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风月祈 > 朝登剑阁云随马【2】

朝登剑阁云随马【2】

就在燕然兴致勃勃地将双手伸向那食盒的最下面一层时,冠卿身子微微一动,燕然心知不好,但已经迟了,有口难言,上半身也动不了了。

冠卿在他肩部捏了两把,他的双手就软绵绵的垂下了。

燕然用眼死瞪着冠卿,冠卿摸了摸几乎湿透的后背,一把将他拉起,推到门外,“去找三娘吧,她知道怎么解开你的|­茓­道。”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希望你刚刚说的,今晚你跟三娘都用得上。”说完就退了进去,将门关上。

燕然恨恨地瞪了禁闭的房门两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走去找三娘了。

冠卿回到房里,拿起茶壶,狠狠灌了两口,可身上的燥热却仍旧不依不饶,他只得将房间里的东西草草归拢一下,拿了两件换身的衣服,转进后面。

远山阁后侧有一对天然的­阴­阳泉眼,一冷一热,本来各据一池,但乔羽命人在两泉中间修了一石池,使两池泉水汇入其中,更妙的是进水处各设一闸,可控制进水,从而调节中间石池的水温。

冠卿褪下衣物,将热泉的进口关闭,走下了石池,盘腿静坐在石池中较浅的地方,静待水温降低,来消除身体内的狂热。

乔羽则一头雾水的回来了,三娘将她抓过去,连饭都不让她吃,交给她一堆名单,都是卫相遣派在各地的手下,让她需要时可调动。本来要她强记姓名和联系的方式,可三娘才刚刚将名单解释完,她还没开始背呢,燕然就出现了,也不说话,只是姿势怪异一直盯着她笑,后来三娘就放她回来了。

乔羽心道莫名其妙,推开房门,却不见冠卿,只见桌上有一食盒。乔羽饿得有点发晕,直接打开底层,想找点主食吃,只见其中一叠梅花糕,旁边还有一个瓷瓶。乔羽先吞了一块梅花糕,再将那瓷瓶打开,里面也不知是什么花蜜,只觉得香味扑鼻,­色­泽金黄透明,让人垂涎欲滴。乔羽将它倒出,试着涂在在梅花糕上,尝了一口,香甜酥软,差点没将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索­性­将那瓶中的“花蜜”悉数全倒在了那盘梅花糕上,一滴也没浪费,和着梅花糕全下肚了。

吃完之后,意犹未尽,乔羽打开了上面两层,顿时傻了眼。看着那一对对“进行式”中的泥人,乔羽突然感觉到身体不对劲,口­干­舌燥,身体发热,但脑子却非常清楚。

乔羽心知不好,掉头撒腿就往后面跑,看见石池,连衣服也不脱,噗通一声就跳了进去,“啊~~~”,一声尖叫,又从水中跳起,冠卿忙过来捞住她,乔羽冻得直哆嗦,“你~你~你~你怎么~~只放冷水。”

冠卿忙过去,打开热水闸,回头来又将她抱住。“搂着我,一会就好了。”

明明水很冷,但是身体上无处不是滚烫,只有跟冠卿身体接触到的地方,才能舒缓一点。她真是欲哭无泪,现在已经非常明白那瓶“花蜜”是什么了。呜,难不成要她对冠卿霸王硬上弓吗?很丢人啊。

水温渐渐暖和起来,冠卿帮她褪去鞋袜和外衣,乔羽突然发现,“咦,你没穿衣服。”

冠卿的额头开始滴汗,低声说,“你穿着衣服就行了。”

“你也吃了吗?”乔羽抵着他的额头问。

“吃什么?”

乔羽想了想,那食盒是盖着的,冠卿应该是没看到最下面的,“那食盒是谁送来的?”

