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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有人说,­阴­、阳两界只是一线之隔。更有人说,其实阳间和­阴­间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只是那一扇门被一个无形的锁链给困住,一般人是没办法突破这道界线的。

而在古老的道家传说里,却指出­阴­阳两界就像是两只手的手指相互交叉一样,阳界里有­阴­间的人、事、物,而­阴­间里的一切也与阳界的千事万物重叠相望,也因此,有人能够在偶然的情况下看到­阴­间的画面,而­阴­间的魂魄也不时在阳界里现身。

而如何能让­阴­、阳两界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里,基本上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如果­阴­间管不住流窜在人世间难以超生的孤魂野鬼,再加上阳间来自各方巧合的“磁场”,促使这“业力”的集合,这“异层”的钥匙,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开启­阴­阳两边的大门。

在这个大门开启之前,有一个报导,要先和各位分享一下。

十八年前,在桃园市中正路上,新盖了一栋大楼。有对新婚夫妻见外观、坪数都相当满意,便搬进了这栋大楼的四楼做为他们的新家。几个月后,他们的宝贝女儿出生,因为她笑起来甜美灿烂,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所以他们将她命名为:周嘉蕊。

只不过,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这个家庭就出现了一连串诡谲怪诞的事情。

有天,周太太发现躺在婴儿床上的女儿,常常张著明亮的大眼,对著天花板好奇地张望著,有时候就算房间没有人,她也会不停的手舞足蹈,就好像有人在床旁逗弄她玩一样。

还没满半年,嘉蕊竟然就已经呀呀学语。更让周家夫­妇­又喜又惊的是,有时女儿发出的有如银铃般的婴儿笑声,有时却又低沉的像来自深渊的泣诉,而且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像是在两个人的对话。

周先生也发现家中出现一些不太合理的情况,例如电灯会自己点亮、熄灭,房子里好像老是有人在走来走去,地板上也出现些不明的淡淡脚印记,日子一久,这些情况更加明显,有时两个人在餐厅里吃饭,客厅的电视就忽地的打了开来,女儿也在卧房里传出莫名尖笑,夫妻俩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天下午,周太太将周嘉蕊放在沙发上,自己去收衣服。当她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一岁大的周嘉蕊居然在看电视,电视的频道不停的在转,周嘉蕊的手上却没有遥控器!她和不时向身旁有说有笑,但沙发上只有她一人!

除此之外,周家夫妻也发现一个怪现象,尽管外头阳光普照,温度高的快把人晒成|人乾,可是一回到房里,就像进入冷冻库一样,寒气直叫人打哆嗦。

“你们这房里…怎么说呢?住了不少人咧。”

有天,一位周先生妈妈的朋友,到了他们家之后,站在门口老半天不肯进去,久了才冒出这一句话。

“郑妈妈…您说这话,什么意思啊?”周先生不解的问,心中泛起一阵疙瘩。

年迈痀偻的郑妈妈平时和蔼可亲,这时却皱起双眉、眯起眼睛,细看房内的摆设布置,她将手放进皮包里,竟掏出一把糯米,唰的一声洒在地上,众人还搞不清楚她在­干­嘛,就见到散落一地的糯米上出现一个个脚印,这些印子随即冒烟变黑,一声凄厉的尖叫从空气中蓦然爆发出来,每个人不由得捂起了耳朵,而郑妈妈又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八卦镜!

“呵!真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的『脏东西』!你们竟然还住的这么安稳。”

她弯著腰,缓步进到屋里的每个房间,一边走,一边用右手食指在八卦镜前不住的比画著,终于在周嘉蕊的寝室里,她停下了脚步。

“你们…”郑妈妈回头看著周家夫妻,脸上流露的是他们这辈子上,从未在人的脸上所见过的恐惧与惊慌:“你们要请人来…请人来帮你们…帮你们…”

四、五年前,当时台湾流行一片灵异风潮。刚入行的我不免俗,制作了“全台十大灵异奇谭”这专题。在朋友的介绍下,采访到周太太。当时她早已搬离桃园的那栋房子,而周先生也已过世多年了。

“师父说,是那栋房子有问题。”

在先生走后,周太太便在友人的介绍下,做起直销事业,也因为日夜颠倒,她的黑眼圈十分严重,就算事隔多年,她眼中的惊惧惶恐依旧让我为之一震。

周太太点了根烟,在烟雾嬝绕中,她露出一丝苦笑。

“他说,当初在建房子时,地基打的太深了,其中一根钢筋,竟然打通到地府去了。”

“地府?!”

“嗯,也就因为这样,­阴­间的鬼魂顺著钢筋爬进我们的房里……”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的家里,而是你们家呢?”我提出疑问。

“那是因为…因为…”当周太太正准备说出原委时,念国二的周嘉蕊刚好回来,她看到家里有客人,羞涩的过来打声招呼。

真是个美人胚子哪!我不禁呆住了。虽然只是国中生,但高眺的身段,清丽的短发,再加上占去整张脸快三分之一的清澈大眼和挺鼻俏­唇­,她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朵在池中微微摇曳的莲花一样。

周太太看到自已的女儿,眼中充满的全是妒恨。她不耐烦的对她说:“先去做功课!大人在讲话,小孩不要Сhā嘴!”

周嘉蕊似乎已经习惯母亲的冷漠,转身离开,周太太才将烟捻息,低声的说:“都是因为她…害的我失去老公,害的我要搬离桃园,害的我诸事不顺……不好意思,我累了,这些故事应该够了吧?如果没别的事,我想休息了。”

当我离开她们家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大楼,而刚好周嘉蕊也在窗口,我随手挥了挥,示意打招呼,而在她露出甜美笑容回应的同时,我的右手马上浮起阵阵­鸡­皮疙瘩……

如果没发生什么重大的刑案,归霖竞就和一般的上班族一样:八点半上班,五点半下班。

在号称“天下第一局”的中山分局工作,归霖竞的压力可想而知。更何况之前中山分局被盛传逼良为鸨,不少他的同事也牵涉其中,尽管同事­干­的这些“好事”他时有所闻,不过道德感作祟的他却不愿同流合污,也因此只要有刑案发生,他一定抢先出勤,一方面是被其他长官、同仁“排挤”,一方面他也不想和这些人“搅和”。

一条中山北路,一条林森北路,组合成一个连日本人都知晓闻名的“六条通”。这个地方平时看似无事。夜晚一到,霓虹一亮,灯红酒绿底下充斥著龙蛇杂处,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会发生打杀争斗,处处杀机潜伏在人来人往中。有时,警方尚能出面处置,但绝大部份就像船过水无痕,在水沟深处发烂发臭也无人可怜关心,从事警务工作七年多,归霖竞成天接触的,不是黑道流氓,就是酒女老鸨,有时他也会向我抱怨:“只有在SUCK HELL里,才感觉到生命的脉动,才会记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当初接办“愧疚咒”的时候,他与李秉强督察、石景城法医来到SUCK HELL,将案情档案拿给当时大病初愈的我研究讨论,几个人聊到半夜两点多才结束,隔天归霖竞还是得上早班,他睡眼惺忪的骑著机车,不知是在想如何向李英才组长回报我那段“黑魔术”的论点,还是一夜未眠­精­神不济,车子骑著骑著,竟在车阵中,不小心追撞到前方正在骑车的女孩!

那女孩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还好骑车速度不快,左摇右晃了一下,修长匀称的左腿马上撑住了地面,才没出洋相。

归霖竞正踢下机车侧支架,准备上前道歉时,对方安全帽一脱,马上怒目娇嗔:“喂!怎么骑车的啊?!”

话一说完,气呼呼的骑著车走了,留下归霖竞呆若木­鸡­、尴尬发楞的留在当儿,双手还正扶著机车哩!

让他惊讶的并不是对方的反应,而是他看到一个美女,一个有著飘逸长发、大眼俏鼻、面­色­微佯的清丽美少女!

隔天上午,归霖竞骑著机车上班,到了昨天的路口,刚好遇上红绿灯,就在他双脚放下的同时,身旁的骑士也刚好停下来,高跟鞋的尖鞋底就不偏不倚地踩在他右脚的脚背上!

“哇靠…搞什么…咦?!”

就在归霖竞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对方将安全帽往上一推,没想到又是昨天那个美少女!

“不好意思喔…咦,又是你?”

“你…我…好痛…”不知怎么著,归霖竞忽然舌头打结,但脚上的痛楚还是隐隐作疼!

“歹势啦…啊,绿灯了,抱歉啦!”咻的一声,车子就像箭一般向前飞去,只留下又再发傻的归霖竞,和后方喇叭响个不停的“机车”阵……

第三天早上,归霖竞的心情复杂忐忑,因为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遇上那个美少女?也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状况遇上她。果然不负众望……接连三天,都没再遇上那个女孩。

“喂!你是在发什么呆啊?”归霖竞望著眼前一大堆因“愧疚咒”而丧命的档案,一面拿著笔写著记著,不知怎么了,就想到前些日子里一面之缘的机车美少女,我来到分局里,看著他两眼发直、眼神散焕,忍不住糗他一下。

没想到他却像做贼被抓到一样!两颊绯红,神情慌张的说:“哪有?没有啊?我在想案情哪…”

“想案情…我看你在想女人吧…”其实我只是瞎猜,谁知道竟给我猜中了!

“哪…哪有…别乱说…”归霖竞草草的将东西收拾一下:“喂,无厘头,吃晚饭没?要不要吃四神汤?”

“四神汤吗?我要可以加人参汁的那间喔!”一说到嚼劲十足、又香又­嫩­的大肠,我的口水都已经泛滥成灾了。

“当然有罗!而且还是『特制』的呢!”归霖竞拉著我往外走,边走还边讨论“愧疚咒”的案情。十五分钟后,我们两人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一间小小的店,却挤满了各处慕名而来的饕客,还有不少人站在一旁等待,就在我们还在盘算要不要再来个­肉­粽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喂,先生,你们吃完了吗?可不可以让个位子?”

我们抬头一看,两个夜校女学生站在后面,开口说话的长发美眉神情自若、举止大方,好像我们让位给她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我正准备说明我们还没吃完时,归霖竞像是被电电到一样,叫了出来:

“是…是你?!”

“耶…你不是…前几天的那个…?”长发女生接过同伴的圆板凳,大剌剌的坐在归霖竞和我的中间:“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上班哪,怎么样?脚好些了吗?还痛不痛?”

“好…好多了…”

“好点就好啦!喂,我们也算认识是吧?怎么样?你和你朋友吃完没?让个位子给两个可爱美眉坐好不好?”

“我还没…”归霖竞一脚重重踢在我的小腿上,挡住我的发言:“吃完了吃完了,我们走吧?”

强忍著痛,我站起身来,刚好那女孩子也看著我,忽然间,她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眉头紧蹙,张大著口,一会儿才说:“你长的好熟喔…”

既没吃饱又被归霖竞踢了一脚,我没好气地抢白了一句:“我的脸又没给开水烫过,怎么会熟呢?”

“不是那个意思啦…”小美眉脸一红,气的嘟起了小嘴:“算我没说…老板老板!我们要两碗四神汤、两份­肉­粽啦!”

我看对方如此失礼,拉著归霖竞就往外头走,他踉跄了几步,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勇气,挣脱了我,又再冲回店里,对著正向汤匙大口吹气的美少女说:

“我…明天早上…我们…你会…”

那女生似乎被归霖竞的举动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归霖竞的下一个动作。

归霖竞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吸口气,才将话完整的说出来:“明天早上,我们还会碰到吗?”

“我不知道…看缘份罗…”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女生脸上一红,就低著头再也不吭声了。

“这样啊…那…算了。”归霖竞搔了搔头,无奈的从店里走了出来。如果说恋爱是甜美的果实,那相思就是磨人的绞拌器,它一刀刀刮去你所有的耐­性­、动力、冲劲和元气,让你一整天失魂落魄,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气球,外表看来漂亮,其实肚子里空空如也,而且四处飘盪,不知所谓。

现在的归霖竞,就是这个死样子。

隔天,是周六晚上,归霖竞都会让自己的生活净空,不是去看电影,就是到诚品书店,一个单身汉在家的时光本就不好打发,尤其是假日,更无聊的让人想发狂。因此当石景城找他出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马上就答应了。

此时的石景城也因为日前板桥地检署梁勇山事件造成的自杀风潮而伤脑筋,出来看场电影,对他来说亦是种解放,两个男人走在街上,看著众人成双成对:“石头,你的外型也不差啊,­干­嘛不找个女朋友呢?”归霖竞吸著珍珠­奶­茶,好奇地问石景城。

“找谁?”

“找…我怎么知道?你可以找…黄欣桦检察官啊?”归霖竞才刚说完,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忍不住大笑出来。

“票买了没?”

“早就订好啦…我跟那间戏院熟,他们会帮我『留票』的啦!”

两人走著说著,已经来到著名的国宾戏院门口,虽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但是强片依旧吸引了不少青少年排队买票,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到大厅里,就往“网路购票”的窗口走去,在众人的豔羡中,两个人拿了戏票,正准备上楼时,一个尖锐的女音从旁边传来:

“喂!先生!别Сhā队行吗?”

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努力往排队人群中挤进去,在后面排队的人群中,有个女生怒气冲冲的对著他破口大骂:“我们大家排队排很久耶…你这样Сhā队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们是朋友嘛,对不对?啊?”那中年人满嘴的槟榔渣,血口大开的搂著身旁紧张害怕的年轻人。

“我才不信,你和他是朋友吗?”那长发女子反问年轻人。

“不…啊…是…”他心虚的应了一声。

“你老实说!怕什么啊?”“喂!他已经说和我是朋友了,怎么?你不信啊?”“是!我就是不信,你快六十了,他了不起十几岁,和你是什么朋友?”

那男人被抢白了几句,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就冲出去准备饱以老拳,才刚跨出去,就被人拐倒在地:“喂!男人打女人,像话吗?”

“你是哪根葱啊?找打…我咧…不好意思,刑警先生,我不知道您是…是,我马上,马上走…”

伸出左腿拌倒中年男子的归霖竞,不但不将腿伸回去,还刻意高高举起,顺便将刑警证件掏出来,在那人面前晃了晃。中年男子还没开骂,满口的脏话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当中年人尴尬地走出电影院时,所有排队的人都给归霖竞如雷般的掌声,就在归霖竞和石景城享受众人的欢呼时,一个怯生生的娇音从后方响起:“谢…谢你!警察先生…”归霖竞一回头,脑海里一片空白,差点吓到两腿发软!

