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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所以,我希望各部门主管在下一次会议中提出下年度的营运方针……”平静冷漠的的声音在偌大的会n议室中响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模糊的鼾声——其实,如果不是会议室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那细微的鼾声的。

祁劲的眼睛立刻狂怒而不可恩议的瞪着身边的女子。

“楼珊珊!”暴怒的声音一响起,他身边的女子就不自觉地弹跳起来,连带椅子翻倒,整个人因为撞击到前面的长形会议桌而发出巨大声响;这还不包括她那接踵而至的哀号。

祁劲——祁氏企业的总经理——自认才是那个该哀叫的入。他深吸口气,冷漠英俊的脸庞此刻正酝酿着一场明显易见的风暴。

“会议到此结束。”祁劲沉声道。

他用尽所有的自制力,趋着各级主管失措而鱼贯走出会议室时,想尽力平息内心的怒气——只要没看见珊珊正像做错事的小孩般想混在主管之中溜出去,他绝对相信以他训练有素的自制力,是能压抑住那股发自内心的愤怒的。

“楼珊珊,你留下。”他很满意自己平静的声音。

已走到门边、正庆幸逃过一劫的珊珊,一听见老板的叫唤就不禁垮下一张脸来。

“王经理,请你帧手带上门。”他向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的男人说道。

“我以为会议已经开完了。”珊珊睁着大眼,无辜地说道。

他微笑——他竟然还能挤出笑容。

“会议的离开完了,现在我要看看会议记录,‘楼秘书’!”他故意加强最后叁个字。

“会议记录?”她眨眨眼,象是不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似的重复着。

他缓慢地点头,投向她的目光仿佛在警告她——最好不要赌自己的好运什么时候用尽。

“我需要看看会议记录。”他指指她手里的公文夹。“拿过来。”他命令。

“我还需要整理整理……”她吸哺着。

“拿过来。”

她白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然后交给他。

他平静地打开、平静地抬起头,“无字天书?恩——”

“我只是一时不小心睡着了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噘着嘴说道。

“楼大小姐!我需要的是一个尽责的秘书,而不是一个会在开会的时候睡觉的人。你自己告诉我。从你进公司以来,每次会议有哪次你大小姐不打瞌睡的?”

“谁叫你每回开会没有一个钟头就不放人!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很无聊?”她明明理亏还强词夺理,害得他猛翻白眼。

“你是说,这全是我的错觉?”

“正是答案。”

“很好。”祁劲这回可吃了秤陀铁了心。“我相信这全是我错。”

“你肯承认就好。”

“也许我根本不该用你,楼大小姐!”

原本满意的笑脸在听到这句话后迅速地皱成一团。

“祁劲,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象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她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灵活的大眼如今充满恐慌。

“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祁劲当作没看见她的哀求——虽然很难。

“我是总经理,而你是我的下属,我有理由革你的职,你忘了吗。”

“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她一双大眼就快掉出眼泪来了,逼得祁劲不得不仰起头瞪着天花板上的一块小污点,以免让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说服了他——天知道他哪次成功过!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屈服在她泪水攻势之下!唉!

他长叹一口气。“珊珊,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你——你看看这叁个月来你所做的成果——速记你不成,我可以忍受;偶尔开个会,你梦周公,我也可以当没看见,甚至你忘了我跟客户约会的时间,我都能当作没发生。但叁个月下来,你自己说说,你弄丢了多少张客户的订单?更别谈连通电话都接不好了!如果不是我早就认识你,我会以为你是哪家竞争公司派来的秘密武器,是存心来整垮祁氏的!”