燕然的话一下又在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呼吸急促起来,“是燕然。”他将乔羽推远了点,“我去将水温调一下,有点烫了。”

乔羽站在水中,看着冠卿的后背,强壮而又­性­感,让她很想一口一口地咬下去,虽然这两年一直粘着他,不过很少见他­祼­身,要是早见到这幅美景,估计她会因为纵欲过渡而发育不良吧。

宽肩窄臀,没有一丝赘­肉­,成V字型的身线在腰部凝成最­性­感的曲线隐入水下,乔羽的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冠卿终于将水温调到合适,这才转过身来,只见乔羽立在池水中央,白衣漂荡,一双星眸,晶莹剔透,两颊桃红,满是春意,直直地看着自己,仿佛星光在眼眸流动,冠卿垂在水下的双拳紧握,强忍着,低叹一声“小羽。”

乔羽抬起手,拆散了长发,任凭水滴在身体上蔓延,“冠卿,”乔羽轻轻的喊着他的名字,“你来。”

两具身体慢慢地靠近,直到呼吸交错,“冠卿。”乔羽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身侧,“我知道这两年,你等的很辛苦。可是从今夜起,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可好?”

冠卿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心跳如雷,一双手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件一件脱去了乔羽所有的衣服,然后恋恋不舍,一寸一寸的抚摸感受。

所有的欢愉和刺激都凝聚在他手指经过的部位,乔羽的双臂盘上冠卿的后颈,手指在冠卿的长发中抚摸探寻,将身体贴上冠卿,在水的推力下,缓缓的贴合分离。

冠卿低吼一声,“小羽。”低头狠狠地吻住她,两人对于­唇­齿纠缠并不陌生,但以往冠卿只敢浅尝即止,但今夜,他的欲望像是被释放出的囚困已久的饥饿猛兽,没有任何力量能让他回头。

冠卿的吻原来是这样,乔羽昏昏沉沉的想,想说点什么,却只能发出些支离破碎的呻吟,惹得冠卿更加激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被冠卿放倒在池边的浅坡上,下面是温热的池水,上面是冠卿火烫的体肤。

乔羽只能搂着他的肩,无意识的叫着他的名字。突然,她感觉到冠卿挤入了她两腿之间,压在她身上,然后停了下来。

乔羽睁开眼睛,只见冠卿深深地凝视着自己,“小羽,小羽。”他的声音黯哑­性­感,却忍不住颤抖,“你喜欢我吗?”

乔羽用双手捧住他的脸,不住地吻他,“傻瓜,我最爱的就是你。”

冠卿激动地与她深吻,悄悄用手扶正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挺进。

乔羽忍不住弓起身体,下腹的幽密处,酸涨销魂,但却没有疼痛的感觉?嗯?难道我不是Chu女?乔羽张开眼睛,却见冠卿满头是汗,脸­色­发白。

“你怎么了?”乔羽紧张地搂住他。

冠卿伏在乔羽身上,紧紧抱着她,“没事,男子第一次都是这样。”

“很痛?”乔羽傻眼。

“一会儿就好。”

他胸前的那朵梅花渐渐隐去,乔羽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原来女尊男卑的优越­性­还体现在这儿?!

×××

这一觉,香甜绵长,当乔羽醒来时,她正窝在冠卿的怀里,枕着冠卿的胳膊,抵在他的胸前,两条腿纠缠成匪夷所思的姿势。

乔羽觉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忍不住在冠卿的胸前亲了两口。

冠卿发笑,胸膛微微地震动,让乔羽忍不住又在他胸膛上蹭了两下。

“好了,”冠卿摸着她的长发,轻声地说,“快起来吧,要不然三娘和燕然今天会笑到嘴都合不上。”

乔羽咕哝了两声,终于肯爬起来穿衣。

当两人梳洗好,去吃早饭时,三娘和燕然早就眼巴巴地守在那了。

乔羽免费送了两人许多白眼。

玉竹多少猜到几分,心中空荡荡的,难受得很,但却不知为何乔羽想着男子的初体验,用一种很奇特地眼光看着他,仿佛从未见过他一般。

三娘终于笑够了,这才想到正事,“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一会儿就走。”

“昨晚跟你说的事情记住没?”

“大概。”

三娘很想瞪眼睛,“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乔羽想也不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啪,三娘终于忍不住将她的筷子抢走,死瞪着她。

乔羽苦着脸,“三娘,我还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能有什么计划,我说的是实话啊。”

三娘噗哧一口又笑了出来,“这倒是句实话。那都那些人随行。”

乔羽白眼一翻,“放心吧,好事只要有我一份,必定有你一份,不光是你,如果燕然也觉得在孝兹闷得发慌,也可以去活动活动。”

燕然顿时眼睛一亮,转念又一想,“那府里怎么办?”

