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觉到殿门开启时,亦没有回过螓首。
殿门开启处,有亮堂的宫灯照进来,她的侧面,在这些光照下,因着青丝垂覆,添了些许的阴影,然,这些阴影,并不会妨碍她的精致。
是的,她的侧面,极其精致,仿佛,是上苍最精心雕刻出的一样,从眉,到明眸,及至琼鼻,还有樱唇,都精致到,添一分,则太多,减一分,则太少。
现在,这张精致的侧面,只是无动于衷地坐于那,那样的眉、那样的明眸、低低垂着,仿佛世间的万物,原是与她无关。只手里,却握着一支长箫。
那是碧玉质地的长箫,与她罗裙的颜色,是极配的。
她只握着,直到,一袭红色身影踏进殿内,径直行至她的身旁,伸手要执过那长箫,她却不放。
“撤手!”
男子的声音泠泠响起,她紧紧握着,丝毫不松,这一用力,那玉瓷一样莹白的肌肤上,顿时现了些许的青色脉络,落进男子的眼中,蓦地收紧。
她又瘦了。
月余不见,竟似瘦成这样。
她沉默,只不松手上的力,终是,他怒极,拂袖一挥,她的身子,就似飘絮一样的被他挥开,撞到殿内唯一的几案上。
听得痛吟声响起时,他看到,她捂住小腹,汗意涔涔地跌坐于几案前。
那碧水绿的裙下,有蜿蜒的血迹蔓出,那么细细的蔓出,仿似谁的心口,被戳进一刀,然后,那些积压着的血,便是收不住地蔓出,蔓出,蔓进他的眼底,刺入心中。
他总以为,早死了心,总以为,再不会怒。可,心口那微微的疼痛,却象一根极细的丝线牵扯在那,每一次的心跳,都只牵起更痛的感觉。
她,注定是他的劫!
他想唤她,可手里握着那支碧玉箫,终只唤出一句:
“传太医!”
死寂的沉默,只听到她从齿间迸出唯一一句话:
“西陵夙,何苦逼我恨你!”
只这一语,天际垂落倾盆大雨,那些雨,下得真大啊,将燃放的焰火悉数散去,那些白烟袅绕间,过往,一幕幕地幻出。
彼时,他初夺帝业,意气风发。
彼时,她待选入宫,明媚娇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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