起来并不是随便就可以唬弄过去,他迟疑了一阵,然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涉及到教堂的内部事务,请允许我保留为什么要坚持与商队同行的原因。刚才我在吃食物时,第一口就感觉到被污染了。更让我当心的是,商队那些人如果吃到被污染的食物,那就糟糕了。”
集体食物中毒!奥罗拉只能想到这个。她立即站起身来:“现在我们去提醒商队,或者修道院的院长?”
“等等,”凯洛奇牧师不顾两位女士诧异的神情阻止道,“我也考虑过上报院长,但是我又想到也许只有我的食物才被污染,所以我找到你们。如果我们就这么宣扬出去,只怕会让整个商队恐慌,甚至挑起与修道院的矛盾。”
奥罗拉瞬间冷静下来,狡猾的牧师,她差点被他给忽悠了。他一边向她们暗示自己是有特殊任务,一边又半明半暗提示可能受到迫害,总之就是希望能借助她们的力量到达镜湖镇。在加上费恩太太还是他忠实的信徒,这个忙如果不帮,只怕会影响到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轻轻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晚餐还没解决。费恩夫人,马车上还有中午留下的午餐篮,不如我们请凯洛奇牧师作陪,将它取回来。”
三人离开房间,来到马车的停放地,教堂左边的小树林。从马车里取出午餐篮,正打算往回走,突出跳出两个人影。
“站住,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借着残月的 ...
(微光,奥罗拉勉强辨认出两个穿着盔甲的男人,比着剑指向他们。她没有出声,一切有牧师。一团耀眼的光亮出现在牧师的手心,渐渐地化为涌动泉水的模样。 对面其中一个男人带着渴求的眼神惊呼:“光明之泉,牧师大人。”
“抱歉,我们是自卫队。”另一个男人收了剑,沉稳地说道,“天色已晚,树林里有狼出没。”
奥罗拉突然感到身边的费恩太太握紧了她的手,浑身抖得厉害。她接着牧师手中的光亮,发现其中年长的男人被破了相,一道伤痕从右眉擦着眼皮斜了下去。
回到石屋后,三人草草吃了东西。牧师离开后,奥罗拉还想向费恩夫人了解这个人,但是费恩夫人显得心不在焉。她像是在回忆什么,对奥罗拉的问话有一句没一句。她只能明天再问。
因为旅途辛苦,她几乎睡到太阳从石屋顶端的出气孔射进来,才清醒过来。她紧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费恩太太不见了。不会耽误行程吧,如果整个车队都在等自己,她脸都要绿了。费恩太太怎么也没叫她!
胡乱穿好衣服冲出房门,就碰上那个孩子向她跑过来:“范宁小姐,出大事了。大家都病倒了,很多人上吐下泻。”
奥罗拉呆在原地,心里就盘旋着一个想法:卧槽,太邪门了,真的食物中毒了!
找到商队的主管马普先生,他正躺在床上,脸色蜡白。旁边一位年轻的牧师,正在给他施展治疗术。一道白光没入他的身体,他的脸色才好转。由于能施展治疗术的牧师并不多,又有很多人中标,治疗过程一直持续到下午才将所有人抢救过来。
马普先生看到这种情况,决定第二天在出发。
29第二十八章
( 夜幕降临。ww
漆黑的石室内,只有油灯跳动着微弱的火光,发出噼啪的炸裂声。丽贝卡已经睡去,她要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奥罗拉斜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怔怔看着对面墙上舞动的黑影。
丽贝卡到底遭遇了什么,她的伤是维基兄弟会造成的吗?费恩夫人也没有回来,她是被什么事拌住了还是被人阻止回来。这只能证明今晚会有事情发生!但是她没有任何应对办法。渐渐,眼皮越来越沉,像是被胶水黏着了般,她迷糊地歪在脑袋打起盹来。
一阵敲门声骤起,奥罗拉猛然清醒过来。对面的盗贼也睁开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她看了看丽贝卡,对方的眼神落在门锁上好一会,沉声说道:“去开门。”
奥罗拉走到门口,稳了稳心神,将门留出一道缝隙。凯洛奇牧师站在门外,面带焦虑。
她赶紧拉开门,询问道:“这么晚有什么事?”
“你们赶紧跟我离开这间房,他们开始了。”牧师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直接催促道。
盗贼扶着床沿站起来,她摇了摇了头部,似乎还有些不适。牧师手一扬,乳白色的光晕中,隐约可见菱形的光柱从丽贝卡的头顶没入。她似乎恢复了精神,动作也灵活起来。牧师提醒这个真言神术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盗贼套回皮甲直言时间够了。奥罗拉现在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一些常识,见到魔法,神迹啊,也没以前那么大惊小怪了。她不由腹诽,这玩意挺像兴奋剂啊!
两位女士收捡了东西,跟着牧师就往外跑。漆黑的过道里没有任何声响,丽贝卡已经闪到他们前方,锋利的长剑牢牢握在手中。
从有光亮的地方遁入黑暗中,奥罗拉有些不适应,她只能拼命睁大眼睛分辨前方事物的轮廓。现在三人排成了一条直线,盗贼在前,牧师在后。
奥罗拉突然感到脸侧掠过一阵疾风,像是有什么东西扑过来。她刚想向旁边躲闪,手腕已被人拉住,带着向前奔跑。
身后,传来刀剑相交的金属碰撞声。
她所在的石室距离转角楼梯很近,当脚尖撞到坚硬的石阶上,她才明白这是要朝楼上跑。剩下的一只手伸到腰间将腰带一松,阻挠迈腿的半截长裙便脱落在地,露出了里面特制的布制长裤。ww
奥罗拉顿觉灵活很多,爬楼的速度一时加快了:“一直向上跑?”