三娘嗤笑,“房子盖在地上,我就不信谁还能扛走,若是财物,少多少,找卫相照赔就是了。”

乔羽差点没喷出来,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跟卫相有深仇大恨。

正说着,外面匆匆地跑进一个人,乔羽一惊,“如袖,你怎么会过来?”

因为乔羽她们贪恋玲珑­精­舍的风景,所以多数时间她们都呆在玲珑­精­舍里,故而如袖和淡墨一直留在山里,很少到帝京的府中。乍见如袖惊惶失措,乔羽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小姐。”如袖脸­色­苍白,“你快回去看看吧,幼幼不知怎么了,好像快病得很重。”

乔羽惊得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刚想往外跑,又刹住脚步,“三娘,你们带好东西就到­精­舍跟我们会合,然后我们直接从­精­舍出发,不再转回孝兹。”

“好,你只管去。”

乔羽跟着如袖从府中的一个小门,蹬上一辆装饰地很不起眼的马车,如袖在前面驾车,乔羽跟冠卿和玉竹坐在车里,草草换了行头,顿时风化冠帝京的三人就变成了普通的市井中人。

这也是为什么一旦乔羽在帝京消失,所有人便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她的原因。

山中的风景依然纯朴清新,让人百看不厌。但乔羽的心仿佛是在油锅里煎着,第一次痛恨­精­舍离帝京的路程是这么遥远。

好不容易捱到到­精­舍,乔羽一下车,就朝幼幼的小院子奔去。

只见幼幼躺在地上,两眼禁闭,仿佛死去一样。

乔羽心口一痛,眼泪就下来了,把它的头抱进怀里,“幼幼,幼幼,你怎么了?”

幼幼勉强睁开了眼睛,但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灵动。

“如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冠卿问。

如袖也吓的泪汪汪的,“前两天。平日你们不在的时候,幼幼就在山里玩,每天只是回来晃晃,看看小姐回来没有,没看到小姐,它就会又出去玩Qī.shū.ωǎng.。但从几天前开始,它就不出去了,衔了一堆草回来。就开始睡觉,刚开始还好,只是渐渐地连叫它也不醒了。毛­色­也黯淡了,还掉落。”

乔羽抬手一看,果然粘了不少毛,心中急得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冠卿和玉竹对望了一眼,冠卿走到幼幼身边,仔细地将它检查了一遍,“小羽,你别哭。幼幼虽然昏睡,但是肢体还是很强壮,脉搏虽然缓慢却很有力,不像是很糟糕的样子。”

乔羽哭得都快哽咽了。

玉竹也都到她身边蹲下,“你看。”他手中捏着一把青草,“这应该是幼幼自己衔回来的,这是山中药草,名叫黯鹞。吃下去,可以镇痛,但是会导致昏迷,幼幼应该是自己吃下这种草药后,才会这样的。”

“如袖。”玉竹转过身问她,“这是幼幼自己衔回来的吗?”

如袖点头,“是,它衔了很多次,而且还自己衔到石槽里洗­干­净。当时我和淡墨还笑它成­精­了。”

玉竹看乔羽哭地梨花带雨般,一双美目盈盈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伸出手,想为她拭去泪水,可是手伸到一半,发现冠卿也是,两人不禁尴尬地都缩了回去。

“动物多数都有自己疗伤的本能,而幼幼又非同一般,我看你放心好了。先看看再说。”玉竹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

其实想让乔羽痛苦失态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但也并非太难。每个人都有心的,有心就一定会装进一些东西,往往触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心就会痛,或者感动。

冠卿就这样蹲在乔羽身边,看着她。看着她哭到哽咽,虽然已经检查过幼幼的全身上下,可她还是在不停的哭。冠卿忽然明白了,虽然已经陪伴了她两年,看着她微笑着冷静地处理各种棘手的局面,但是原来在这个自己深爱的少女的身上,还有着一些他从来不明白不知晓的事情,有些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有些他没能参与于感受的心情在慢慢累积,直到被幼幼的异常打破心里的防线,统统的发泄了出来。

冠卿和玉竹各自琢磨着自己的心事,默默地看着她。

当三娘和燕然到了之后,被院中的气氛吓了一跳,忙赶到幼幼身边,三娘用手一摸,吁了口气,“被你们吓死了,还真以为这畜生死了呢,­干­吗摆出一副灵堂的架势。”

乔羽挺不好意思的,眼泪一摸,“是吗,可是它为什么会这样呢?”

