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归来,艾力伟感慨万千,说是演习使他提高了对军队重要性的认识,安排各个部门慰问参演部队。这样一来,分区首长们的应酬随之增加,光是陈诗歌、朱一娟、孙家烈和陆行森他们,就给钟国疆打了不下五十次电话,还登门造访十来次,钟国疆能躲就躲,能谢绝就谢绝,谁的都不参加,就在办公室和宿舍待着,醉心写他的参演心得笔记。
郭大成也学他,埋头苦干,整理他的采访实录,又是笔记,又是录像录音,忙得不可开交。他是小喽罗,不像钟国疆到处随时有人注目,常常被人追逐,躲躲闪闪也来不及。只要他不主动找别人,别人一般不来打扰。这给他提供了专心致志忙业务的时间和精力。
可是,常月娥却一点没有忽略他。自打北京回来,她对这位其貌不扬却才华横溢的大龄边防军官格外青睐,老惦记着他的婚事。好不容易等过了演习,她就找上门来了。
吃过晚饭,郭大成还像平常一样,也不散步,跑回宿舍,埋头工作。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竟是常月娥,连忙叫道:“县长军嫂,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最近好吧?”
“好啊!你把大姐忘了吧?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音讯?”
“都是演习惹得祸。”他幽默地说,“军嫂大姐有何贵干?有何指教?”
“贵干和指教都有哇!”她理直气壮地说,“你和小跳的演习打了胜仗没有哇?”
“嗎,唔,怎么说呢?没嗜好说的。没别的事,就到此吧。我还赶稿子呢。”
“你给姐好好说!”她故意严厉地说’“小心我跟钟政委打小报告。”
“嘿嘿!还是老一套。我都不想谈了。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行!要谈!谈她个百年好合。这样吧,大姐帮你一个大忙。以后,你记得请大姐吃喜糖就行。”
“怎么帮啊?千里迢迢的。”
“天机不可泄漏。保守军事机密。”她故作高深。
丢下电话,郭大成自语道:“人太热心了也麻烦。你看这!”将手机往床上一甩,继续整理资料。
不知不觉,一晚上又过去了。郭大成爬起床,用凉水洗了脸,到食堂吃过早餐,就钻进了办公室,还是整理演习资料。
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了。他伸手取下话筒,颇感意外地说:“哎哟,小跳,没想到是你。不是好长时间没联系了嘛。”
“就是呀。你为什么不藤缠树啊?”她用起猪八戒的艺术,倒打一靶,“我只好树缠藤了喂。”
“哦,这感情好啊。”他勉强地说,“最近过得好不?”
“不好。”她有些感伤地说,“你不在我身边,又不给我电话,我好得起来不?”
他不岐声。她接着说:“大成,我准备马上到烽塔来了。你欢迎不?”
“噢!欢迎,一百个一千个欢迎啊!啥时候,说,我去机场接你,天仙市都行。”
“接就不用了。到时候,你抽时间多陪陪我就行了哇。好来,见面后再说了。再见!”
放下电话,郭大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只天鹅突然间又热乎起来了?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还是以工作为最大的快乐好了。
老亦涛进来了,他连忙起身相迎,一边热情地说:“科长,听说你要高升,热烈祝贺啊,以后多多关照。”
老亦涛着意地看了他一会,说:“你小子是钟国疆的大红人,属于魅力型的男子汉,还要我关照啊,自己努力就足够了。”改用感叹的语气,又说:“武装部嘛,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这辈子到头啦!以后,你小子发达了的话,千万别忘了我老亦涛还给你当过两年多科长。”
“嗨!科长,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郭大成由衷地说,“这回演习,钟政委和张司令都跟游司令说,一日为首长,终身为首长。我也这么认为。我借钟政委的一句话送给你:我会为首长老兄一辈子祝祷的!”
“那太好啦。你小子要是言而无信,看我怎么收拾你。咱们熟了,用不着躲躲闪闪。我要真高升了,以后多多联系。只要我能办到的,尽管说。”压低声音又说:“咱们分区宣传保卫两个科一直没真的合并。这回要动真格的了。听说,我走了,就由张家友来接掌大权。这对你有利呀。好好干喽。钟政委青睐你,以后准能接张的班。休完假回来再见!”