“先向上走,然后看情况。”凯洛奇牧师边跑边听着周围的动向。
平时楼梯转角处都点有照明的火把,可这会全部被熄灭了。两人不知道爬了多久,奥罗拉开始气喘如牛,这具身体,她只做少量的运动锻炼,现在时间一长,便吃不消了。同时她也非常疑惑从外表上看这栋教堂并没有多高,怎么还没到顶。
正奇怪着,她就撞到了前面牧师的后背。鼻子忍不住一酸,奥罗拉不免抱怨,这人怎么停下来了,而且牧师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单薄,后背全是结实的肌肉。
借着从圆形孔洞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凯洛奇捡起了躺在地上的一柄木槌。他挽起袖子掂了掂它的重量,然后冲着楼下说道:“出来吧,别躲躲藏藏。”
一个身高约莫两米铁塔般的壮汉砍着大刀缓步从楼下走上来,但是像这样一个人走起路来却听不到任何响动。他裂开嘴,舌头舔着下唇:“一个女人和一个神牧,我喜欢,哈哈哈。”
寂静里突然冒出着刺耳的笑声,直让奥罗拉心底冷得透彻。就算她听不明白神牧代表什么,但单凭牧师展露的手段,她也不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与敌人肉搏的人。更何况双方的身材和武器差异巨大。
“快跑。”牧师卡在了楼梯口,低声提醒到。
奥罗拉紧紧按住贴在腰侧的匕首,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跑。即使借助着护栏向上跨,都不能停止浑身的颤抖。如果在追上一个人,她会怎么样,她不敢想下去。只能继续向前跑,哪怕脚已如同灌铅,喉咙充满铁锈味。
石质楼梯变为木质,宽阔变为狭窄,她知道这里通向最后的阁楼。即使知道前方是死路,她也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她无路可去。终于走到了终点,推开虚掩的木门,迎面扑来的是一阵葡萄酒香。
她一阵恍惚,这里竟然是修道院的酒窖。
并排的几个橡木酒桶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奥罗拉握紧匕首横在胸前低喝:“什么人!”
一会,一个黑影哆嗦地从里面爬出来:“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酒窖。”他划亮一颗火柴,驱走了满室黑暗。
奥罗拉这才看清是一个胡子头发都乱糟糟的老牧师,红色的酒糟鼻格外显眼。她立刻冲到一张木桌面前开始拖曳:“过来帮忙将它堵在门口!”
但是他并没有行动,而是狂乱的抓头发,揪胡子,凄惨的抽泣:“那群强盗,抢了我的葡萄园,现在还要抢我的酒。”
沉重的木桌被挪动了一段距离后,那位老牧师便冲到她面前,满嘴的酒气熏人:“求求你放过我的葡萄园,放过我的酒。我什么都给你。”
说完,他便哆哆嗦嗦掏出一把钥匙搁在桌子上,自己趴在上面睡着了。
简直是雪上加霜,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奥罗拉苦笑不得,她只能把老牧师拖到一旁,然后使出原身力气将门给堵严了。
联想到那些人的武力不一般,她顿时觉得这木桌简直不堪一击,急忙又捡了几张木凳叠了上去。但是她仍然放不下心,停留在这只会被瓮中捉鳖。该怎么办呢?
她走到老牧师身边捡起火柴,划亮开始检查整个屋子。除了靠墙一排酒桶之外,里面堆积很多空酒瓶和一木箱啤酒,一木箱烈酒。看来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
墙上镶着壁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炼金药剂。托在炼金店定制玻璃仪器的福,她认识了不少炼金药品,不少的效果与地球化学药剂相似。比如眼前这瓶装着深紫色晶体的水晶瓶里,里面的药剂可以起到促进炼金过程,这让她和化学药剂的催化剂联系起来。
将所有的物品环视一周,她霎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做几颗触碰引爆的土地雷,也许能阻止那些神出鬼没的敌人。当然,她得为自己找好后路!
她又向里面走了走,终于找到一扇封死的木窗,拿起旁边的斧头用力劈下去,窗外是木质挂梯直通下面的石质平台。
敲碎玻璃瓶,将锋利的碎渣和药品混在一起密封进另一个玻璃瓶。连续做了好几个,然后将他们轻轻放在桌子下面。又取来啤酒用力摇晃,放在玻璃瓶旁边。
该离开了,看着呼呼大睡的老牧师,她直接砸碎酒瓶,酒水就这么直接浇在了他的脸上。
“谁!”他晃动着脑袋开始剧烈咳嗽。
奥罗拉低声吓唬道:“不想死,就跟我走。这里马上要爆炸了。”
他迷糊地答道:“不,不可能啊,雷管我都收好了。”
迎接他的是奥罗拉的 ...
(微笑和雪亮的匕首。
踩在木质挂梯上,她几乎不敢往后看。高处的风在耳边呼啸,下面是隐约可见的二楼平台走廊,上面还有个喋喋不休,心疼自己美酒的唠叨老头。当脚落在平地上,她的悬着的心才落回原点。这个平台并不大,中间修着酒窖阁楼,留给周围大概两米来宽。
还是死路,这里距离下面的平台粗略估计大概还有二十米。没有向下的楼梯,没有长长的麻绳,她蹲在边缘束手无策。抬头望望木阁楼,难道必须原路返回?
突然,眼前的木楼开始摇晃,她脸色骤变,整个人已经抱头趴倒在地:“卧倒!”
只听见轰的一声,如同炸雷,整个楼嘎吱嘎吱朝一边倾倒。火焰腾空而起,红色的火舌冲到半空中,印亮了黑色的天空。
没有如期而至的碎屑飞溅,奥罗拉尝试着抬起头。这才发现,在她和老牧师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光膜。因为炸裂的而四处乱飞的木屑,碰到膜片上仿佛陷入了软软的果冻中,顺着弧面滑了下去。
老牧师傻傻地看着自己的酒窖就这么一焚而空,不禁嚎啕大哭:“我的陈酿葡萄酒,我的酒窖……没有你们,我也不活了。”
他边哭边退,退至平台边。倒让奥罗拉吓出一身冷汗:“回来,回来!我给你葡萄酒。”
“很好,你们都得死!即使违背首领的命令,我也要捏死这些虫子。”倒塌的木楼的火焰里走出一个人影,他的脸被熏得极黑,身边燃着一圈红中透着蓝光的火焰。
奥罗拉的眼睛慢慢睁成了杏仁,他的手中浮起了一个火球,而且越来越大!