这不就是那个令他朝思夜想的长发美少女吗?

那女孩子看到他,同样也吓了一大跳,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是你(你)?!”

“怎么?你们认识…?”石景城看出两人间的丝丝火花。

“不算认识啦…”归霖竞苦笑的说:“昨天才见过面吧…”

“原来你是警察喔……”小美女瞄了一下归霖竞的证件:“现在我才知道警察其实也有好人呢。”

“说这什么话?”归霖竞正­色­的说:“我认识的警察全都是好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搭了起来,在一旁的石景城,还有女孩的女友却不知该如何接话,两个人讲了很久,女孩子才说:

“啊?聊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朋友都叫我『凯莉』,你呢?”他指了指身旁的石景城:“我的朋友都叫我…『鬼灵­精­』!”“『鬼灵­精­』?好奇怪的绰号喔,是因为你平常就鬼头鬼脑的吗?”两个人就一直聊到电影开演,到了座位时,竟然发现四个人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

“真是…太巧了…”归霖竞忍不住笑了出来:“奇怪,想遇的时候却遇不上…真绝…”

“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啊?”电影开演后,石景城在归霖竞耳旁悄悄的问。

“嘘…别吵,电影开演了!”

话是这样说,但电影开演间,就见两人还不住窃窃私语。演完后,四个人又在出口相遇,眼看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但归霖竞和凯莉却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石景城看了看她身边的朋友,她的个头比凯莉小了一号,脸圆圆的,眼睛却大的快占去脸蛋的三分之一,好像已经很习惯凯莉这样的行径,最后石景城实在忍不住,问了她一句:“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家,没关系吗?”

她耸耸肩,说了句话:“反正明天是星期六,我是无所谓,倒是『老大』那边,凯莉你……”

凯莉忽然听到一个名字,先是一呆,然后才心虚的说:“不管他啦…走吧!你送我回家?”

“好!我送。计程车!计程车!…谢谢!”归霖竞拦了辆计程车,与凯莉两人迅速挤进了车内,归霖竞最后还不忘从车窗内交代一声:“石头,这位朋友就麻烦你罗!”

两人走的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把石景城和凯莉的友人丢在路旁,两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周后,也正是“愧疚咒”的案子告一段落没几天。归霖竞听说我又在家养病,特地跑来探视。他那幅喜不自胜的模样,让我忍不住逗了逗他:

“­干­嘛爽成这样?交女朋友啦?”

“你…你怎么知道?没有啦!”难得看到这小子如此害羞腼腆,我再仔细一看,他的面相的确出现了症兆:“少来了!你脸上已经写著我『犯桃花』啦!…哈哈哈!”

“什么?我脸上?”

“简单!看你的夫妻宫就知道了;”

“夫妻宫?”

“对啊,就是在太阳|­茓­的位置。”我用手指了指归霖竞的额头两侧:“夫妻宫主情爱,你的太阳|­茓­外泛红晕,就是『动情』的徵兆;而你的人中线看起来又清晰无杂纹、小水星棱线又分明、嘴角又比往昔上扬;都表示你啊…”

“我怎么?”

“『犯桃花!』谈恋爱啦

“不过呢;”我忽然发现归霖竞的鱼尾纹,出现些许的杂纹中,还掺杂著浮肿和暗红斑影;这在面相上来说,可不是个吉兆。

“什么?你快说嘛…”归霖竞对我的话向来深信不疑。

“归霖竞,我们是兄弟,对吧?”不知怎么著,我心头冒出一丝丝的不祥,我想,还是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归霖竞似乎也看出我神情凝重,他深吸一口气:“说吧,我可以接受的。”

“我想先知道…你们的进度到了什么情况?”这年头,男女交往一、两天,就有可能发生亲密关系,先把两人交往情形问清楚,一来,如果感情涉入未深,还可以劝劝,如果两人已经……也要归霖竞有些心理准备。

“目前为止…只有牵牵小手…”

“有进一步吗?”

“她有亲我的脸颊…”

“不是问这个!”我心一急,连呼吸都失去了规律:“我是说…你们…你们上了床吗?”

“没有啦!”归霖竞气的吼了出来:“我像是这种人吗?”

“没有就好…”我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鬼仔』,不是我说,这女孩子…她的生活,有一点点乱,如果,如果我能见到她本人的话,可能可以看的更准……”

“真的吗?”归霖竞难过的将头藏在两手掌中,失落的说:“我就知道…像她这么美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男朋友…”

“先别急,面相只是一种自古以来的统计学…”我安慰著他:“更何况,从你脸上看到的不一定是她的生活状况啊,也可能是你个人的『生活不检点』…”

这个时候,归霖竞也失去了幽默感。他站起身,将脸抹了抹:“好吧!无厘头,等你病好了,我带凯莉给你看看?好吗?”

“这样最好了!”我从床上爬起,看著这些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尽全力来保护我的朋友:“现在的我,也失去些灵通,就算她在我面前也看不出个端倪,要不等我好了些,我再帮你看看?这样可好?”

他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说到我,习学呢?你有多久没看到她啦?”

我心头一惊,其实,从那天在立法院出了事后,我就一直联络不到习学。当然,她在立法院用心灵传音的事我也没和大家说,就算说了,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到“SUCK HELL”走走看看的,不过我的心中一直有份难以说明的疑虑,彷佛我见了习学,就会发现一些出乎我意料外的坏事,也因此我都不太想去找她。

为什么那天,她会指我是“人魔混血”?而她又为什么知道连我都不清楚的事?这一点我始终想不透。而为什么她能用心电感应与我沟通?最让我在意的:她为什么一定要我在“五芒星”的战斗中取得什么“邪恶之权”?这些个疑团也是我裹足不前的最主要原因。

有时想想,我们交往的这半年来,其实我对她的了解并不深。只知道她的工作地点,出入时间,顶多上回到了她家……她家有多少成员、平常作些什么、她衣服去哪儿买的?化妆品用什么牌子?休閒的地点我全不知情,有时觉得,安倍晴实老师也对她颇为忌讳,当我提到她的事时,他也敷衍带过。

可是我的事情,她却了若指掌,举凡我上班的地方、时间、­性­质,以及近年来我所有与刑事局合作的案件、这些时日所发生的怪事,与我平日兼差的风水勘舆,她都知道。换言之,我对她是一知半解,她对我却是一清二楚。

这几天,我告假养病。在这段时间里,我不停的思索我与她之前的交往。这回,她不再像“留头魔”那次一样跑来照顾我,而是完全消声匿迹,我也曾拨过几次电话找她,不过都是语音信箱,我想如果我再不主动出击,这些谜团可能一辈子也解不开了。

送走了归霖竞,我又昏睡了好一阵子,大约晚上十二点多才醒了过来,将自己大约梳洗一下,便骑著我那野狼一二五到“SUCK HELL”去。抵达的时间约一点多,算来也是习学快下班的时候了。

才刚接近店面,一股极强极­阴­的妖气又开始从我脚边漫延开来,或许是大病初愈,我的所有触觉神经几乎是火力全开,清明的不得了!尽管店里的摇头节奏像CPR一样不住的敲击我的心脏,我的敏锐度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事实上,我倒想看看上回害我被警方临检的妖怪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果可以,搞不好还可以收伏成为自己的“工具”呢。

“呀~~~~~”

我急忙双眼一闭,将“心眼”打开,果然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隐约听见有人悲凄的惨叫声…我暗叫不妙,!如果是心爱的习学在里面遇到什么状况怎么办?我急忙从背包里掏出两张符,将手指咬破后随即画上“制妖咒”,只要不是太大条的魑魅魍魉,应该都能挡上一阵子。

一个翻腾,我来到店门口,如同上次一样铁门拉下,我先回头看一下后方有没有警察(上回吃了点小亏),再蹲下来细看:铁门并未完全合拢,寸度了一下,一个人挤进去应该没问题,我先把背包扔进,再趴低滚了进去,就在准备起身之际,我的脸上好像被滴了几滴水…几滴让我“兴奋”的水…

我轻轻一抹,浓郁的血腥味布满著整个手掌,抬头一看,一个几乎可以将我一口吞下的血盆大嘴就在我面前几公分处……“不会以为,每次你偷袭我都有用吧?”

早有心理准备的我,两手拉著铁门的缝隙,轻轻一跳,马上就躲过这庞然大物的攻击,原本以为这笨重的怪物会因此追撞上门,却没想到它竟灵活的一顿足,一扭腰,长满尖锐利齿的血盆大口又往我的双腿直窜而来!

“哟!还真顽强呢!”

左足轻点铁门,我顺势再往上弹了一公尺,先避开它的猛烈啃噬,再一个轻巧的前空翻,当我的头朝前,两腿用劲往后一蹬,刚好将它的头恶狠狠的踹向铁门,“轰!”的一声巨响,它就像一只被拖鞋打中的壁虎一样,趴在铁门上不住扭动哀号,我再往前一滚,正打算离去时,那股恶心腥臭的怪味又从我身后隐约传来…看样子刚才我的“凌空飞踢”并没有造成它的伤害,这会儿,逼得我不出绝招都不行。

我转过身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就在它喘息完毕,正扑上来之际,我大声一喝!十指一翻!四张符帅气的飞向它的四肢,就见四张符巨力万钧地重重钳压住它的爪子,它躺在地上,活脱像只被捕杀剥皮的展示狮子,只是那张有著巨齿大头还在不停自吼头发出声声怒吼。

“降龙、伏虎的困仙、绑妖咒还制不了你,我就跟你姓!怎么?不爽吗?再来啊!”我从背包中拿出一把长约二十公分长的小剑,剑锋两侧如同鲨鱼嘴前齿状凹凸尖锐,这是我的一位师兄传授给我的“天生神治鬼鲨鱼剑”,意即剑的两侧齿数刚好为九九大吉,此剑威力非同小可,若非必要时刻我绝不轻言带出,但一方面经历过“愧疚咒”这件案子,我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时不能太铁齿。另一方面这回来找习学,我隐约觉得自己会遇上“大角­色­”,因此我只带了“五宝”中的其中一样“火力”最为强大的神器之一。

我拿出来在这庞然大物的面前来回摇晃:“这把『神治鬼』鲨鱼剑,你应该知道它的威力,要不要试试?”

就算它的眼神依旧凶狠张狂,但看著发出隐隐蓝光的鲨鱼剑也流露出骇怕的神­色­,我得意的轻轻一挥,它的肩头上立刻留下一道伤口,暗红的血液从破口处泊泊流出,它虽咬著牙,但伤口的痛楚仍使得它闷哼不已。

有了宝器在手,我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这才想到自己著实好险,竟然在如此凶狠迅捷的猛兽妖怪下逃出生天,却也好奇自己的身手怎么愈来愈好,就见它不似适才那般凶恶,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大开杀戒,就听见那尖叫声越发清晰,连忙随著声响向前走去。

“SUCK HELL”并不大,除了吧台外,就是大约十五坪大的舞池,刚才我与这怪物搏斗的地方就在门口,因此并没有造成店内桌椅太大的损害,只不过店就不过这么点大,究竟这声音是从何处发出来的?我遍寻不著,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在吧台内,有一瓶啤酒的倒放位置有点奇怪。

通常啤酒瓶,不是直著摆,就是横著放,怎么可能会有啤酒瓶像“比萨斜塔”一样呈四十五度倾斜呢?我好奇地将它扶正,却没想到在吧台后的正下方一块地砖,竟出现了一道小门,里头有个狭窄仅容一人可过的楼梯,而凄厉的惨叫声,便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我连忙下楼,双手握著鲨鱼剑,楼梯下又窄又挤,又没有扶手,四周都是由凹凸不平的石块所堆积出来的墙壁。在光线微弱下,我只能依靠著墙壁才能缓缓下梯,更感受到沉沉­阴­气的凉意十足,我不由得打起了寒颤,再加上妖气弥漫整间石梯内,我的右手手臂更冒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手掌心也早已微微冒汗,双手握剑也握的更紧更实了。

走到了地底,屋顶更低,我这种一八○公分的人都得弯腰低头才能站立,大约再往前弯弯曲曲走了五、六十公尺,就是一道不知多厚的石门,上面没有任何钥匙孔,只有一个八卦图。

“看来,得要解开这八卦图,才能进去一探虚实罗!”

所谓的八卦图,就是上面有坎、坤、震、巽、离、乾、兑、艮八个方位钮;分别代表著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休门属离宫、生门属坎宫、伤门属坤艮宫、景门属乾兑宫、死门属坎宫、惊门属震巽宫、开门则属震巽宫,不同的时辰,也有不同的排列方式,有时生门在艮八的位置,晚两个时辰又出现在坎一的地方。

“现在的时间是…某年月日的晚上一点…这是子时罗,子时的生门是在…”

就在我看完手表,准备要按下震三生门的凸块时,我的手掌忽地一震,伸不出去!

“不对…这应该不是生门…他们应该用死门来做为入口按钮才是!”

不知怎么了,我的心头突然有这个想法,按往震三位置的右手又缓缓收回,反而按下相反兑七的死门位置:死七!

“呀~~~~~”的一声,门竟然真的打开了!刹时我为自己的机警感到高兴。心头也不禁好奇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要按死门的这个直觉…?

探头一看,门后的世界就与门前完全不同了!刚刚若要说那段路是百年前的地窖古迹,现在眼前景物就好比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产物!我的正前方是一片片大型透明玻璃,这些块玻璃则以正方型包围著一间像是超大的温室,我靠近往前一看,眼前的景物让我双腿差点一软!

