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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她不相信它有什么好话,没有理睬。有好几次想转到铁路上,因为又听到了那条大蟒蛇的咳嗽声。可她害怕路旁那些蓝幽幽的眼睛,最后还是忍住了。

前边是一个小村,只有二十几户人家,街道弯弯的。还没有进村,她就听到了驴叫羊喊,还有狗和猫的声音。有一只狗在狂追花猫,就因为那只花猫在树上偷看了它撒尿。狗的骂声好粗鲁啊。球球想看大马的样子——她已经许久没有抚摸大马绸缎一样光滑的皮肤了。她小时候曾经趴在一匹大马背上睡着了。她觉得没有一种生灵比大马更俊、眼睛更好看……为了赶路,她还是绕开了小村。

前边出现了山的轮廓,不高,但一直起起伏伏绵延很远。她知道那条大蟒蛇是穿过小山向前的。时间不早了,走到小山那儿就该好好睡一觉了。

小山光秃秃的,没有土也没有树。站在小山上往南望,更远的地方开始长出黑黢黢的东西。脚下是被水冲得光秃秃的山石,走在上面热乎乎的。她躺下试了试,觉得很舒服。可她还是警觉起来,知道应该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她转了一会儿,最后找到了一个小石坑,里面有一些积下的草屑。

睡梦中有一个妖怪蹲在旁边看她。

她太困了,不理睬噩梦。可后来那妖怪伸手抓她了,她疼得尖叫一声,从石坑里跳起来——天哪,原来这不是梦,真的有几只野物蹲在一旁,其中一只正按住了她。

这是几只肮脏丑陋的野山猫,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它们的气味真难闻,那是一年不洗澡才有的­骚­膻气。她要侧身躲开,可是那个黑脸家伙狠揪一下说:“到了咱的地盘,还耍小姐脾气?”几只脏猫一齐笑了。它们对视着,又看黑脸,问:“捆上?送给大王?”黑脸说:“不用捆,她跑不了!”

它们上前扭住她,任她挣扎呼叫,全不应声。黑脸在前边,一伙儿走得急促,兴冲冲的。黑脸自言自语:“这么俊的妞儿,哪里找去?大王啊,大王啊,俺哥儿几个巡山遇上的……”

大约走了半个钟头,进入了山草蓬蓬的南部。这里的山隙又深又险,树木也多起来。猫头鹰一声声喊叫:“又一个,又一个,妙妙妙!”球球恨死了这叫声,抬头看它石头一样压在树杈上,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在一个宽敞的石洞入口,一溜儿站着几只雄猫,目光­阴­­阴­的。它们耳朵尖上全都有一撮长毛,这就是野山猫。球球知道这种猫身体细韧,敢跟猞猁对阵,一旦进了海边林子,一般的猫都不是它们的对手。她心里恐惧起来。

山洞里铺了厚厚的黄毛栌叶子。一只大山猫倚在一个草垫上,睁开一只眼瞥瞥,马上将双眼睁大了。

“大王,北山搜来的,您就近了瞧,多年没见的大圆脸蝴蝶纹花猫!正是大王喜欢的……(乐乐文学网,您的电子图书馆www。lelewa焙诹程趾玫厮底牛凑近了大山猫的耳朵。

两只山猫举着火把挨近一些。大山猫走下草垫,围着球球转了两圈,问:“多大年纪了?”

球球看都不看它一眼。

大山猫笑了,身子哆嗦一下,胡子翘起来,对左右说:“纳了!”

四周一片欢呼。

球球忍不住问:“什么是‘纳了’?”

黑脸嘻笑着拍手:“真傻!就是娶了你——你眼看就是大王的人了,哎哟,以后千万对弟兄们多帮衬……”

大山猫吩咐左右:“这事办体面些,学学村里人,按一整套礼法来,加紧置办去!”