老牧师突然冲向空中,他跳下去了。
冷汗从她的背上不断涌出,对面火焰的炙烤,时刻提醒着她如果被火球击中,只怕和跳下去自杀没两样。
“跳下来!”凯洛奇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回响。
她后退一步,火球正向着她冲过来。
赤红掠过头顶,炽热的火焰伸出长长的火舌舔舐着她飘起的发梢,她已倒向空中。
32第三十一章
( 被迫答应了那位危险法师一系列条款后,奥罗拉总算摆脱了他。条款内容包括定期提供特酿葡萄酒,以及优先最新品种等等。在协定商议时,她坚持每一条都有五年期限。法师大约是赶时间,没怎么反对便答应了。
之后的等待仿佛度日如年,丽贝卡和凯洛奇牧师一直没有回来。奥罗拉返回了修道院的石室。石室内一遍狼藉,遗留的物品被糟蹋的乱七八糟。她先是简单打扫了整个屋子,然后整理了随身物品:贴身携带的地契和银行的存款一直都在;而拿在手中的包裹,一些零碎钱币,换洗衣物全部在逃跑过程中丢失。
她向修道院要了纸和墨水笔,坐在孔型窗洞下,开始给简妮写信。英格尔商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奥罗拉有必要将发生的详细情况记叙出来。信写到一半,石室的铁门突然被敲响。
正专心致志与墨水笔搏斗的手猛得一颤,一大滴墨水迅速沁湿刚写的笔迹。她略微烦躁地将信纸揉成一团,将笔Сhā回墨水瓶,起身去开门。
费恩太太仍穿着昨天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地站在门口。当门打开时,她迷惑地看着奥罗拉:“发生什么事了?我从修道院门口进来,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小树林的马车怎么都不见了?”
她上前拥抱费恩太太:“太好了,你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两人回到石室。
费恩太太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双眼微微肿胀。她揉了揉太阳茓,就主动说起起昨晚的情况:“金说有急事找我。他先是问了我的去向。然后他提到要退休回老家。”
“我看金先生身强力壮,现在就退休不是很可惜?”奥罗拉随口说道,“后来呢?”
“他一直跟我谈退休之后的生活,这么多年有了一些积蓄,所以想回银溪镇买些地。”费恩太太压抑着兴奋,看起来确实是在为老朋友高兴,“护卫的工作终究是有危险,还是回银溪镇安稳。”
奥罗拉抬起头,仔细打量自己的家庭教师。她不过四十出头,只在眼角有些鱼尾纹。如果能不那么严肃而时常微笑的话,真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夫人。她难道没有意识到那位金先生的试探?看费恩夫人的现在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任何暧昧的反应。ww再联想到金先生身份的不确定性,奥罗拉决定不去提醒费恩夫人。一个不够坦诚,藏着很多秘密的男人,她可不愿意把自己亲近的人交给他。
“那你们交谈往之后,怎么没有返回修道院?”这才是奥罗拉最想问的问题。
她难得地露出羞涩的表情:“都怪我,前几天没休息好,结果越聊越困。本来只想打个盹,哪知道一醒来都第二天。金也不叫醒我!说起来,我今天一直没有见到他。还有修道院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砰的一身巨响,她们就感到整个修道院都在微微晃动。难道是地震?奥罗拉立刻拉着费恩夫人冲出了石室,快步往下跑。来到修道院外面的平地上,她们抬头就能看见附近半山腰腾起的巨大尘土。
从修道院跑出来的其他人,对着巨大响动发源地开始指指点点。奥罗拉不禁为丽贝卡和凯洛奇牧师忧心起来。她不清楚维基兄弟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希望两人安全。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巡逻队用马车装着一车车物资回到了修道院,留在北郡的商队成员欢腾起来。随后,商队首领马普先生被送回来,整个气氛达到高\潮。
晚饭后,奥罗拉没有等到丽贝卡,却迎来了马普先生派来的传话人。他向范宁小姐道歉。商队第二天要返回海山城,不会再去镜湖镇。她对着这个消息,只能接受,还得安慰那位传话人,自己理解现在的状况,并不在意,并请他们把信带给英格尔小姐。
费恩夫人担忧起来:“如果没有商队,我们就必须自己雇佣保镖通过古鲁丁森林。可是商队雇佣的佣兵明天会跟随商队返回海山城。”
奥罗拉默然。修道院不是久留之地,需要多久才能等到合适的商队带他们离开。无论是找新的商队还是雇佣保镖,落星镇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从北郡到落星镇这段旅程同样要经过古鲁丁森林,该怎么办呢?
“要不,我们也和商队一起回海山城,找到合适的机会在重新出发。”费恩夫人建议道。
她惨然一笑:“不,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回去海山城就是五年后。我不会放弃!”
