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贝看宣传片的时候始终没有合嘴,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这全是熟人,我说哪门子的熟人,她说这里好几个都是她认识的各个老鬼的情人,都大有来头,看来毛毛参加这比赛凶多吉少,想拿奖怕是不容易。晚上是总决赛晚会,丁小贝说知道吗,这样的比赛,拿奖的都是别人的小蜜,不拿奖的将成为别人的小蜜,总之毛毛难逃此劫。我想起西米格现在肯定聚精会神地看电视,我心里就有点悲哀,他不知道,这也许是一场盛大的戴绿帽子仪式,这些做梦都想出名的美女们争先恐后地去争夺那个水晶做成的绿帽子桂冠,然后做出虚伪的笑脸,再然后她们会以此作为平台认识更多的老鬼,说得好听是分别嫁入豪门,不好听就是分别被人包养,所谓选美就是选妃。果然,夺冠的是一个长得像只白骨精的女孩,她曾在去年电视台的东方美少女选拔里得过奖,丁小贝曾在不同的酒店看到她和不同的老鬼在一起,毛毛没有得奖。丁小贝指着白骨精说,看她那样,身上恐怕已是千疮百孔。我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选美就是把所有的小妖精集中起来,然后选出一个最妖精,还给她戴个皇冠,奖名车,环游世界,做电视台的形象大使,激励下一批小妖精继续努力,坚持不懈。
后来我们还是给毛毛庆祝,我们说没关系,我们觉得你是最好的。西米格因为我们这句话而喝醉了。
我们这样混沌地过了很久,阳春三月,对我们来说,跟白雪飘在黑夜有什么区别?我又不自觉地想到了ECHO,这个春光艳艳的小美人,她给我的Gao潮让我温暖,让我湿润。
我们依然生活在没有爱情、不快乐、缺少梦想的世界里,有的只是无限的惆怅。
该遗忘的似乎都已经遗忘,比如说ECHO,她像梦遗时的快感,醒来的时候,觉得只是个梦中人。还有海盗,他说过,在我们的生活里,他不想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我们要把握好自己,他才不会担心。在没有ECHO,没有海盗的日子里,我慢慢也可以习以为常地生活。可笑的是,在某些性幻想里,ECHO的笑容会和丁小贝同时出现,所以有那么好几次,我都问自己是不是爱她。可悲的是,在我孤独地写作,孤独地漱口,孤独地在路上行走,早上起来孤独地在窗口往下看的时候,我会哭。我知道,我偶尔还是会思念海盗,尽管如此,我还是告诫自己,投入写作,每天笑嘻嘻,因为对死者的眷念于生者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我们是四月二十号的时候把西米格送进医院的,他爸爸已经不想再管他。他得了神经病,就是我们经常用形容一个人说话语无伦次、动作行为不符合常规、看人的眼神没有一丁点光彩、偶尔还会大喊大叫没有人阻止得了的那种病。但西米格和别的神经病患者不同,别人都目光呆滞,举止粗暴,他很文雅,他目光灵活,不会老是盯一个地方,他会很安详地告诉我们他是一个歌手,心平气和地给我们解释,他说我们都不信任他,其实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歌手。他的病症表现在他认为自己是明星,在进医院的时候他坚持戴上墨镜,他怕别人认出他来,怕引起这里交通堵塞,他还说他不要住在这个破烂的医院,他说他妈妈在加拿大的房子,连厕所都比这儿好,还说明星都有专门的保健医生,所以他对这里的医生极不信任。所以我们送他来的过程非常麻烦,我们不停地告诉他这里很好,没有关系,等住一阵子再去加拿大。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他说我们不理解。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话特别多,下巴总是和关节脱臼,说着说着头就歪了,要用力扶正才行。他说他看见很多穿古装的女子飞来飞去,这是他成名的预兆,最让医生和护士感到高兴的是,这个病人很会唱歌,而且经常在病房里唱,每首歌都很忧郁,唱得声情并茂,于是他们常常在病房逗他唱,逗得多了,他还会耍大牌,赌气不肯唱。
看着这一切,我们很心酸。我对糯糯说:“没有关系,他慢慢就会恢复的。”我觉得我是在说谎。
他得这个病的来由很简单,首先他太忠于幻想,认为幻想是崇高的,他太相信他的幻想得以实现的可能性,每次面对五光十色的灯光,糯糯会流汗,而西米格会产生幻觉,看见一些非常浮躁的图象,让他迷失自己。但毛毛对他忠心耿耿,一切看起来都很好。最后一切都改变,毛毛参加选美虽然没有得奖,但在庆功宴上被赞助商看上,从此和西米格一刀两断,赞助商答应捧红她,让她去演一部一百集的电视连续剧,于是她毫不留恋地离开西米格,上了飞机飞去成都。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和西米格分手,分手当天西米格痛恨自己没有妈妈在加拿大,痛恨自己的幻想没有成真,然后就病了。这在我们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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