黑脸说:“这事大王放心吧,咱要抬大轿开大宴,把亲朋好友全请来,喝个通宵大亮,再让小黄雀来唱小曲儿,还有一群吹鼓手……”

球球骂黑脸,痛斥大山猫,几个脏脏的家伙就上来捂她的嘴,扭住她。黑脸说:“骂吧,一般都这样。等进了新房,小脸儿被红布蒙起来,那时就该恣了……”

球球欲哭无泪。她极力使自己安定下来,想着解脱的办法。她在心里呼叫:“妈妈啊,孩儿一不小心掉进了魔窟,如果逃不脱,也就死在这里了。俺最不放心、最不甘心的是这条长路才走了一点儿……”

她最后不再泣哭,只用心想主意。后来她装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对大山猫说:“实在没法就‘纳了’吧,不过入洞房前你得按老家风俗,让俺自己呆上三天三夜。”大山猫说:“我一天都等不及了哩,你看看自己那张小脸吧,这么俊的模样也敢长出来!也罢,只好依你!”

大山猫的■ 忙碌起来。山洞四周全Сhā上了树枝,树枝上挂了雄野­鸡­的五彩长尾。ww一些灯笼花悬在山洞两旁,为了吉庆,还将一只黄鼠狼尾巴吊在洞口。几只母山猫为新娘准备嫁妆,它们用马兰草编了一套拖地长裙,用黑心菊做了饰边。雄山猫在扎制花轿,并且选了四只一般高的壮腿山猫当了轿夫。

准备婚宴的山猫最累:采来蛆蛹、金龟子、蚯蚓、屎壳郎、马粪虫,还要为一道大菜四处打猎,弄来十二只麻雀。麻雀是宴席的主菜,每桌仅放一只。

请柬写在橡树叶上,上面画了一只麻雀头,以便吸引嘴馋的朋友。请柬已经分别送达了狐狸、猞猁、土獾和小豪猪。

在忙着这一切的同时,球球给送到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这是一处不大的洞­茓­,三面峭壁,由几个力大无比的雄山猫把守,它们个个手持狼牙­棒­。另一面正临一个黑­色­水潭,看一眼都要头晕。

球球要在这里独自呆上三天三夜——一切希望都在这段时间里了!她知道如果不能从这里逃脱,那么也许只有一死。

她可不想死。她知道死是很疼的,比让刺猬扎十次嘴巴还要疼,她最不愿做的事就是死。可是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海边的林子,不能和老­奶­­奶­、三个少年,特别是邻居家的春兰在一起,那简直比死还要难过。

三天两夜的煎熬之后,最后一夜就来临了。这一夜多么可怕。风呼呼吹,猫头鹰哈哈笑,老山猫在洞口叹气,搓手,不停地咕哝:“急,急,越是喜事越是急!”它走开后已经是下半夜了,球球盯着天上的星星,泪水早已­干­涸。一道流星划过,这让她想到了飞翔——如果自己是一只鸟儿,这会儿就能凌空飞去……

她在洞口徘徊。那几只山猫胡子抖动,手里晃着狼牙­棒­,分明是威吓。她在黑­色­水潭边站了一会儿,不敢探头去看。她记得妈妈在河边时告诉:咱们是怕水的,咱们得躲着水。她闭上眼睛,却看到那个矮矮的巫婆站在水中央,正向她招手:“跳下来吧,只有这一条路了,过了这个时辰全完了!”

她睁开眼,巫婆没有了。她再次闭上眼,又看到了那个矮矮的身影。

球球两眼闭紧,在心里默念一声“妈妈”,纵身扑到了水潭里——身后立刻响起一片呼喊:“不得了,新娘跳水了……”

她往水底沉、沉,咬住牙关不喘气,只飞快挪动四蹄。一群小鱼围着她,其中一条喊着:“一、二——起!”它们想一齐动手 ...