石室重回寂静。
奥罗拉不知道凯洛奇牧师还有没有办法。对于这个人,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想到一个办法。”同样在发愁的费恩夫人双眼变得明亮,“我去问问金,也许能请来他以前认识的佣兵,从北郡到落星镇只有一天路程。”
看着费恩夫人跃跃欲试的态度,奥罗拉咽回了拒绝的话。还是等到大家聚在一起在讨论这个问题。
第二天清晨,修道院沸腾起来。商队的人员开始清点物资,将货物搬回马车。奥罗拉也被请到场,因为里面也有她的东西。马普先生非常体贴地指派了两个工人帮她搬运货物。
正指挥着他们固定修整马车时,她远远看见朗斯特先生朝树林方向走过来。他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着自己,脚步越来越快。
他怎么会在这里?奥罗拉有些焦躁,如果老朗斯特也知道自己的动向,那么她就不得不面对保护人这个尴尬的场面。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先是向她问好,然后主动让自己的仆人帮助指挥现场。最后终于提出邀请她去河边散步。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偶尔吹来的和风,掠过平静的水面,荡起微微涟漪。他们就顺着河岸慢慢向前走。奥罗拉很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尤其朗斯特差点成为她的未婚夫。她刚想说点什么,朗斯特已经停住了脚步。
他望着水面说道:“我父亲重伤,快死了。”
“啊!”她捂住嘴发出小声尖叫,“难以让人相信。我是说,圣光会保佑他的。”
真是太棒了,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是她没法抑制自己的心情,就像一直压在身上的重荷突然消失了一般。为了不失礼于这位可怜的儿子,她只能将头压低,假装注视着水中散乱的水草。
“也许对于你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朗斯特继续补充道,“毕竟你为了那件事,偷偷跑到了北郡修道院。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回到海山城了。我可以保证,不会做伤害到范宁家产业的事情,也不会伤害你。你在我心里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你任然是范宁家尊贵的小姐。”
奥罗拉被他的话给噎住了。她狐疑地偷看了一下身旁的男人,开始思考他是不是被父亲重病这件事情给刺激到,所以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决定。她决定不回应。
他看到这种情形,以为她在等待着他的详细解说。便把自己的将来做范宁小姐保护人的计划详细地列了出来。比如两家的产业进行整合,账目会做得清明。奥罗拉可以轻松的呆在家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个月查 ...
(查帐即可。即使将来和提亚斯小姐结婚,他仍会把她当成亲密的人来对待。
之前,她很讨厌他。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计划,但凡一个外人听到,都会赞赏他的仁慈。而从客观角度来说,这也是最合两家利益的做法。她会感动,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但是听到最后,之前的点点不安和动摇立刻化为灰烬。什么叫婚后把她当成亲密的人!她没兴趣成为小三情妇之流,这简直是在侮辱她。
等他说完,她只能坚定地说:“大家认为是很好的东西,但未必适合我。直接说吧,那不是我想要的。你之前的计划很好,我很感激。但是,我不需要。”
朗斯特盯着她,整个脸部都写满了‘我很生气’。他想不明白,自从遇见奥罗拉,就一直被她拒绝。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镇定下来开口说话:“可以请教一下,为什么我会遭受到如此直接的拒绝?自从我们认识,我还从没见过你顺从的时候。”
“那么,我也想请教一下,为什么你可以一边如此为我着想,一边确在侮辱着我。请你不要老是提到把我当成亲密的人。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这么融洽。我不理解也不接受一个将要结婚男人的殷勤,那样会让我觉得十分对不起提亚斯小姐。”
他显得十分惊讶,他带着痛苦和诧异的神情望着她。是的,她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不想说出真相。他想就这样把她珍藏在心底。随即,他坚定了一件事情:如果她想飞,他就得在天空织一道密不透风的网。这是一项很好的挑战!
“如果你坚持,你会很辛苦。镜湖镇,没有人能帮你。”
“我甘之如饴,请允许我离开。”她转身匆匆离去。
35第三十四章
( 他将门外的众人环视了一圈,后退一步带着嘲弄的口吻地说道:“如果那个什么小姐是这里的主人,那我还是镜湖镇的镇长!柏翠庄园不接待旅人,你们快走。ww”
“请查理先生出来。”费恩夫人皱起眉头靠近铁门。
“有谁不知道查理先生住在镜湖镇的豪华大宅里,”看门人嗤笑一声,作势要离开门口,“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趁着狼还没有出现……乡巴佬!”
柏翠庄园坐落在石基山脉的缓坡上,周围并没有其它村落和建筑物。像是呼应看门人的说法,遮住夕阳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狼嚎,将他的牢骚半掩半盖。
奥罗拉惊恐地发现站在她身旁的法师突然抬起手。那晚赤红灼热的记忆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她双手环抱住胸口,抑制住正在颤栗的身体。
“等等。”她望着面露冷酷表情的法师艰难开口。
一颗火球已经飞出了法师的手掌,以极快的速度直冲前方。像是切豆腐块般穿过了铁门,打在了看门人的后背上。
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团火人踉跄的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火焰并没有因此而减弱,而是越烧越烈,直到将他化为一地灰白的人形碳屑。
凄厉的声音引来两个在葡萄地里干活的农妇,她们跑到旁边,惊慌的大喊大叫。
“太吵!”
看到法师似乎又要抬手,奥罗拉终于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你不能。全烧死,酒庄就没有人能工作了。”
他冰冷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好一会,突然微笑起来:“这是你第二次阻止我。”
“你的记忆力真好。”她僵硬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菲利忽然反手掐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她的手背贴着她的脸颊缓慢摩挲:“金警告我不要碰你,可是这回……”他微眯着眼,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今晚我要收回利息。”
她用力抽动手臂,却没有办法挣脱。怎么会去招惹这种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恶魔,她有些茫然。
卡啦一声,金属被打断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金抽出长剑直接砍断了铁门之间的链锁,然后推门进去。
法师松手吹了声口哨:“这样就简单多了。”
看着金快步走向惊慌失措的农妇,奥罗拉的心一下子抽紧。ww她在两位之间来回巡梭,开始怀疑金也会要了她们的命。
“他就是想得多,瞻前顾后。”菲利理了理身上的斗篷开始朝大门走去。
看见金敲晕了两位女人以后,她总算放下心来。至少他不会像法师那样乱杀无辜。很快,她忍不住叹气,她的善恶观似乎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变得格外脆弱。
费恩太太被眼前的变故惊吓住,整个人白得像张纸片,摇摇晃晃随时会倒在地上。
将晕倒的农妇捆绑起来,金熟练地指挥一旁吓傻的车夫,将她们关在了大门内侧的木屋里。然后又命令法师将烧焦的残骸迅速清理干净。
踏入柏翠庄园,奥罗拉望着满目成片的葡萄藤架,百感交集。这根本不是她预先准备的出场方式好吗!