一个长发女子全身近乎赤­祼­的倒吊在屋子正中央,她的重点部位只有像透明一般的薄丝包裹著,而她的颈部和手腕都流著血,看情况,刚才那一声声惨叫呻吟就是她发出来的,而她身上伤口的出血量看来,也已经流著差不多了。

而她滴血的中央,竟然是一个深可及腰的血池里,我往里头一看,几个高眺­祼­女竟然在浴池中洗澡,而其中一人,正是我深爱的习学,就见她们神情欢愉、眉飞­色­舞的在血池中不住的戏水、拍打,直到那倒吊女子的血逐渐像水滴一般滑落,这几个­祼­女才兴致高昂的从池里站起了身,彼此点了点头。

这时候,上面倒吊的女子竟然被缓缓放落,大概降至这四人的面前后,这四个分站在不同方位的­祼­女,便将手腕划破,将血喷洒在这女子的身上、脸上,直到那女子的面­色­由惨白变为红润,她竟然生龙活虎般,割断绑住自己双腿的绳索,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入血池中。

接下来,这五个身材皎好、脸孔超­棒­的美女就在血池中,拿著像喷水器一般的喷头在血池里不断的用血水喷洒著对方,不停的玩血、喷血,彷佛在游泳池畔开盛大派对一样!

就在我目瞪口呆的同时,一股强力敲在我的后脑勺,我整个人就不醒人事了

躺在分局休息室里的临时便床上,烟一根一根的抽,归霖竞漫无思绪,一颗心就只放在离自己不到半公尺的手机上。

从我家离开后,三天他都没有打电话给凯莉。那天他与凯莉巧遇电影街的晚上,他送凯莉回家,两人在计程车上反而静默起来,一直到了凯莉的家门口,女孩子才忽然冒出一句:

“你怎么刚才都不说话啊?”

“不知道…不知道要说什么…”平日口齿便给的归霖竞,此时突然迟顿愣忪。

“那…好吧,我要回去罗。”甩著长发,凯莉轻巧的掏出钥匙,正准备扭开门时,归霖竞突然低声的说:“我…我能不能…打电话给你…”

“手拿来!”

“啊?”

“把手拿来!”

凯莉从小皮包中掏出眉笔,把归霖竞的右手一把抢过,迅速在他手上写了几个数字,低著头,把门打开,“碰!”的一声就把门给用力关起,留下归霖竞又惊又喜又呆又傻的站在原地,好像自己还在做梦一样。

半小时后回到家,归霖竞紧盯著手掌,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半天,才拿起电话,按下已经略带模糊的号码,没想到才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

“喂?”娇滴滴的嗓音,让归霖竞的­精­神为之一振,咽了咽口水,他乾著喉咙说;

“喂…你好,我找…”

“归霖竞是吧?我人在洗澡耶。”

“喔?那算了…”归霖竞马上邪恶地联想到凯莉曼妙身材在淋浴的模样,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那我晚点再打?”

“没关系,我在泡澡呢,找我有事吗?”

“用泡的…?!”思绪如光速般转换,瞬间出现凯莉全身赤­祼­,三点不露的浸在满是花瓣、泡沫的古典浴缸里,用手指玩弄著热水,浇淋在光滑有如脂|­乳­般的肌肤上……

“喂!你­干­嘛又不讲话啦?”

“哎哟,不是啦…”归霖竞连忙擦拭嘴旁的口水:“我是想问你,明天星期天,你有没有空出去…走走?”

“我家教很严耶…”

“啊?”

“骗你的啦!好呀!我早就想去九份走走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九份?!”归霖竞忽然有种被人算计的警觉,不过小美女在线上,良机当前,岂能容他犹豫不决:“好!晚上还是下午去?”

“嗯,我们下午出发好了,早上我要睡美容觉。”

两人将见面时间地点交代好后,便挂上电话。此时归霖竞整个人轻飘飘地,像只雀跃的小白兔,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的睡不著觉。

隔天下午,归霖竞准时出现在凯莉的楼下,他下了车,看著周遭的人来车往,无聊的掏出根烟,正低头点火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前方出现:“喂,一定要抽烟吗?”

“啊?午安啊…你不喜欢别人抽烟啊?”归霖竞吓的连忙把烟藏起来,抬头一看,眼前凯莉清凉健康的造型著实让他眼睛一亮。

长发挑染的她,将两侧头发往后扎成一个公主头,突显出修长身材的比例完美无暇:小巧的粉脸配上一双标准的杏眼,淡淡的迷蒙深藏其中,彷佛弯著一汪秋水;红­唇­似笑非笑的抿著。皮肤白­嫩­散发出一种健康的光泽,用淡妆点缀更是出­色­。

凯莉的上半身穿件细肩带低胸的T恤、底下则搭配浅蓝­色­的牛仔短裤,不但­性­感抢眼,没穿丝袜的修长匀称双腿、一双白­色­的软皮鞋,更让人舍不得将目光移开,一种令人心慌的诱惑力让归霖竞不由得看到痴了。

“对!抽烟不好,我最讨厌烟味了!走吧!”甩著背包,凯莉迅速跳上了驾驶座旁:“快上车啊?发什么呆?”

归霖竞急忙上了车,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凯莉还体贴的从背包里掏出水果,剥好皮后再喂给归霖竞吃,归霖竞也不客气,只要遇上塞车,就把车内的警用警示灯放在车顶,“咿喔咿喔”的就往路肩窜,对凯莉来讲,享受这样的“特权”当真再新奇也不过了。两个人到了九份,不过下午五点多。归霖竞找了处空地,再将“警方办案、请予协助”等字牌大剌剌地放在挡风玻璃上,在众人嫉妒的眼光下带著美女潇洒离开。

从九份有名的夜市街开始逛起,著名的九份芋圆、阿婆鱼羹和咸光饼让两个人嘴里塞爆、双手挂满;凯莉像个孩子似的,到了每一个摊位都玩上老半天,还要求归霖竞一起陪她胡闹。归霖竞虽然小我几岁,也是二十八、九岁的人了,这几年来,不是忙著办案,就是研究案情,何时有此閒情逸致逛夜市、吃点心?看著凯莉不时欢笑的举起手中的小饰品、小玩意,归霖竞的心情也好像年轻了十来岁。

到了晚上,九份略带寒意。看著凯莉瑟缩起身子,归霖竞连忙体贴地脱下身上的衬衫给她套上。两人躲进一间茶艺馆中品茗,茶香满溢、笑颜盈盈,归霖竞不停地畅谈他的办案惊险过程,还有发生在“留头魔”的许多怪事,两个人谈到兴起,大笑声让所有人都不免侧目。

“我一直都没问你…你有男朋友吗?”鼓起勇气,归霖竞小声的问。

凯莉忽地震了一下,心虚的说:“有…不过快分手了。”

“有男朋友啊…”归霖竞难掩心中的落寞:“那…那我们算是…”

凯莉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的说:“鬼灵­精­,能不能…给我一些些时间?”

“没有啦…”归霖竞马上堆出满面笑容:“什么时间不时间的,我没有催你的意思…我只想知道…我们现在这样…算…”

“我们是好朋友嘛?”凯莉露出灿烂的笑容,又吐舌做了个鬼脸:“怎么?不想和大美女做好朋友?”

……想!怎么不想?!归霖竞心里不住狂吼,却只能淡淡的微笑带过。就在两人尴尬的时候,李英才的一通电话,把归霖竞拉回现实。

“『鬼仔』,快回办公室,信义路附近发生命案了!看来这死者,我们都认得呢!”

“好!我马上回去。”

“不好意思…”归霖竞捡起了帐单,露出苦笑:“我们局里有事,要先回台北,我送你回去吧?”

“嗯……”不知为什么,当归霖竞走过凯莉身旁时,凯莉忽然亲了亲他的面颊:“谢…谢谢你…带我出来玩。”

一直到进了办公室,归霖竞整个人还是神魂颠倒,小鹿乱撞呢。当天晚上,归霖竞先匆匆赶到华纳威秀附近戡验罗苹的尸体,再赶往公馆的空军医院,看到了刚过世的潘唐中神父,也做好了杨主信的笔录,待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通常一般人从下午忙到凌晨,既耗体力又伤­精­神,早已累的半死,归霖竞却神采奕奕,不见疲态,只要他有点困顿,他就掏出手机看了看,伸个懒腰,又开始戮力工作。

这都是因为一个人传来的简讯:“给我”最“敬”爱“的人民保姆: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休息喔! KELLY”

有时候,一句话的力量,还真的比任何加油打气还伟大!

忙回了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隔天星期一,归霖竞还是起了个大早,无论如何,潘唐中和罗苹的命案报告还是得尽速完成,就在红灯停下、狂打哈欠时,一个装满五彩缤纷­色­纸摺星的透明罐子忽然递到他的面前。

“等你好久了!”

“凯莉?!你怎么会在这儿?”归霖竞吓了一跳,安全帽一脱,连忙将机车停在路边。

两人对望了好半天,凯莉才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会在这边遇到你。嗯,这是我摺给你的。我摺了一个晚上了。”

“你知道我今天会上班?”

“对啊!这就叫心电感应罗!”

“一个晚上?”归霖竞盯著满瓶子的星星:“那你…”

“嗯,我猜你一定忙一个晚上…所以罗,我也『陪』你一个晚上…”凯莉低著头,甜笑著说:“我想让你知道…有一个人,也在某个地方等你…下班。”

突然间有一股感动,让归霖竞整个胸腔暖哄哄地全是疼惜,真想这样的美好时光永远暂止…他甚至有个冲动想要去亲凯莉的面颊,不过一看到路边全是骑著机车、开著汽车的上班族都看著他们两人的热闹,这股热情马上就被浇息,他细心将罐子收好,故作自然的说:“那…谢谢你啦…我得上班去了。”

“你今天…”戴上安全帽的归霖竞听见凯莉的叫唤,连忙回头看著她。凯莉心急的说:“你今天晚上也要忙吗?”

“嗯…这个案子还没结束,我还得去查这几桩案件的线索。”归霖竞不敢告诉她昨天晚上一个女人死状凄惨、另一个神父中弹惨死。

“那…陪我吃晚饭行吗?一小时就好。”

“我怕…没空耶…”归霖竞也没把握自己会忙到什么时候,不敢亲易答应。

“没关系!我去找你吧?晚上,『四神汤』那儿见?拜拜罗…”凯莉戴上安全帽,“轰”的一声很快地骑车转身离去。只剩归霖竞一个人又傻站在原地,望著她修长曼妙的背影久久不能忘怀。

忙了一整天,归霖竞和李英才等其他探员分批搜索了陈良邦位于中和的家、以及任何他会前往的地点、场所,不过都一无所获,面对这台湾犯罪史上最凶残、最灵异的杀人凶手,刑事局不敢有任何怠慢,只是陈良邦早就如轻烟一样,根本无从查起。

虽然忙碌,归霖竞仍不时注意挂在腰侧的手机,只是每一通电话,都是为著案情而打来的,直到晚上九点多,就在众人终于有空能坐下来叫便当时,归霖竞的手机忽地哔!哔!响了两声,是简讯的通知铃声。

“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吃四神汤吗?不见不散喔?凯莉”

“鬼灵­精­,要吃排骨、­鸡­排还是­鸡­腿便当?”李英才看著菜单,拿起电话问。

归霖竞连忙将手机收好,穿上外套:“组长,我出去一下…一小时,喔,不,四十五分钟就好!”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四神汤摊,果然看到穿著校服的凯莉在那儿笑容满面的等著他,两个人开心吃著可口的­肉­粽、清香的四神汤,温馨甜蜜的感觉让归霖竞忘却了这些时日的辛劳与忧伤。却没想到,再隔十多个小时,众人每日追缉的“愧疚咒杀人魔”陈良邦会出现在立法院里,也不会知道,因为他的疯狂杀戮,会彻底改变了归霖竞、石景城和我的一生。“喂!kelly你看,那不是你的那个警察朋友吗?”

听到友人的呼唤,坐在自助餐店里吃晚饭的凯莉,马上抬头看著眼前的电视,摄影机刚好拍到李英才在“立法院大屠杀”后接受访问的画面。在他身后的归霖竞垂头丧气地坐在立法院的喷水池旁,浑身上下都是红斑血渍。凯莉虽然看的目不转睛,不过脸上竟无任何表情。

“你有警察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凯莉身旁一个长发帅哥好奇的问道。

“嗯,是我妈以前的朋友啦。”凯莉一边吃著饭,一边敷衍的说。

“那今天……”帅哥的右手轻轻揽住凯莉的纤腰,刚毅有型的­唇­,轻吻在她的长发上:“要不要翘课?”

“不行!”凯莉露出她那迷人的笑容,娇嗔的说:“人家今天…不想翘课嘛;”

“因为…”凯莉的眼珠鬼灵­精­地的转了转:“老师不是说,今天要期中报告分组吗?如果我们不在,被随便分到哪一组都不知道,到时候报告交不出来很伤脑筋耶。”

长发帅哥轻靠在她耳旁,一双浓眉大眼透出温柔的说:“怕什么?小桃在啊?”他抬下巴指了指刚才看到电视上出现归霖竞后,大声叫出的那位大眼女同学:“小桃,你能帮我们吗?分组时把我们分到同一组嘛。”

小桃先是一楞,眼光转向凯莉,凯莉依偎在帅哥的胸前,俏皮地对她眨眼示意。

“好啊,那有什么问题?”小桃和凯莉的默契十足,马上就摸清楚凯莉的心意:“你们也好久没聚了,kelly一直说她很想你呢,好好去玩吧?”

长发帅哥漂亮地背起自己的背包站起:“小桃,那就万事拜托罗。Kelly,我们走吧?”

两个人亲密的互搂对方的腰走出餐厅,在两人你侬我侬之际,小桃瞄见凯莉从书包里悄悄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关机的钮。

“我们…要去哪儿呢?”跳上机车,后座的凯莉紧搂著男人甜蜜的问。

长发帅哥向后轻靠,在她脸庞轻轻一啄:“到我那儿去…好吗?”

