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会江城。
寻常百姓人家的灯火星星点点。静谧的光亮抚平了人们嘈杂的心。对于石义来说,这片刻的安乐也是奢侈的。
他静静地靠在高大而坚实的城墙上。四周空无一人,凄冷的秋风,从北望河畔吹来,掠过这百年古城斑驳的城墙,吹在他有些憔悴的脸上。
“秋荒芜,风凄冷,万物逝东南,百折泪中归,轻梦怜憔悴,枯木难逢春,碧水遮云雾,恍若疾鸟飞,万里高空茫,欲破滚滚尘。”
上官云浩手中提着一壶酒,边喝边吟道:“花开终需谢。好酒啊!”而后又略带几分笑意,对石义说道:“独自在这赏月,不觉得有所孤寂吗?有好友与美酒相伴,怎样?要不要来一口?”
石义接过酒,仰天一口,喝去大半,说道:“勿踌躇,醉梦里一声轻叹。”
月沉如水,群星闪耀,僻静的城墙之上,被月光照得颇为光亮。
石义将最后一口酒喝下,随手将酒壶丢到城下,怔怔出神。
“石义,我看你今天打得不错,只几招便把那人打下了擂台。”
石义叹了口气,从城墙垛的缺口向下望去。“大家都为功名而来,但梦想与现实差距太大。有时候我也在想,若被打下台的是我,我会是什么感受?”看着远处的灯火出神。
“呵呵,不会的。”上官云浩肯定道。
石义面露迷茫之色,缓缓说道:“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在云台寺的那几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万劫千生,方为人身,何必又为个虚名拼得你死我活呢?”说着,脸上神情变幻。
上官云浩淡淡道:“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很多愁苦,不必想得太多。有时候为了大我,必须要牺牲小我。”
石义笑了一下,笑容中满是无奈和苦涩,低声道:“芸芸众生皆为平等,但这世间的变化实在难以预料,又岂是你我能悟透?忽台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就是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生来本都是没有多少差别的。但是,有些不得已要改变。现在,我有些喜欢云台寺那种清心寡欲的生活了。”
上官云浩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会江城。那片宁静之中,仿佛有他寻找的东西。月华流转,温柔的晚风,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
“也许是你累了。”上官云浩回过神,目光柔和平静,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一定要到我家乡去,那里有最香醇的葡萄美酒,我陪你喝个痛快。”
“眼下是几场恶战,不知道还能不能……”石义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哀伤之色,只是转眼即逝。随后,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落在肩上的沙土。
“石义兄,你看!”上官云浩手指着城里。
会江城中,月光之下,静谧的点点灯火闪烁不停。石义望着那片灯火,眼神之中,似乎纠缠着复杂的情结。片刻之后,他静静地道:“好平静啊!”
上官云浩点头道:“我的家乡年年战事不断,是很难看到这和平景象的。平民百姓也有烦恼,但是,他们过得舒坦。活着是为了活得更好,是吗?”
石义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之后,淡淡说道:“生、死、离、别,四字始终人生。人思才苦,若不思,那何来对人生的彻悟。”
上官云浩依然朗声笑着:“就像大师所说,以己渡人,而不渡己。没有烦恼,这人世间芸芸众生,岂不都生活得像神仙了。”
说到这里,石义忽然自嘲起来,复而大笑。
晚风习习,斗转星移,苍穹上,月近中天。
“酒逢知己千杯少。石义、云浩,你俩在此饮酒赏月,也不叫上我呀?”张闻远一身便装,手提酒壶,也登上城墙。
“闻远,我原以为你睡着了,没想到你也有此雅兴。”
“哈哈,良辰美景怎么能少我张闻远呀?”张闻远一改白天严肃的面孔,笑语中多了几分戏噱。
“我以为我的武功能轻松取胜,没想到却是这般费劲,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啊!”他定了定神,在靠近石义的墙垛上坐下,又接着说道:“相比之下,石义兄的功夫就高多了,只几下就把对手打下了擂台。换作是我,也不一定能抵住你几招。”
“闻远不要说笑了。”石义谦虚地回道。
“今年的武试大会,真是高手云集呀。”张闻远猛地仰头,灌了一口酒,大喊痛快,“今日若不是有你给我的宝甲护身,恐难应对。但愿明天还能有此好运吧!”说完将酒壶递给石义。
“呵呵。”石义朗笑一声,伸手接过酒壶。
“云浩,不知你看到达达和扬歌没有?”
“那个西域王世子吗?”上官云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