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光着身子走进浴室,午夜的地砖也了无生气,冷意直逼头顶,他却木然。
光脚行于其上。打开龙头暖暖的蒸汽一拥而上。
滑到浴缸底部,刀片凛冽划过静脉,咸腥血液在水中丝丝缕缕的散开,终至蔓延一泊水泽。
【壹】
离开家独自生活,并拒绝一切帮助,他像一棵植物坐拥单纯的梦想。
辗转在尘世挤压里,活的无比艰辛,但他相信那些流出身体的汗水会浸满他心中干涸的湖泊。
是的,他知道他的心里有一条干涸,一直知道。
岁月翻覆莫测,生命的某个拐角他被另一个人拾起,擦去他身上的尘土,据为己有。
他说,你可以叫我蓝。
蓝从狭小拥挤的员工宿舍搬出,并且辞去了那份微薄劳顿的工作。
他们住到了一起。
无事的时候蓝便在空荡荡的房间听音乐,看碟或是阅读。偶尔会想起他说,你完全无需那么
勉强自己,看到的精力消磨在那些浑浊无益的工作人事我只是心疼。
日子似乎轮回成过往的颜色,但背景变了,一切竟似都不一样。
两个人在一起,空荡荡的时间便一下子被灌满,轻捷如同林间小鹿,只一阖眼便又是一日天光。
他只是一心想一日又一日的与他在一起,仿佛没有明天似的,让时光在两人的纠缠厮磨中钝去棱角,妥帖的熨帖在胸口,紧紧拥住。
他甚至恍然自己姓什名谁,蓝,仿佛是任何一个他人而非自己的名字。
他出门工作,蓝便呆在家里。门外的世界与他无关,守着这一室清风至少还有他的气息存在,而外面冗杂繁复的气味与他无关。所以也与他无关。
【贰】
世界上似乎就只剩下你我两个人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空荡,只要这样便好,你便是我的意义,想要为你而活,
蓝抬起左手,手腕处触目惊心的伤痕愈合得很完美,不留心无法观察到。
盯着那道痕,蓝平静的面孔浮起了一层讳莫如深的笑。
笑意似绽开的涟漪扩散至岁月深处。
医院墙壁上泛黄的水渍。表情呆滞板结的严肃护士。母亲压抑的声调来回的自语透过病房的门断续传来,“他不是,不是什么同性恋,不是……是我不好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