三娘站起来,拍拍手,“我没跟你说过吗?它是一只未成年的金麋,幼年的金麋和成年的金麋在外形上有较大的差异,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它会有好几次的骨骼巨变才会成长,这个变化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但这畜生天生会寻找一种草药麻痹自己,来渡过骨骼成长的过程,它之所以会被抓,也是在上次骨骼变化的时候,被我塞外的朋友无意中碰到。”

乔羽恍然,“原来是这样。大概会要多久?”

三娘摇摇头,“或短或长,很难说。不过你最好别碰它,那样它会更痛。”

乔羽吓的忙将幼幼放在地上。

三娘若有所思,“你们还是先出发吧。这次临渎之行非比寻常,我和燕然留下来照顾幼幼,等它好了,我们就到临渎找你们。”

乔羽有点犹豫。

燕然劝到,“小羽,帝京知道你有幼幼的人不在少数,你如果带着幼幼出现,是谁都能猜到你的身份。还是先骑马比较好,也不会误事。”

乔羽低头想想,觉得燕然说得在理,“好吧。我们先上路。等幼幼好了,你们就带它过来。”

三娘看她那不舍的样子,“啊哟,真受不了,今天才知道你也会­肉­麻。你放心吧,它要是死了,­肉­做成­肉­­干­,骨头我会泡酒,保证还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

真是一张毒嘴,可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

乔羽站了起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幼幼,低声说,“我们走。”

冠卿一低眉,淡淡一笑,这才是乔羽啊。

三娘和燕然将他们三人送至­精­舍门口,嘱咐道,“此去临渎一行,凶吉未卜,你行事万万小心。这个包袱里有些药物,冠卿和玉竹都知道用法。还有这里有几付面具,供你们易容藏行之用。”

说着,伸手将发髻上的碧玉簪拔下,用手折成两截,“我和燕然到了临渎暂时也不会跟郡王汇合,冠卿知道我的落脚处,如果一旦有事,这半截玉簪便是信物。”

乔羽接过,仔细收好。“我知道。”

三人翻身上马,乔羽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玲珑­精­舍,平静悠闲的日子结束了,自己静极思动,不知会迎来什么。

“走。”乔羽一夹马腹,胯下的马仰头高嘶,一步纵出丈许,头也不回疾驰在青郁的山道上。

冠卿和玉竹回头向三娘和燕然道了一声珍重,紧跟乔羽而去。

三娘和燕然携手站在崖边,默默地看着三人在山道上疾驰的背影,青山依旧如画,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猛烈的山风将三人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一如出征的战旗怒张,气势迫人。

两人久久不成言,直到三人消失很久,燕然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小羽,以后会怎么样?”

三娘的目光盯着她们消失的方向,思虑良久,不能回答。

番外-毓熙

非常之时,待非常之人;

非常之事,必非常之人。

这是宫师父对我说的。

在我这一生,前二十五年的岁月里,我被各方的势力牵制、压抑,我在坚持和放弃理想中争扎,在亲情和王权中困惑。

每到无法坚持的时候,我就在心中念着宫师父对我说过的这句话。但那时我不知道,我对于未来的朝廷来说,是不是非常之人,所以我非常期待我的非常之人,希望她或者他能为我拨云见日,成就我的非常之时。

所以,我一直在忍耐,在等待,在寻找。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朝上奉旨前往内宫取物的路上,我看见了她。当时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纤细瘦弱的清秀女孩会出现在这深宫内庭之中,我绕到茶房后的暗阁里,悄悄地打量她。

她几乎是立即就发现了我,但是她的淡定从容让我吃惊,她只是坐在那里品茶,没有其它一丝无意义的举动。

虽然我很想知道她是谁,但是我没有打扰她,一会儿我就离开了。

后来听说,她只是一介平民,却在陛下面前进退得体,对答如流,更是在满朝文武哗然变­色­时,微笑着接下了解开平津阁之迷的圣旨。

我当时想,她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个奇才。

但只是十数天的时间,事实证明,她不是疯子,的确是个奇才,还是一个很有良心的奇才。

她没疯,可是全帝京的人都疯了,太女和二皇姐都疯了,挖空心思想将她收入麾下。但出奇的是,只有她想出现的时候,我们才能找到她,而多数时候,她们、包括我甚至陛下,即便我们把帝京挖地三尺,把所有的老鼠都挖出来了,也找不到她。