远处的石墙上,一个用力攀爬的黑影正要翻过去。反应迟钝的马夫傻傻叫道:“那个人!”
“让他走,总要有人替我们送信。”走在最前面的金随意瞟了一眼说道。
奥罗拉立刻叫住了金先生,如果她就这么等着查理先生上门实在太被动了。扶着费恩太太靠着门柱坐下,然后和金先生走到一旁。
“不能让他这样去报信。”
金看起来似乎对她的建议没什么兴趣:“为什么,让那位自称是这里主人的家伙自动上门不是更方便?”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诚挚请求,“跟着那个人,然后把查理带回来。”
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眉间的伤疤越发显得狰狞:“第一,我为什么要冒险帮助你?第二,我也未必有能力做到你的要求。”
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像被遗弃的小兽在尝试唤回主人的哀鸣。眼前的少女烦恼地皱起眉头,思考了一阵,然后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相信金先生的能力。能够让菲利服从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更何况,像金先生这样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主动成为我这么不起眼的小人物保镖呢?”
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但还不够。实际上,他并不是不能阻止菲利,但是他默许了。因为他想看看范宁家的小姐会有怎样的应对措施,值不值得塔尼娅全身心的付出。自打从塔尼娅那里得知了范宁小姐的粗略想法,他就觉得这两个女人都疯了!如果能力不够就别做太大的美梦。
他沉默等待着她的进一步劝说。
“我一直把费恩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她突然改变话题:“我希望她今后能幸福。如果能有一位诚实,可靠的先生能照顾她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估计会让她对金先生的印象产生一个颠覆。而我能让这个颠覆产生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他玩味得看着故作沉着的奥罗拉:“这是全力协助的保证?”
“不,您理解错误。”她惊讶地地瞪圆眼睛,仿佛听到了不可置信的消息,“我能保证的是不介入,不离间。费恩夫人,她有权力决定她想要的。”
“成交。”
太阳已经完全落在地平线下,周围的群山变成一丛丛黑影压在柏翠庄园上空。看着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庄园,奥罗拉稍稍放下躁动的心情。回过头就看见菲利法师带着变幻不定的表情在原地站着。
走了金这个保护伞,这里便没有人可以制约法师。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抱着死猪不怕水烫的心情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法师看见奥罗拉走过来倒是没说什么,转头带着众人朝三层小楼走去。
小楼的木门从里被拉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紧张地向外张望。她带着白底蓝花头巾,丰满的身材将浅灰色棉布裙撑的鼓鼓囊囊。
“查理先生只有月末才会来酒庄。”她局促不安地在原地打量着进屋的所有人,“珍妮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乖孩子,”法师在经过她时,掐了一把她的臀部,成功地激起女孩紧张地呜咽:“去准备晚餐和几间客房。”
吃过简单的晚餐后,几人进入二楼的客房休息。奥罗拉的房间窗口刚好对着庄园的入口。站在窗前,她看见法师站在门口,指挥马夫修理被金砸坏的锁。偶尔他也会做一些靠谱的事情。
清爽的山风吹动了窗前的布帘,远处的山脉,近处的葡萄田地全都覆上朦朦胧胧的黑纱,不知道金现在已经在哪?到底搞清楚查理的住处没有?她正胡思乱想中,冷不防菲利放大的脸出现在她跟前。
他悬空站在她的窗前,目无表情地问道:“你是在等我?我更喜欢红色的丝绸睡裙。”
...
( 奥罗拉环抱身体连退几步,惶恐地看着法师从空中走下来。她根本没在等他好吗!突然非常庆幸睡裙布料够厚。
就这么走进她的房间,坐在了窗前的靠椅上。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菲利不由轻笑起来:“我们只是做一些快乐的事情,怎么表现跟我要杀你一样。”
她胡乱地看向四周,一时想不出脱身的办法:“抱歉,今天旅行太累。不如改天?”
“我认为今天很好,很合适。”他瞬间出现在奥罗拉面前,直接将她按压在墙上。
冰冷的石墙将夜晚的凉气一点点渗进她的后背。她使劲挣扎,但是菲利已经将自己的腿抵在她的两腿间,嘴唇贴着她的锁骨缓缓舔舐,鼻息炽热地喷在她的颈脖间:“乖一点,你不希望我借助绳子一类的东西。或许你喜欢这个?”
听到法师的话后,她有些发愣,牙齿紧紧咬在下唇上。
他看着红润的唇瓣,目光变得幽深,很快转移目标,落在了女孩的唇上。
当感到有湿润的东西碰到自己,她猛然推开了眼前的人。心脏急速跳动起来,该怎么办,她不想和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发生任何关系。
“等等!你听我说,你是打算要成为我的结婚对象?”她与他四目相对,咬牙切齿地问道,“如果是,我心甘情愿。”
法师明显一副被打断不乐意的表情,当听到奥罗拉的要求错愕的答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说这种话,难道你对每个要求上床的男士都这么说。”
随后,他露出奇怪的神情,手指刮了刮脸颊:“难道你还是处汝!可是我听说海山城的小姐们,都在比较自己的裙下之臣的数量。”
见到法师有迟疑的迹象,她赶紧趁热打铁:“没错!我对第一次非常看重。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那么今后凡是和你有染的女人,我通通会雇佣杀手暗杀。我只属于他,他也只能属于我!”