珊珊的眼里出现一抹愧­色­。“我答应……不!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尽秘书的本份,真的!”她小声地说,好紧张地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生伯他说个“不”字。

“珊珊——”他早该知道他就是不忍心看她失望。

“真的啦!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祁劲。”

他耙耙头发,凝视她的眼眸,说出彼此心知肚明的真相。

“其实你要追求大哥,也用不着非进祁氏不可嘛。”

早在当初——起码也有十年的历史了;光看这小妮子追寻祁静的目光,他就知道她喜欢上大哥了,只是碍于女孩子家的矜持,而难以启口,所以一直拖延至今。直到叁个月前,她找上了他——就在她家隔壁——拜托他帮一个忙:为她在祁氏安Сhā一个职位,让她能时时见到祁静,一来,可解相思之苦;二来,说不定有可乘之机,能让祁静发现她的好,她的美,借此促成一段良缘。不过这都是她自己在作白日梦,祁劲个人倒以为,要是他的大哥会冰心融化,哈——他就根本不叫祁静了。不过本着十年的邻居关系,加上她苦苦哀求,外加一把鼻涕把他的衬衫弄得惨不忍暗,他只得答应下来。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珊珊才进公司不到一天的功夫,美国分公司临时出了问题,祁静就此一去叁个月,至今尚无归期。而这小妮子除了继续做下去外,也别无他法,只不苦的人是他,收拾残局的人也是他罢了。

其实大概而言,他和祁静是孪生兄弟,不但外貌一样,就连个­性­也十分神似,只不过祁静更冷、更淡,能少开口的时候,一张嘴就是紧闭不说,所有内心的感觉都搁在心底,有时候连他这个做弟弟的都看不出祁静在想些什么。当年在大学里的时候,还有人给祁静起了个“冰人”的绰号。由此可知祁静的个­性­有多冷淡了。而他们的老爸竟然还以孪生兄弟为由,分别为兄弟俩取了两个同音的名字——祁静和祁劲。有时候连是在叫谁都分不清楚,到最后当两兄弟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旁人就以大祁静和小祁劲以示区分。天底下大概再也没有这么荒谬的事了,他忖道。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明白珊珊会喜欢上那个“冰入”的原因。他几乎敢断定当年搬到她家隔壁的时候,她只不过是个十二叁岁的小女孩。而祁静一心在事业上冲刺,他怎会遇上这小鬼头呢?

他把心中疑惑说出来。

“小丫头,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老哥的?”

她眼睛闪啊闪的,完全象个恋爱中人。

其实珊珊长得还不错,甜美的脸蛋时时刻刻挂着笑意,每回一双眼睛眨啊眨的,他就知道她又在耍些什么小­阴­谋了。换言之珊珊太透明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她在想些什么,再加上那副迷糊有个­性­……天!他怀疑祁静会喜欢上像珊珊这样的女孩子。

他几乎敢断定这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而他就是那个帮凶。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她娇憨地笑着。

“我想也是。”他嘲弄道:“女人的秘密只要几张嘴凑在一起就成了闲话。

她朝他皱皱鼻子,完全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总之,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期待那一天的来临。”他讥捎的语气表露无疑。

“这表示你会帮我?”她眼睛一亮,兴奋地问。

叹了口气,他情不自禁地揉揉她的头发,说道:

“珊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她俏皮的眨眨眼,知道他已经软化。

“拜托啦!祁劲。我保证将来你不会后悔的啦。”她两眼汪汪地注视着他。

不后悔才怪!望着那双大眼,他只能说:“就算我不答应也不成,是不是?”

“谢谢你!祁劲。”她好开心地楼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小丫头,小心一点!我可不希望出去后让大伙在我脸上看见口红印。”

“那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我名誉会受损。”他打趣道。然后想起她的腰。“你还好吧?刚刚睡醒就被撞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AA?”

不说不痛,经他一说,她才觉得左腰隐隐作痛。

她痛苦地皱着眉,埋怨道:

“一定淤青了啦!谁叫你这么大声叫我。”她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喂喂!小姐,请注意这是谁的错。”遇见她,他似乎只有叹息的份。“我几乎不敢想象其他主管会怎么想?我一世英名全给你毁了。”

“毁了?为什么?”

因为在公事上他向来严谨,也从未徇私过。知人善任是他祁劲的招牌,没想到会让她给砸了。有谁会相信祁劲雇用一个没有经验、没有责任心的女孩子做贴身秘书,会是为了工作?为了公司?

“算了,算我认栽了!谁叫我认识你呢!”他关心地补了一句,“待会你就去买瓶药酒什么的,先弄好你的腰再来上班,知道吗?”