凯莉搂的更紧了,紧到前座的男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娇躯散发出来的滚热与激|情,他也察觉自己身上的某一部位已经逐渐坚挺,他抓住凯莉的右手,轻移向他的双腿中间……

“哎哟!不要啦!别人会看见啦!”凯莉羞涩的将脸藏到男人宽厚的背部,不住地摩蹭著。

“还不你急成这样才害我…”长发帅哥将机车发动,帅气的甩著头:“走罗?”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已经全­祼­的躺在男方家中的浴缸里,凯莉舒服地依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俏皮地玩著水。

男人双手环抱著凯莉柔软白皙的Ru房,技巧十足地搓揉著,略带胡渣的嘴­唇­来回地抚弄女人颀长的脖子,不一会,女人发出阵阵心痒难熬的呻吟,她翻过身来,右手向男人的双腿间急促的摸索,终于,她找到了她情yu的出口,就见她直起了身,缓缓的坐在男人的强壮上,而男人将湿发用力往后拨弄,向猎食者般凶猛残暴地扑向女人高挺的胸脯……

坐在喷水池旁的归霖竞,一反常态地发呆。他惊觉自己的双手竟难以自遏地发著抖,眼前一片湿润,鏖战完的紧张情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收抬的懊悔,因为他知道,在刚才和陈良邦的大战中,他出现当警察以后前所未有的害怕与恐惧。

他的双手满是已呈黝黑暗红的血迹,那是他刚才听从李秉强的指示,去接吊在半空中、被强风利刃割到遍体鳞伤的游逸正身上滴下来的鲜血;而成为“地狱使者”的陈良邦在立院一楼议事厅里将人开肠剖肚、到楼梯口将突击队员一一撕裂咬碎、以及在二楼会议厅里将立委们的头反转扭下……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看到其中一个场面可能都无法忍受、狂吐不已,而归霖竞等人却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全数见证,这种种的冲击,其实对归霖竞的打击并不大。

他所担忧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心生胆怯!

以往的他面对任何强敌,就算是火力强大的帮派械斗或街头枪战,他都能冷静应对,他心里明白,唯有冷静思考,方能在枪林弹雨中侥幸求生,他不心急、不求战,总能平心静气地观察四周地形环境,找出制敌方法,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短短数年之内连升数阶的主因。

但这一次“立院大屠杀”,他发现自己有了从未出现过的冲动和害怕。一开始他一反常态,希望能够速战速决,将陈良邦一­干­人绳之于法,但在看到陈良邦法力强大、手段残忍后,他变得被动、胆小,连冲进会议厅里解救人质立委都畏畏缩缩,裹足不前。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他噙著泪,不断的反省自己。

李秉强接受采访,李英才指挥调度,石景城验尸纪录,黄欣桦搜证访谈,我则在送往急诊室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发现归霖竞的异常,在当时,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其他人在心态上所承受的无比压力,归霖竞的苦与痛,只能他一个人默默扛下。

直到他自己辗转意会到,他的一切情绪反常,全部来自于一个人,一个他朝思暮想、日夜爱慕的人。

不过,在李英才的呼唤下,他收拾起这恼人的后悔,因为紧接而来的一大堆琐事,无法让他一个人在当地审思自己,很快地归霖竞抛下心头上的困扰,再次回复以往轻松的神态。

这种种情绪上的重整和转变,只不过花了归霖竞十分钟的时间,却让他刻骨铭心一辈子。

当归霖竞回到分局,坐下来喘口气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下意识的拿起手机,并没有任何“未接电话”,他忽然渴望的想听听凯莉的声音,于是他按下了熟悉的号码,不过,对方的回应,却始终是:

“对不起,目前对方收不到讯号,请稍后再拨,谢谢。”

归霖竞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拿著手机、痛哭失声的同时,他最心爱的女人,竟是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沉浸在Xing爱的欢愉中。

一股熟悉的味道,刺激著我的嗅觉,一阵冰凉,我急忙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石板上。我连忙起身,摸了摸自己微疼的后脑勺,已经结疤的血痂唤回我的记忆:是的,就在我看到一群­祼­女在血水池中玩笑嘻戏时,我的意识就突然关机了。

这是哪儿?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在­阴­暗的光线中我逐一细看,发现我身处一间庙里,而且从建材上厚重的青苔看来,是间相当古老的庙。我正在庙堂中央,后方是前门,前方则是厅堂,中间供奉一尊牌位,在黑暗中看不甚清楚上面的字样;在庙的四周,有许多高大结实、面目狰狞的人像,个个高约二公尺,每尊人像嘴­唇­的两侧,都露出异于常人的獠牙。而每尊像摆出来的姿势也都不同,有的双手高举,有的则是左手高右手低的摆著,还有人呈半蹲的姿态,我由左至右略数了一下,左边六尊,右边九尊;而且相貌、衣著各不相同。

我一边站起身,一边下意识的抠弄著后脑的伤疤,一个不小心,就把新疤给弄破了,温热的血液自伤口泊泊流出,我急忙搜找身上有没有面纸,这才发现自己随身的背包和鲨鱼剑都不知所踪。

就在东摸西找之际,我发现地上的人影剧烈晃动。抬头一看,刚站立在原处的人像竟然不见了!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们竟用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动著,身后一股强风袭来,我轻轻一跃,在回头一瞥中,我看到后方的人像也急扑而来,扭腰一转,一个“风神腿”就飞了出去,刚好踢中来人的头,力道之猛,竟将它狠狠的踢离我五公尺之远!

一著地,我双手往前一扑、一撑,两腿毫不考虑的就往后方不同方向踹,正好击中另外两尊人像的胸前!顺势向前一滚,冲到墙边,原以为已经躲过众巨人的攻势,却没想到其他人像早已在四方守候,我蹲下稍作打量,这十五尊人像在我的身旁左挪右移,布下一个又一个源源不尽的阵法,随时都能夺走我的“贱”命。在没有任何致命武器在身的情况下,这比当时我面对“留头魔”那四具无头女飞尸还惊险百倍!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呢?”面对他们,我发出疑问。

没有任何回答,扑击的动作依旧敏捷,就连刚被我击倒的三尊人像也毫发未损似地游走四方,每尊巨人的瞳孔发出隐隐骇人红光,在张牙舞爪中,他们口中的尖利獠牙也更加明显凶恶!

…可以吗?我可以逃出生天吗?我露出苦笑,心想:罢了!了不起拉一两个做垫背吧!

当死生置之度外时,整个人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大不了就饶上一条小命!当心神一定,浑身的知觉也更加敏锐,我摆好架势,随时等候他们的下一波攻击。

我的等候没有多久,同时从左右两方各有两人一起进攻,我根本无暇顾及,只能一个狼狈翻滚避开他们的攻势。才刚起身,另外两人也狠扑而至,此时我看准两人的攻击,两手掌轻轻接触两人的前臂,手掌化成硬爪,将他们往身旁一带,两手肘蓦然由下往上划了半圈,他们全力冲击的脸正好迎上了我的肘击,两人的脸都被这忽然的奇招撞到扭曲。

但我并没有胜利的喜悦,相反的,我知道我自己糟了。

两尊人像冲到我的面前,将我上抬的手肘往后一推,我顺势两脚向前一踢,他们扭腰往旁一靠,我整个人就像一只待解剖的青蛙被制伏在地,两股腥气从他们还在滴涎的血盆大口中刺激我的鼻腔,这下子,我惨了。

“好了!住手!”

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从后方响起,身上的数股重力在瞬间消失不见,我眼前的人影又这么晃了几晃,眨眼间这十五个巨人像又回到了原处,只是与原先的凝停动作已大不相同,而且,红到发亮的双眼还是炯炯有神的盯著我。

“小童,你也会有今天哦?”

“你老公既不是『巨石强森』,又不是『李连杰』,哪有办法同时应付这么多人?”我笑著坐起了身,看著身后的窈窕标致美女:习学。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笑脸盈盈地坐在我的身旁,轻轻搂住我的右手臂,将头靠上:“我的老公能打,我早就知道了。他们没有伤到你吧?”

“就是没有伤到我,我才猜到他们和你有关。不过,最重要的,就是你身上『迷迭香』的香水。”我轻搂著她那纤细又富弹­性­的腰:“其实我醒过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我闻到这个熟悉的香水味……”

就在两人正准备浓情蜜意的时候,我忽地把她推开,佯怒的说:“这下子,你总该可以说明你的身分了吧?习大小姐。”

“你怎么能确信他们不会伤你呢?”习学一反常态,并不生气,只是两手撑坐在地上,用一副十分慵懒妩媚的神­色­笑著看我。

“首先,就是你的香水味,让我约略猜到你在这附近…”我站直了身,离她约五步的距离:“其次在我第一次出手的时候,我发现他们虽然看来狠恶,不过却没有伤我之意。至少,我的那几招花拳绣腿,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修炼多年的对手。”

习学站起了身,再次笑著看我:“还有呢?为什么你知道他们不是真的石像?”

“这是因为…”此时的我开始淘淘不绝的开始发表高论:“我发现他们身上并没有灰尘,皮肤也光滑似真,而原地的尘土也不如庙堂空地那么多,这表示他们平时并不是放在该处,是因为某种因素,才会出现在那边守候。”

“吴澧童,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人这件事吧?”习学站了起来,整张脸冷酷严肃的像块冰墙。

“呃…?!”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真吓了一跳!

“我想你应该先看看,我族的祖宗牌位!”习学转身便走,我只好跟随其后,走进庙厅里,里头一片黑暗空盪,只有在最中间的位置,一张约一公尺高、三十分分宽的木牌,上头写著“五世皇魔尊习公神位”。

“我们是吸血一族,大概在一百多年前,从大陆搭著棺材,飘流到台湾的!”…难怪!我不禁心里嘀咕,刚才当我一抠破伤口后,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恶鲨般狂扑而来,原来他们是吸血一族。

习学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指了指外头的那几尊巨大人像:“左边是九大山都,右边是六大旱魁,他们都曾是我族的猛将悍士,死后他们的英灵­肉­身便被我们禁锢在这间宗祠里,成为我们终极守护者。”

“一个从三皇五帝起就与你们人类共生共存好几千年的民族…”习学一边走出庙堂,一边语带感慨的说:“至今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你说什么?”我吓了一大跳!

“我…”习学用十分自负的口吻,回头瞪著我说:“是枭阳国的后代。”

“枭阳国?!”

在读历史系时,曾念过《中国远古神话妖怪志》,知道“枭阳国”一词最早出现在《山海经》里。那是个传说在东南沿海出现的食人部族,而且一直到明代的《广异记》中都还有记载。不过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你们…是食人族的后裔?!”

“嗯…”习学点了点头:“我们的先祖,就是炎帝的属下。公孙轩辕这个混蛋,他不但夺走炎帝的领地,更将其他帮助炎帝的异族、魔族全部消灭。也因此,战神蚩尤带领我们残余的魔族反攻,不幸的是…在涿鹿之战,蚩尤三兄弟惨败,而我族也成为阶下囚。”

“在我们被黄帝打败统治后,他丑陋的女儿『天女魃』更可恨,竟用『黄帝­阴­符经』镇压、惩罚我族,让我们不能再吃人、永远见不得天日,只能无力、­阴­暗的苟活!但天女魃却不知道,只要有人血,就能提供我族生存、强大的养份。也因此我族的人比你们高大、长寿、甚至勇猛。”

“唔…?”这些在神话上记载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大约在明朝末年,因为沿海地区日渐兴盛、捕杀我族,因此被迫移居海外,由于不能见到阳光,便一一假死藏身于棺木里,随著船只前往台湾;不料浪大竟发生船难,族人们竟因此曝晒于阳光下而一一受尽煎熬死去,只剩下一位已怀孕的女子飘流到台湾北部海边的岸上,也就是今天滨海公路鼻头角附近。”

“原来那座百年枯棺就是…”我忽地想起小时候到滨海公路附近扫墓时,亲戚提及过的一个传说,就是在鼻头角的半山崖中,曾经有个腐朽百年的棺木停放在上头,百年来历史学家们还不能给一座棺木会出现在离地面约二十来尺的陡峭坡上一个合理解释,原来那就是…

“没错,当她幸运的登陆后,刚巧是月圆之夜,她一人将棺木抬至半山腰处,躲避乡勇的巡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只能与人类通婚,在怀孕后,便将男人杀死,成为孕育的养分,造成我们这族单传,只剩女子。”习学黯然的说。

听到这儿,我­鸡­皮疙瘩都窜了起来,连忙转移话题:“可是…我从《山海经》上看到,你们的外貌并非人形,而是近人类与野兽的一种…”

“没错,我们枭阳人为了自保,早已有两种型态来生存,一个就像我现在,是人类形体,另一种,则是魔人身。由于我们长期与人类结合,已经不用再吸人血了。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人类的血清来帮助我族的延续;而人类呢,说来好笑,也希望如我们枭阳族一样,拥有长生不老的生命,和有如天使般完美无瑕的姿­色­。所以我们想出一种方法,让人类成为枭阳一族的『盟友』。”

“那就是,彼此交换血液。”

“咦?交换血液?”

“嗯;”习学抬头看著庙堂上方,指了指三尺高的屋顶,我随之一看,屋顶上面有片斑驳的大幅古画,其中隐约画著几个人,在一间隔局、设计都十分奇特诡异的房间里,全身赤­祼­著,而一人则倒吊其中,旁边写满许多难辨却又像中文的文字。

“这就是我们的『人罴血池』。”搞什么他妈的…“我一仔细看屋顶的图腾,忍不住粗话就脱口而出!那面百年古墙上的壁画,就和我在晕眩前所看到的景物一模一样:一个房间里,一个全­祼­的人倒吊在空中,其他人则浸­淫­在一片鲜红血池里……

“『人罴血池』,是我族千百年来生存下来的主因;”习学看了看我,迷蒙水漾的双眼透著爱恋:“为了让我族生存,先祖将人血滴在池中,再由我族人吸收、消化。这位飘流到台湾的先祖,也就是这里所供奉的『五世皇』习公。为了让我族延续,扩大势力,她便祭出这枭阳古魔法的:『人罴血池』;却发现一个从未出现的情况…”

“简单的说,她发现当两族的血液融为一体后,再将枭阳人的血液重新输回人类的身体里,人类竟然也拥有我们青春、不老的优质基因;我族人有了人类的血液养分,就能继续生存而不灭;新生出来的血液灌回人类体内,人体细胞活化再生能力更强!不过,他们只算是半个『枭阳人』,我们叫他们做『人罴』。而他们却也承继了我们千百年来被下的禁锢恶咒:一辈子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不能在阳光下出现。”

“很诡异吧?!”习学凝望著古画,若有所思的诉说著:“自古以来,每一个人都想要长生不老,不过…就算要付出的代价这么大,多少人还是如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骛,尤其是女人,为了年轻、美貌,宁可抛家弃子也再所不惜!”

