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想吃雪糕。他马上穿衣服到超市去买,不管外面是刮风还是下雨。
妈妈说,身上痛。他会到超市去买薄合油来给妈妈捏脚、按摩。
妈妈的肾不好,需要吃西瓜,他就每天去买,家里的西瓜都排成了队。
总之,妈妈说这样,爸爸说,去买;妈妈说那样,爸爸还是说,去买。
他常常开导妈妈:“没有花掉的钱算什么?你存在银行里只能算你赚的,只说明你对它享有使用权,别人胆敢盗用,就是对你的侵犯。你不用,是你看着它从有价值变得没有价值。就像看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慢慢变老,就像一件尚好的衣服你舍不得穿。”
他的钱全部交给妈妈(包括稿费),也从来不过问家里的钱是怎么花的,更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爸爸像一只工蜂一样,没日没夜地干活,干公家的,干兼职的,挣来钱就交给妈妈,我和妈妈负责花钱。除了旅游这件事还有点意义外,其余的项目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就像所有虚荣的女人一样,傻傻地将人民币送进向我们张开的各种口袋。
爸爸像个大男孩一样对妈妈说:“你的身体不能垮,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倒了,我们这个家就完了。”他是真的很在乎妈妈,我和妈妈去旅游,他就反复叮嘱我要照顾好妈妈。
有一件事改变了我对爸爸的看法。2002年夏天的一天深夜,我们楼下的401(我家住501)电器起火,等我们发觉时,浓烟已经把楼道全部封锁,我们出不去了!风将楼下客厅的帘子卷起来,火舌一下一下舔向我家南阳台的衣服。爸爸赶快把客厅的玻璃门拉上,接着镇定自若地坐下来给119拨电话;而我呢,则拿着湿毛巾先把通往楼道的门缝塞上,然后开始关家里的窗户,爸爸打完电话后也来一起和我关窗户(我们家有八道窗户)。在我和爸爸忙着的时候,妈妈在干什么呢——她在地下转,妈妈像一个孤立无助的老妇人从这间房转到那间房,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嘀咕: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
等我和爸爸把家通往外面的所有缝隙整个封住的时候,我们脚下的地板都有些发烫了!爸爸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左手搂着妈妈,右手搂着我,我们一家三口站在主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围观人群和救火队伍,我的心里特别踏实,我相信我们是安全的。那一刻,我感觉到爸爸的成熟冷静,与平时判若两人的处事风格。
爸爸是长大了,是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使他长大了。
第三部分
人生也是如此。为着理想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到最后发现,能做的也不多,而且成了一辈子活命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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