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副连长连忙赔上笑脸,说:“一定是误会了。我们没有接到通知呀,也没有向你们发出过邀请呀。先别割了,让我请示一下再割也不迟嘛。”
“请示啥嘛?”张大柱老伴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白纸,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理直气壮地说,“师部紧急通知,大红戳,亮着呢。让开吧!”
黄副连长急眼了,吼道:“都放下镰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牧民们听了,不少人停了手,莫名其妙地看热闹。此时,一个长着一副狗脸的男子跳了出来,装腔作势地说:“当兵的,你们想干啥呀?啊?杀人啦,还放火呀?我们按通知行事,别胡搅蛮缠,有啥找我们师里头说去。”把手一挥,“大家割,快割!有奖金啦!”
大家又割了起来。黄副连长一时性起,指挥几个战士一起站到牧民们的前面,以身体相阻拦。这下那狗脸家伙来了劲头,一头撞到黄的胸脯上,黄倒退一步站住了。他又狠狠地一头撞过来,黄一闪身,他扑了一个空,栽倒在草丛里,像猪一样嚎叫起来:“哎呀,哎呀呀!解放军打人啦!当兵的欺负我们牧民啦!哎呀!我跟你们拼啦!”
张大柱不明真相,一把抓住黄,‘责问道:“你是副连长,怎么动手打人啦?”黄急忙辩解:“老同志,我没有打他,是他用头撞我,没撞着,一头栽倒了,自找的。”
“嗳,我看见你把他推倒的,还敢赖账?”张大柱动了气,抓住了黄的衣领,喝道,“姓黄的,我认识你。赶快认错,不然,我就叫你好看!”
黄不愿让他揪着衣领,出手来掰他的手腕,不意,这老牧民的手劲还挺大,连掰几下没掰动,反被他推得倒退了几步。这下那狗脸男子有了说词,惊炸炸叫道:“乡亲们,快看啦,当兵的又打人啦!快看啦,正在打我们的张大爷呀!快帮忙啊!老人家经不住穷当兵的打呀!别出人命啦!”冲过去,又用头去撞黄副连长,被几个战士挡住了。他便撒起泼来,硬往战士们身上扑,一边叫道:“当兵的,我跟你们拼了。你们就打死我好了。”
张大柱老伴老眼昏花,不辨真相,只想不叫老伴受伤,扑过来抱住了黄,一边大喊:“当兵的打人啦!我们就让你们打死好了。”
其他牧民们都不明真相,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动。此时,一个个信以为真,纷纷跑上前来,帮张大柱老俩口,一起扯住了黄副连长,并且把几个战士围困起来,挥动着镰刀,七嘴八舌地喊叫。“狗脸”偷偷闪到他们身后,猛地一推,几个牧民冷不防,一个接一个,踉跄复踉跄,扑到了战士们的身上,镰刀没长眼,扎到了战士们的脸上身上,顿时鲜血直流。
这下黄副连长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飞快地从腰间拔出手枪,厉声喝道:“都闪开,不然,我要开枪啦!”
这下授人以柄了!“狗脸”疯了似的,冲上前来,抓住黄的手枪,一边往自己胸口上按,一边骂道:“穷当兵的,就会欺负老百姓。打呀!往老子心口上打。我倒要看看人民子弟兵怎么杀害老百姓哩。”扭头向牧民们喊道:“乡亲们,快看啦,解放军要开枪杀你们啦,还不快跑。我给你们挡着,快跑啊!”说着,就往黄身上撞,黄一连退后好几步,他还是缠着,又哭又叫。
红旗营的职工们老远看见了,纷纷跑来,一会儿便把黄等围住,出不去了。
“狗脸”得意洋洋,上窜下跳,煽风点火,叫牧民们讨回公道,别让当兵的白打了。见黄等不敢再动,他又叫牧民们继续割草,谁割的谁拿回家去。牧民们没有听他的,而是围着黄副连长他们,七嘴八舌地问他,为什么打人?
连里的士兵们也越来越多,方伟博亲自带了十几个人赶到了。
黄副连长并没有看到方伟博他们,困在中间,心惊肉跳,又心急如焚,没有完成任务,反而把事情搞大了嘛。实在没有法子了,把心一横,一把揪住“狗脸”,厉声喝道:“你这个狗东西,跳什么跳?惹火了,老子嘣了你。”
“狗脸”又抓住了他的话把子,把上衣一扯,拍着胸脯说:“来吧!人民解放军要嘣老百姓了,真新鲜啦!你对老百姓有仇,来!开枪!死在解放军的枪口下面,我非常光荣!”