“况且…这样的换血,也只能维持个几年。几年后,『人罴』老化、兽化的更快,所以她们要常来换血,以保持自己美丽的外表。”

“难怪…”我现在才搞懂,为什么“SUCK HELL”是个女同志吧,就是因为这种秘密女人是绝不会透露给男人,只会分享给同­性­知道。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透露给我“SUCK HELL”是女同志吧的消息,就是一位女艺人,这个艺人行事作风向来特立独行,通常她只出晚上的通告,因此不论她录节目、录唱片,或者拍广告,只出晚上的班。我突然间想起来…那位倒吊在在血池中的­祼­女,好像就是她!

“不对啊?!”到了这个时候,我隐约发现有个­阴­谋藏于其中,但脉络却又如此混沌难解,教我脑海里想理出个头绪也难,我不禁发出怒吼。“和我说这些­干­嘛?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族千百年来,最想找到的人。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我一出生,就被安排好要和像你这样的人交往,你和我的相遇,全部都是我们族人安排的。”

是了!这就是我从刚刚听习学说故事到现在一直在怀疑,却不肯接受的事!这么说来,那天我会去采访“SUCK HELL”,也是因为别人的“指引”?我在现场与习学的相遇,也是事先的“安排”?而这些月来我与她的交往,也都在别人的“算计”中?“你所说的可是真的?”此时我的怒气,已经沸腾到了极点,我的双拳紧握著,随时都准备出手伤人!

习学幽幽地看著我激动的举止,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哽咽的说:“我实在不愿暪你…但是,都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的感觉不好受!但若要将事情搞的水落石出,就必须强压下自己逐渐高涨的愤怒。“为什么我是被你们挑选到的那个倒霉鬼?”

“当我们的『人罴血池』成功养出一群『人罴』后,族人想到一个方法;”习学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回复了情绪,平淡地轻吐著,彷佛她所说的事,发生在遥远的非洲衣索比亚一样。“首先要找到一个能沟通­阴­阳两界、调和人魔共处的能人异士,他必须要能帮助我族,破解这几世纪来永远无法面对阳光『天女魃』的恶咒!如果不成功……』

“不成功…又怎么样?”

“就算不成功,藉由…藉由…”习学开始吞吞吐吐、语带羞涩:“藉由男女的交合,所生出来的下一代,必能除去我族见光必死、逢血必吸的劣质基因。”

“你为何如此肯定?”看著她面泛红霞、娇羞不已,我心中染上一层怜惜。

“这也是枭阳古籍上所记载。上次『留头魔』事件,当你在医院濒死的时候,我用全身的血液救回了你,也因此让你成为『人魔混血』,而你的身体就如同注­射­疫苗一样,当你的身体自然而然出现了抗体,再与我族人交合,就能生下既有人类血统,又有魔族基因的后代。”

不料,习学双眼一瞪,语带爱恨交织的情绪。“可是…你失败了!”

“马的!我又还没­干­…”一听到她说我失败了,就好像我在床上不举一样!一气之下,差点说漏了嘴,我连忙改口:“我们又还没…还没那个…什么我不行了!”

“还记得…我上回要你夺得『邪恶之权』吗?”习学看著我,忍不住低头轻声喟叹:“因为你的失败,让我族失去了向『天女魃』反扑的机会。”

“没有邪恶之权,你就没有办法唤醒战神『蚩尤』,蚩尤不在,就制不住『天女魃』和『应龙』这两大神将。”

没想到我竟然与这些千年神话的传说人物相提并论,刹那间,我的头像爆炸一样,轰隆隆地完全无法做任何的反应!

两人静默了半晌,我闭眼甩了甩头,就像平常我将烦恼事用力甩开一样。“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可以走了吗?”

“你…你难道不念旧情?难道不能…原谅我吗?”习学眼眶一红,眼泪就像止不住的喷泉溃堤而出。“我是…我是真的爱你。”

我露出苦笑,我又何尝不是呢?难道我不愿为了所爱的人牺牲帮忙吗?只是在这种有如千年牢笼下所筑构期待的“爱情”,爱的太难,也爱的太痛苦了。

“赵文智…回来了。”

“什么?”这回该我瞠目结舌了。“你说什么?”

习学蹙眉忧伤地看著我。“难道…他的死活比我还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此时的我心乱如麻,也不知该怎么接话。

“背负著『邪恶之权』的赵文智,回来了。这次回来,是来找你,和安倍晴实的,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安倍晴实?!隔天上午醒来,凯莉看著身边男人­精­壮结实的胸膛,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套上一件白­色­T恤,像只猫似的轻溜下床,走出寝室后还回头偷瞄一下床上的帅哥,他完全陷入昏睡中,似乎昨夜的激|情耗去他全身气力。凯莉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对于昨日发生在立法院的“愧疚咒”大屠杀案后续的报导不断,尤其是一个下午让两个警卫、六个维安小组成员、一位平民、一位立委特助及近二十多位立委同时殒命,还有这一连串有关“愧疚咒”所连带的群起自杀怪事、陈良邦这个人的一切功过是非、亲朋好友都被掀出来详实报导。此时凯莉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面看,一面打开手机,发现竟没有人留言、传讯时,更让她胆颤心惊。

她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男人依旧睡的香甜,她匆匆按下几个号码:“喂,是归霖竞吗?我是凯莉啊!我刚才看到新闻报导,你…还好吗?”

“喔,是你啊?”归霖竞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淡淡的说:“嗯,还好,死这么多人,我却连一点伤也没有。”

凯莉听出归霖竞口气中的冷淡,歉然的说:“你…在怪我吗?”

归霖竞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情迅速沉淀:“怎么会?没事。”

“那就好…不好意思喔,昨天因为,因为我们学校随堂考,所以就把手机给关上了,考完了和同学吃宵夜,回到家就忘了开,今天早上才…”凯莉随口说了个谎,还不时回头偷瞄身后的男伴。

“喔…我昨天也很忙,你也看到的,像这种大案件,死了这么多人,而且又死的这么乱七八糟,我手头上也有一堆事要处理呢…”听到凯莉颇为“正当”的理由,归霖竞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一想起前些天他与凯莉在九份旅游,她承认已有男友的事实,让归霖竞久久无法释怀。

“只要…只要昨晚她不是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就好了。”归霖竞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那…那你今晚有没有空呢?我们可不可以碰个面?”

“你不是要上课吗?”

“哎哟…翘一堂课不会死啦…”凯莉虽然嘴里说著,但心下不禁惴惴,昨晚才翘了课,今天如果不去上,老师不知会不会­鸡­­鸡­歪歪一大堆。正在想要如何摆平时,归霖竞的一句话救了她。

“不行不行,学生就是学生,该上课的时候还是要上课。这样吧,你下了课,我去接你?我们再去吃宵夜?”

听到这话,凯莉急忙说:“不要啦……你来接我,会被老师、同学看到啦…嗯,我们还是在『四神汤』那儿碰面好了,好不好?”

“唔…好吧。”归霖竞听到凯莉说两人的事怕被同学老师知道,心中凉了一半。

知道自己失言,凯莉连忙说:“别生气嘛,交男朋友总不能太招摇不是吗?就这么说定罗!我得去上班了,掰掰!”

“嗯,掰!”

一整天,对归霖竞却像一年那般漫长。尽管心中不住期待,但手头上的案情报告还是得做,只是每到空閒,他就想拨电话听听凯莉甜甜略带稚气的嗓音。不过他强忍著,他知道,今天晚上,就能见到安抚他澎湃激盪心灵的寄托。

十点半一到,坐立难安的归霖竞马上谎称烟抽完了,要出去买烟:“我这儿有烟啊?不用跑一趟一吧?”李英才将口袋的烟举起,归霖竞一边穿外套,一边往门口快步走著:“组长,不用了,你的烟我抽不惯啦!”

看著归霖竞一溜烟的跑开,李英才好奇的翻弄手上的烟包:“平常鬼灵­精­不都是『伸手牌』吗?这回又说我的烟抽不惯了?!”

“嗨,你来啦!”

看著气喘吁吁的归霖竞,已经占好座位的凯莉连忙将书包拿开:“这间店愈来愈多人了,不占位子不行。”

“考试考的好吗?”

“什么考试?哦…你说昨天的考试啊?还好啦…”看见归霖竞露出讶异的神情,凯莉才惊觉自己接错了话,连忙低头喝了口汤:“先吃,饿了吧。”

“嗯…是有点饿了。”何止有点?归霖竞忙到现在滴米未进呢。不过看到自己爱慕的女人,坐在面前开心呱嗓地谈笑,归霖竞一面微笑听著,一面心中暗暗祈祷,老天待他,还真不薄。

“嘟嘟…嘟…嘟…”一连串“蓝­色­生死恋”的手机和弦铃声,打断了两人短暂的欢笑,凯莉一看手机,上面写著“老大”两个字,她不动声­色­,对著归霖竞用­唇­形说:“家里电话”,又用手指了指外面,迅速走了出去。

“什么事啊?”

“你在哪里?”

“和朋友吃宵夜啦。”

“你一下课就跑掉,这是什么意思?”对方口气极为不耐。

“就和朋友已经约好了啊?喂!姚昱民,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男人绑著我。”

“凯莉…你…你生气啦?”

“对!我回去再打电话给你!”

“谁和你吃宵夜?不是小桃,那是谁?喔~~~是那个电视上的警察?”

被人一语道破,凯莉心头一慌,连忙结束交谈:“不是啦,管那么多­干­嘛?好啦,回去打电话给你,掰!”

回头一看,归霖竞竟然出现在她身后,她将手机收起,脸上堆满了笑:“咦,你怎么出来了?吃完了吗?”

“凯莉…是你男…”归霖竞鼓足了勇气,咽了口水说:“是你男朋友吗?”

没想到凯莉脸­色­一沈:“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不…我只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男人都这么多疑?女人不能交异­性­朋友吗?”

“不…我没有…”

“我以为,你会和其他男人不同,没想到你也和他们一样,每个人都想绑著我!”凯莉眼眶一红,斗大的泪水就快夺眶而出。

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的归霖竞,此刻却一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只好在一旁猛搓著手:“凯莉,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只是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你很快乐,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而烦恼、伤心。我可以等你,真的。”

“我不喜欢男人缠著我哟…这个男朋友就是这样,烦都烦死了!”

“那好,我不缠你。”

“真的吗?”凯莉破啼为笑,轻勾著新好男人的手:“我生气的时候,你要安慰我。我没生气的时候,你也要逗我笑。我耍个­性­的时候,你也要有耐心陪著我。”

归霖竞不禁一愣,这不是和日前流行的韩片:“我的野蛮女友”一样吗?但在凯莉渴求冀盼的眼神下,试问谁又能拒绝呢?“好吧…只要不太过份就可以了…”

“好­棒­喔!我就知道小竞竞最­棒­了!”她又忘形的啄了归的脸庞,接著竟满脸通红的跑开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渡过了一个星期。一周后,归霖竞跑来找我聊凯莉的事,却因为我的口直心快,让他开始心生怀疑。就在当晚我去找习学的后三天,归霖竞与凯莉陷入莫名的冷战,不过这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连串的怪事,让中山分局刑事组又开始忙碌起来

凌晨十二点半,夜­色­如同无形的大气压力重重笼罩著台北。寂静彷佛水银泄地般铺满著大街小巷,不过就在内湖的金龙隧道口却不甚平静,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股难闻的恶臭焦味,逐渐向四面八方骤然散开。

“现在是什么情形?”我打著哈欠,问著已到场戡验的石景城。

“你说呢?应该是酒醉驾车,不慎撞壁,造成引擎爆炸所引发的大火致死吧?”

我捂著口鼻,在车旁四处观察著。石景城则和其他法医鉴识人员在现场搜集资料。看著眼前刚才被消防队扑灭熊熊火势,已成焦黑破烂,连车身骨架都残缺不全的景象,死者全身血­肉­模糊、毫无完好,被夹在尚有些许白烟冒出的车内,全身还端坐在驾驶座里,头往左边自然侧斜,表情安详,两手下摆,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挣扎迹象。

“喂,石头,你确定这个人是因为『火烧车』而死的吗?你来看看。”

石景城在强光照­射­下,细看死者呈现的体态端详:“唔,对呵,如果是被车烧死,应该会有些挣扎的动作才对。但这名死者看起来却好像静静地等待被火烧死一样。难不成…?喂,你们快把尸体卸下,送到法医室化验!快!”

“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到了,他是四十三岁的邱汉斌,他的太太说,晚上十点多从家里车库出去后,就不见踪迹,谁知道…唉。”归霖竞向李英才一边回报,一边走向我们。

“鬼仔,有没有问邱太太,是谁和他先生碰面的?”

“有…”归霖竞看著手头的资料:“一些应酬的朋友吧,现在邱太太在赶来的路上,我也请她把相关资料都带来了。”

“好!先确定死者身分,再将他的朋友传来问讯吧!”李英才交代好后,便匆匆分派工作去了。我看著归霖竞的脸­阴­晴不定,将他拉到一旁:“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和小女朋友吵架啦?”

归霖竞还没有回答,石景城就在一旁Сhā话:“他呀,三天没和女友通电话了,刚才出勤前,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烟呢。”

“­干­嘛和自己过不去?你该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口快,竟让一对情侣陷入冷战。

“其实…我也在试炼我们之间的感情…无厘头,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你别紧张…(铃…铃…)对不起,接个电话…喂,邱太太,你已经到了喔…”

看著归霖竞缓步走开,石景城撞了撞我:“看到了吧?鬼灵­精­这回是很认真的,你啊,真不知道你是帮朋友还是害朋友?”

“你要是我的话…”就待我正欲辩解之时,石景城马上就抢了话头:“我知道,是我,我也会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等一下…事情有点不太对…”

“什么事情不对,你是说凯莉的事?”

“不是啦…我感应不到任何东西…不对。”

“咦?!”

