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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若只如初见

邵棕禹遇到菁菁是在他母亲捐献修建的孤儿院中。

彼时,他从英国留学回来,年轻气盛,又是富家公子,引来大众媒体的追捧。

超级名模、影视新星经常与他同现在八卦周刊上。那画面相当撩人,不是他近身圈住人家的小蛮腰,就是人家主动贴上身来与他相拥。大庭广众,他受用得理所当然,当真是从西方归国,作风也一直是西化开放的。母亲并不管他,放任他作为。

母亲是女强人,自邵棕禹的父亲十年前去世起,她便亲手打理邵家产业,一介女流,却也博得满堂喝彩。母亲提点他:那些女人要娶回家应另当别论。邵棕禹一直自有分寸,玩乐归玩乐。他要娶的女子,他心中自然有底,必定是出身名门,不失大家闺秀之风。他现年才二十三岁,母亲交付他邵家旗下数字娱乐公司已有两年。结婚至少再等五年。

饶是他小心谨慎,想不到还是出了岔子。有个过气的明星,竟怀上他的孩子。媒体每日到邵家别墅,询问他是否有婚讯,他不胜其烦,竟也狠得下心,拿出钱来让她去打掉孩子。不过是钱的问题,再拿一笔钱打发掉她,在他眼中,一切事情若能以钱解决,均不是问题。然后,母亲安排他到乡间度假,等媒体炒作淡些了再回来。所以,他来到那所名叫“圣音”的孤儿院。

菁菁是孤儿院中的小孩儿,长得并不讨喜,小小年纪,却一脸的不快乐,更让人不喜欢靠近。她冷冷淡淡,与她聊天,说不上两句,便再无下文可说,因为她并不主动。菁菁其实并不是孤儿,这个秘密整个孤儿院中只有她自己知道。母亲送她来时,对她一再嘱咐,家里还有一弟,若是她被赶回来,生计再无法维持。母亲许诺,每年都会来看她。

年幼的女孩儿如狂风中摧折的秀木,岂能任意决定折腰的方向。菁菁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母亲已决定的事情,她又如何力挽?只能听命。母亲也哭,她让菁菁理解自己,弟弟一年比一年大,等他上学,家里开支实在再也难以维持。母亲说:“菁菁,你是大姐,理应要照顾下面的。再说那孤儿院也可以上学。女孩子学得再多终是无用,将来要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经。”

听上去似乎是正确的,菁菁无力反驳。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孤儿院,说明年开春的时候再来看她。菁菁日日等待,一年过了一年,开春的桃花早谢了再开,却还不见母亲踪影。她知道,她是被丢弃了。

回去的路,菁菁依然记得,家住在桃坪街169号,门牌号码烙印在她的心头。可是她知道回去又能怎么样呢?看母亲眼­色­,一番责备,难免还是要回来。

菁菁在孤儿院里一晃就到了十三岁。她渐明事理,知道大多数孤儿院里的小孩儿,都是因为家里穷被迫遗弃。钱,到底有多重要?孤儿院规定,十八岁成年之后便要离去。届时,她要自食其力,她要赚到好多好多钱,再回去找母亲。她相信,母亲并不是不爱她,只是因为家计无法维持,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邵棕禹被安排在孤儿院旁边的别墅里,这片地本来是母亲邵秦明佳买来建别墅的。只是在看地时,母亲又临时起意在旁边建了这家孤儿院。

邵棕禹习惯晨跑。在别墅大门边,他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儿,头发短短。开始的时候,他错以为是个小男孩儿。

菁菁往别墅的邮筒里放今天的晨报。她才一转身,发现身后的邵棕禹,那表情霎时变了。还真是活见了鬼,因那报上头条印有他的照片——那个过气女星为他自杀。邵棕禹看到她手中的报纸,嘴里咒了一句,连报纸的边角亦不想碰到,似上面有霍乱病菌一般。他对菁菁说:“你跟我进来。”

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看她年纪知道是旁边孤儿院的人。因他依稀记得长住在这里管理别墅的姚妈说过,每天早晨都会有人送来报纸和信。他还觉得奇怪,这种穷乡僻壤还有邮政?姚妈说,孤儿院的小孩儿有时也会打工赚些零花钱。

邵棕禹带着菁菁穿过那片花圃。菁菁来过很多次,只在门外,从未进来过。宽大的道路两旁是一排常青树,一直蔓延到小楼的下面。花园里真是花团锦簇到极致。

菁菁才一分神就被邵棕禹拉着走,她小跑着跟进大厅。厅里是大理石的地面,踏在上面是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走到书房处,地上铺着全新而­干­净的地毯,菁菁犹豫要不要踏上去。

邵棕禹进了书房,从酒柜里倒了点儿酒,也不管菁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菁菁垂手站在书房门口,局促得简直不知手脚该放在哪里。她何曾见过这样漂亮的房子?!

