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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再睁开眼,我看见的世界仿似与我往日看见的有些不大一样。视野出奇的宽阔,嗅觉出奇的灵敏,泥土的味道,青草的味道,还有或腥或­骚­的一股膻味。

我眨了眨眼,觉着身子有些许不协调。我抖着腿站起来了,却是四肢着地,用的是毛绒绒的­肉­爪,我抬起“手”伸出软软的还没长好的爪子,颇为稀奇的看了一会儿,这……若是我没猜错,这货应当叫虎爪吧。我扭过头,往后面望了望,看见自己长长的身子和长满毛的ρi股,还有一条花纹相间的漂亮尾巴。

我怔了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的回忆起来了,哦!我投了畜生道,成了一只畜生。

畜生!

我用爪子抱住了脸。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想我祥云仙子如此飘渺的一个存在,而今却落到这步田地!我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辛酸的泪。但是再痛彻心脾的悲伤也改变不了我已做了畜生的事实。哀莫大于心死,我恍恍惚惚的望了望天,心间滋味陈杂。但转而一想,初空也投了畜生道,变成了一个四肢着地的动物,我心情又难得的一阵晴朗。

好啊,李天王,你安排一下吧,两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畜生如何来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虐心之恋。我等着呢。

我这边正感叹着,忽觉脖子猛的被咬住,我大惊,却嗅到了母虎的气息,原来是我“娘”来了……

或许是天­性­使然,我现在虽被母虎叼着脖子,它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将我咬死,但我却生不出半点戒心,任由它叼着我,晃荡晃荡的回了自己的“家”。

连草都没有垫的窝,还有两只我的兄弟姐妹在咬耳朵玩闹,见母虎回来它们都围了过来缠着娘亲要­奶­喝。母虎将我放下,便慵懒的躺在地上,一副任由你们吃的模样。我的两个兄弟姐妹们立即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我看了一眼娘亲毛茸茸的肚子,实实在在的流了一把不知所措的苦泪。

我呆在母虎嘴边的位置瑟瑟发抖,忽然,背脊一暖,温温热热而带有些舒服的诡异触感爬过脊梁,我骇然的转头一看,母虎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对着我长满毛的脑门又是一舔,舔得我傻愣的怔了神。

于是,它便在我怔神的期间,上上下下完完整整的将我全身舔了一遍,最后心满意足的碰了碰我的脑袋,好像在说:“嗯,好了,去玩吧。”

我居然就这样……被一只母老虎给轻薄了……

虽然我知道它是在用舌头上粗糙的倒刺给我梳理毛发。可我……我……我泪流满面,在冥府时我是怎么脑抽了没喝那碗孟婆汤呢。

怀着极其矛盾的心里,我蹒跚着脚步,走到它肚子那方,望着正在吃­奶­的兄弟姐妹们,又听得肚子在咕咕作响,我一闭眼,一埋头,也凑了过去。

这样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历练。

过了数日这样的生活之后我幡然醒悟,现在我虽是一只畜生,但这并不妨碍我修道,我大可**成妖,继续过体面的人类生活!

只是,现在问题在于我是朵**未成便被月老点化的仙,说白了就是走了后门的水货,在以前的**中我只会粗略提高自己的修为,但如何入门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一声叹息,耷拉下脑袋,头顶暖阳倾泻,透过茂密的树叶星星点点的洒在我身上,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恍惚之际仿似看见初空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看书,他说:“小祥子‘我守其一,以处其和’这话你到底学懂了没?”

我当然懂,不懂的是那个傻子。

对了!我现在犹还记得上一世初空一遍一遍教过我的那些道家心法,之前那个我太笨,一直学不会,初空便一直在教我入门,现在只需稍稍一回忆初空指导的声音言犹在耳,我兴奋的起身跳了跳,我旁边的两只小老虎也跟玩似的一起与我跳了跳。

我不理会它们,独自找了个草丛里面坐下静静回忆那些入门的法则,宁神静心,开始了我的修道生涯。

不了三月,母虎开始教我们捕猎的时候,我的反应与感知明显比其他两只幼虎要强,按照目前这个形势,我估摸着再循序渐进的修个一年我便能口吐人言了,这项认知让我十分的高兴。心里对初空与修仙修道的法子也万分叹服,难怪上一世他以一个凡人之身便能在短短二十年里修成半仙,那家伙傲慢虽傲慢,想来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今日阳光正好,**空隙小憩的我在地上打了个滚,开始回味起了前世。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上辈子的初空对我也没有坏到极致,下地府那会儿是因为新仇旧恨叠在一起了,我才那么出离的愤怒,现在看来,初空这家伙除了爱使唤人、爱欺负人、脾气奇怪、对人苛刻、做事混蛋了一点,对傻祥那个徒弟还是挺不错的。