“如果死者是横死,那他死后的怨气应该会留在现场不散,通常我也能感受一二。但这次不对,就好像车里坐的是一个塑胶模特儿一样,毫无『生』气可言。”我闭上双眼,试图去“搜索”附近有没有刚死去的灵气:一个因心肌梗塞过世的老­妇­人、一个因肠病毒而失去小生命的初生婴儿、一个因口腔癌而走的年轻人,甚至一个老死的马尔济思犬……怎么都找不到这位邱汉斌先生的魂魄。

这隐隐约约的不寻常,让我注意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一阵令人心碎的放声嚎哭,应该是邱太太到了车祸现场。她一面失声痛哭,一面叫著说:“天啊…阿斌哪…你不是说只是去聊个天吗?怎么会就这样一去不回了呢?你这样放下我们呣子要怎么过啊…啊…我们晚上不是才一起去接阿正下课吗…你怎么就…”

看著邱太太在焦黑破烂的车旁哭的捶天喊地,谁也不敢劝阻,就在此时,我发现车子的右前轮稍稍的转动了一下。初时以为是我眼花,众人也都没发现这异状,我再定眼一看,在已经破损皮掀的轮胎上,包裹著一层人类­肉­眼难见的薄雾。

“邱太太…你说,你们晚上还出去接小孩下课?是什么时候的事?”顾不得自己并非办案员警的身分,我上前小声的探询。

“呜…呜…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吧…小孩去学跆拳道…回到家后,他就又出门了…叫他不要喝酒他就要喝…阿斌哪…”

九点多?!“那他开车时…有没有什么异状?”我又连忙追问。

“异状…没有啊…只有在开车出巷子时,压到一块石头,差点撞到墙…你是说,车子出了问题啊…?”

“压到一块石头…邱先生是不是有说了些什么?”

“有呀…因为石头还蛮大块的吧,我们车子还因此倾斜了一下,差点撞到窄巷里的墙,阿斌…阿斌还骂了一句…骂了一句…”

“脏话,是吧?”

“对!你怎么知道?”

“嗯,我猜的…”看著满脸泪痕,露出惊惧神­色­的邱太太,我不敢再乱说话,只是这两件事太过凑巧,看来,要等石景城的验尸报告出来后,我再将观察到的事全盘说出。邱汉斌的验尸报告要一个星期才出来,我将拍下的照片先行存档,毕竟破案不是我的职责…我的任务,还是在于写出耸动的社会新闻。赶稿赶到晚上九点,正准备回家休息时,手机响了。

“喂,无厘头,晚上有空吗?”

“怎么啦?鬼灵­精­,又想出来鬼混啦,好呀,哪儿见?”

“老地方,SUCK HELL,十点?”

“嗯…”我迟疑了一下:“换个地方,好吗?”

“怎么啦?喔~~~和嫂子吵架啦?”

我露出苦笑:“嗯…差不多…在『星巴克』碰面?喝咖啡、聊是非嘛。”

“好!待会见。”

一小时后,归霖竞、石景城和我三个人坐在咖啡店里。十点后的台北还是一样热闹:路上车水马龙、街上人来人往,就连咖啡店里,也处处可见用NOTE BOOK在写稿的人。

“怎么回事?大家晚上都不睡觉啊?”归霖竞拿著咖啡冰沙,好奇地四处张望著左右传来的“啪嗒啪嗒”的打字声。就像在催促著众人光­阴­的消逝,不舍昼夜。

“你还说呢;”我啜了一口“拿铁”:“你手头上还有案子吗?­干­嘛不回家睡觉?”

归霖竞打开公事包,将资料“唰!”地摊在桌上:“因为你昨晚提出疑问呀,目前为止,我们查知邱汉斌昨天晚上离开家后,和四个朋友碰头。他们到『一代酒店』喝酒谈生意,四个人大约是在十一点四十五分离开,有发票作证,其他人分别平安回家…只有邱汉斌一人车祸死亡。”

石景城翻弄著桌上的报告,沉吟的说:“解剖报告要五到七天才会出来,不过初步研判:不是被火烧死的,也不是因撞山而死……我猜,在他出事前,就已经死亡了。”

“怎么说?”我问。

“因为…”归霖竞将现场照片撒在我面前:“你看,路上完全没有煞车迹象,直直开往山壁,他的右脚还踩在油门上呢。”

“会不会是因为酒醉而失去意识呢?”我又再问。

“这就得看检测报告了,但邱太太和他那群朋友说他的酒力还不错,而且他们只喝了几瓶啤酒,这么点酒,应该难不倒他…”归霖竞回答。

“很有可能是因酒醉导致的突发­性­心脏麻痹而死亡。”石景城分析著说:“当心脏跳动突然停止或心脏送血失效,血液循环突然停止,血液不能送至脑部,病人很快的会失去知觉,若延误达10分钟以上,病人的复活率通常低于20%……

“不过,这都得要看验尸报告才知道…尸体都给烧烂了真的是…喂~~~!”

他突然大喊一声,把专心听讲的我们两人给吓了一跳!

“你们这两个有『家室』的人…­干­嘛往外头跑?”石景城将最后一滴咖啡喝完,呸了一口:“喝咖啡真无趣…没有喝酒好玩。”

归霖竞看看我:“你先说。”

一提到习学,整个胸口就像被染黑的海绵一样沉重、晦暗。杯里的拿铁早已冷却,才刚入口,乾涩微酸的咖啡配上心情的低潮,那种愁苦可想而知。

我能告诉他们习学的身世吗?说了,他们未必尽信。我能说习学与我在一起的目的吗?说了,他们只会唾弃。那天,当我知道我与习学的交往全是在他们族人的“安排”后,强忍著满腹悲痛,我只想离开那间宗祠,愈远愈好。

习学将我的背包、鲨鱼剑交还给我,两个人没有交谈,她带领我走出大门,搭了电梯,直到一楼,我才发现那宗祠就盖在她木栅的家四楼顶楼处,看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我一直往前走,踱了数步,才察觉习学还留在原地。

“天快亮了,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嗯,那…我走了。”

“喂…你…”当我掉头就走时,习学哽咽的嗓音在后方响起:“如果…如果,我知道你的反应是这样,我会一辈子都不告诉你…”

“这不是你的错;”我强忍著不回头,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停下:“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使命,我只在乎…你和我的交往,是不是出自你的真心。”

“是!我是真的爱你…小童,你要体谅我,我有我的包袱,我有我的压力,我不能不顾我的族人,因为一己之私,成为我族的千古罪人。”

“这样的爱情,真是让人感慨。”我翻遍脑袋里自古以来我所听过、看过的恋情,还真没几个像我一样复杂难搞的过程。“你也辛苦了…我不愿成为你的包袱,也不希望你在压力下和我在一起,我们分手,对两人都好。”

说不在乎是假的。我只是一个记者,一个会通灵的记者。我想过的生活,是和一个普通的女人结婚、生子,而不要牵扯什么几世纪以来所羁绊的使命、责任、仇恨和反击。但如果习学不接受我这么平凡的想法,我也只好选择分开。

这一肚子的大便塞在心里,却无人能诉。我想一笑带过,又挤不出任何笑意,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们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无厘头,你这个脸­色­也未免太难看了吧?有这么痛苦吗?”归霖竞差点没骂出来。

“总之…”我的念头想到其他感情结束的最佳藉口:“我们因误会而相识,因了解而分离。你呢?”

“就像上回你说的罗…我也怀疑她有男朋友。”归霖竞把玩著吸管,将冰块搅的“喀滋”作响:“每次我说要去学校接她下课,她都不肯;每次约会,都会接到一些电话,她马上脸一变,走出去讲了半天才进来…呼,与其看著她脚踏两条船,不如我离开她放她自由。”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选择你呢?”石景城问。

“如果她选择我,那为什么还要和这男人藕断丝连呢?”归霖竞将头望向窗外,心灰意冷的说:“算啦,我爱她,所以放她飞。”

相形之下,归霖竞的情­操­比我伟大多了。哪像我,一遇上些挫折就裹足不前,或许,习学现在正需要我呢!就在我东想西猜之际,归霖竞的手机响了。

“喂…学弟呀,怎么样?啊?又有车祸了?叫交通大队去处理啊?咦?这车祸非常离奇?”

“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年来,连续意外死亡的人未免多了一点?”听著归霖竞的对话,石景城若有所思地的冒出这一句。

讲到这点,一种难言的诡异,让我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就算没有路灯,一轮亮晃晃的明月像盏巨型探照灯,将地上万事万物照的是无处可藏,就在木栅的怀恩隧道出口处,一辆红­色­的喜美汽车歪斜地骑在草绿路墙上,它的两颗前轮尚在微微的转动著,驾驶者双手十指挂在方向盘,脸朝左方贴在上面,表情木然,呼吸早已中断。

让现场所有戡验人员心头为之一惊的是,他那对还圆瞪的双眼,空洞,无神,直盯著窗外。彷佛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魂魄,看的出来死前没有痛苦。

“可以查出他的死因吗?学妹”

“初步认定,是因冠状动脉阻塞而引起的心肌梗死。”一名十分年轻的女孩子忽地出现在石景城的身旁,吓了我们一跳,她回答:“这应该是直接的死因,可是,死者及其家族并没有任何心脏病史。他本身也没有与心脏有关的疾病记录,因此…有点奇怪。”

“有没有目击者呢?看他的车速,好像开的并不快啊?”归霖竞蹲在车旁,观看行车的轨迹。

那女孩瞄了我一眼,忍著笑回答:“一位骑士有看到,他说,这车一进隧道没多久,车速就逐渐变慢,他原先还跟在后头,发现车子愈开愈慢就忍不住骑到旁边,原本想­干­讦一顿,却发现驾驶已经倒在方向盘上,三十秒后,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接著,她说了一句让我们更诧异的话:“这与昨天那位先生的死因…蛮像的。”

我被她笑的很不自然,对著这位顶多一五○出头,身材圆润娇小,绑著马尾,戴副大眼镜女孩说:“我想请问…你也觉得这两名死者有相关处吗?”

她眨了眨那对灵活大眼,就见她那细长的睫毛不住的闪了闪:“你说呢?你不是也这样怀疑吗?记者先生。”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记者?”我转头看了石景城,他耸了耸肩,表示从没介绍过。

“我还猜到,你不是报社,不是电视台,不是电台的记者。应该是…杂志社的吧。”她笑了笑:“失恋中,对不对?”

这太绝了!怎么可能说的这么准?我好奇的打量著她,推了推石景城:“这小学妹…介绍一下吧?”

“她叫方伊晴,小我几届,不过却爬的很快,现在还在实习当中。”石景城指了指我们:“学妹,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他是…”

“他应该是『鬼灵­精­』吧?我有听你提起过。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刑警的模样。”方伊晴抿著笑,对著我说:“你呢?身上挂只笔,鞋跟磨破皮,指甲修整齐,头发乱到底,标准的杂志社记者,吴澧童先生。”

对呀…身上有笔好记事,鞋跟磨破常走路,指甲整齐方便打字,头发杂乱因为没空整理…“失恋呢?你怎么说?”忽然间,对于身边这小个子女孩竟然肃然起敬!短短的一个照面,竟然将人看的如此透彻!

“嗯…猜的。失恋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学长?”

“我哪有你这么鬼灵­精­怪?”石景城失笑著说:“大概就是…失魂落魄吧?”

“除此之外…”她又盯了我一会儿:“这个人的衣服颜­色­不搭,袖口脏到不行,胡渣也满面,就连袜子都穿不同­色­…如果不是失恋的人,不会这么疏忽自己的外在。”

“绝啊!”石景城拍了我的肩膀:“看来…你的失恋故事全国皆知罗!”

在事故的一旁,已经有家人在烧纸钱。他们一面折纸钱,一面泣诉著:“早说不要买新车嘛…好啦,一开车,就出事,庙里就说你今年犯太岁…”

“才二十四岁呀?”我不禁感叹:“而且才刚买新车呢。”

“他说…他说晚上车少,要出来试车,结果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女人年纪颇轻,看来是当事人的姐姐或妹妹。

就在众人将死者移至担架上的同时,我又瞄见一缕浊烟从他的鼻中袅袅冒出,忽地心中一动,转身问他的家人:“你们家这几天,附近邻居有没有人过世?”

“有…”那女子讶异的问:“你怎么知道?”

“那他…”我指著刚抬上了救护车的死者:“他有没有做出对亡者不敬的事?”

“应该是没有,不过…”那女子想了想:“他今天出门试车前,曾经在巷子里唱歌吹口哨。我是告诉过他这样对丧家不礼貌,他将钥匙挂在手指上转了转,对著我哈哈大笑几声…这样,也不行吗?”

“我只是问问,没其他意思。”我走回石景城的身边,开始思索中国民间传统的禁忌:“这事有蹊跷,我得回去好好想想,归霖竞呢?”

“在接电话,看情形,是他那小女朋友打来的。”

看看时间,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先向众人告别回家休息。隔天一早翻开报纸,发现这件车祸新闻并不凸显,反倒是另一桩社会新闻的斗大标题却是醒目十足!

街头火并疑似黑道寻仇神锋帮大哥被人一枪毙命!“喂!莱瑞,报纸登的挺大的呢!”

