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又习惯性的望了一眼你家的门。紧紧的掩闭,默不作声,像一个幽暗的洞|茓。你走了,你走了,我反复的对自己说,我强迫自己去了解这个事实,可事实上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很想亲口向你道声再见,可你就那么走了,像一个消失的隐寓。所以我紧紧的捏着我们的过往,像个马戏团散场后还握着入场券迟迟不愿离去的孩子。
南方的天空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灰白、冷漠、飘忽、难以捉摸。那天我拉上窗帘不开灯,静静地听一张电影原声,音响发着幽幽的蓝光,空气潮湿像要下雨一般。我应声打开门,是你,我记得你有些憔悴,还是那么瘦,形销骨立的。我要开灯,你说不要,就那么静静的靠着我也不说话。我提意看部电影,我们经常这样靠在沙发上看恐怖片,抱一床厚厚的大棉被来捂眼睛,常常都是我一声惊叫两人同时抬起棉被挡开那一幕,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
剧终不散场,你去厨房煮一大碗泡面我们分食,吃饱了满足的躺到沙发上,你一言我一语,无话不谈。我和你的关系一直有种奇妙的混搭,有时侯像恋人,有时候像夫妻,有时候像兄弟,有时候像姐妹。甚至有时候我就是你,我比你更了解你,当然,你也能轻易抵达我内心的一幽暗角落。似乎从出生起你我就结下了梁子,就此像两股麻交缠在一起。我们门当户对,你就在我隔壁;我们青梅竹马,从小长大;我们相濡以沫,无话不谈。我记得小时候玩过家家,你说你要嫁给我。后来想起不禁莞尔,我早就被你预订,但我们似乎都没想过要让儿时的戏言成真。我们无比亲密所以缺乏陌生人谜一般的吸引,即使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给彼此这么舒服妥帖的感觉,但我们终究还是无法在一起。我一直都明白这个事实。
所以那天你突然出现一声不发我就知道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大得你无法承受。我懂,所以尽管电影还在继续但我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画面,跳过一些你说过的话。我记得我们站在屋顶向下把折出的白色纸飞机抛向天空,你的面容干净灿烂;我记得不是我到你家吃饭就是你到我家吃饭,晚饭的时候我们总是拿着相同的碗抢菜、斗嘴;我记得无数个早起的清晨等你等得不耐烦了,在门口喊你,你轻快的回应着“马上”,然后一同骑自行车上学;我记得你和第一个男友分手的时候我冲动的去揍他,我愤愤不平“她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呢?”好像我就是你,当然我没有捞到半点便宜,回家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你温柔的给我上药,我任然愤愤不平的样子,但不知怎么的心中有种释然。
高中的时候课程紧张而且不在同一所学校的缘故,我与你渐渐生分起来,我追逐着旺盛燃烧的梦想却很少关心你的处境。所以面对此刻的你我有些不知所措,一股内疚爬满心头,你怎么了,我终究没问出口,觉得这是上天对我对你的疏忽而制造的惩罚。但是我没想到的是那时我们的最后一面。以至我不断想要重建那个场景,只是想道声别。
微暗的沙发上,蜷缩着我和你,空气中有种沉甸甸饱满的水汽,光线一寸寸的暗下去,我刚想开口你就站起来了,然后走向大门,逆着光你说:“要好好的,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愣在那里,“我走了”这三个最简单的字像咒语一般不断在脑海里翻滚沸腾,可笑的是我却无法将这三个字的意思拼接出来,我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心里有块地方塌陷。我想证实一下,我不明白,于是去敲你家的门,却只是空空荡荡的回响。后来有人搬走了你家的家具,连房子也卖了。有人说你们发了一笔横财,从此销声匿迹;有人说你家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人说你们惹上了黑道,跑路了。林林总总的传言。你也跟着这些传言消失不见。
再见了。可笑的是我一直想说声再见又有何用呢。你走以后,丢失的自己再也找不回来。生是一场幻觉,当所有的过往都一一蒸发,是不是真的无所留。
作者题外话:来不及的再见。未结束。无法愈合的伤口在一遍遍抚摸的时候像往事般历历在目。
写出的爱总是在一种暧昧的边境。因之无法抵达,只能停顿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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