他最后还能剜了心救我,也算是尽了一分同僚之谊。

可只是同僚之谊?我想,他当时剜心剜得可是毫不犹豫啊,换做是我只怕都没法做到手起刀落那么利索,毕竟那是自己的­肉­,这和当初我救陆海空时,由别人下手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阳光照进眼睛里,有些迷眼,不知为何,我陡然间忆起了那日屋檐之上,初空带着浓厚酒香的温热一吻。

四肢一僵,我的思绪霎时一片空白。

他是没有喝孟婆汤的,我清楚,他比我更清楚,但是上一世他却……

是酒后乱­性­,还是……脑海里飘过一个想法让我烧红了脸,但是老虎是不会脸红的,所以我整个身子都滚烫滚烫的热了起来。不会吧……不会吧!

那傲慢的神君初空居然真的……真的与我生了情?我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把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去。我与他可是狭路相逢的仇人,命定的冤家!

虽然,历前面两世情劫的时候,不管是我有记忆还是初空有记忆,我们都很默契的没对对方下狠手。

但我与他一见面就打架!

虽然,这一次好像只有我在埋头揍他,他只是嘴上不饶人了些……

我在替他解释什么!

我在树­干­上奋力的磨了磨爪子,把它想做初空的脸,刨了个痛快。心绪平复下来之后我趴在树边耷拉着脑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妙的想法……其实,如果是陆海空那样子的初空,他要喜欢我,我也是欢喜的。

身子有些微微燥热,但我却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在母虎身边成长的日子十分快,又过了一年多的时日,母虎又怀孕了,它将我们驱走,让我们各自去寻找自己的领地。适时我已经能口吐人言,算得上是个灵物了,不再需要像我的兄弟姐妹一般整日为了茹毛饮血而奔波。

做山林间做一只万兽之王,还是挺舒坦,至少没有哪个动物活得不耐烦了敢招惹到我头上来。

照常理来说,确实是那样的,但生活总会有不按理出牌的时候。

那是个美丽的日暮,我趴在湖边静静的喝水,忽然,一阵微风掠过,我陡然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只是这种猎物向来过群居的生活,此时为何只有淡淡的一只味道……

我抬头一望,日暮霞光映照得晶莹的湖面波光粼粼,湖的对岸,黑糊糊的大型动物也在静静喝水。它那副模样莫名的让我觉得熟悉得十分抽象。心里一个念头闪过,我轻轻开口:“初空?”

动物浑身一僵,随即也抬起了头。

眼神相交,我瞬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噗!”舌头一吐,我无良的笑了。那动物的身型僵硬的越发厉害。我趴在地上,止不住的用爪子狠狠拍地:“野猪!哈哈哈哈!你居然投成了一只野公猪!哈哈哈哈!”

初空又羞又恼,一扭头,转身便走。我一看,忙止住了笑,踏进湖里向他游去:“哎!你等等,有事和你商量。”

我再度踏上岸,甩了甩一身的水,然后望着他又“噗”的一声笑了,初空仿似彻底恼了,他冷哼一声,傲慢的仰起头,嫌弃我道:“真不知一个女子变成了母老虎有什么好骄傲的,这是上天的讽刺么。”

他声音粗壮,比往日沉了不少。我也顾不上反驳他,笑得全身没了力气。初空忍无可忍,蹄子将地上的石子一踢,一颗一颗连续不断的打在我的头上,砸得我生疼,我恼了:“你不是喜欢我么!为什么还要老是欺负我!”

初空一惊,连连往后退,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才怒冲冲道:“谁谁谁谁谁……谁他妈喜欢你!”

“你上一世没喝孟婆汤还亲了我!”

“那是因为醉了。”

“你不喜欢看见我和石头妖在一起是在吃醋。”

“那是因为讨厌石头妖。”

“你最后还为了救我把心挖了。”

“那只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

“不管其他怎么说,你陆海空那一世绝对是喜欢上我的了!”

“只是因为喝了孟婆汤,神志不清!”

我一问,他一答,天衣无缝得就像是他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一样。不知为何,听得这些答案,我心头却有些失望,好在动物的脸从来都是做不出表情的,我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在心里果然还是想害我的。”

初空猛的抬头:“这个结论你到底是怎么……”他嗓子一锁,愣是把后面半句憋死在肚子里。顿了一会儿,他呼呼的喘了几口气,咬牙道,“没错!我就是想害你,你赶快去投胎不要碍着我的视线了。”

“哼,你道我稀罕看着你么。”我揉了揉额头,道,“野猪空,咱们打个商量吧,划分一下楚河汉界,在这一世,你不踏入我的领地,我不踏入你的领地,管他李天王怎么安排,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这总行了吧。”

初空看了我一会儿,还没说话,忽然大地猛的一震,林间鸟儿成群飞起,日暮的山林顿时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

我怔了怔:“地牛翻身?”