“是。”她立正敬礼,象个尽忠职守的小兵,惹得他不想笑也笑了。

这小妮子!

迟早有一天,他冷漠的形象会被她给毁了!他无奈的心想。

自从五年前,祁家再度举家搬迁到天母去住后,原来的房子就只剩下祁劲一个人住了,而比邻而居的就是楼珊珊一家叁口。

其实在当初,祁家夫­妇­希望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但祁劲以距公司较近为由坚持留下;不过这只是理由之一,也是最微不足道的小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他眷恋珊珊家的家庭温暖,那是他叁十年来从未享受过的温情,为此他可以忍受诸多不便——例如:他的继母叁天两头打电话来唠叨说他一个人住将有多孤独、多无助,一家团聚才能享天伦之乐……诸如此类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实所谓的“天伦之乐”最不可能的就是发生在祁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包括表面的平静……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拾起头,对窗的珊珊正拼命朝他挥手——说来奇怪,祁家上下起码也有五间卧室,偏偏他就是看上这间正对珊珊房间的卧室;更巧的是,他们的窗户竟然开在同一个地方,大概是附近的房子都是同一家建筑公司建的;连窗子都能面对面!有事没事珊珊还会找他诉诉苦什么的;只要这小妮子不要连失眠也把他叫醒陪她到天亮,大概而言,他是满喜欢跟珊珊聊天的。

“祁劲,你耳朵聋了?”她又叫,开始每天一贯的谈话,虽然大同小厮,但祁劲并不排斥。

“我相信整条衔的住户都能听见你的声音。”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有些脸红,“谁叫你不理我,只顾坐在那里想心事,连穿衣服都忘了嘛。”

“小姐,你有点羞耻心好不好?难道你没有听过非礼勿视吗?偷看是小人行径!”

她睁大眼,很无辜地说:“这又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把窗打开,整个人就在窗前走来晃去的;又不是我爱看,根本是你自己爱现!想让全街的女­性­看见你健壮的肌­肉­吗?”她很不服气,两颊气得鼓鼓的,活象是块爆了的气球。

祁劲忍不住轻轻笑了。“好了,小丫头!不跟你辩了,再说下去,我相信你也不会羞得无地自容。”他摇摇头。“老天,我真不明白像楼爸、楼妈那样斯文有礼的人怎会生下你这女儿?”

“我这里?”她瞪着他。“你最好说清楚,否则你休想进楼家大门。”

他装出夸张的表情。“老天,这无疑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你确定你想知道?”

“不想知道­干­嘛问你?”她当他是白痴似的说道。

他耸耸肩。“老实说,我从没见过象你这里不会害羞,不懂礼貌外加说话粗鲁的女孩子。”

珊珊只是昂起小而尖挺的下巴,睨着眼晚他,态度就象高傲的女王一般。

“我才不在乎你的看法呢。”

“说得也是,如果不介意,可以容许我先把窗帘拉上、穿好衣服,再跟你‘闲聊’吗?”

她挥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反正我早就把你看光了,每天一大露,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他翻翻白眼。“小姐,拜托你小声点,就算你不要面子,我还担心人家误会我是大­色­狼呢。”

她噗嗤一笑。“好了啦!谁不知道你祁劲是出了名的单身汉,不要说别人,光是这条街有女儿的母亲,哪个不想来说谋?好几次她们还拜托爸妈当媒人呢。”

他张大嘴,连穿衣服的动作都停下来了。“我好象没听过这消息吧?”

“我叫老爸、老妈推掉啦。”她神秘兮兮地说,还特意压低声音,当成什么大秘密似的。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知道你最讨厌的就是相亲了。”她当自己很了解似地说:“你是那机会亲自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而不是某人介绍;我猜得对不对?”

他扬扬眉,不予置评。他可不希望因为承认她说对了,而更增添她的得意,让她开起染房来。

“其实最主要还是因为我会先为你过滤嘛。”

“过滤?”

