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鼻子也算得上是红色资源了。一个是丈人翁,一个是女婿郎。鼻子一个比一个大。丈人翁叫哈克德里,哈萨克族,开始给连队放牧,后来自己发展了一批羊,成了金卡连驻地夏牧场一名普通牧民,在连队防区放牧三十多年了。女婿叫马伟志,当兵第二年,指导员派他到哈克德里家安排一顿手抓羊肉,见了面,马伟志不由大失所望,哈克德里的身材瘦小,只因脸面很小,才衬托出他鼻子很大很长,还带着弯钩。此后,马伟志因为经常单车走边防、闯北山,途中常常遇到牧羊的哈克德里,老远按一下喇叭,叫道:“嗳,大鼻子,烽塔城有事没有?”
哈克德里突然推出一个孩子来,叫道:“大鼻子,把这孩子嘛,捎进城里去买书包。热哈买提(谢谢)!”
隆冬腊月,东风牵引车又停在了哈克德里的地窝子跟前,“嗳,大鼻子,今天连队来了客人,要吃手抓羊肉,我来当通信员,快给我弄些羊肉嘛。”“哐”地一甩门,下了车来,“大鼻子,快些嘛,宰头羊嘛,今天有北京来的大巴斯《哈语,领导》,要没结过婚的羊娃子。”
“那好的很嘛。我这全是没有结过婚的,随便你嘛挑好了。嗳,巴郎子(哈语:男孩子),面粉给上一些嘛,馕没有了。”
“没麻哒!你把羊娃子肉炖的嘛,香香的,明天嘛,我就给你运一大卡车面粉。”这时候,马伟志压根没想过什么,直觉得大鼻子跟他很投缘。而哈克德里呢,也只是觉得这个巴郎子挺身而出有意思,人品蛮好,也算有本事。
马伟志的本事,主要体现在驾驶技术上。前年九月,大雪提前降临。安德远司令员刚巧来金卡连队检査工作,加布拉克特季节性执勤点被风雪围绕困住房了,他带人前去营救。马伟志的牵引车作为打头阵的引路车走在前头。风太大,雪太猛,路太滑,行进太可怕。为了确保安全,安司令命令连夜赶回连队。上山容易下山难。当车队行至于克拉克珍山口时,一条长达300多米的大坡成为难以逾越的障碍,车辆一辆接一辆,被大坡拦住了,筋疲力尽地滑了回来。而风雪却不管这些,越下越猛。莫得远急眼了,吼道:“把他家的,还冻死在这儿不成?马伟志,你上!天黑前爬过大坡,必须给我爬过去。”
坡下所有车辆都调开了,马伟志的牵引车轰鸣起来,稳稳地爬到半山坡时,原地打起滑来,前进一厘米都十分困难。马伟志清楚,这样空转下去是要爆缸的,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油门,同时非常迅速地踩住了车刹。然而,车刹失灵了!
周围顿时一片惊叫。有几个人连声喊道:“完了完了完了!”
莫司令虽然沉得住气,没有发嘘道怪,但手心里照样为他捏了一把汗,站在高坡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说时迟那时快,马伟志一把推开了车门,汽车越滑越快,覆盖着冰雪的草地在他眼底下飞速闪过,如果此时跳车,他完全可以安然无恙,但那样就会毁了车子。他把牙一咬,决心人车两安全。飞快地往后扫了一眼,迅速地关上车门,双手死死地握住方向盘,左打右打,极力调整车子,避开一些十分危险的豁口。车辆颠簸得越发厉害,只听“咕咚”一声,他的头撞到了车顶上,顿时破裂流出血来,他全然不顾,还是紧紧张张把握着方向盘。
昏暗的视线中,他发现了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土坡,随即调整方向,往上面开过去,呼噜一声,爬过了土坡,速度立即减缓下来。他任车辆继续滑行,直滑到坡底,停了下来。他惊魂未定,脸色苍白,一下趴在方向盘上,好像是突然失去了知觉。
大家从车里跳下了来,一起高呼:“车子完整无损!人员毫发未伤!”
莫得远站在高坡上,目击了这万分惊险的一幕,缓过神来,他不顾一切地冲下坡来,从车里把马伟志拽出来,当着大家的面说:“哈哈哈!这小子真帅呆啦!大家听着,马大鼻子不复员了!”