初空的声音却严肃了下来:“不对。”他扭身便往西边跑,我恼了恼头,不明所以,也揣着好奇与他一起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同标题可得~23日入V,上午十点更新,当天更新三章做开业大酬宾~

谢谢各位妹纸的大力支持~

☆、22第二十一章

22、第二十一章

“喂。”在草丛中隐藏好身影,我轻声问初空,“他们在拜什么?”

此时太阳的光辉已渐渐褪去,夜幕降临。两名男子举着三个火把,跪在地上,对一个黑糊糊的洞|口行三叩九拜大礼。

初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紧紧的盯着那两人,略微沉吟了一会儿,他道:“你,去,嚎两声。”

他这态度令我心生不爽,我冷冷一笑:“你自己嚎去啊,凭什么要我?”初空二话没说,一撅蹄子,径直叉在我的爪子上,我一声痛呼,虎啸惊了山林。

我咬牙,这家伙……这家伙……

“啊!”一个男子惨声惊呼,“老……老虎!”他手中的两个火把掉在地上,如同吓瘫了一般,只有一点一点往后挪,另一个年长些许的立即举着火把对着我,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把地上那人拽起来,“冷,冷静些!它怕火,不会轻易过来。”

他既然都如此说了,我一迈步,仰首挺胸的便踏了出去,那两人吓得浑身颤抖,汗如雨下,我盯着他们上上下下的打量,那胆小点的男子径直吓得两眼一翻,倒了下去。我一愣,正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吓死了人做了杀孽,另一人忽然拔腿就跑,眨眼间便没了人影。

想来,他是觉得我已经有了食物,定然不会再去追他了。

我摇头叹息,生死之间方能见真情,这话果然没错。身后草木作响,是野猪空走了出来,我用­肉­­肉­的爪子轻轻拍了拍晕倒在地的男人脑袋:“喂,你看,是你支使我出来的,出事了,你自己把他驼回山下村庄里去。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这些愚蠢的人类。”初空不咸不淡的讽刺了我一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眼识。”他不再搭理我,径直往黑糊糊的山洞里走,四只蹄子行得极为慎重。

我虽对他这态度极不满意,但见向来傲慢的初空都行得如此小心,我便也忍住脾气,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走。

山洞里漆黑,若是人类进了来怕是片刻便找不着北了,但好在老虎的夜视力着实比人类强上不少,洞中的事物我皆能感知得清清楚楚,哪里有石块,哪里有水坑……等等,这水坑为何却有鲜血的味道?

我顺着水滴落下来的轨迹往上一望,见洞|壁上裂出了一个牛头大小的缝,水正是从这裂缝|中流出来的。

我抬着头还在自己打量,忽见一个人头从裂缝中被慢慢挤了出来。我心头大惊,正在愕然之际,看见那人的表情扭曲,形容瞬间枯槁,皮­肉­不知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吸了去,只留下一副枯骨,“哗啦啦”的从裂缝中落了下来,在我前爪前堆成一堆白骨架。

我虽已成仙,但在仙界从来过的都是安乐的生活,没见过死得这么惨的热,登时被吓得倒抽冷气,下意识的想拽住前面的初空,哪想他现在却是只野猪,在前面拿着ρi股对着我,我露了尖利的爪子,一个不小心,抓在野猪空的皮糙­肉­厚的ρi股上:“有妖怪!”我大叫。

初空也是一阵大叫:“你想被我剁了爪子拿去泡酒么!”

“可是真的有妖怪!”我抬着爪子指了指洞|壁上方的裂缝,又指了指不远的白骨架,“刚才掉在我脚前的,才被吃了­干­净。”

初空没再指责我,转头看了看那堆白骨,声音微冷,“现在你可知道方才洞外那两个男子是在拜什么了。”

我摇头:“不知道。”

初空觉得无可救药一般看了我一眼,道:“两个人拿了三个火把,显然是之前来了三人,而有一人进了这山洞里来。”初空用蹄子指了指地上那堆白骨,“这个人,被做了祭品,他们是在祭祀,上的是活祭,供的……”初空沉思了一会儿,“供的是谁我不知,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天界的神仙。此处­阴­气十足,简直就像……”

