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日早朝上顾洵一经现身便引起了巨大轰动。
自古京都世家在朝廷上的势力盘根错节,以联姻的方式结为同盟的更为多见。是以顾洵刚刚汇报完查探的结果,就有人出言反驳。
扬尘静静地端坐在龙椅之上,凤眸深深地看着底下议论纷纷的众人,半晌一动不动。
身后的小麻子却呆不住了,趁着没有人注意,悄悄地往往前面挪了几步:“陛下,众位大人眼见着就要吵翻了,您倒是说句话呀!”
女子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站起了身子向着台下而去,清雅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内响起,瞬间压过了一片人声鼎沸。
“盐课律税乃国之根本,民之生计。朕原以为诸位大人会洁身自好,上忠心以朝廷,下善待以黎民。不意想竟有人勾结奸商顶风作案,置我西凉国运于不顾。事已至此,诸爱卿可有何见解?”
凤眼微微眯起,环视了一下低头顿足的众人:“既然无人自荐,那便从御史开始吧”
御史大人还好,顺着她的话,对此次案件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凤悟初年,新朝新气象,朝堂之上也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这时候,偏偏有人站不住了,躬身出了百官队列,义正言辞地说了起来。
“自古各朝各代,官员行贿受贿案件已屡见不鲜,陛下刚刚即位不久,正是帝位不稳之时,若是此时彻查此事,恐将人心惶惶,到时朝堂混乱,外敌环视,我西凉危矣,还请陛下三思!”
话音刚落,只听得大殿之内议论纷纷起来,片刻: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扬尘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又是丞相党,眉梢上挑,轻笑一声:“诸位大人倒是人心很齐呐,果然老丞相教导得很好!”
忽而转身登台而去,凌厉的声音带着无上威严在正德殿内响起:“众爱卿可知千里之堤,溃于蚁|茓之理?朕心已决,勿要多言!顾洵,朕命你全权彻查此事!”
看着高高站立,毅然决然的女子,户部尚书苏并素不期然地想起了昨日和苏望风父子二人的一场秉烛夜谈。
昨夜,向来闲云野鹤般对朝事毫不关心的儿子突然将他请到望居中,开篇第一句就是:父亲,如意的娘亲是扬尘。
虽然他此前隐隐中有些怀疑,可是当亲耳听到如意的娘亲是她时还是惊了一下。
“瞒了这许久,现在怎么肯说出来了?”
苏望风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扬尘要重振朝纲,到时候会牵连甚广,凭借她现在的势力能不能驾驭还是未知之数。所以——我希望父亲能在朝事上帮帮她”
……
想到此处,苏并素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哪里只是牵连甚广这么简单,这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且不说她是小如意的娘亲,单单凭着莫苏两家的交情,他又怎么可能会置身事外?
果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早朝之后锲而不舍的丞相党又齐齐到知敏宫中求见早已退居二线的太上皇顺丰帝。
听着他们慷慨激昂的话,本来就没睡醒的顺丰帝脑袋一耷拉——打起了瞌睡来了。
“陛下!臣等一心为国,还希望您出面劝劝女皇陛下,否则西凉国将不国呐!”
高亢的声音之下,顺丰帝睁开了有些迷糊的双眼,尴尬地咳了几声道:“众爱卿,朕已把西凉交到了扬尘手中,如此再干预朝政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再说扬尘确有治国才能,这一点不是大家亲眼所见的么?”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众位大人讪讪地离开了知敏宫。
只是…这厢顺丰帝还没放个屁,那边就有联名奏折一封一封地上,直弄得他心烦,实在没办法
了,就派小金子一哧溜地跑到御书房把扬尘给叫了过来。
“尘儿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扬尘早就听说了奏折的事儿,当下心里也有了点底儿:“父皇闲居宫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当真不知尘儿在忙些什么?”
顺丰帝一听,尴尬了:“我今日叫你来就是为了那官商勾结贩卖私盐的事,如今你初初登基,帝位未稳,是不是再等些日子啊?”
“父皇可知,顾洵查来的账簿中有五层以上的官员同属于丞相党,再如此下去,恐怕这西凉就不会再姓莫了!”
顺丰帝心中一惊:“这么严重?”
“朝堂上诸多隐患,边关不稳,赋税徭役甚重,父皇只是不知罢了,现在的西凉需要的不是固守古制,而是变革!”
“父皇,凡是世间之事大都是始生之难,若是一味地止步不前,何时才能一统大凉啊!”
离开了知敏宫,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突然感觉头晕目眩,扬尘闭目靠在了宫门旁的一颗柳树上。
微风袭来,半晌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身白衣的苏大才子。
两两相望,默契一笑,缓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