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扬尘回宫,先后遭遇了刺杀、中毒和高热不退等一系列的事件,顺丰帝左思右想,最终长叹一声,一道圣旨将刚刚能下床走动的扬尘殿下召到了御书房中。
御书房中父女二人相对而坐。
顺丰帝眉头皱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嫡亲嫡亲的女儿,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开口说话。
“尘儿在外游学四年,而今回宫可有什么想法?”
扬尘不急不躁地端起几案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几口,再抬头时,一双凤眸波光潋滟,带着点点笑意:“儿臣游学四年,看到的,学到的,经历过的事情不计其数,不知父皇所说的想法指的是什么?”
“尘儿如今翅膀硬了,可是敢在父皇面前耍心眼了”
顺丰帝一眼看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再开口却带着些宠溺:“扬尘莫非当真以为父皇不知你在这御书房中安Сhā了暗卫——”顿了一口气,继续道:“还有你亲笔所书之西凉论,嗯?”
被点名的扬尘却没有丝毫惊慌,微一挑眉,大大方方地直视了过去:“父皇光明正大,明察秋毫,生就一颗玲珑心,知道这些不足为怪——”
顺丰帝眯起眼睛正听得舒心,却听得女子话锋一转,嘴一撇愤愤起来:“哼!就知道苏退之是个小奸细!”
顺丰帝瞬间定在了原地,本来想好的夸赞之词都到嘴边了又咕噜一声随着口水咽了下去,当下尴尬地咳了几声,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尘儿跑题了。”
扬尘轻轻地看了她老爹一眼,端起杯子灌了口水,这才复言道:“既然父皇想听听我的想法,那儿臣便说了,只是到时候父皇不要动怒才好。”
随即站起身子倾身走到后墙上挂着的地图前,素手一指,清雅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西凉与东凉本是一家之国,开国元帝念于兄妹情深遂割数郡而成东凉,今已二百四十三年矣。历任二十届帝王——”
凤眸深深瞥向一旁端坐着的顺丰帝,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唇微启,带着迫人之气,“包括父皇您虽有一统大凉的决心,却固守古制,不知革新。内有朝纲不振,边关松弛,外有强国环绕,虎视眈眈。如此武力收回东凉数郡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彼时,西凉危矣!”
扬尘话音刚落,只见顺丰帝眉头皱起,脸色微变,半晌手臂下垂,长长地叹了口气:“扬尘所言不错,父皇确实不是一位称职的帝王,祖宗帝业于我而言责任远远重于理想抱负。”
四年漫长的游学岁月,足迹踏遍了西凉的每一寸土地,于她而言,百姓疾苦更甚于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看着低头垂目,黯然神伤的顺丰帝,扬尘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之处,所谓法家与儒家的不同之处。她所追求的是清朝政、固边关,一统大凉,而她的父皇则更为看重中庸之道,过犹不及。
不知何时,顺丰帝已抬起了头来,亦起身走到后墙处,不知按了什么,空荡荡的墙体上突然旋开了一个小洞,洞中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
顺丰帝眸光复杂,低低出声:“尘儿尚且年幼,不知何为人心险恶。心怀天下固然好,亦不可忘记刚极易折的道理。”
随即长臂一伸取出令牌,放到扬尘手中,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是皇家暗军的虎符,今日父皇将之交给你,你要好好保存,切记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它的存在?”
扬尘张开手掌掂了掂,轻笑道:“连母后也不能知道么?”
顺丰帝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尘儿什么时候学会打趣起了了父皇母后?”
片刻神情肃穆,长叹一声向着先前的桌椅处走去:“扬尘可知,你母后出自江湖之中,向来江湖朝堂相对而立,再有未入宫之前她结了不少仇家。而皇室暗军向来隐秘,若为人所知,必然会多一份危险——”
扬尘惊愕地抬起头来,凤眸里满满的不可思议:“母后竟出自江湖?不是先帝时陆老将军唯一的遗孤么?”
最初的惊讶过后,稍稍深思,她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愣了愣神:“父皇这么护着母后——”再张口却不知说什么,生她养她的父母向来都是众人眼中恩爱非常的夫妻典范,天之骄子,人中之凤,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没想到,她的母后竟然出自江湖之中!
“尘儿记得,这天下向来胜者为王,败者寇,最是无情帝王心全都是扯淡,若你有能力必然会护得所爱之人一生无虞,前提是你要有能力。”
顺丰帝抬眼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女儿,突然有些心疼,二十年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而今却要她一肩挑起西凉重责,偏偏还是个女儿家。
不期然地,再次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扬尘所受的苦,顺丰帝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最近朝中不太平,尘儿你要多加小心。”
御书房中顺丰帝和扬尘殿下父女二人在进行着极其深刻地谈话,而另一边成风殿里亦是一番如火如荼的场面。
待得扬尘晃晃悠悠地返回到成风殿时一眼便看见了在院中忙忙碌碌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只不过一个是真忙乎,另一个……是瞎忙乎。
靠在树上看了好半天,女子这才轻笑一声走了过去,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呦,这不是唐陆羽所述之煎茶法么?退之果真有雅兴呀!”
唐代陆羽《茶经》所述煎茶法:炙茶、碾茶、罗茶、煎茶,后世推崇之,却因着历史变迁,朝代更迭,逐渐被宋朝的点茶、明朝的泡茶所取代。
故历史上有唐煮、宋点、明泡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