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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血色辛亥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登高忽然想到了陈冰如,想到了与陈冰如有关的那些美好记忆。一丝复杂的情感涌上了登高心头,让他暂时陷入沉默。平心而论,登高一直深爱着陈冰如,若不是自个儿独特的革命身份,也许现在该成亲了。初冬时节,新生无事,两人可以躲在温暖的睡房中猫冬。凭两人的默契,那将是何等激烈而温柔的折腾——炕头被角、柜前门后、桌子凳子都将是他们相爱的地方。他们可以打破新生多年形成的陈规陋习,变成新生的生活典范。陈冰如的容貌、气质、聪慧无与伦比,陈冰如的果敢、冷静与见识更是无人能及。本来登高以为,他可以把陈冰如引领上革命道路,却不料,六岁红一个并不过分的拥抱,竟然把陈冰如推到了革命的对立面。按理说,官家出身的陈冰如应该来闹一闹,哭一哭,甚至会和六岁红大打出手。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陈冰如一如既往地吃饭睡觉,一如既往地和登高做嗳亲热。平静之后,却酝酿了天大的­阴­谋,竟然暗地里纠结了登科,残忍地杀害了和尚,抢走了旺兴赖以生存的六万龙洋。那岂止旺兴的粮草,也是革命的本钱,更是叶家的田产!五千五百多亩好地的抵押,将使叶家几代人的奋斗付诸东流。

现在,登高并不记恨陈冰如,也不记恨登科。他们都有出手的理由,都有相互纠结的缘由。要怪只能怪自个儿,和尚拿着那么大一笔钱,为什么不派人暗地保护呢?当初为什么就没想到陈冰如与登科会有这种毒招呢?登高想,如果说记恨,那就记恨自个儿好了,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事情。这个血的教训,登高终生都会追悔莫及。

登高明白,下一步,情况会更为恶劣。朝廷开始清党,革命党人的活动空间将不断被官府压缩。随着屠杀的升级,人心惶惶,旺兴的民众队伍势必会削减,除了刘会宇和闫二辣这些骨­干­,恐怕大多数人要走掉。那时,诸城县尉衙门的目光将会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危险就大了。为了长远打算,登高有必要和登科谈谈,他要让登科清楚一点,只有****眼下这个腐败透顶的满清『政府』,中国才能真正实现国富民强。从小到大,登科一直听他的,如今他留过洋,上过日本的大学,知识与道理比先前翻了许多倍,假以时日,登高完全有把握说服登科。

登高看了看六岁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要是遇到清廷鹰犬,你会不会怕?六岁红说,我虽是女流,也不会怕。登高又问,要是生命有危险,你也不怕?六岁红看了看登高说,不怕。

登高感到口渴了,六岁红便摘下挂在驴背上的水壶,拧开盖子让登高喝水。登高举目四望,心情豪迈万分。想想富饶美丽的齐鲁大地即将出现喜人的革命形势,想想诸城马上就要回到民众的怀抱,更是信心倍增,ji情澎湃。登高说,六岁红,你再唱几句戏吧,我想听哩。

六岁红看看登高,再看看远天和大地,轻轻地哼起了一支动听的沂蒙小调儿——

人人那个都说哎,诸城县好哎

诸城那个平原啊,好啊风光哎

六岁红用的是民歌调儿,拖着长长的高音,那声音像是一条银线,一直飞上九霄。登高觉得天上的云也在唱,风也在唱,后来,六岁红越唱越响,登高觉得蓝天深处也回『荡』着六岁红的歌声!

六岁红的脸上挂着一团美丽的胭脂红,眼睛像『揉』进了日阳儿,亮得炫目。此时登高才发现,六岁红有着异乎寻常的美白皮肤,借着清爽的日光,可以看到六岁红皮下的血管,一条条清晰可见。六岁红还有一口好牙,微笑时闪着『迷』人白光。登高看得发呆,不禁笑说,六岁红,你可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呢。六岁红见惯不惊地说,你才发现?唉,平常你都是什么眼神啊?服了你了。

渐渐地进入了摇旗岭,山道开始险峻起来。六岁红下了驴,靠着登高慢慢地走。六岁红不常进山,对山中的一切都倍感好奇。六岁红走了一会儿,便说渴了,要登高为她到涧中找水。登高说,咱不带水了吗?还是不要『乱』走的好,这是山里,不比旺兴。六岁红却十分任『­性­』地拐进一条山沟,叫也叫不住。这里山陡林密,静寂怕人。六岁红三步两步,已走得没了踪影。登高怕她出事,只好牵着驴,大步跟上。刚刚追上六岁红,就听到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登高捏住驴嘴,和六岁红找了一个树丛藏好。登高轻轻地探出头,见一队官兵正疯狂地打马而来。登高发现官兵当中有一个人倒绑着双手,细细看来,竟叫出了声儿。登高说,哎呀,卢大头怎么让人抓了……

登高看得没错,那人正是卢大头。登高想,卢大头在栾劲手下工作,怎么会在诸城被捕呢?难道这事儿也和登科有关?卢大头一向负责秘密交通,他出现在诸城,是不是登科已经破获了诸城至济南之间的联络通道?