冥府。

初空没说出来,但我大概已能猜出他的意思了。我的修行进度到底还是比他慢了一点,一开始察觉不出这里气息的诡异,但经初空如此一提点,我稍一留意便感觉了出来,此处气息­阴­冷,与冥界简直一模一样。

初空四处探了探,道:“这里地脉极­阴­,应是与地府相联。”他声­色­凝肃,“看方才那两人的样子,这活祭应该是常有的事。”

我奇怪:“可接受活祭极损­阴­德,且容易堕入邪道,这明明明令禁止了的,没听说过地府里哪个神仙在­干­这勾当啊。”

“哼,神仙做了妖怪的恶行,还敢到处招摇?”初空嫌弃我道,“你在天界这么多年来到底都­干­嘛吃的,脑子里一点常识都没有么?”

我露了尖尖的利爪,森森道:“你再这样和我说话我就挖掉你ρi股上的­肉­。”

初空的野猪尾巴甩了甩,继续道:“冥府在职的神仙,诸如阎王判官之类的,为了平等的对待每只鬼魂,他们是不能接受祭品的。地藏王菩萨不杀生,下面的鬼差没享受祭品的权利,所以在地府工作的人不会要祭品,更别说活祭。除了他们,冥府还有天界下来的神仙,天界的神仙下冥府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是如同你我这般,为了历劫而来,中途做个短暂停留。我们没时间也没能力要祭品。至于第二种嘛,便是犯了大罪,要到十八层地狱受重刑的罪神。”

我心中一惊,道:“明明在地府受刑,现在居然还而现在还做这样的事,这可是罪上加罪,哪个不要命的神仙敢造如此深重的孽啊……”

初空沉默了半晌:“这事必须尽快告知阎王。”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情况咱们还没摸得太清楚啊。”我一边说着,一个纵身攀上了旁边的洞|壁,探出脑袋往裂缝中打量,“我先看看……”

“不可!”初空的声音还没传到脑海之中,我脑袋已探入裂缝中左右转了一圈了。左边右边没有东西,上面没有东西,下面……

一道金光在­阴­暗的气息中忽然闪过,我还在惊讶,忽觉呼吸一窒,一股森冷之气扑面而来,径直撞在脸上将我大力的往后一推,我身子一仰,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好痛!”我大呼。

野猪蹄子跑得踢踏作响,初空在我旁边停了下来,长长的鼻子在我脑袋边蹭了蹭:“伤到哪儿了?”

­阴­冷的气息尚还缠绕鼻尖,我说不清心里是何感受,只得愣愣道:“不知道……脊梁摔得痛。”

见我确实没事,初空愣了一会儿,勃然大怒:“你再鲁莽试试!这是能随便乱看的么!你当真以为现在这是在历劫就死不了了么?到时候魂飞魄散了你看谁能给你拖回来!”

“你生什么气?我魂飞魄散了你不正好不用历接下来的几世情劫了么?”我奇怪的看他,见他听闻我这问题之后愣了一瞬,我恍然大悟,忍痛站起身来,搭了个爪子到他头上拍了拍,“我懂我懂,你果然是喜欢我的。”

“喜欢你大爷。”

“你不用口是心非的遮掩了。”

“遮掩你大爷!”

我无奈的摇头叹息,“我魅力太大我知道,在感情这方面我有时候确实太迟钝了些,喜欢上我着实是辛苦你了。”我顿了顿,“你就且辛苦着吧。”

野猪空的喉头发出“咕噜噜”的低啸声,似怒似恼。他一扭头,甩掉我放在他头上的爪子,怒气冲冲的往洞外走。

我琢磨了一会儿:“你是在害羞么?喂!这种时候你心里是不是想让我来追你啊!你直说嘛,我说了我有点迟钝的!”我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初空仿似忍无可忍的扭过头来,恨道:

“小爷要去自尽!你离我远点!不准和我死一堆!”

我觉得历经前面两世情劫之后,我与初空都把生死这东西看透了,瞧他说自尽说得多么的轻松自然。

可等我们走到洞|口,看见外面的火把将天都照亮了,我点了点头:“我好似已经预见到我的皮毛被扒下来卖,你的­肉­被煮熟了吃的场景了。”

洞|口外,数十名壮硕的汉子拿着各种棍­棒­刀叉举着火把站着。想来是方才那个逃走了的男人去他的村庄叫了人上山来杀虎。

“还有只野猪!”

