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寒意远去的背影,阿哲的心已经冷到极点,眼睛如死灰一般……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朝着天台的护墙走去,迈上一米多高的台阶,呵,这是最靠近天的地方……眼前,在那翻滚的乌云的深处,是不是可以找到爸爸,不,他一定在天国,那乌黑的云朵怎么配得上自己的爸爸,又怎么配不上?一个同性恋、一个杀人犯!是你吗?爸?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带走,走向远方无边的黑暗?让那个女人、那个同性恋的女人、所谓的妈妈,一个人孤独地老去,孤独地死去?
哈哈,也许,这正是最好的方式,除此之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让人活着的希望?云啊,看上去多么可怕,张牙舞爪着要将这个可怜的人吞噬掉,把他带入到浓黑的死亡……然而,死亡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至少,这样便就没有了思维和视野,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也就没有了痛苦……
哈哈,死亡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这样痛苦地自我解嘲着,阿哲似乎对这无边的黑暗不再害怕了,是啊,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然而,望着无边的黑暗,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翻滚的乌云间游荡,接着向着下面光鲜的世界游移、飘荡……风啊,将那些丑陋与市侩统统地剥离出来,象下水道和垃圾场的污秽一样,流淌在浓云的边缘,散发着冲天的臭气久久地弥散在空中……这使他不得不重新回忆起那些浓黑的往事,尽管只是几天的时间,对于阿哲却好象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
那天夜里,阿哲接到电话匆匆离去,不过,他没有去医院而是赶到了市里的警察局。从他走下车、迈上台阶开始,那种不详的预感就越来越浓重,直到一个警察将万文山被捕的资料清单交到手上,阿哲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远远超出了自己想象的程度。
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万文山被捕的原因:在夜总会和同性恋男友发生扣缴和争执,用匕首刺伤对方……后面是医院出据的证词,对方因心脏被刺穿,失血过多,在案发当场死亡……
同性恋?杀人?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阿哲有点发懵,一个晚上,先是妈妈,然后再是爸爸……就想在做梦。同性恋、杀人犯!这就是平日里自己最尊敬和最爱戴的父亲?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从母亲淫荡无度的阴影中走出来,却又不得不经受另一个巨大的打击。
隔着玻璃,阿哲见到了审讯室里的父亲,满头满身的血,鲜红鲜红的血……就在几个小时前,阿哲还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向父亲问个究竟,此刻,他居然用这种最震惊的方式告诉自己真实的答案……
望着父亲疲惫的有些呆滞的眼睛,阿哲多希望现在父亲忽然站起来,猛一拍桌子,大骂这些警察的无理和污蔑,并且义愤填膺地澄清他的清白。然而,事实毕竟是残酷的,据说夜总会的工作人员以及当天的4、5个客人作为目击证人已经出据了多份证词……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哲终于看到了父亲,他戴着拷子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头发有些凌乱,只是一夜的功夫,忽然老了很多……不过,他的表情仍然淡定从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这就是万文山,万文山的气质。
忽然他的脸色大变,显出一副吃惊、不安的神情,他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儿子!然后,他猛地将头扭向旁边的警察,愤怒地吼起来:“是谁?谁让你们把他叫来的,这帮混蛋王八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