菲利楞了半响,大约是被她的处汝宣言给震撼了。好一会,他松开钳制她的手,失望地说道:“真是扫兴。”
法师推开房门,传来了女人的低呼。奥罗拉探头,发现是珍妮可怜兮兮地站在走廊上揉着额头。鼻头通红,眼带泪光地望着菲利。
她在偷听什么,奥罗拉皱起眉头。这个女人她想干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倒叫她大开眼界。法师一个飞眼,珍妮就扭扭捏捏跟在后头一起进了隔壁房间。很快,隔着门板就传来女人的呻/吟。
38第三十七章
( 深夜。
餐厅被魔法光源照得通亮,餐桌上摆满了各式案卷和文件。奥罗拉和费恩夫人正仔细地阅读其中的内容。她们必须尽快弄清里面的情报,赶在驱离查理之前。
通过对查理一家的分开问询,他们终于拼凑出,查理大着胆子侵吞柏翠庄园的原因。范宁夫人失踪后,范宁先生没有心情搭理这座庄园。一位法师找到查理,向他提供了大量葡萄酒的订单。
完成后,他被诱使从中拿到一大笔贿赂。有一便有二,很快,他的经济宽裕起来,在镜湖镇买了一所大房子。在后来,他们又威逼利诱查理将柏翠庄园占为己有,然后为他们大量生产葡萄酒,只收取成本费。
时间一长,查理难免有些心慌。在加上最近两三年,气候有些反常,葡萄收成并不好。庄园的收支账面变得入不敷出。合作法师的态度也越来越差,言辞中泄露出有要换个代理人的想法。他决定赶在他们行动的前面,处理掉这所庄园,然后带着钱去另一个大6过新的生活。于是他偷偷联系上另一位法师,承诺低价卖掉。约定的时间就在明天。
奥罗拉头疼地放下手中的账册,斜靠在椅背上舒展双臂。她并不是专业的会计,繁复的记账方式只能让人头脑涨大,所以她只能看出柏翠庄园在亏损。大约估算了一下,几年下来,总共损失合约6ooo多金币。
幸好她拥有的金币能够支付这些欠款。但是她不会白白为查理一家支付这些烂账,镜湖镇的房契已经拿到手了。
做为睿智的象征,她认为那位卡曼法师应该能发现庄园的猫腻。为什么他还会愿意买下这座庄园?她想来想去,只能确定一个原因。那就是和菲利法师一样,他们都想从葡萄酒里得到法力之源。
通过托马斯的介绍和酒窖的参观,她感觉酿造方法与地球大同小异。到底是哪一步让普通的葡萄酒能充满魔力?她只能借助自己的曾经的工作经验来判断。如果只是味道,她只要品尝就好。从葡萄的阈值、到各种化学气味的辨别;从酒精发酵期、苹乳发酵期、罐储期,橡木桶陈酿期……每一个环节。她有自信,品尝了葡萄酒就能知道相关的一切。
但是现在碰上了新问题,法力之源根本属于她完全不了解的领域,是没办法光靠品尝来解决问题。所以她想到另外一种方法,对葡萄酒进行成分分析。首当其冲就是要建立一间化学成分分析实验室。
餐桌上一侧放着晚上烤制的小甜饼,焦黄的表面上撒着薄薄的白色糖霜,旁边还有刚煮好的红茶,壶嘴冒着热气。珍妮站在一旁,时不时揉搓着双眼。当她向珍妮表示欣赏她的甜品手艺时,珍妮腼腆地微笑,然后告诉奥罗拉,这些甜品明天就没有了。因为一些昂贵的食材例如糖,奶油,黄油等差不多快要告罄。
她拣起一块甜饼,快速喂饱了有些饿的胃部;然后靠在椅背上,捧着茶杯,慢慢酌饮着温热的液体。
明天还要继续在园子里逛一逛,找个合适的地方设立实验室。写信给简妮,请她帮忙在订购一些仪器;以及寄放在简妮家的玻璃仪器要运送过来。
放下手中的材料,该回房间休息了。走在旋转木梯上,她敲敲有些晃动的扶手,抬头就能看见有些裂缝的木质阶梯和散落着蜘蛛网的天花板!深感对庄园的改造,以及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实在是迫在眉睫。也许,她还得找个会计。另外,她们只能在餐厅里工作的原因是,这栋小楼竟然没有书房。
第二天清晨,金将查理一家带走了,菲利法师也跟着同时消失。
奥罗拉陡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舒坦了很多。现在这庄园实实在在由她做主了。
简单地吃过早点,奥罗拉让珍妮带着她在庄园里走走。昨天只去了酒窖,她打算今天将整个园子都记下来,然后酌情改造。
顺着缓坡一直往下走,鹅卵石铺成的路面蜿蜒向前。一边是连片的葡萄田地,另一边则是人工种植的一排灌木冬青。冬青之间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棵粗壮的橡树,茂密的枝叶让整条道路格外阴凉。
奥罗拉想起前世,现代的葡萄酒庄除了有酿酒功能外,同时还具有了旅游观光的经济价值。这座酒庄现在看起来也不差,她指着橡木问道:“这是特地种在这里,看起来很多年了?”
“后面的山上全是这种树。”珍妮看了大树一眼随意说道。
太好了!橡木还能做家具,盖房子。同时还是橡木桶的唯一原材料。
她开始还当心这一年酿酒的木材来源,如果需要去其他地方运,那就太被动了。毕竟会制作葡萄酒桶的人并不多,尤其这里还是手工制作,生产时间长。
橡木酒桶在葡萄酒酿造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橡木桶中陈酿过的葡萄酒,除去葡萄本身所具有的特点、品种香气和酒香之外,它还会赋予饮者一种或香草或可可、或咖啡、或兼而有之的怡人香气。每年在放入的葡萄酒都需要新作的橡木桶来进行陈酿。
将整个庄园外围转了一圈后,奥罗拉发现除了葡萄地,柏翠庄园还是有很多空地没有利用起来。该添加什么样的建筑,她有了初步想法,但还要得到其它的建议。
“今天下午,我们庄园里所有的人开个会吧。”奥罗拉叫住往前走的珍妮。
珍妮迷惑的转头重复道:“开会?”