“是那大虫的食物吧。”

“看起来不大像啊……”

壮汉们议论纷纷,我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心中有些打鼓,这些兵器看起来又钝又旧,肯定是不会让我死得痛快的,脊梁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我小声对初空道:“咱们可不可以换个体面点的死法。”

初空淡淡扫了我一眼,声音中依旧带着对我的嫌弃:“小爷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自己瞅准机会跑。别蠢得连几个人类都躲不过。”

言罢,他一撅蹄子,找准人最多的方向,一头冲了过去,那方的村民登时乱作一团,武器挨个的往初空那皮糙­肉­厚的身体上砍。但再是皮糙­肉­厚应该还是会疼的吧……

他知道我怕死又怕疼,所以这是在给我找机会逃走么……

看着他笨重的身体被人群围攻,明明画面滑稽可笑,但我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就像第一世时,在那火光冲天之中,我看见家破人亡的陆海空被卡在狗洞里时一样,仿似心尖最柔软的那根弦被轻轻一触,我分不清这感觉到底是酸是涩。

这个傲慢的初空神君,或许在内心里也与那一世的陆海空一样,有着隐藏在心底的温柔和体贴,一旦不经意间透露,便会直接攻得我溃不成军。

明知他的目的就是在找死,也知道他或许是想借这个法子错开与我后面的几世情劫,但我就是头脑一热,一声长啸将所有人都震得呆住,我扑身上前,先摁住了一个打初空打得最厉害的人,对着他的脸便是一通吼,那壮汉被我吓得神情呆滞,连颤抖都忘了。

有此虎威,我万分骄傲,可好景不长,对方人多,没一会儿我便被耗尽了力气,趴在地上,我瞅了一眼野猪空,他两眼翻白,显然是已经踏上了黄泉路。

我一声叹息,冲动啊冲动,白白搭上一条虎命。

扒皮取骨,被作为畜生杀掉,我这一世死得比哪一世都还惨……——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入V第一更~

没想到吧~第三世是用来水掉的!哈哈哈哈!

☆、23第二十二章

23、第二十二章

黄泉路我已熟悉得根本就不用鬼差来引了。

一路轻快的走下去,在冥府的招牌前看见了初空正在与一个鬼差说话,走近了隐隐约约听见他在说:“劳烦通报,我有要事要见阎王。”想来他也才下来没多久吧。

矮了初空半个身子的鬼差点了点头,正要去给他通报,转眼过来瞅见了我,登时一张青黑青黑的脸变得更加青黑起来,他连连往后退了数十步,大叫道:“来了来了!他们俩又撞见了!”

冥府本就寂静,他这么一唤,仿似忘川河水在那瞬间都停滞了流动一般,整个冥府僵了一瞬,鬼差和来投胎的鬼魂们登时做鸟兽散,独留我与初空尴尬的伫立。

我撇了撇嘴,无言的抹了一头冷汗,心道,我和初空站在一起,是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我正感叹着,初空扭过头来望见我,危险的眯了眼:“不是叫你自己想办法逃么,怎么蠢成这幅德行。”

不想去与他解释我心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思绪,我道:“顶着一副畜生的皮毛能活得舒坦么,我才不稀罕去做一只虎妖呢。”我径直往阎王殿走去,“且去与阎王告知了上面那事,该和孟婆汤便喝孟婆汤,该投胎便投胎吧,下一世李天王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去吧,我可不想费心费力的与你斗了。累死了。”

我往阎王殿那方走了一会儿,没听见初空的冷嘲热讽,也没听见有脚步声跟来,我奇怪的往后一望,见初空略有些怔愣的盯着我,我奇怪:“你不是要去阎王殿么?走啊。”

初空眨了眨眼,仿似这才回过神来,他傲慢的一仰头道:“哼,小爷要做什么自己当然清楚,谁要你提醒。”

我捏了捏拳头,这家伙真是……忍下怒火,我不再理会他,心想偶尔让他得瑟一得瑟也没什么大不了。

推开厚重的大门,我迈步走入阎王殿,难能可贵的是今日阎王竟然没有仰头在书案之后睡觉,而是一本正经的伏案而书,像是在处理什么重大事件的模样。他身边的判官却看着他书写的东西,忍出了满头的青筋。

“阎王。”我规规矩矩的对他拱手拜了拜,“又见面了。”

阎王抬头望我,眼神倏地一亮:“哦!小祥子!好好,你又来了啊,初空神君没来?”他一脸诡异的兴奋。直到看见随后步入大殿的初空,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搁下了笔道,“你们来得正好啊,方才天界才给我传了书信一封。”阎王倚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抱着手,笑眯眯的望着我和初空。

我被他这笑容看得心里发毛,往后面退了退,初空却在这时一步跨到我身前来,用半个身子挡住了我,他问:“天界的书信说什么?”

“是给你二人的。”阎王将书信捻起来,“唔,我念这信之前你们不先来一架?”