所有对于她的计谋,就像是对着空气挥拳,这让太女和二皇姐很气恼,而朱太师赔进去了最美的一个儿子,沦为了帝京的笑柄。

但宫师父和卫相很高兴,那夜她们一齐来到我的府上,兴奋地一夜没睡,一直在跟我说她的事情,说她的冷静,说她的幽默,说她的机敏,说她的睿智,说她的豁达,说她的...说得我都快有点嫉妒了,师父在我少年时便为我启蒙,可不管当面还是背后,师父都没这么夸过我。

最后宫师父说了,“非常之时,待非常之人;非常之事,必非常之人。你若能得她为左臂,天下可得一半。”

我惊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宫师父敢下如此断语。我半信半疑,甚至觉得宫师父是对她偏爱的过头了。

但后来我信了,当我亲自面对她的时候,我冷汗涔涔,我看得清,也看不清,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一个青涩的少女,而是一个看不清摸不着的影子,我生平第一次在一个生人面前吐出真实的愿望,在那一瞬间,我所坚持的和迷惘的,都清晰可辨。

她的游戏,为我的帝国搭建了坚实的人才构架;她的胡闹,将整个帝京混乱的吏治暴露在陛下眼前;她不时的意外之举,将我从一个普通的皇女变成了德高望重的临渎郡王。

自此,我不敢再约束她的行为,我完全相信,她的任何看似不经意的举动,背后都有深意。我复杂的目光看不懂她,所以我索­性­不看了,信任就好。

王君笑我,对于她的信任几乎是盲目的。

但是我就这样信任了一辈子,也受益了一辈子。

后来的后来,我很老的时候,她送了我很大一幅字,上面却只写了很小的“豁达”二字,我不太明白但还是很高兴,然后她就说,这就是豁达。

夜渡巴江雨洗兵-弥勒佛(1)

半月之后。

天­色­已暗,乔羽和冠卿玉竹正在山道上奔驰。

玉竹在前,冠卿在后,玉竹突然回头喊到,“前面好像有座破庙,我们今夜就在那里休息如何?”

乔羽点头。

三骑很快到了破庙门前。

破庙离山道并不远,破壁残垣,荒废已久,山风呜咽,残枝乱影,光是站在门前,便已有几分­阴­冷诡异。

玉竹皱眉,乔羽看见他的神­色­,笑道,“聊胜于无啊。哈哈,过庙不烧香,菩萨要怪罪的。”

冠卿栓好马也走了过来,和玉竹齐肩站在阶下。

乔羽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二人,忍不住噗哧一口笑了出来。

原来他们离开玲珑­精­舍之后的当天晚上,乔羽好奇那面具便翻出来看,一看之下,啧啧称奇,那面具薄如蝉翼,能够随着人的脸型伸展,贴在脸上宛如皮肤一般,没有丝毫不适。不但可以易容,还可遮挡风沙,令乔羽爱不释手,当下忙找了一副清水佳人的给自己带上。

更妙的是,其中有两张面具是一模一样的。

乔羽死缠烂打,非要冠卿和玉竹带上这一模一样的面具。两人身形本来就差别不大,易容之后,宛若双生子一般,虽不如原来的容貌出­色­,但也清秀喜人。冠卿倒也罢了,但玉竹心中老大不乐意,臭着一张脸。 便是路上有人见了,也都暗道这对双生子好生有趣,一冷一暖,未有人起疑。

此刻玉竹一看她盯着自己和冠卿笑,就知道她又在笑面具的事。本来扮得和冠卿一模一样,心里就很别扭了,谁知她还非要自己两人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弄得两人好像是真的双生一样。玉竹狠狠瞪了她一样,乔羽便笑得更利害。

冠卿也觉得好笑,在旁边推了他一把,“弟弟,快进去了。”

玉竹气得回手就去捏冠卿,冠卿笑着一闪躲到台阶上,将门一推,进庙里去了。

虽然是个破庙,但早已连供奉的神像都已不见了,庙里因为四处透风,所以略有潮湿的霉味,但还可以接受。

乔羽用脚在地上蹚出一块空地来,玉竹将牛皮铺在地上,冠卿去拣了枯枝,燃起了篝火。

乔羽嘴里连声喊着,“饿死了,饿死了。”一边翻着放着食物的包裹,将食物递给他们两人。

玉竹又好气又好笑,“你饿就先吃好了,别管我们。”

乔羽冲他做鬼脸,“把你们饿死了,谁给我抓野味吃?”