她连忙解释:“我只见过你和你的父亲,其他为柏翠庄园工作的人,我都想认识认识。”
珍妮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是在柏翠楼大门外集合吗?”
她看向珍妮手指的方向,原来那栋石屋还有名字,“午饭后,让他们在那等我。”
午饭后。
奥罗拉从餐厅的窗口处望出去,柏翠楼门前的橡树,巨大的树冠如同伞盖。托马斯正站在下方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交谈。旁边一位年青男人,微红着脸,围着珍妮手舞足蹈。远远从石头小路上走来一对年长的夫妇。
加上被菲利法师弄死的看门人,柏翠庄园原来一共有七名固定员工。如果在加上她带来的费恩夫人,保镖金,马夫艾伦,她的手下达到了十个人。她拍拍裙摆的褶皱,然后镇定地向外走。也许她还需要一间会议室。
站定在大门前的石阶上,她用眼神缓慢扫过在场的一众人。除了托马斯和珍妮之外,其他人全部谨慎地低垂了头。也许是受了前几天的火烧事件影响,这也算帮了她的大忙,不用花心思去弄几个下马威之类的东西。
“我是奥罗拉范宁,各位已经知道我站在这里的原因。查理欺瞒主人,将不属于他的财产占为己有,这是连圣光也难以宽容的罪责。但是,看在他曾近为母亲工作的份上,我宽恕他,仅仅只让我的护卫将他遣离镜湖镇。”奥罗拉略停顿了下,注意到下方的人正在认真听讲,她缓了缓语气,“你们同样受到查理的蒙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工作。我不会责怪你们。”
“从现在开始,你们知道自己在为谁工 ...
(作。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尽心尽力。我们都以柏翠庄园为家,只有它好,我们才能生活得更好。”
“范宁小姐您放心,我和父亲都会好好为庄园工作。”话音一落,珍妮立刻非常配合地说道,“你也是这样。对吧,狄克。”
被珍妮注视的年轻男人,挠了挠头顶卷曲的灰发,结结巴巴地说道:“狄克,我,我会好好工作,照顾好所有的马。”
珍妮有些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转头朝着托马斯身旁的中年男人微笑:“格普叔叔也一定这么想。”
格普双手抱胸,大大咧咧地说道:“范宁小姐不怪罪我们真是太仁慈了。我就是个种葡萄的。”
剩下的亚历克斯夫妇一个是厨娘,一个在庄园里做杂事,纷纷跟着向奥罗拉表忠心。
奥罗拉待他们都安静下来,继续发言:“今天在这里不单单是互相认识,我已经将整个庄园都看了一遍。真是美丽的地方,我喜欢它。我希望它能变得更好,所以想对它进行小小的改造。当然,如果你们有好的建议,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下边的人一边安静,只等听她的小小改变。她侧过身体,指着后面的三层小楼对大家示意:“这里将不在成为我的住所,而是要成为葡萄酒的研发,展示中心,同时也是工作的地方。我的住所另外建造。”
随后,她抬起手臂直指庄园靠近河流的最低处,“我想在那起房子,谁能告诉我,在那建造栋房子,需要多长时间?”
41第四十一章
( 奥罗拉坐在桌子的主位上。除了金和费恩夫人,其他参加人员全部小心翼翼在靠椅旁站着。在她威逼的眼神和命令的话语下,他们终于坐了下来。
她快速将计划书里的内容念了一遍。然后将第一条提出来:“对于美食搭配葡萄酒,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比如容易做,味道好,好携带。最好能凸显我们酒庄葡萄酒的味道。”
所有人一片安静。
她使劲咳了几声,然后和蔼地鼓励:“有什么好点子都可以说。”
格普浑身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我们哪里知道什么东西好吃。能填饱肚子,晚餐喝上一杯葡萄酒,就是圣光的恩赐了。范宁小姐来自海山城,那里是大城市,应该知道很多好食物。”
“我只会做小甜饼,如果需要……”珍妮赶紧打断格普的话。
只能去找潘达利亚的厨师讨论食物的问题。奥罗拉将第二条计划拿出来讨论:“哪里可以请来歌舞团表演。”
“我会唱歌。”珍妮微红着脸,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奥罗拉。
托马斯立刻制止自己的女儿:“珍妮你别闹。我只听说过著名的暗月马戏团,他们经常在大6之间巡演。可是我们请不到他们。”
在奥罗拉印象中,一直腼腆的年青人说话了。狄克像是不能看着珍妮受委屈,直接赞美:“珍妮的歌声就像鸟儿一般美妙。”
“舞蹈怎么办?”
金终于开口了:“酒馆的舞娘可以请过来。”
她终于放弃去取得大家的建议,直接总结道:“我去找厨师商量食物的事情。梅克多着手舞台的建造,一定要可以拆分组装。托马斯跟进确认广场用地。珍妮负责歌唱,邀请舞娘交给金。其他人照常工作。散会!”
等到人都走光了,奥罗拉只能向费恩夫人承认自己的失误。不过她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其实也不完全算输嘛,至少珍妮愿意去唱歌。放心,我只会提供少许歌曲和服装的建议。”
第二天,奥罗拉带着珍妮,以及初步得到金认可的卡鲁保镖上路了。
经过一上午的颠簸,他们来到了初进镜湖午餐的旅馆。虽然人流相较太阳鱼节少了很多,但还是看见不少冒险者装扮的人进出。
卡鲁亮出长剑,护送着两位女士进入半遮掩的包间。不一会,女招待单手托盘来到她们面前,等待她们的点单。
奥罗拉拿出那张八折卡晃了晃:“午餐后,我想见见这位厨师。”
衣着暴露的女招待接过卡片,面部微微变色:“抱歉,这位厨师已经被马里先生解聘,所以这张卡也失效了。”
“是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奥罗拉大吃一惊,急忙追问:“现在我能在哪找到他?”