我抽了嘴角,这阎王素日里是有多无聊啊,这么喜欢看我和初空把冥府闹得­鸡­飞狗跳的?

见我们都不搭理他,阎王颇为无趣的撇嘴道:“好吧,这信是李天王寄来的,说是你二人在冥府人间的种种作为着实做得太过分了些,让他写的命格一个没中,第一世死错人了,第二世完全改变了他所写的命格走向,第三世,唔,他还没写完,但你们已经下来了。如此种种,皆让他灰心失望,叹白了不少头发。”

他如此一说,我确实觉得有些对不起大胡子李。

“所以嘛,李天王在这信里说了,下一世投胎,要你们必须在人界活过二十年,如若不然,你们再下地府后,皆交由我来处置。”阎王兀自咯咯笑了一会儿,“我已经预料到了,你们一定活不过二十年。”

喂……这家伙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做阎王的啊。

阎王桀桀笑道,“两位仙人知道,阎王这确实是个憋屈的活儿,有一次能随意处置人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嘿嘿嘿嘿。你瞅,我已经把怎么罚人都已经写好了。”

我定睛一看,登时看得虎躯一震,骂道:“你妹。”前面的初空亦是狠狠一震,“你大爷。”

逗阎王大笑十次,给阎王捶背十次,轻吻阎王脸颊十次……这他妈都是些什么!

原来,他方才是写这东西写得这么认真,也难怪判官看的一脸抽搐。阎王一脸期冀的望着阎王殿的天花:“你们尽量早些时候下来啊。”

我揉了揉额头,初空也在前面揉了揉额头,他沉默了会儿,收敛了心情道:“阎王,正经事。”他向前跨了一步,声音严肃了下来,“此次投胎,我见着了人界有一方洞天与冥府地脉相连,有人在那里供奉活祭。”

阎王一听这话,神­色­一凝,脸上所有玩笑的表情尽数敛去,“具体方位?”

“约莫在麓华山那一带,若是冥府这两日未收到因活祭而死的魂魄……也就是说,那位接受祭祀的神仙,是将祭品的魂魄也一并吞了,这已是邪魔之道,需得尽快通报天界,早做防备才是。”

阎王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他对一旁的判官道:“立即着十名鬼差与我下十八层地狱看看。”

知道事情严重,判官也半分不敢耽误,一躬身,立即退了出去。阎王坐了一会儿仿似等不住了一般,也跟着判官一同出了大殿,一边走一边道:“你二人无需­操­心此间事宜,自去投胎吧。”

我望了望初空,初空也望了望我:“傻愣着­干­嘛。”初空冷哼道,“你不是很期望去投胎么,去啊。”

“你这么大火气­干­嘛,我又没说不去。”

我转身出了阎王殿。地府工作人员不多,被阎王抽走了十名就更少了,而今看守鬼魂喝孟婆汤的就只有一个鬼差,且这名鬼差看起来还有些呆头呆脑……心底的恶­性­因子滚动出来,我突然又心生歹念。

回忆起自己什么都记不得的那一世,被人欺压的苦难,我恍然觉得什么李天王的失落都可以滚远一点了。我理了理衣襟,正要上前讨要孟婆汤喝,忽然背后传来初空的声音:“喂,小祥子,打个商量。”

我侧头看他,他指了指那鬼差,“骗过他,咱们这一世谁也别喝孟婆汤,待转世之后,延续你上一世说的那什么,划清楚河汉界,老死不相往来。”

陡然听见这话,我不知为何心里空了一空,眨巴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好啊,当然好。”

初空盯了我一会儿,擦过我的肩头,径直走向那鬼差,要了一碗孟婆汤。我不知初空要玩什么花样,也忙跟上前,同样要了碗孟婆汤。

初空一手端着汤,却不急着喝,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圆的珠子,高深莫测一般道:“此珠乃是天上地下唯有一颗,有**力,我不能带去人界,待会儿等阎王回来了,你且帮我把此珠交予他。”

我看着这天上地下唯有一颗还有**力的珠子,抽了嘴角。你确定这不是方才在路上捡的破石头?