郭大成嘻嘻一笑,推着老亦涛,把他送出办公楼外,回转身来,迎面碰到了魏德文,笑嘻嘻地问道:“大成,刚才军嫂县长来干啥啦?”
郭如实相告。常月娥放心不下,抽空来当面问郭,听她劝没有。郭还没回答,老亦涛就来了。她朝老点下头就跑了。魏德文说:“你这狗东西呀,军嫂都为你着急,你自己却漫不经心。真是打鱼的不急背萎子的急。听着,老大不小啦,抓紧点,奋起直追吧,打得赢,不变质嘛。”
郭大成不知道,常月娥走出他的办公室,又走进了钟国疆的办公室。
从北京回来,享受过分区常委们的热烈欢迎之后,常月娥心中一直惦记着钟国疆的那段谆谆教导。怎样才能不辜负分区党委首长和全体官兵们的热望,把全国百名好军嫂这个响当当的牌子举得更高,让更多的军嫂们沐浴她的光辉呢?一个人一时想不出办法来,就与候伍新商量。
两人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意的答案。她有些着急了。他却有些烦了,不高兴地说:“慢慢来不行吗?岂能一口吃一个胖子?”
“你烦什么?还是一团之首呢?还是思想政治工作者呢?就不能耐心细致一点。”她当仁不让,“郭子都三十多岁了,怎么还能慢慢腾腾呀。我不是给你说过多少回了,给边防军人介绍对象,一要准二要紧嘛。”
“当月下佬和做思想工作可不一样。”他提醒她,“欲速则不达。我看郭子和小跳是针头对麦芒,两头犟驴,拴不到一起。”
“何以见得?”她不服气地说,“你的老婆,现在是全国模范。唯有前进,不能后退。就像一个生日蛋糕,必须越做越大,越做越甜,越做越香。”
“好好好!”他被感动了,“我是心疼你。你神思恍惚、茶饭不思的样子,我心里头难过嘛。行吧,我来帮你。”
“哼!你也是属核桃的,要敲。”她得意地说,“不是我吹,你老婆做思想工作也有两把刷子,快赶上钟国疆了。”
“怎么?又有新猎物,跌人你鲜花覆盖的陷阱?”
“我告诉你,你可能都难以置信。卢小跳答应我,尽快来和郭子见面,言归于好啦。”
“你是咋打动她的芳心的?”
“咋的这样说话?好像是我跟她恋爱似的。”她嗔怪道,“我就是将心比心,将身比身呗。”
原来,常月娥从郭大成办公室出来,就往钟国疆办公室走,老远看见邵兴邦副司令钻进了钟国疆办公室,不便在走廓里晃悠,灵机一动,走出门来,隐人树林中,一不做二不休,掏出手机,给卢小跳打电话。
卢小跳一听是她,立马惊喜地说:“哦哟,没想到全国模范军嫂给我小卢打电话,真是荣幸之至喽。有何贵干?是要到上海来做报告吧。你的报告真精彩。我们钱总都抽时间看了几遍喔。”
“谢谢你和钱总。”她平静地说,“有时间我一定去上海看望你们,先和你接个头喔。”
“那好得很嘛。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在烽塔两年多了,早就听过你的大名和事迹,算是老相识了。”
“你真会说话,像百灵鸟。”女为悦己者容,也包括同性,常月娥深知这一点,“卢总啊,我直来直去,你别怪我喔。我是为郭大成当说客来了。”
“那你就不用说了。我们正在休眠期。”
“是休眠嘛,又不是休止。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休眠?”
“我们合不来。”
“什么合不来?长相还是性格?钱财还是地位?你莫不是嫌他太穷?”
“都不是啦。他的勇气差了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哇?一寸还是一尺,或者是一米一丈,一公里?还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鸿沟倒不至于,就是不惬意啦。”
常月娥迅捷地抓住了她的心态,笑道:“好妹子呀,嫂子无心劝你,因为强扭的瓜不甜。嫂子是为你可惜呀。”
“这个我就不懂了。不谈就不谈嘛,谁也不欠谁的,何谓可惜?”
“你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西方哲人早就说过,爱情往往是盲目的。因为盲目,两眼一抹黑,把对方的所有长处都抹掉了,甚至于说成是坏处。姐姐我是过来人啦,比你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