(把她举起来,让她吸气。可是她太沉了,它们累得满头大汗也无济于事,只好放弃。小鱼们急得哭了。

正这会儿一个黑影离近了,原来是一只斗笠那么大的乌龟。它将她驮了起来。球球一出水面就大口呼吸,泪水哗哗流下。她这才看清岸上一群打着火把的山猫,它们跺着脚喊叫……乌龟不吭一声往前划,水流就像滑滑的丝绸一样在它身旁卷动。球球紧紧地伏在背上,两手抱住它的脖子。她从它颈上的无数深皱判断,这只乌龟一定是位百岁老者了。

在水潭的另一岸,球球跳下来。她找不到语言感谢,只默默抱着老者。这样有好一会儿,她和它才分开。

她不停地回头,想看到救命的老者:什么都没有,只有静静的水潭。

球球不得不绕很远的路,转过这些可怕的山包。当她再次靠近那个高耸的铁道时,太阳已经很高了。正好有一条大蟒蛇嘶叫着驰过。她趴在路基旁,想数一数它密密的、圆圆的蹄爪,很难。

她决心搭上便车,尽管有些害怕……她一步也不再离开铁路,往前寻找大蟒蛇的歇息地。她知道那个地方有大牌子,有灯,还有一幢小屋。找到之后,她就悄悄隐在了一丛荻草旁。

大蟒蛇来了又走:有的向西,那是相反的方向;有的是客车,不适合搭乘……等啊等啊,一直挨到了半下午时分,才等来又一条大蟒蛇。它是拉货的,往东,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它渐渐驶近了歇息地,可是并没有停下来!它懒洋洋的,好像困极了饿极了。不过它看起来并不想停下来。

球球因为焦急,双爪飞快挠动,把面前的沙子都扬起来了。大蟒蛇离她只有几米远了,又看到它密密的、圆圆的蹄爪了。她大眼圆睁,瞅准一个空隙,使出全身力气往上一纵——她想双手抓住车厢连接处的铁链,可惜右手被什么“嘭”地打中,整个身子震得一阵剧痛。她左手抓紧了铁链,吊在半空,随时都能给甩下来。

她咬着牙,两腿蹬动,想撑住车厢。最后一次成功了,她在稳住身体的一瞬,右手飞快攥住了铁链……

车厢中的煤粉有一股难闻的硫磺味儿,可她什么都不顾了,快速扒出一个小窝,蜷起身子就睡着了。她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

凌晨三四点钟,游动的耗子把她惊醒了。一只母耗子领着孩子在煤粉里扒拉着,显然是饿了。球球记起自己三天三夜再加一个白天,一点食物都没进。她舔舔嘴­唇­,想逮住一只近在咫尺的耗子——可是当她看清了三只稚­嫩­的小耗子、它们满脸忧愁的母亲,就再也没了捕食的冲动。

耗子们离开了。球球被饥饿阵阵催逼。她相信黎明前再不吃一口东西,就撑不下去了。她颤颤地站起——这么长的一条大蟒蛇,一定会有什么地方藏了水和食物吧。

球球搜寻着,从一个车厢转到另一个车厢。到处都是黑­色­的粉面和石块,再不就是木材和钢铁。快寻到尽头了,她看到前边的一个车厢透出一线光亮。离近些,她马上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循着气味找过去,终于看到:一个小伙子,是个络缌胡子,正在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她馋坏了,目不转睛地盯住。她与那儿隔开了一个铁制的板壁,板壁上有一扇玻璃窗,还有一个小门。原来这是有顶盖的、小屋似的车厢。

球球趴在那儿,直看着那个络缌胡子把面条吃完,把空碗丢在桌上。还好,里面还有一点汤。她想:哪怕让我喝一口汤,只一口……正这样想着,那个小伙子真的开门出来,站在车厢连接处撒尿。

球球一点点溜下车厢,挨近了那扇小门,倏一下钻入那个溢满香气的小屋……她想用几秒钟的时间完成这次偷食,可惜还是晚了一点——那个小伙子返身跨进来,随手就把小门带严了。

她和他对视着。他笑了,哼哼两声,去摸一旁的胶皮雨衣。她知道他想逮住自己。这会儿她才发现,整个的小屋只有三四平方米,几乎没有躲闪的地方。胶皮雨衣撑开了,络缌胡子一手Сhā进一只袖子里,让它像一面网一样,很容易就罩住了球球。他按住、收紧,哈哈笑了,说:“一只猫,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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