傍晚时分,登高把『毛』驴牵到了五龙背村,住在远房亲戚王三木匠家里。王三木匠夫『­妇­』杀­鸡­杀鹅,款待登高和六岁红。从王三木匠媳『­妇­』嘴里,登高知道登科一夜之间,血洗麻风村三百口人,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吃过了晚饭,王三木匠就让媳『­妇­』儿把登高和六岁红安排在东间,六岁红往炕上一躺,两只会说话的眼睛盯住登高,一眨,又一眨。登高没见过这样多情的眼睛,心随着那双眼睛,一跳,又一跳。他暗暗说,叶登高,你可要挺住。六岁红说,登高,来呀。六岁红是用唱戏念白的腔调儿说的,原汁原味的韵律,让登高不免心旌摇曳。登高站起来,慢慢地向六岁红身边走去。六岁红说,哎,吹灯。登高回头吹熄了灯,屋子里瞬间暗下来。六岁红拍拍炕沿,为登高指示了方向。六岁红说,来,这里。

登高慢慢向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去,他已感觉到六岁红那滚烫的躯体,向他发出了强烈的召唤。可是头脑里另一个登高却在说,不要,登高,别把革命和感情混为一谈,特别是你,作为上级,不能随意与下级有染,那是要出大事的。

登高停住了脚步。

登高不断地自问,我是进,还是退?是直面六岁红,还是回避?登高好矛盾,好复杂。他喜欢六岁红,很想亲近六岁红那雪白的身体,很想亲亲六岁红那多情而热烈的眼睛。可是,他又被理智拉住脚步,每向前挪动一步,都要付出艰苦的努力。

六岁红又拍拍炕沿,这一次,六岁红拍得很响,在登高听来,那已不是在敲,而是在砸了。六岁红不说话,只用身体在呼唤。登高也不说话,他怕一开口,自个儿就会全面崩溃。登高不无悲壮地想,拜倒在六岁红的石榴裙下,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把六岁红视为最大的艳遇。

登高正犹豫着,感觉六岁红跳下了炕,脚步重重地向他奔来。登高未及反应,已经被六岁红拦腰抱住。六岁红低低地叫了一声登高,准确地找到了登高的嘴­唇­,轻轻地触碰过,就大胆地吻住了他。登高觉得体内的一切理智全部崩塌,熊熊大火瞬间燃起,眼见就要玉石俱焚了。六岁红像软藤般迅疾地缠上来,两腿一盘,便上了登高的身子。柔软的胳膊,绕在登高的脖子上,一线香馨的气息在登高颈间缭绕。登高亲了亲六岁红的颈间,轻轻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王三木匠忽然敲起了窗户。王三木匠说,兄弟,可能有官兵进来了,你们要不要躲躲?登高说,六岁红,快躲起来。登高白天已经看准了地形,屋后的一个石窝儿正好可以藏下一个人。六岁红是女人,且年轻漂亮,不能让她落入官兵之手。自古以来,兵匪难分,这种环境遇到官兵,无论如何也难以自保。

六岁红刚刚到石窝子里藏好,王三木匠家的门就被砸开了。随着寒风,一队官兵举着火把,恶狼般扑进来。为首的把总用火把照照登高,不­阴­不阳地说,这位新郎官儿,这是从哪里来的呀?新娘子呢?也不叫出来让爷近便近便!登高说,不知兵爷是哪个营里的?本人是新生叶家的大少爷,我叫叶登高。那把总一听,立刻收起傲慢,大声说,叶登科叶大人是你什么人?登高说,是舍弟。把总一使眼『­色­』,一个兵丁便跑出去。没过多久,门一响,一个瘦长的男人随即进来。那人说,谁这么大胆,敢冒充我大哥,不想活了?

登高一听就知道,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二弟叶登科。他轻轻地掸掸身上的灰尘,坦然坐在炕沿上。等登科进来,登高不卑不亢地说,老二,你这深更半夜的,搞的哪一出啊?你知不知道,这是王三哥家?三哥家你也能砸门拍窗不分轻重吗?

登科看到登高,脸上旋即挂出笑容,他抢上前给大哥请了个安,亲热无比地说,哎呀大哥,真是你呀,你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看,弄误会了不是?

登科站起来,拉住登高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把总看来,这无疑是兄弟之间的亲热,只有叶氏兄弟知道,这一握有着另一层不可示人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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