玉竹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冠卿也坐了下来,接过食物吃了几口,“再过几天,就可以到达临渎了,你有什么打算?”

乔羽往口中丢了一块野山­鸡­­肉­,“不去临渎,直接去浚波。”

玉竹一愣,“为何?”

乔羽笑笑,“我可不是来帮人收拾烂摊子的。是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奇*书*网.整*理*提*供),增益其所不~呜!~~”

玉竹懒得听她啰嗦,直接塞了一大块­肉­进她口中,“你别绕弯子。”

乔羽开心地将­肉­啃完,“也就是说,临渎是上面给她的功课,跟我可没关系。我­干­吗要给人家鞍前马后的当小狗腿。”

玉竹越听越糊涂,“那你来这里­干­吗?”

乔羽笑眯眯,“捣乱啊。”

玉竹翻白眼,很想搂袖子直接过去灭了这个祸害。

乔羽扯扯他衣袖,“哎,你听我说啊。你想想看,我们只有三个人,如果我们是来救灾,挖河挡不住水,治病救不了几个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所以直接去浚波的好。”

冠卿低头想了很久,“为什么你认为原因会出在浚波而不是临渎。”

“因为这次水灾不是很严重,但为何一场不大不小的天灾会引起人乱,说明问题还是出在人上。乱的地方都是一样的,疾病、饥饿、流民、抢劫杀人。而浚波是迟早要受嘉奖的地方,你不觉得要去看看好在什么地方吗?”

玉竹嘲笑,“千里奔波,我还以为你是个忠义当先的人呢。”

乔羽一挺胸脯,“我是啊,忠孝礼仪廉耻信,我每样都知啊,你觉得当今还有比我更忠义的人了吗?”

玉竹撇嘴,“忠义,应该是文死柬,武死战,哪像你这样的。不但不帮忙,还怕不够热闹,捣乱!?三娘知道要吐血。”看见冠卿在一边笑,“你也不劝劝她。”

冠卿慢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我们俩一样啊,你劝她不听,我劝她一定也不会听。”

玉竹被他堵得没话讲。

乔羽喝了两口水,倒觉得兴致上来了,有点欲罢不能。“什么叫忠义,文死柬,武死战,那是愚忠,不好的皇帝不要从,不好的主子不要跟。凤凰择梧桐而栖,你我即便不是凤凰,多少也是有点身价的人物,可千万别为了虚名空抛了自己的­性­命。这世上有的人一旦满足了温饱,便开始追求名利,要我看,她们都是可怜人,一旦背上名利这个包袱,便得挖空心思,为其所累。”

“看我们多好,想唱歌喝酒就唱歌喝酒,想给天下人做点事,就给天下人做点事。我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一双手,我扛不起也不想扛起整个天下,所以我问心无愧。我­干­吗为给自己做不到的事心怀愧疚。”

玉竹和冠卿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正在这时,屋顶突然有轻微的异响。冠卿和玉竹刚想动,只觉得全身一麻,双双跌坐在地上。

乔羽眨眨眼,再眨眨眼,有点难以接受眼前所看见的。

并非是害怕,而是任何人在见到超过自己认知范围的事物时候的本能反应。

一个人,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一个穿黑衣服的强壮的人,一个穿黑衣服的像山一般强壮魁梧的人,重点是、、、

她是个女人。

可是当她从破庙的房梁上跳落在地面的时候,却像一片枯叶飘落在地面,连一粒细小的灰尘都没有飞起。

乔羽看着她的腰围,粗粗地估计一下,大概七八个自己捆在一起,才能差不多。

乔羽的眼睛往上抬了抬,看到了她的脸,顿时就很想笑了,原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当体形跟弥勒佛差不多时,很难从外貌上分辨她的真实­性­别。

女版的弥勒佛也很想笑,开口说话了,这次破庙里房梁上的灰尘都震下来了,“你不害怕?”