她亲切地点点头,急切地想要表功。

“老爸每次拿到那些女孩的照片,我和老妈就开始帮你筛选。本来想为你挑个最完美的女孩,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发现适合你的好人选。”

“看来我真要感激你。”他捏了一把冷汗。

“好说,好说!其实我们是互谋其利。”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大叫:“阿上帝!我差点忘了老妈叫我上楼来问你要不要过来一块儿吃饭。”她忘东忘西的个­性­在家里也随处可见,有时就连楼家夫­妇­也受不了她的个­性­。

“现在你才想起来!”他骂道。

“我不管,我可是告诉你了,等会儿老妈唠叨我的时候,你可要替我说好话哦。”

“我有什么好处?”他带着笑意问道。这里当代罪羔羊的事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瞪大那双漂亮的眼睛,很不可思议的问:“好处?让你来我家吃饭,你就该谢天谢地的了,还敢谈什么好处?你来吃饭的最大好处是:不用躲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独自一个人坐在大餐桌前吃着泡面!怎么?你还想要求什么好处?”她霸道地说。

他因为她的形容而笑出声来。“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该再奢求了,不是吗?有人能拯救我脱离泡面生活,我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情,而不是在那里讨价还价。”

她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说说:“算你聪明——你这是骂我还是在谢我啊?”

“当然是谢你啦。”他忍住笑意。

她十分相信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穿好衣服就直接过来,我会替你先开大门的。记住喔!别跟老妈说我差点忘了叫你吃饭唷;还有,要是老爸问起我工作的情形,你可不能照实说哦。”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OK!”

她满意地点点头。“待会见。”

“待会见。”

他终于得偿宿愿,拉上窗帘,遮掩住他半­祼­的身躯。

“阿劲,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来,尝一块看看。”楼妈忙着把桌上的菜夹到祁劲的碗里。

“谢谢楼妈。”祁劲微笑道。

“说什么谢呢?都已经是几年的邻居了,­干­嘛还跟陌生人一样客气!来,再尝尝看炸虾……味道不不错吧?”

楼妈在祁劲堆成小山高的碗里再添一样,让珊珊睁着一双大眼看得好生忌妒,怀疑谁才是楼妈的子女。

“妈,那是我最喜欢的炸虾,你­干­嘛老夹给他嘛!”她噘起嘴,一脸的委屈,逗笑了大家。

楼妈止住笑,白了她一眼。

“还说呢!让你阿劲过来吃饭都叫了老半天,害我们两老坐在楼下苦等!我看八成又是你迷糊得忘了吧?”楼妈就爱唠叨她迷糊的个­性­。

珊珊吓了一跳,没想到楼妈这么快就兴师问罪了。她赶紧把什么委屈可怜的表情统统收起来,用力推了推正埋首吃饭的祁劲。

见他没有反应,又在桌下悄悄地踩了他一脚,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朝楼爸、楼妈笑了笑,然后瞪她一眼。

“其实也不是珊珊的错,是我自己正在洗澡,所以耽误了些时间才过来。”他若无其宝地说道,换来珊珊满意的笑容。

楼爸、楼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暗笑在心底。

“对啊。”珊珊用力地点头,补充道:“这回是祁劲的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珊,其实你母亲也不是在怪你。”

楼爸难得开口说话了,一双老花眼镜戴在他脸上显得十分睿智。“她只是担心你这么迷糊的个­性­终有一天会闯出大祸来。”

“是啊!尤其我一想到将来小珊的丈夫是否能容忍她的个­性­,我就担心得连觉也睡不好了。”楼妈说完,眼角瞄了祁劲一眼。

“妈!”珊珊大叫。“我才二十出头,就急着要我嫁人了啊?”

“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你爸爸了!你二十叁岁不嫁人,等着做老姑婆吗?”

“妈,现在时代不同了啦。”珊珊不明白怎么每回祁劲来家里吃饭,老爸、老妈就开始上演“催婚记”?

“时代不同,女孩子就不用嫁人了吗?”楼妈拍掉楼爸夹向卤猪脚的筷子,突然把话题转向了祁劲。

“阿劲,你倒是劝劝小珊,你们男人啊,四十岁不娶都算得上是黄金单身汉,小珊这把年纪了却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让我每回出去都不敢跟人说;丢脸哪!”楼妈嫌恶的表情装得逼真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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