初空将珠子递给鬼差,却猛的一手滑,圆圆的珠子掉在地上,骨碌碌的滚远了。呆鬼差约莫觉得这是神君委以大任于他,连忙跟着珠子追去,初空一侧身,将一碗孟婆汤尽数倒在忘川河中。我心里万分唾弃他这种欺负老实人的行为,然后一侧身,跟着把一碗孟婆汤尽数泼回忘川河中,让它跟着河水晃晃悠悠的流向远方。

呆鬼差没找着珠子,回了来,挠着头一个劲儿的对初空道歉,初空摆了摆手,继续做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罢了罢了,都是天命吧。”

一颗石头滚到一堆石头里面,找到了才是天命好吧……

过了奈何桥,行至六道轮回旁边,我看着井中­阴­阳两分的世界,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初空,我觉得在咱们身上发生什么意外都说不定,划分楚河汉界老死不相往来这个太虚幻了,咱们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初空斜眼看我,我郑重道:“下一世,你投成女人好了。”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小祥子,咱们不妨再换个方式吧。”他道,“你­干­脆投成男人好了,左右你有颗糙汉的心,下一世让你的身体和你的心灵达到统一,又避免了咱们生出那不该有的感情,这岂不是更好?”

“我不会做男人,习惯不了男人的身体。”

初空冷哼:“好笑,小爷堂堂血­性­男儿就能习惯女人的身体么?”

他一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便极容易挑动我的情绪,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咱们还是各投各的。”

我跨上轮回井,正准备跳进去,忽觉肩头一紧,是初空拽住了我的肩膀,我将我往“阳”的那方一拖,是想让我去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大爷的!”我怎能让自己吃这个大亏,顺着初空的手抱住的他的脖子,使劲儿把他往“­阴­”的这一边拽。

衣袂翻飞中,我俩拉拉扯扯混乱得不知道最后是用什么样的姿势落进了轮回井。但我记得,在黑暗来临之前,心头恍然有丝­阴­冷的气息冒了出来,将我周身缠绕……

亲,找不到最新章节的时候记得文~昌~书~院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24第二十三章

24、第二十三章

心口有股撕裂的疼痛,这是以往投胎都不曾有过的现象,难不成……我这一世患有心疾?

病弱的女子苦追贵公子不成,最后痛苦而死的桥段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睁开眼,看见­精­美雕花的檀木床,想来我投的是个相当富贵的家庭,瞅着床幔上用金线绣出的凤凰,嗯……搞不好这一世还投在了皇家。

心口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登时大骇,连连的倒抽冷气,这是什么!

我的胸膛上竟Сh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更惊悚的是我的胸膛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平!这手掌为何如此大?上面还长满了老茧,我的芊芊素手去哪里了?即便不是芊芊素手,小孩该有的粉­嫩­小拳头呢?这货明明就是个糙汉的手啊!

我挣扎的蹭起身来,胸口尖锐的疼痛,还有失血过多让我脑子开始发晕,才一投胎就要重新死掉么?

“……下一世投胎,要你们必须在人界活过二十年,如若不然,你们再下地府后,皆交由我来处置。”阎王的话言犹在耳,我想到了那张纸上的惩罚,宛如有把比匕首更尖利的东西扎进心头,我痛得颤抖。

不行……虽然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我才来这人世这么一瞬间,不能这样死掉!若是这么快又下了地府……我的后半生会毁掉的,绝对会毁掉的!

我握住匕首的柄,用力的向外拔。正在我奋斗不息之时,陡然听见了另一个连连惊呼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是个身着华服的圆脸女子,她面­色­青白,才一起身便“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来,看样子是中了剧毒。

这……这又是什么状况!一个富贵女子与一个糙汉躺在同一张,糙汉胸膛Сhā着匕首,女子身中剧毒。卧槽!我到底是赶上了什么烂摊子!

“卧槽!什么状况!”华服女子看见我,也是一阵大惊,说完这话,又捂着胸口一阵狂呕。

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划过心头,我战战兢兢,气喘吁吁的问:“初……初空?”声音出口,浑厚雄壮,我暗暗抹了一把辛酸的泪。

女子同样惊骇的抬头,望着我:“小祥子?”他娇喘不停,“­奶­、­奶­­奶­的……­阴­魂不散。”

“­阴­魂,呼呼,­阴­魂不散的是你吧!楚河、楚河汉界,给我划清楚了,不准,靠、靠近我!”一句话说得我上气不接下气,我好似已看见了阎王再向我招手。

“谁……还理你,小爷,小爷先救了命,你自己回地府,去、去亲阎王的小脸蛋吧。”

我浑身一哆嗦,这实在是一个让我赌上骨灰也要勇敢活下去的巨大动力。我手一紧,牙一咬,使出最大的力气,狠狠一拔。匕首退了约莫一寸余长出来,但还是有一部分Сhā在我的胸膛里。鲜血流得更多,我气得大骂:“哪、哪个龟孙子捅的!老……老子胸膛里面,有黄金吗!”

初空那方颤抖着滚下床榻,一边吐着血,一边奋力的往桌子那方爬,他一抱住桌上的茶壶,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可没喝多久,茶壶里的水便没了。

初空也是勃然大怒,手一拂,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打翻在地,瓷器噼里啪啦的响得欢乐:“穷鬼!你家连水都没得喝!”

