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国疆按住卢小跳的胳膊，安慰道：“感谢你呀，小跳！一个弱女子，敢和恶棍拼命，真了不起。别急，也别怕。郭子没事的。你就帮他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想。养好了伤，赶快举行婚礼。我来给你们证婚。”

孙家烈歉疚地说：“卢总，让你受苦了。都怪我没有完全控制好。我向你们表示深深的歉意。照钟政委说的办，好好养伤最要紧了。钟政委跟我商量好了，工地那边，我们局和分区机关派人帮助运作好，你就放心吧。”

卢小跳这才明白，苟一刀那帮家伙一直在公安局的视线之内，所以，她们才能保住­性­命。只不过是，孙家烈也不能料事如神，事先想好了想定了歹徒们啥时候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情况下开枪杀人伤人。就像她搞房地产业务，谁能算得准什么时候在那栋楼房上某个工地上发生工伤事故？想到这里，她抿嘴笑笑，说：“钟政委，孙局长，非常感谢你们。郭子给我说过，连诸葛亮都说过，前事不可逆料。刚才，他还劝我来着，要奋斗就会有辆牲。我懂的，全懂。也请你们放心。”

郭大成动动手，张张嘴，想说什么。卢小跳俯身去问。钟国疆叫她别问了，让郭好好休息。

向秀美院长来了，钟、孙向她表示感谢，叮嘱她­精­心护理郭大成，有什么困难就给分区、给公安局打电话。

向秀美开玩笑说：“钟政委，孙局长，还真有事请你们帮忙。”两人请她快说。她嘻嘻一笑：“哈哈！当首长的，当钟馗的，也上当受骗了。我是想啊，有时间的话，给我一个机会，请你们喝酒。不许喝香辣红了，要同心同德，喝白酒。”

孙家烈同她握握手，说没问题，叫她选日子。钟国疆向她招招手，说没麻哒，叫她到分区指导医护工作，好让分区官兵给她敬礼。

钟、孙二人走了。向秀美说了一会儿话也走了。特护病房里只剩下卢小跳和郭大成了。她盯着他那因为失血而显苍白的脸，抚摸着他的手，轻柔地问：“郭子，你为什么那么傻？”

郭大成轻轻一笑，费力地说：“傻大兵嘛，能不傻？傻人有傻福。你看，富总输啦！”

“哼！不提他了。胆小鬼，大嘴巴。”把脸靠到他的胸脯上，心一酸，哽咽着说，“对不起哟，郭子！以前我老看不起你。我太浅薄了。”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疼爱地说：“别这样！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是有惊无险嘛。”她破涕为笑，说：“哝，我跟你说啊。听见枪响了，再听见唉哟一声，我以为是我中弹了，后来你倒下了，我也以为是我倒下了嗳。等看到你身上的血直往外冒的时候，我才缓过神来，可是吓坏了呀。”

“对不起呀！我当时也顾不上选择个方向，再说喽，可能也是想往你身上靠近一点，好让你抱着我。”

“去你的！”她轻轻地拍他脸巴子一下，凝神看着他，纯真地说：“郭子，我真没有想到，你会为我挡子弹耶。倒是想过富会为我不要命。”

“我知道。上海的两次表现，给你的印象太深刻了嘛。”

“哼！你再说上海，我就打你一枪。我现在知道了。你那是运用智慧。你晓得弗。我看过新闻报道了。那一帮人就是流氓团伙，从东北到上海找事做。找不到事做就惹事，被抓嘞。那天，要不是你机智呀，我们恐怕都成了他们的下酒菜喽。”

他点点头，说：“对付坏人，其实和打仗差不多，多用智谋才能不战而屈人之丘。”

她点点头：“你总是对的，现在我信了。现在我跟你坦白，为什么冷落你。”

上回，郭大成在上海为钱大位写前大房地产公司传记。他并不知道，卢小跳却一开始就识破了，这是钱和钟的一出拉郎配，出于对钱的敬畏，她含而不露，权且应付。说心里话，她对郭大成了解不多，对边防军人也知之甚少，突然间要她和一个边防军上尉谈情说爱，还要快加速，恨不得马上让她和郭结婚，她实在难以心悦诚服。她追求的是志同道合，心心相印。钱大位嘛，她特别了解，是为她好。钟国疆也如此。对郭大成，她也说不出什么假冒伪劣和低能差次，却也说不出多少优厚高洁，马上做出决断，委实进退两难。她不是畏惧权威的女人，也非逆来顺受的姑娘，她要做明白无误的事情，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于是，她决定明察暗访。

明察，她采取了借在烽塔施工的机会，向邵兴邦、阮小山、候伍新，还有肖望春等人侧面打听，又从边防连队官兵口中留意，得到的几乎毫无二致，都说郭大成嘛，人长的丑了点，笔杆子帅呀，才难得哟，心眼好，善解人意……

暗访，当然比较困难，弄不好就露馅，那会被钟国疆和钱大位训斥，还会被郭大成瞧弗起，更会惹旁人耻笑。她小心复小心，以招秘书、招顾问为名，请权胜利帮助物­色­几个人员，调阅了他们的档案，其中自然有郭大成的档案资料。档案是历史的，并不完全适用于现在。她又吩咐手下，悄悄打听郭大成的私人生活情况，反馈的信息和她明察的相吻合。她太慎重了，又借富申千之手调查郭的隐私。这下给了富可趁之机。他投井下石，给她送来一大堆所谓的证据材料，证明郭是披着军装的小流氓，乱谈恋爱，谈了七八个姑娘，骗吃骗喝，还骗了许多钱财。

说起来，事情并不算严重，但这对进退两难的卢小跳来说，却是近乎致命的一击。她曾经发过誓，非正人君子不嫁，非英雄豪杰不嫁，非才子贤能不嫁！既然郭与她的愿望不符，何必缠绵？便把感情的砝码压到富的身上。

然而，她对富也并不怎么倾心。感觉富是一个小男人，视钱如命，以钱压人，反正缺憾不少。

比较来，比较去，郭与富之间，各有千秋，难以分清谁优谁劣。一不做二不休。她决意对二人进行特别考验。

于是，她导演了一出试英雄的好戏，叫几个男朋友，假装小混混，来试郭大成，敢不敢英雄救美。哪里想到，被郭一眼看穿，将计就计罢了。

没有达到目的，不甘心啦！她又导演了一出两虎相争的戏。请富、郭二人同她一起吃饭，同时考验。没想到，歪打正着，碰到了真流氓们，为她做了试金石，使她耳闻目睹了郭大成的英勇和智慧，也看穿了富申千的傲慢和伪善。

本来，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与郭大成白头到老。

哪知，­阴­差阳错。郭大成写完了传记，急如星火地赶回了烽塔，竟然没有给她告别，只是回到烽塔才发来一个信息，说是接到紧急命令，赶回部队执行紧急任务，未能当面告辞，谨请原谅，云云。

理由不多，但很过硬。她心里想原谅了他。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间接到郭大成一封信，说他不想谈了，跟她没有共同语言，她太高傲，简直是高不可攀，他只能退避三舍，敬而远之，等等。她这一下禁不住火从肝边起，气从胆旁生：你郭大成怎么反咬一口，是小狗怎么的？我就要做出艰难的选择，和你白头到老，给你鸿雁传书，寄了信物，那可是万元价值的英雄金表，和你们钟政委一样，想叫你青云直上。没想到，你非但不领情，不回我半个字，让我苦苦等了一个多月，到头来，得到了你这封不啻于散伙的烂信。说我高傲，高不可攀？我就这么得了。你退避三舍呀，我还鸣金收兵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