年底,马伟志顺利地套上了三级士官。哈克德里这下心里踏实了,把女儿沙依古丽嫁给了马伟志。当着漂亮能干身穿警服的娇妻之面,他不敢再叫哈克德里大鼻子了。可是,哈克德里父女俩时不时还叫他大鼻子。
双克连队有个故事,洋人打井队。十年前,双克连用水全靠边界河一条土渠把河水引至连队门前的土窖里,沉淀之后人畜共用,浇花种树。那水窖啊,上面漂着树叶、草根、羊粪蛋、死老鼠,官兵们吃了之后,总是上打馊嗝下放响屁。这大大影响了连队的客流量。上级领导和机关干部不愿来,来了也是不喝水、不吃饭,遇到蹲点,就自带好水来。这又影响了连队官兵的思想情绪,心理非常不平衡。遇到干旱时节,就更为糟糕,引来的河水全是黄泥汤,蝇蚊四飞,臭虫乱舞,官兵们一个个不敢越雷池·步,害怕看了会呕心吃不下饭,眼不见为净吧。
过了几年,连队军医大概是从医学杂志上看到的小知识,朝水窖里撒漂白粉,嗳,水清了,可喝起来还是怪味剌鼻,烧开来喝还是必须放茶叶,那怪味才稍许好一些。冬季来临,河水断源,连队只能到二十多公里外的农建师164团团部去拉水。
这种落后苦难的情况终于引起了分区团营领导的重视,有人出谋划策,有人出钱出力,请来地方施工队,不到一周,一眼据说是现代化的水井打好了。施工队举行了隆重的剪彩仪式,莫司令的前任麻正汗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麻司令兴冲冲地一按电键,只听“哗”的一声巨响,一股清泉喷涌而出,官兵们欢呼雀跃,记者们拍照摄影,麻司令庄严宣告:双克连队喝涝灾坝水的历史一去不返啦!谁知大话说过了头。不到半年,那现代化的水井突然回到了白垩纪时代,干涸了。
边防军人总是不屈不挠,上下一心,众志成城,非要人定胜天不可。于是,专门请来专家勘探测量,结果让人心胆俱寒。双克驻地水位太低,非打一百多米深井才能有水。然而,烽塔地区根本找不到有此能力的打井队。
连队官兵们旧调重弹,捡起了界河水,觉得自己也喝不惯了。
说起来,还是要万分感谢改革开放的英明政策。看到口岸开放,边贸越发繁荣,一位新战士大胆建议,请外国钻井队来打井取水。连队经支委会研究,也壮胆向营里发出了请求。营里毫不迟疑,报到团里。团里马上报到分区。麻司令因为亲口尝过苦水,比任何人都急于改变旧貌,大笔一挥:请司令部立即着手联系办妥。
司令部不敢怠慢,上下左右联系过后,请地方一家中介贸易公司代为斡旋,从双国请来了一支打井队,六名工人,四男二女,一个个人高马大,和打井的机器一样“粗壮有力”,带来两辆大车,吃住全在车上。
边防连队来了洋人,这是连队三十多年历史的第一次。当时,口岸虽然开放,但各种条条杠杠还是没有松开,为了确保安全,中介公司根据连队要求,把洋工人们限制在井区十米以内。洋人们的工作可谓严肃认真。钻机轰鸣,马达飞响,一天过去了,他们干活吃饭。两天过去了,他们还是干活吃饭。除了一心一意打井外,看不出有任何想有点别的事情的迹象。男女之间似乎忘了他们的风土人情,也不苟言笑,只是偶尔说几句像是派活、问候之类的话语,多余之言根本听不到。
连队官兵们终于发现,洋工人们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几乎就是二十四小时工作,很守规矩,心中那股多少有些敌意的警惕性归于正常,给洋工人们提供最好的水,每天早早把水桶装满,沉淀好了,再送给他们。洋工人们的坎事员也懂礼尚往来,把正宗的俄罗斯黑面包时不时送给连队。双方目光相遇,没有了敌意和恶意,双方关系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近。
二十天以后,一百零八米深的水井宣告竣工。连队考虑搞个隆重的庆祝仪式,但上级机关没有批准。洋工人们撤回了。那天一大早,双克边防连所有官兵,穿着笔挺的军装,目送洋工人们,洋工人们也不停地向这边张望,车队走远了,那两位洋女人还在招手。连长终于忍不住,举手喊道:“中双友好!”
钟国疆上任之后,落实锦囊妙计,狠抓三字经,解决边关十四难。2002年夏天,双克连和其他连队一样,采取管道引水,从农九连接来自来水管道,终于用上了放心水。108米的洋水井,用于浇花灌草,成为中v友好的象征和纪念。
郭大成停顿下来,喝口水,看看大家,没见有谁想问什么,就接着说:“加威连的红色资源相对多一些,边关武工队,精武雄鹰,加威堵水事件。”
万有生和老亦涛都说有点多了。段明奎也有同感。魏德文说:“既然是红色资源嘛,就要把握两点,要红得起来,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武工队是钟政委来了以后,才发展起来的新事物。精武雄鹰嘛,我知道。曹文英嘛,听说了钟政委和莫司令比赛的传奇故事,向他们学习,刻苦训练,成了侦察兵训练尖子,是有宣传价值。但不合两个条件,还是让他们连队宣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