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探春萌意、创建诗社,适逢贾芸送到海棠,遂以海棠名社。但此棠已非暮春的红妆绛袖,却是秋容缟袂。探、钗、宝、黛,各作了一首,然后湘云次日赶到,补作了二首。论者以为每人咏棠,皆寓自己的情境。这种见解对不对?窃谓还可重新讨究。
即以探春领头开篇的词意来看,借花写人,亦无自况之笔: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消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岂是探春的写照?结句“多情伴我咏黄昏”,是写他(她)而非写己甚明。再如黛玉的“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明是讥嘲刻薄别人,岂有如此“自寓”之理?馀可类推,不必备举。
那么,这六首七律,究应如何解读领会呢?
拙见以为:六首诗名以海棠为题,实皆咏叹湘云一人,湘云才是海棠社的“主题”。如此说,或有质疑,未必同意。何以解疑?关键只在宝玉那首诗,最是先要读懂。其诗云: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远笛送黄昏。
这首诗,就是字面咏海棠,句里咏湘云。但欲证此义,还须与香菱的第三次咏月之句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