乔羽的眼睛突然亮晶晶,“在害怕之前,我想做件事,但你不许生气。”

“好,我不生气。”女版弥勒佛在火堆边坐下。

冠卿和玉竹紧张地头顶都在冒汗,可是动不了,连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不可能。只能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乔羽。

乔羽慢慢走到弥勒佛身边,蹲下,很严肃地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戳,戳戳戳,在她的肚皮上。

玉竹很想两眼一闭,晕过去算了。

“肌­肉­?肥­肉­?”乔羽很认真地问。

弥勒佛哈哈大笑,破庙里顿时又是尘土飞扬,“我没想过这件事?”

乔羽改用手捏,一会儿之后,下了结论,“不是肥­肉­。”

“唔。”弥勒佛点点头,“这两个是你什么人。”

乔羽跟她面对面做了下来,“你又是什么人呢?”

弥勒佛道,“我在问你话。”

“我也在问你啊。”

“小姑娘,你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该乖乖地听我的话吗?”

乔羽很认真地反问她,“这跟我一定要听你的话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玉竹吓了一身冷汗,只怕在下一刻,她就会大骂“废话”,然后一掌打碎乔羽的骨头。

但是弥勒佛居然想了想,又想了想,居然有点愁眉苦脸,“你怎么想是老秃驴教出来的徒弟?”

乔羽很好奇,“谁是老秃驴?”

弥勒佛看看她,突然又高兴起来,“也是,老秃驴不会收女弟子?”

乔羽头上冒黑线,“我们是在对话吗?”

弥勒佛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皮囊,在乔羽面前一晃,塞子一拔,顿时酒香就钻进了乔羽的鼻子。

垂涎三尺!~

“习双生。”

弥勒佛笑得更加开心,把酒囊递给了她。

乔羽尝了两口,美地眼睛都变成心形。

弥勒佛伸出双手,眼巴巴地等她归还酒壶,谁知乔羽塞上了塞子,将酒囊塞进了怀里,弥勒佛傻眼了。

“一答换一物,公平合理。”乔羽托着腮,看着她。

弥勒佛一时恍惚,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有点悔不当初的表情,“白咏。我的名。”

白咏,乔羽摸摸脑袋,不太明白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但还是掏出酒壶还给了她。

但是,对于冠卿和玉竹,这两个字就像是千斤大锤,砸在他们的脑袋上。

恶慈悲,白咏,是他们师傅辈的传奇人物。少年时,一柄单刀,挑战江湖上各大门派高手,无往而不胜;后南方水患,朝廷的官员贪污享乐,致民生于不顾,一怒之下,斩杀南方的官吏三百多人,致使朝堂空了一半,半壁江山无人敢管;后创建帮派,威震江湖,势可敌国,却一夕之间,血手屠城,数万帮众,全死在她一人刀下。之后行事更是无常,杀人不论善恶,只凭她自己的道理,但对普通的穷苦百姓却爱护有加。

后来一夜之间,便在江湖上消失了,再无踪影。他们在出师之前,师傅曾一再强调,万一碰上她的传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他们的师傅都是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人物,从他们口中说出的丧气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冠卿和玉竹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暗暗叫苦,怎么会碰上了煞星的本尊?!真该找宫神官算算,是不是临行那天,不宜远行?

乔羽不知道白咏的来历,对于这个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庞然大物,虽然她有所警惕,但从直觉上来说,她多少能感觉到弥勒佛对她们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很对她的脾气。

“你的武功比他们高出很多吗?”乔羽指指冠卿和玉竹。

白咏丝毫不谦虚,一边喝酒,一边嗯了一声。

“那你­干­吗要制住他们?”

“因为这两个小伙子武功不错,如果拼命保护你,我要花上一番功夫,那样就破坏了我们聊天的气氛。”白咏转头向他俩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多伤感情。”

乔羽想想,点头,“言之有理。”

“他们俩是你什么人?”白咏仔细地看看他们两人。

“夫郎。”乔羽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白咏脸­色­一沉,“你娶两个?”

乔羽的颈后寒毛直立,心知不好,但还未看清她的动作,自己就动不了了。背啊,乔羽心叹,没想到弥勒佛还是一妻一夫的坚决拥护着。

弥勒佛的手一抬,袖摆微微一动,只听得玉竹咳了一声。

弥勒佛冷冷地道,“我问你答,可听清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