黄把牙齿一咬,两眼瞪圆:“老子跟人民是一家人,就是跟你有仇!嘣了你,我去蹲大狱也甘心!”说完,就去拔手枪。慢慢地,慢慢地,手枪拔出来了,举起来了,两眼瞪圆了,像头威猛无比的雄狮,“狗脸”吓得“妈呀”大叫一声,往后头一倒,翻个跟头,像狗一样呼噜呼噜往前爬,一边装腔作势地叫道:“解放军要杀人啦!当兵的要枪毙我啦!救命啦!”
黄的手指早就扣在扳机上,但是没有抠下去,他是想吓一吓狗脸,出口恶气罢了。方伟博一把抓住他的手,令他站到一边,对牧民们大声疾呼:“父老乡亲们,我是神角连指导员方伟博,请听我讲。我们需要你们帮忙收草,但是,还没有邀请。你们上当了,马上停手,回去干你们的活吧。”职工们不肯离去,他们想看个究竟。不少人喊道——“我们接到通知了,不能就这样走了,要弄清楚了才能走哇!”
“你们当兵的怎么可以动手打人?钟国疆怎么管不住你们了?他调走啦?”
“叫钟国疆来跟我们说!”
“你们去找我们师领导说也行啦……”
“狗脸”见状,又跳了出来,煽动说:“乡亲们,都别走,一定要讨回公道。打了我不要紧,张大爷老两口吃不消呀,叫当兵的赔医药费!我们白给了他们一大块地,又来白给他们干活,他们一点不领情,还要伤害我们,岂有此理?”
这下子可是说到了职工们的心坎上,原来他们当中就有不少人不愿意将这块风水宝地让给南塔团,只是胳膊肘儿拧不过大腿,有想法没办法。现在,有了发泄的由头,一个个火冒起来,不管那么多,纷纷上前来指责方伟博。方伟博自知众怒难犯,不敢跟他们辩解。职工们就说他理屈词穷,在“狗脸”再三煽动下,纷纷挥动镰刀尖担示威,有些人竟然跟着狗脸喊起来:“打呀!打死这些该死的大兵!”
情况十分危急,真可谓剑拔驽张,一触即发!
此时,邵兴邦和陈大双还有候伍新、张家友一干人等,出现在现场。
非常有趣,“狗脸”见他们来了,又装腔作势地喊叫起来:“大首长呀,你们来了,这就好啦!快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来帮你们割草,这些个当兵的硬是不让啊!”
“谁说不让啦?”邵兴邦故意大声问,“就你说吗?”
“不不不!大家都看见了。不让割草也没啥,可千不该万不该动手打人啦,还动枪了。”
陈大双抓住他的手,假装和气地说:“来,让我看看,你哪儿被打了。”稍稍一看,又说:“没哪儿有伤啊。”朝张家友使个颜色,“来,替这小子找个医生,别让他再喊叫了0”
张家友会意,一把抓住他,说:“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医生,保准药到病除。”
“哎,哎,哎!”他连声叫道,“我不走,我要讨回公道!”
“别急!”张家友饥讽地说,“有讨公道的时候,也有讨公道的地方嘛。边防军从来都是做讨公道的事的。”
他不吱声,假装顺从,待张稍稍松了劲,一下挣脱出来,像兔子一样,钻进人群,把张大柱夫妻俩拽到邵兴邦面前,装着哭腔说:“首长们啦,今天咱们老百姓真是吃了苦头啦!你们看啦,两位老人被打的,多可怜啦!”
邵兴邦热情地与两老握了手,说:“让你们受惊了。快好好歇息。”朝方伟博使个眼色,“去,给两老弄些水喝。”
方伟博会意了,带着两老走到一旁,拿出军用水壶来,请他们喝水休息。
职工们还不明白,有些胆大的问邵是怎么回事,到底让不让割草。邵兴邦还没来得及应答,恭书颜“哈哈”笑着,走上前来大声说:“谁说不让割呀?谁也没有说嘛。大家不是接到通知了嘛,紧急通知,连队不知道嘛。咋晚上,路不通,也不知啥原因,连队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钟国疆政委亲自打了几遍都不行啊,把电信局局长都叫来了,也不成。现在,我和邵副司令一起宣布,寒鱼湾连理草地收割正式开始,谁割的多谁就有奖啊!”指着身后的随从们,笑道:“一起参加!”
候伍新掏出手机,拨通了阮小山,说:“老阮,你可以下命令了。”
阮小山说:“明白!”放下手机,拿起专线电话,命令道:“接所有连队,要连长接话。”
“是!马上接通!”总机答道。
“报告!神角连接通!”
“报告,铁堤连接通!”
“报告,圣塔连接通!”
“报告,钢丘连接通!”
“屈边仁连长!”阮小山威严地喊道。
“到!”
“邹士林连长!”
“到!”
“冉东连长!”
“到!”
“吕良英连长!”
“到!”
“我命令你们,马上派出半连兵力赶赴寒鱼湾连理地,收割牧草!注意群众纪律,注意部队安全。完成任务后立即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