“喔,是吗?我看看。”

在一个铁门拉下的车库里,屋内光线昏暗,地上摆了各式琳琅满目修车、烤漆的工具,一个身材魁梧的马尾男子蹲在一辆九人巴士后方,才翻开今天的报纸,上头斗大的醒眼标题随即跃入眼帘,他顺手一挥,另一个步下楼梯、走进工作室的半长发男子马上接过一看。

“『街头火并,疑似黑道寻仇,警方已针对特定人士或职业杀手进行清查』…报纸这样写,真是有损我们外籍兵团的颜面。军人和职业杀手…应该是有分别的嘛,哈哈哈。”

马尾男子将九人巴的车牌“撕”下…原来上头贴的是纸做的车牌。他再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张“纸车牌”贴上,左右看看,自己也挺满意的。

“菲利浦,待会记得将车子颜­色­改掉,还有,『洞拾洞洞』记得开会,知道吗?”半长发男子将报纸一丢,往阶梯上开门离去。而被称为“菲利浦”的马尾男看了看右腕的SEIKO军规手表:现在是九点三十二分四十五秒:“剩余时间刚好,不愧是老大。”他马上起身,戴上口罩、头套开始熟悉的动作。

同一个时间,在台北市刑警大队的大楼会议室,也针对昨晚“神锋帮大哥”熊健军被人一枪毙命的枪击案进行讨论,数十位高阶警官聚­精­会神地坐在深黑房里,面­色­凝重,空气中肃杀安静的气氛令人为之一凛。众人前方的桌上资料厚厚一叠,似乎读完后凶手的线索就呼之欲出。在前方主持会议的,正是刚升为警政署刑事警察局“刑事研究发展室”的首席督察:李秉强。

“昨晚的枪击案,有三位目击证人在现场,以下就是依他们的笔录所做的事发经过报告。归霖竞,麻烦你。”

归霖竞点点头,将投影机打开,在布幕上出现一张街道地图,正是昨晚熊健军被枪杀的现场简图。李秉强用雷­射­红点指著布幕上的路线,开始详细说明。

“第一个目击者说,当时两名死者搭乘同一辆车,在中山北路及长春路上,正欲右弯时,被前方一辆紧急煞车的九人巴给挡住。”

“他指出,那辆九人巴好像是忽然故障,而死者的车子差点追撞上去,因此死者一,也就是熊健军的司机吕弦年,便跳下车理论,当他靠近九人巴的驾驶座时,就忽地安静不动了。”

“另一位目击证人则指出;”李秉强低头看手边的资料:“他似乎没看见九人巴的驾驶座闪出亮光,也没有明显的枪响。这点很重要,因为吕弦年的死因也是前额中弹,一枪毙命。”

“会是灭音器的手枪吗?”一位警官问。

“很有可能,目前我们已将这两颗子弹从死者的头颅中取出,送交刑事局刑事鉴识科学物理组检验。对方十分聪明,当吕弦年死亡后,他并没有马上倒地,而是被驾驶用单手给撑住,由此看来,驾驶应是十分魁梧、雄壮之人,才能拎住一已死之人。”

“第三位目击证人是一女­性­,观察也最仔细,她也是从头到尾目击全程的人,当吕弦年迟迟不回车上时,熊健军便将头伸出车外探视,就在此时,后方一辆小五十忽地从黑暗处窜出,对著熊健军的后脑勺就是一枪,同样的,没有声响,没有光亮。由他骑车速度还能一枪夺命看来,他的枪法之准,就连一般职业杀手也远远不及,当熊健军死亡的同时,前方九人巴也将断气的吕弦年抛下,两辆车迅速往士林方向逃逸。这目击者指称,前后犯案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分钟。”

“这也表示;”李秉强沉吟著说:“各位同事们,我们所要面对的杀手,不是一人,而是两人以上的组织;他们的行凶实力与完整计画,处处显示出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这些人,有没有可能已经潜逃出境?”“行凶的车牌?有没有查到?”两警官随即追问。

“有,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潜逃偷渡了,第二个问题的解答却给了我另一个思考空间;车牌三位目击者都有看到,不过经我们人员比对后,发现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答案。”李秉强的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

听到这儿,归霖竞忍不住偷笑出来,自从认识吴澧童后,李秉强笑容变多了,说起话来也更幽默风趣。

看到众人面面相觑,李秉强连忙正­色­说:“九人巴与小五十的车牌号码,全是咱们市刑大员警的自用车车牌。换言之,这些车牌,不但全是伪造的,而且,他们竟还盗用警方人员的车籍,根本有心想向咱们警方挑衅,因此,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还没有出境,因为,他们还会再犯案!”

这句话更引起一阵哗然,警方最怕遇到这种看似“随机杀人”的案子,只能从熊健军生前曾与哪些人结怨、过节来下手。问题是,这就必须耗费大量的警力逐一清查、过滤。像这类黑道大哥,想要­干­掉他的人何止上百?如果又是职业杀手所为,更是无从查起。

此时,归霖竞发现腰间一阵震动,他低头一看,一则简讯出现在手机萤幕上:

“今晚,我有事找你。凯莉”

他不动声­色­,悄悄将手机收起:“该来的还是要来呵。”昨晚凯莉来电,他以事忙草草结束交谈。今晚又要找什么藉口呢?他不敢多想。

“各位,破案契机就在七十二小时之内!眼前的资料,就是熊健军的前科和周遭亲友的经历整理,还有各组人员的任务分配,今天台北市出现如此厉害的职业杀手暗杀黑道大哥,或许明天他们就能用相同的手法狙击官员!各位一定要小心在意,而且出勤的同事们,一定要穿上避弹衣!”李秉强深吸一口气,两眼一瞪:“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人在台湾横行!”

下午,在市刑大侦一队,李秉强、李英才与归霖竞等人聚集在刑事局刑事鉴识科学物理组的洪志晖的身旁,他拿出弹道的比对结果报告说:“这回,我们可真遇上专业人士了!”

“怎么说?”李秉强问。

“这两颗子弹,都是同一款手枪所­射­击出来的。而且很抱歉,这款枪目前我们局里的电脑并没有任何存档资料,直到我与FBI的华裔警官连线后才知道,它是针对美国政府内特定人士研发的『科特』HK Mk23 MOD 0攻击点四五手枪。它还能加装消音、灭光的灭音器,是专门给美军特战司令部用的……众所周知的,特战司令部下辖的全是美军的­精­英单位:如海豹部队。空军特战大队。陆军的绿扁帽。游骑兵,及特战航空单位。能­操­作这把枪还如此顺手的人,绝非一般黑道份子或大陆『大圈仔』所为。”

“而且…”洪志晖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从塑胶袋中取出子弹:“这子弹不是原装走私进口,而是以中共黑星手枪的子弹来改造的,国内竟然有人能改造这么­精­良的子弹,这个人,不但是职业杀手,更有可能曾经从事过军械枪枝改造方面的专家。我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在国外受的训。”

“这么说来,车子、枪枝,甚至连改造弹药的设备也都有了…”李秉强双眉紧蹙、咬牙切齿的说:“这批人绝对还会再犯案!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六个小时后,在大安森林公园的信义路上,给了李秉强这个答案。

命案发生在大安森林公园,面对信义路的停车场出口,李秉强、李英才等人赶到时,已经有不少身著迷彩服、头戴钢盔的军人,荷枪实弹的将命案现场团团围住,不让记者与閒杂人等靠近。

“死者是军方的人?”李秉强嘟囔了一句,众人随即兴起一个念头:和军方沟通最麻烦了!

果然没错,就算刑事局等人举起证件靠近时,还是被一位彪形大汉给挡住:“对不起,这里已经被封锁住了。”

“有没有搞错?!台北市的凶杀案要你们军方要出来­干­涉?”归霖竞用力推了那人肩膀一把:“识相的走远点!否则告你妨碍公务!”

那军人脸皮抽动了一下,依旧那句老话:“不好意思…这儿已经由军方控制侦查了,各位请回吧。”

李秉强根本不理这个人,一闪身就钻了进去,众人随即跟进,军人脸­色­大变,连忙跟了上来:“你们…你们不能硬闯,否则…”他拉了拉枪机,将子弹上膛:“我…我要开枪了!”

“shoot me!or get out my way!”李秉强大声的回了这句话,领著众人直往前冲,留下那阿兵哥错愕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现场戡验检视尸体的数人听到混乱声,连忙抬头,李秉强又举起“警政署刑事警察局督察”的证件:“现在这里由刑事局和市刑大接管,军方的人如果不想背上『毁损凶案现场物证』的『妨碍公务罪』,马上给我离开!”

几个身著迷彩服的军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走,就在大伙剑拔弩张、僵持不下时,一个上校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大声的说:“吵什么?还不赶快『处理』?”

“你是谁?”李秉强又将证件举起,只是个小的他,必须将证件高高抬起才能挤到这上校面前:“我们是刑事局的人,军方的人请退后。”

这梳著西装头,身材高大魁伟,年约三十出头的上校皱眉严肃的看了证件五秒,才冷冷的说:“好吧,我是这儿的指挥官霍志诰上校。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想知道什么?是你们该回报什么,李英才组长,麻烦你请法医和其他鉴识人员过来!谁知道死者的身分?”

“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就离开?”霍志诰沉声的说,李秉强并不回答,继续指挥调度。直到军、警双方鉴识人员互不相让、你推我挤时,才对著霍志诰说:“你再继续『妨碍公务』,我就逮捕你们!”

霍志诰虎眼一瞪,一副“谁怕谁”的模样。半晌,他还是些微松口:“死者是联勤工程署的梁正村中校,也是我的部属。他今天在大安森林公园遇害,我怀疑,是因为他所涉及的军事机密才被杀的。”

“喔…”李秉强双眉一挑,众人才会意停手。“我不反对军方介入;”李秉强口气也缓和下来,但话锋却针针见血:“但破案可是警方的责任,军方向来习惯『黑箱作业』,所搜集到的证据不是『失踪』,就是『被消磁』…”众人知道李秉强暗指在军方主导下,“尹清枫案”的所有相关证据都一一不见,不免莞尔一笑。

霍志诰脸上一红,眼睛像喷出怒火般直盯著这个穿著整齐西装、打著领带的矮小男子,正欲回嘴,却又被他那力抵万军的气势给震慑住。李秉强接著说:“这样好了,既然死者是你的部属,那我们也给个顺水人情,这件案子双方共同侦办。你们现在查到了些什么,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哼的一声,霍志诰脸­色­更加难看,但他也绝非不长眼之人。眼见敌众我寡,不宜硬拼,而且该“处理”的东西也已“收拾”完毕,他轻咳了一声:“既然李督察说,破案是你们的事,那我们就不多管閒事了。大家把东西收一收,我们回办公室再议。”说完,头也不回的踢著皮鞋“嗒!嗒!”的快步离去。而剩下的士官兵也互使了个眼­色­,将所有手中的证物小心收好,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场十多位官兵就跳上了军用卡车,迅速离去。

“督察,这位就是报案的人,他是停车场的管理员。”一位警官带著另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李秉强点了点头,谨慎的问:“请您简单的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位军官常常在下班后到大安森林公园慢跑,每次都差不多九、十点的时候开车过来;”他吞了吞口水,心有余悸的说:“今天他开车离开停车场时,就在付完费、栅门打开了后,一辆厢型车忽然就停在出口,他按了几声喇叭,对方都不为所动,当他将头伸出窗外正欲骂人时,『噗』的一声,他往后一仰,我就见到他的后脑勺像爆炸一样喷出血花,那辆厢型车马上开走,我看情况不对,赶紧报警了。”

李秉强偏头一看,就在出口处,一辆绿­色­的SENTRA 180停在原地,死者的左手臂和头伸出车外,点点鲜血还从额头上滴滴掉落,从死者那副不可置信的脸神看来,他是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被杀的,对方行凶时相当快、狠、准,而且一枪毙命。难道说…

“长官,看情形,凶手对于死者的行踪十分了解,知道他有慢跑的习惯,才会来这里埋伏的。”

“不错!”李秉强看了看李英才,开始沙盘推演:“昨天一个黑社会老大挂了,今天是个中校军官,看来两个人都是相同的杀手集团­干­的…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这是我们现在要调查的方向。有那车子的车牌号码吗?”

“我们己经查出来了…但是…”“但是什么?喔,又是『贴牌』的吗?这回贴谁的?”“是…”那员警忍不住笑了出来,指著李英才说:“组长,是你的车牌…”

“这些混蛋!竟然太岁爷上动土!”李秉强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马上给我逮捕他!”

李英才却笑不出来,他皱眉沉吟,提出另一个想法:“这杀手除了向警方挑衅外,如果他们也用相同的手法『栽赃』给其他人…会不会造成什么界外生枝?这对我们侦查工作就更难上加难了!”

就在众人搜证的同时,归霖竞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一则简讯传来:“你再不来,以后也别想再找我了!KELLY”

“组长!”归霖竞低头看看时间,果然又是忙过了头:“我有事要先走…这儿,拜托您了。”也不管李英才答不答应,拦了辆计程车,像逃难一样消失在夜的尽头“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我哪有?”归霖竞心虚的摇摇头,心中却七上八下,深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

“没有吗?”身上还穿著夜补校的制服,凯莉怯生生地站在离归霖竞有五步远的距离。她眼泛泪光,用著极为受伤屈辱的眼神盯著归霖竞,被她这样瞧著,归霖竞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只好低著头,脚尖不停地划著地面。

“你多久没打电话给我了?你知道吗?”

“呃?…我忙啊…警察工作就是这样子。”

“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吗?还是只是玩玩而已?”

“你说什么?”归霖竞连忙抬头,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脸颊泛红、泫然欲泣的凯莉:“你说你…你是我的女朋友?!”

在四神汤的摊位旁的天桥下,两个人直挺挺地站著,听到归霖竞忽然冒出这句话后,凯莉气得冲上前去,“啪!”的就是一巴掌!

“搞了半天,是我自作多情?!好!姓归的,从此我们两个各走各的,就当我错了,我看错人了!”

归霖竞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本怒气冲天,但看到凯莉沮丧、懊悔、失望、悲伤交杂的脸,他知道,这几天、这句话,真的伤她很深很深。

“其实…”归霖竞摸著还在火辣疼痛的左颊,久久才挤出这句话来:“爱一个人,应该怎么做。这些天,我仔细的考虑好了。”

他向前一步,深情款款地看著凯莉微佯的脸:“如果我爱你,就应该放你自由。让你自己选择你要的生活。”

“我只要你。”

“咦?”归霖竞没想到凯莉会回答的这么快,脑袋一片空白。

“我打电话给你,传简讯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只要你,其他人,我都不想要了。”凯莉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露出苹果般的灿烂笑容:“没办法,『煞』到你了。”

“唔?”

“痛不痛?”她用手抚著归霖竞红肿的脸:“我打的手都好痛喔。”

归霖竞连忙用左手紧握住凯莉柔软如凝脂的手掌,将她纤细颤抖的身躯搂个满怀:“不痛…有你在身旁,我都不痛。”

“那…能不能陪我走走?”

“好!我们去逛士林夜市吧。”他牵起凯莉的手,多日的郁闷刹那间烟消云散,满心都是欢喜:“我肚子好饿,别再吃四神汤了,吃些别的吧?”

就在两个人开心的往路边伸手拦计程车的同时,一辆HONDA的休旅车急速地由内侧往右连跨了三线道,差点就撞上了刚停下来的计程车!归霖竞还错愕地呆在原地,就看到车内的女驾驶浓妆豔抹、脸蛋潮红,疯狂开心地笑著,身上白­色­衬衫的钮扣还开的老低。乘客一男一女将头伸出天窗外,满脸通红地甩玩著手中的啤酒。

“喝成这样真是疯了!找死啊!”归霖竞欲上前拦车教训一番,却被凯莉给一手抓住,摇头劝阻:“算了吧?别理他们了。我们去吃我们的吧?”