邵棕禹这才说:“念给我听。”

“咦?”

传真机吱吱地响起来,有文件传真过来,邵棕禹站起来,取了一份在手中查看。书房内寂静无声,越过那A4纸的边沿,他有些不耐烦地向她看去。

菁菁并不是没有听清,只是不那么确定,被他这么一看,她才小心地拿起报纸,慢慢念了起来:“……她于昨晚,在自己的公寓割腕自杀……”菁菁念到这里时,略微又慢了些,因报纸上又印了一幅图片,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中的照片,她看了简直发憷。

邵棕禹哼笑了一声,真是毫无新意可言,正准备继续听下去,听到菁菁突然说:“我要回去了。”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念这个让她完全云里雾里的东西?真是太荒谬了。

到目前为止,邵棕禹还没有认真打量过这个小女孩儿。他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唔,双眼皮,小鼻梁,不大不小的­唇­,实在是平凡得很。“你是从孤儿院过来的?”他问。

菁菁不想回答他,那语气让人听着似有那么一丝不屑。可对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睛,她还是点了点头。

邵棕禹看到了她不满的表情。他微笑了一下,从桌上的钱夹里面抽出一张钱,递给菁菁。

菁菁看了看钱,又看了看他,转身就离开了邵家的别墅。

后来姚妈例行公事去取报纸,今天的报纸没有取到,邮箱里倒有一封信。信还未封,信封上连地址也没有填上。姚妈拿去给邵棕禹,他许久没有收到过信了。真有趣,像是幼时还在学校,流行写情书,暗恋着某个同学,塞到对方的课桌里。

邵棕禹好久亦没有读过信,他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因上面没有署名,可能并不是他的。他犹豫不决,反复把信在指间换来换去,那信纸竟自己掉了下来。他俯身去拾,还是看到了笨拙的字迹。

信是写给母亲的——写信人的母亲。

“……我在孤儿院里过得很好……”等等,既然有母亲,还会在孤儿院中?

“……教职的曹先生答应教我绘画,他是一位画家兼小说家。等我到了十八岁成年,也许可以以绘画谋生,届时,你再不必为家计发愁……妈妈,你为何从不回信……”

邵棕禹再看了一次,真是一种新奇经验。他问姚妈:“菁菁是谁?”因那信尾署名菁菁。答案果然和他意想中的一样,是孤儿院中的小孩儿。应当是早上那一位吧,他想。

也许是她想去寄信,因那时被他一吓,才把它掉在邮筒中了?

想是在这荒瘠之地待得太久,邵棕禹这次兴味盎然,欣然前往临近的孤儿院。虽是相邻,他这还是第一次去“圣音”孤儿院。

他去的时候,正是用午餐的时候,众人都坐在方形长条的桌子边,等着用餐。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要先唱赞歌。唱到一半时,菁菁发现院长陪着一个男人进来。

众人纷纷议论,菁菁一眼就认出邵棕禹来。有些人见过一次,便会让人记住。邵棕禹就是这样。

院长对大家介绍说:“这位邵先生,是我们主要资助者邵秦明佳女士的公子。”这个开场俗不可耐到极点,有拍马屁兼恭维的嫌疑,菁菁撇了撇嘴。

院长做做样子,向邵棕禹介绍了在座的几位教职工。

说到曹于磊时,邵棕禹说:“原来你就是曹先生。”颇有些慕名的语气。

众人都等着用餐,可是邵棕禹在场,谁都不能动筷。眼看着他快要走了,菁菁正打算动筷,院长叫她的名字,让她跟着出去。

菁菁被带到院长办公室。剩下她与邵棕禹两个人。他该不会是因为她早上没有念完报纸来报复吧?听说有钱人都很小气。菁菁心里揣测着。

邵棕禹把信丢在离菁菁不远的桌子上,她的脸一下子惨白起来。“你……看了信?”她弱弱地问,那个秘密无人知晓,若是有人知道,她会不会在这里待不下去?

邵棕禹本来想承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期许的眼神,心突然软了下来,他机械地摇了摇头。天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说谎。在伦敦上大学时,有一次与死党靳涛晚上泡PUB太晚,忘了第二日的论文,即使有重修的可能,他亦理直气壮地坦言,并不隐瞒。

菁菁见他摇头否认,才缓了一口气。她露出一个笑,天真地说:“我还以为你为早上的事情要报复我呢。”

邵棕禹微微一笑,问:“你今年几岁?”

“十三。”

“你太瘦了。”

菁菁的脸蓦地一红,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关心的话。甜言蜜语对邵棕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天真的人,倘若有人对她说一句“我喜欢你”,不知她的脸会红成什么样子。邵棕禹牵起嘴角笑,还有更香艳刺激的句子,打住——他在想些什么……

邵棕禹咳嗽了一声,正­色­说:“它掉在邮筒里了,我想可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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