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他不会死的,妩音几欲昏厥,但得紧紧地掐着手掌心,告诉自己,不能软弱。
要冷静,冷静。那契丹人,为什么放火烧山,是因为裴奉飞逃到山里去了,一定是的,不然烧什么呢?
山上林深树密,要抓一个人,不容易,将里面的人,困死烧死,一把火就可以了。
有人端来一碗水,让她喝下去冷静一下。
她捧着水,洗白的手指都直打颤。
“裴先生,将军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旁边的人安慰着。
“是的,等,我想,我想,不急,不能急。”她是慌了,从心里开始发慌着。
可是,不能慌啊,这样子,只会无计可施,一定要冷静地想着,不能改变天下一场大雨,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皇上不可能来的,他只会算计着他的宝座,连裴奉飞都不会留,何况是潼州。
三天了,有三天了,他拉她上马的时候,她对卢先说过:“三天之后,你带一千匹轻骑到潼州。”
算算日子,也快了,她深吸口气站了起来:“你们谁敢跟我去大路上,去等救兵。”
“我们跟着裴先生去。”很多人站了起来。
她点点头:“是的,我们还不足以对抗契丹,我们去等救兵。”她想,下了令,也不会不给一千人的。一千匹轻骑,必也是精兵了,比无经验的百娃,也强多了。
有拿起锄头,拿起铁棒的,跟着她走。
她一定要等到,如果在天黑之前等不到,她就是独自上山,也要去找他。
死怕什么?最怕,就是连死都见不到,最怕就是连死都不知道。
紧咬的红唇,滴出了鲜红的血。
她就等着,带着上千个人往潼州的路上等着,如果没有来,就上山去找他。
火,越烧越旺,烟都迷蒙了半个天空。
她的新越来越焦躁,多烧一刻,他就多心痛一份。她没有勇气,她连看也不敢看。
如果契丹人真的烧死了她的裴奉飞,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他们偿命。
从来没有这样怕过,连身子都站不住,彷徨,无奈,心颤。她没有说话,可是,泪水,一滴一滴地打湿了她的脸,让一些坚强的男子看了都心酸的转过头。
紧紧地握紧了拳头:“裴先生,我们上山去找裴将军,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出来。”他受伤了,还那么大的火,怎么能逃得过呢?
“再等等,再等等。”她的心都碎了,眼泪迷糊地,看不清前方的路。
“裴先生,有声音,很大的声音,看,下面是我们的救兵来了。”有人爬上树,兴奋地叫着。
心似乎又有一点希望了,她双手抹着泪:“一定是卢先,终于来了。”这边的烟火如此的大,很远,都能看到,一看就知道出事了,他怎么会不来呢?
就算是皇上来了,看到了她也无所惧怕了,无论如何,要救裴奉飞。
他不会死的,他有九条命,他答应过她,会回来,他就不会死。
浩浩荡荡的兵马,岂止一千人。她的心,像是活过来了。
卢先下马:“裴夫人,潼州发生什么事了?”
“卢先,没有时间说了,快去救裴奉飞,他被契丹人围困,就在山里。”
“契丹人还放火烧山要他的命。”卢先眯起眼。
她点头:“不要多说了,快点。”迟一刻,也许,就会是永远无止境的后悔。
卢先也是战场上过来的人,脑里很快就有计划了。
“杨将军,你带着二十万人马去攻城,只需要把金兵引走便是,我马上去救将军。”如果不将包围的人引走,就难以解救,山上,他和裴将军不知去过多少次,大批的兵马不好进入。
那将军一听,也恨得双目圆睁:“末将听令,卢将军,请务必将裴将军救出困境。”
他走在前面,妩音和成千名的百姓跟在后面,入山之路,这非常的难走。
脚磨破了皮,她也不曾觉得痛,火烧了个淋漓尽致的。
抓着绳子爬上去,那石子和泥磨到手,白嫩的手马上就渗出了血。
卢先一直没有叫她回去,他能感觉到,一个女性的坚持。
火,在太阳没落的时候,就停止了,四处,还是灰烬飘飞着。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心里呼叫着一千一万次他的名字。
烧光了,什么都烧光了,黑糊糊的一团,他呢?在哪里呢?为什么找不到?
战鼓响透了天边,只有一些散兵还不放弃地找着。
见一个,就杀一个,卢先杀红了眼,百姓也杀红了眼。
“裴奉飞,你在哪里。”她大声地叫着:“你在那里,裴奉飞,裴奉飞。”
一路走,一路叫,用尽所有的力气叫,一定要将他叫醒,告诉他,她在那里。
沉寂的山林,为什么这么打大,为什么,总是走不出去,为什么还找不到他。
挫败地,连靠在那焦黑的树上,那仍有的余热,灼得她生痛。
他必定受过比这还痛十倍,痛千倍的时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是说好了,一定要回来的吗?
“裴夫人,休息一下。”连男子也受不了的累,她也不叫苦。
她摇头:“他一定在的,我要叫着他,他听到了,就会出来。裴奉飞,裴奉飞。”
细嫩幽长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着,回荡进每一个人的灵魂,每一个人的指尖里。
裴将军,这个冷面将军,从来,都把百姓当作是父母,潼州有难,身先士卒。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要死啊,潼州,也并不是他的家,他一直都坚守着,这里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认识他。朝廷都在干了些什么啊?潼州不是裴将军的啊。
“裴夫人,这样叫下去,你的嗓子会坏的,停一停,我来喊便是。”
她还是摇头:“我能喊,他会听到。”
不间断的声音又在林间响声,他赞赏地看着这么一个女子,纤细的身子,蕴含着多少的坚强和执着,这一切,要包含着多少的爱在里面啊。他从来,没有这样佩服过这么一个女子,跟着将军,大风大浪地走过,好不容易,他们过得好一些了,平静一些了,老天又要收走裴将军了吗?怎么可以,他手拢在嘴边,跟着大声地叫:“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