“这位客人很抱歉,我并不清楚他的去向。”
奥罗拉只能作罢。随意点了食物,召唤珍妮和卡鲁后,她有些食不知味。好不容易知道一个合意的厨师,现在却失去他的联络方式。该怎么办呢?
从旅馆出来,奥罗拉乘马车离开。回头望望离去的旅馆,她不知道该怎么寻找可靠的厨师。这时,她看见一个女人气喘嘘嘘地跟在他们马车后面,双手舞动,像是在喊着什么。
“停车。”她撩开车厢的帘子向马夫命令道。
这个女人满脸通红,胸脯因为急速奔跑而不停起伏。她冲到奥罗拉面前,先是狠喘了几大口气,才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他在哪?请你们留他下来。”
奥罗拉试图稳定她的情绪:“不用急,你慢慢说,他在哪?”
“暗金码头。”
她吓了一跳,这是要离开的预兆。于是立刻承诺:“好的,我们现在就出发。”
马夫问了路人,知道去暗金码头的线路。沿着石板路,抽了马匹几鞭,让马车快速前进。
珍妮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奥罗拉镇定地靠在车壁上,又收回想说的话。
奥罗拉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内心却抑制不住急速的心跳,混合着马蹄声,一声比一声蹦得快。
但愿能赶上。
逐渐变大的风从车窗灌了进来,带着白色窗纱猎猎作响。翠绿的湖水宛如镜面出现在他们面前。沿着湖边跑了一段距离,马车开始减速了。他们的心随着码头的出现渐渐平静下来。
这根本不是出航用的码头!仅仅是用几块木板搭建成狭长的平台伸进湖里,周围停着几艘小小的渔船。奥罗拉握了握拳头,总算不用担心人已经离去。
从马车上下来,站在湖边,奥罗拉感受着湖边的习习凉风。左右打探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潘达利亚人在码头上。长成熊猫那样,实在太显眼了。她把熊猫人黑白相间的特征描述了一下,然后打发珍妮和卡鲁去周围寻找。
湖边的路上,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奥罗拉决定去问问他们。刚走两步,她发现码头上还蹲着一个银发的孩子。突然心血来潮,她就这么调转方向走了过去,也许他知道熊猫人在哪?
“嘿!你见过一个长相很奇怪,浑身毛茸茸的人吗?”
那孩子转过头,眨了眨和湖水一般碧绿的眸子,然后嘴角上挑,再次指指自己:“你问我?”
奥罗拉这才发现他手里握着钓竿,细长透明的鱼线已经被拉直,看起来是有鱼上钩了。有些担心会吓跑鱼,她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湖面开始跳跃的水花。
男孩转过头,专注地看回水面,双手向上一用力,金色的大鱼随着鱼线高高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太阳鱼准确地落进他身旁的水桶中。
漂亮!不论鱼还是人,奥罗拉不由暗自赞叹。
他站起身,将收好的鱼杆负在背上。双手Сhā在了短裤口袋里,脚却轻轻踢上水桶。
满满一桶鱼开始在水中挣扎,他开心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自言自语道:“这么多鱼,程先生总会给我做了吧。”
奥罗拉耳尖地听到他话里的程先生。她能非常肯定这么具有东方特色的姓,和熊猫人一定有关系。
“等等,”她叫住提着水桶准备离开的男孩,“小弟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银发男孩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他挠挠头,将凌乱的短发弄得四处起翘:“奇怪的人,没看见。”
狡猾的小家伙!奥罗拉只好效仿怪叔叔,看能不能收买成功。她为了能和潘达利亚厨师好好交流,昨天和珍妮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夜,终于烤出了奶油泡芙的成品。
她从随身携带的纸盒里,拿出一个泡芙。金黄酥脆的外表面混着奶油的香气,她不信小孩子不喜欢。
男孩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的泡芙好一会,微翘的鼻尖轻轻地耸动,仿佛陶醉在点心的芳香中。
“多少钱?我全部都买了。”男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故作豪爽地说道。
奥罗拉微微一笑,喜欢就好!
...
“不用花钱,只要你告诉我那个程先生在哪?”
他显得有些为难,先是看看桶里的鱼,又望望奥罗拉手中的泡芙,明显在进行艰难的抉择。
奥罗拉决定在添一把火,她笑眯眯地补充:“小弟弟,如果你告诉我,我给你两块奶油泡芙。”
银发男孩双眼放光地伸出手。奥罗拉将泡芙放在他的掌心。
他迫不及待扔进嘴里,随即幸福地眯起了双眼,就好像吃饱喝足食物的猫咪宠物。
奥罗拉强忍住摸摸他脑袋的冲动,继续哄骗:“好吃吗?如果你带我去,还有一块。”
“先给我,再告诉你。”男孩用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盯着她的包裹,露出狡黠的笑容。
奥罗拉再也忍不住了,递给他泡芙的同时,狠狠揉了一把闪亮的银发。果然如同想象中那样柔软。
“带路吧,小弟弟。你可要说话算数。”
提起水桶,男孩大口嚼着两个泡芙,腮部时不时微微凸起,就好像粉嫩的水蜜桃。他边走边含混嘟囔:“到了程先生那,还要再给我一个。”
她不由失笑,这孩子真爱甜食,可别吃得满嘴蛀牙。
从湖边房屋之间的巷道走进去,踩着青石板路,七拐八弯好几分钟,终于来到一栋二层小楼前。
男孩放下水桶,叉腰冲着二楼大喊:“程先生,我捉到太阳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