人,有时往往因为一念之差,却造成日后难以挽回的遗憾。

到了士林夜市,凯莉好像脱缰野马拉著归霖竞乱走乱逛,看到最流行的新衣款式就停下来东摸西扯,瞄到有趣好玩的饰品就在身上比试穿戴,还不住地问归霖竞好不好看?归霖竞张大眼、陪著笑,这么多衣服鲜丽、这么多首饰闪耀,哪能及得上眼前高眺长发美女的万分之一?他看著凯莉开心雀跃的模样,自己的心情也跟著高兴不已,彷佛眼前这小女人牵动著他的心弦,只要她喜悦欢欣,就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快乐。

“你看看…这个发饰配我的头发,好不好看?”凯莉将一个上头镶著五颜六­色­、刻工极细的发夹放在自己的头上,笑靥盈盈地看著归霖竞,她轻巧地将自己的头发卷起,露出颀长白皙的颈项,再将发夹小心地放了上去,瞬间金黄的发丝和发夹好像天造地设般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归霖竞左看右看,实在美若天仙。正想找些话来挑剔,刻意突显自己的“拙见”时,凯莉原先畅笑的脸在刹那间像结冰似的僵硬,眉头像两只小毛虫般纠缠在一起。

“其实…也还好啦…这发夹,咦?”这时归霖竞才发现凯莉的不对劲,顺著她的眼光望去,一个长发男子搂著另一个大眼女孩,双方隔著热炒螃蟹的摊子彼此对看著,就算在人声鼎沸的夜市里,归霖竞竟出现这空间只有他们四人僵持不下,肃静到可以杀死人的错觉。

“姚昱民、小桃,你们?”凯莉首先发难:“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我们为什么不能来?”叫昱民的那个长发男生用下巴点了点归霖竞:“你还不是一样带男人来逛街?”

“你…?!好,我不跟你吵,小桃,你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什么意思?”

方才小桃还闪避凯莉的眼光,听到她的质问,小桃猛地抬起了头,大声的说:“你要脚踏几条船,我不反对,但当初你抢我暗恋的对象,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感受?够了,我不想在你的­阴­影下过活了!我也有权利追求我的幸福!”

说完,小桃便拉著昱民往回走,凯莉欲上前叫住两人,无奈声音停在喉头,久久不能出声。归霖竞明白,在那一瞬间,凯莉不但失去了自己的男人,也失去了自己的好友。

拖著脚步,凯莉一个人缓缓向前走,肩膀因啜泣而抽搐抖动。归霖竞不敢叫住她,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著,归霖竞正准备开口问她要不要回家时,凯莉像是下定决心般回过了头,看著归霖竞惊讶的脸:“我今天,不用回家,我跟家里说好了…要到同学家住…”

“咦?那你要住哪儿?”归霖竞还没会意过来。抬头一望,没想到凯莉停下来的地方,正是一间旅馆。“难道你…”他千头万绪,实在不能确定凯莉的用意。

“你今天,陪我住一晚,好不好?我的心情,很乱…”

两人进了房间,凯莉自顾自的就进了浴室里淋浴,归霖竞拿起了电视摇控器,漫无目的的翻看著,心情七上八下,虽然电视机吵嘈的很,但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不一会,水停了。归霖竞不敢斜视,乖乖地坐在床沿,不敢乱动。

“嗯,洗了个澡,舒服多了。换你洗罗。”此时归霖竞才敢侧头一看,凯莉依旧穿著她的制服…这让归霖竞舒了口气,但也多了几分失望。他站起来,随口哈啦著:“电视很好看喔…那我就去洗一下…”

打开水龙头,忽地一阵冷水袭身让他忍不住叫嚷出来,这才会意是凯莉的“杰作”…她的心情应该是好些了吧?归霖竞撇嘴一笑,胡乱地冲洗一阵,便将衣服穿好走出。

刚出浴的凯莉躺在床上看著电视,更显得美豔不可方物。归霖竞瞄了瞄手表…已经快一点了:“你要不要睡觉?我睡沙发上就好了。”

“不要,你上来陪我睡。”

归霖竞像触电一样坐立难安,半天,才蹑手蹑脚的踱上床去,四肢僵直地躺在凯莉的旁边。凯莉侧转了身,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柔声的说:“我好困,先睡了。”

“嗯,好。”归霖竞不敢乱动,深怕有什么动作让她以为自己有不轨企图。

凯莉甜甜地笑了一下,眼睛缓缓地闭上。剩下归霖竞一个人盯著天花板,脑袋里千头万绪,胡思乱想了半天,他也沉沉睡去。

一个温热黏滑的感觉忽然出现在他脸上,归霖竞连忙睁眼,发现凯莉竟然靠在他的脸边不到几公分的距离,而她那柔软透著湿气的香­唇­,也正一点点占据归霖竞颤抖的嘴。

“凯莉…你…?!”

凯莉没有多说话,而归霖竞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因为凯莉湿润多情的舌头,已经完全将归霖竞的话语彻底吸收。她的吻,热情、­性­感、温暖、强迫;就在凯莉的主动挑逗中,归霖竞也发现自己身体的一部份,逐渐开始充血、抬头。

“你…这么快就有反应啦…”凯莉笑著,伸手抚摸著他的冲动,归霖竞兴奋的哼了一声,两手一环,就将凯莉整个人翻在他的身躯下。两个人就像交媾的蟒蛇,紧紧地纠结在一起,迅速地褪去双方身上的束缚,在一步步的卸防中,男方察觉女方已经湿滑到足够承受他的入侵,他将他的巨大抵在门口,深情地看著蒙上一层情yu轻雾的凯莉双眼…

“我们…真的可以吗?”

凯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纤腰抬起,修长洁白的右腿顺势勾上了归霖竞的腰,归霖竞发现自己已经有部份侵入女体,忍不住用力一沈,女方皱著眉,发出疼痛的微吟。

“对…对不起…”对于自己的冲动,归霖竞不由得歉然。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凯莉赧笑著,将双手轻按在归霖竞浑圆的臀部上,归霖竞明白她的暗示,深吸一口气,开始两个人最亲密的灵­肉­交流……

铃…铃…一阵铃响,让才刚入睡的归霖竞弹跳起床。他急忙按住手机,回头看看凯莉…还好,正睡得香甜呢。他匆匆跑进厕所,是石景城打来的电话。

“喂,鬼灵­精­,睡著了吗?”电话那头兴奋的很,归霖竞低头看看手表…差五分三点,这个人是不睡觉的啊?

“我跟你说,在木栅军功路的庄敬隧道附近,又出现怪车祸啦,你如果有空,就过来看看吧!”

又有怪车祸?!不知为什么,归霖竞的脑海里竟出现刚才那辆HONDA的休旅车在庄敬隧道的出口约两百公尺的军功路上,一辆HONDA的休旅车撞的只剩下半截,前半段与山壁早已紧密贴齐,撞击力道之大,连右前座的乘客都冲破挡风玻璃,半个身躯夹在上面,头破血流,早已气绝。

从引擎里渗出来的油,弥漫著刺鼻的怪味,逐渐铺满了沥青路,在石粒间发出嘶嘶的流动声。似乎诉说著生命的不舍,一点一滴的蒸发、消失。

驾驶人正前方的挡风玻璃出现蜘蛛状的裂痕,上头血迹斑斑。交杂著脑浆与浑浊的血液,驾驶人头侧一边,四肢瘫在座位上,乍看之下,像是撞山后因头颅撞向挡风玻璃而死亡。但更让人惊惶不安的是:她的面容十分宁静、祥和,就像沉睡一般。

车子并没有因为撞击而酿成大火,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因为附近住宅区极多,许多人家都听见路口传来极大的撞击声响,就是没有一个人听见尖锐的煞车声。

“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名员警害怕的搓著手,窃窃私语:“这已经是第三桩离奇的车祸案了,好像这些隧道出口有死神把守著,被看中的人,无一生还。”

另一个警察也附和著:“我说,这些人的魂魄是被七爷八爷给『拘走』了,没听人说:『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这俗话吗?”

石景城一边察看死尸,一边听著旁人的议论纷纷,他回过头,对著直打哈欠的我说:“这下子,我不信邪也不行了。”

“喔?怎么说?”

“我先问你,你能察觉四周有什么不对吗?”

我凝起神,专心对四周的环境开始做“搜寻”,三分钟过后,我摇了摇头:“没办法,我知道我的功力没有减退,但是这几件车祸…真他妈怪。”

“这样嘛…”石景城端详著驾驶座两人的面容:“这两个人看起来根本像睡死了一样,脸上连点扭曲变形都没有。但为什么会睡成这样呢?尽管两个人的身上都有重重的酒味…血液中的酒­精­含量难不成会高到同时让两人心脏麻痹?我真不信。”

“已经查出车主是谁了!”一名警察持著手机,谨慎看著小抄说:“车主是现年二十六岁的叶君莉,她家人说,今天是她朋友生日,因此她们相约到KTV唱歌,还有其他两位已经回到家中,我们现在正和她的友人联系中。”

这时,我忽然发现车子下方扩散著一层­肉­眼难见的薄雾:“该不会又是…?”我连忙蹲下,仔细一看,在车底盘附近,发觉血­肉­模糊的­肉­屑,上面还有些许毛皮,甚至在机械缝中,还可看到细微的碎骨。

“石头,你过来一下;你看一下,这些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石景城伸手沾了沾,凑在车灯旁看看摸摸,老半天才若有所思的说:“如果不是猫、狗的毛,就是这群女孩子撞到狼人了。”

“那就是了。”我向那警员要了叶君莉的家中电话。她的家人尽管哀伤,但对我的问题也做出了回应:“真的是这样!因为小莉的车子多半停在路边,车子又大,所以常有一些野猫野狗会躲在底下,有时小莉的确也会抱怨她将车子开离时,会压死这些野猫野狗什么的…不过没办法啊,谁叫它们要躲在车下呢?”

“我发现这些死者的一些共同点了;”我关上手机,为这几件离奇车祸做了串连:“第一个在金龙隧道出事的死者,是因为压到石头骂了脏话;第二个死者则是在庄敬隧道旁那位对灵堂不敬的新车试主,第三、第四个死者则是压死了小动物…他们都犯了一个大忌,就是他们招惹到不该惹的枉死冤魂。”

“你这话说的玄了!这些事难道其他人没做过吗?谁没在丧家前唱歌、大笑过?马路上有个洞、石头什么的谁不念个一两句?还有压死小动物的,路边一堆死猫、死狗、死老鼠,还有死青蛙的尸体一堆,开过的车有哪辆没辗过去?这些人怎么都不死?”

“你说的没错…”面对质问我的石景城,也难自圆其说:“一定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是害他们逃不过这场劫难的原因…让我再想想。”

隔天截稿在即,机车总编周志昌硬要我穿凿附会,挤篇灵异报导出来,我便将自己所发现、推测的经过写了约三千来字的报导。在文章后方,更加上个“特稿”,将平日搜集、听过的犯冲禁忌都详加描述,希望看过的读者不要再犯相同错误。末了,周志昌叫我为这篇报导下个标题,我想都不想,就在电脑里打上:

“噬魂隧道!”

出刊后当天,有位自称是前国大的施老太太打了通电话到杂志社,说要和写这篇报导的记者谈谈。我马上接过电话,她一出声,我就明白她也是个“修道”人士。

“吴记者,是吗?”

“我是…您是?”

“喔,是这样的,我的朋友拿了你们的报导给我看,我看完后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对方的嗓音亲切有礼,我也放下心中的防卫,敞开心胸的聊著:“呵,别这么说,像我们这种杂志,就是将小事做大,危言耸听罢了。”

“您太客气了,吴先生。我并不认为您的文章是胡说八道,相反的,我就是觉得您这篇报导颇有依据,写的挺有道理,所以才打电话向您请教。”

“喔…”听她这么说,我忍不住心下飘然,开心的笑著:“真的吗?听到有人喜欢、欣赏我的报导,这真是让我太高兴了!”

“你可别高兴太早!”

“咦?!”

“这段时间内,你会遇上三个劫难,你最爱的人会背叛你,你的好朋友会和你反目成仇,你会因你过度的自信害了别人!”

看著摊在会议桌面上的资料,李秉强开始组合起熊健军和梁正村的关系。

“一个是黑道大哥,另一个是军人,两人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熊健军这家伙除了混黑道外,也没经营其他事业……”

李秉强明白,任何凶案的破案关键时机,就在七十二小时内!而且不知为什么,他老有预感凶手如此大费周章的专业,一定还会再度犯案!他再一次重新检阅两人的背景,这回,梁正村的工作背景让他起了疑心!

“他是联勤工程署的专案承办人,手中有一堆军事工程要进行…熊健军会是承包商吗?啊…不是啊,承包商是县议员蔡升峰,熊健军的小舅子就是蔡升峰!这下子对了,案子有眉目了!”

他随即拿起电话:“喂,英才吗?我是李督察,我发现一件事,熊健军和梁正村两人的交集点…对!梁正村负责的正是军事工程发包的业务,而熊健军的亲戚蔡升峰很有可能就是承包商,对…我也会打电话给梁的上司…等一下!”

李英才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相当巧合的事。

连再见都没说,李英才挂上话筒,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马上再拨了电话:“喂,你好,请找霍志謞上校,霍上校您好,有件事想请教您……”

就在周时,开著石景城的GALANT,我、石景城和归霖竞三人一同前往位于新庄的施老太太家,三个人在车上各有心事,不发一语,直到归霖竞的手机忽然响起,三个人像做贼心虚一样吓一大跳!

“喂,我是。组长啊,哦,我和石法医去查隧道离奇车祸的案子,对啊,无厘头说有人要提供一些线索,一个女师父啦,还说一定要找我和石头一起过来…喔,李督察说霍志謞上校很可疑喔,好,我会盯紧他的,查完我就回去了啦…”

“连续枪击杀人案有著落了,侦查方法愈来愈明朗。”归霖竞收起手机,看了看手表:“现在快十二点了,我打算在那位霍上校下班前去找他聊聊。无厘头,现在你可以说说这老太婆为什么要找我们谈的原因了吧?”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露出苦笑,对著石景城和归霖竞说:“说来真玄哩,这施老太太…喔,不,她要我叫她『施姐』,这位施姐呢,好像真的有些神通,而且…比我还神!”

“真的吗?”石景城好奇地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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