正在我俩皆陷入绝境之时,这穷鬼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将军!”一个劲装男子大步向我走来,“将军!怎么会这样!”初空那方也有两个婢女叽叽喳喳的奔了过去:“啊!公主!公主你还好吧!”

我已经没力气答话,也没力气多想了,只有奋力的眨了眨眼,在内心奔腾着草泥马,我和那公主怎么样了,还好不好……你们有眼睛看不见么……

我再醒来的时候,胸膛的匕首拔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那个劲装男子跪在我的床边,埋着头,一言不发。我咳了两声,想要坐起身来,那人忙来扶我,给我伺候好了,又跪了回去。我奇怪:“你这是做什么?”

“属下护主不利,请将军责罚。”

我挠了挠头,很想说自己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但是看见一个英勇的汉子在我面前虎目含泪,我还是不忍心告诉他,你家主子已经驾鹤西去了,我只是一个来逛一逛的弱女子。我清咳了两声,问道:“那个,初,唔……公主呢?”

跪在地上的男子猛的抬头:“将军何必还挂念那她!那青灵公主害了馨云姑娘,又对将军你下此毒手,实在是歹毒非常,将军万不可再容忍她为非作歹!属下恳请将军将此事禀报皇上,太后便是再护着青灵公主,也不能对谋害亲夫这事实视而不见!”

我摸了摸鼻子,心道,原来这还是个三角恋的故事,公主喜欢将军,将军娶了公主,心里却喜欢别的女子,公主一气之下杀了那女子,又杀了将军,咦……不对啊,那她自己怎么会中毒的?难道是谋杀亲夫之后心生绝望,服毒自尽了?

我沉着脸不说话,那汉子又道:“将军!青灵公主此举实不能再忍了!”

我为难的撇了撇嘴,就算你这么声泪俱下的控诉,我也没办法啊,因为现在在那个身体里呆着的是天上的初空神君,又不是什么青灵公主。而且这事情我摸不清前因,预见不了后果,对自己身边的环境也不熟悉,甚至连人都不认识。这一世我又没修仙不会法术,还要在这世上尽心尽力的活上二十年。我若是现在把这个青灵公主给不明不白的坑了,初空死了便算了,他要是死不了,回过头来不知道要怎么坑我呢!这险冒不得,我与初空现在好歹也算一根绳上的蚱蜢,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我绝不能和他窝里斗。

我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此事在自己斟酌。”

男子虽面有不甘,但也不敢冲撞我,咬了咬牙,埋头恭敬的答了声“是”。

我心里正在为这种使唤人的滋味暗爽,忽听门外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公主不可啊!您现在还不能下床!”“公主若要见将军也不急于一时啊!注意身体啊!”“公主!公主!”。

我的属下脸­色­一变:“哼,这青灵公主实在欺人太甚!将军,且待属下去将她赶走。”

“慢着!”我忙唤住他,“那个谁,咳嗯,且让她进来便是,无妨。”

“将军!”

“让她进来。”

“是……”

哪还用叫,初空穿着飘逸的衣裳,一脚踹开房门,迈步便走了进来,他面­色­依旧苍白,但却比那日看见他狂呕鲜血时好了许多:“将军?”他冷冷一笑,手指往外面一比划:“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其他人全给我滚出去。”

我那属下拳头捏得死紧:“青灵公主,你!”

“吵得头疼,都出去罢。”我一开口,那人咬了咬牙,强忍不甘,退了出去。

关上门,屋子里只剩我与初空二人。

“你最好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初空行至我床边,恶狠狠的瞪我。

我表示无奈的摊手:“我要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哟西……三更完毕~

☆、25第二十四章

25、第二十四章

初空仿似恨得想捏死我:“叫你投男胎你便乖乖投就好了,你要是不挣扎,能闹出这些幺蛾子来!”

“叫你投女胎你­干­嘛不投女胎啊!”我反驳了一句,又道,“不是你怀着小人之心想坑我,我们能变成这副鬼德行!”

“好笑,这馊主意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你倒往小爷头上叩屎盆子!”

“谁稀罕把屎盆子叩你头上啊!别浪费了肥料!”

初空大怒:“你一个女人说话还能再难听一点么?”

我也大怒:“你要是和陆海空一样,我能把话说这么难听?你还好意思指责我,活像你说话有多好听似的!”

“呵,你还敢跟我比较,你要是像傻祥一样乖乖的,我能对你凶得起来?”

这对话一出口,我没能接上来,初空也是一怔。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初空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在我床边坐下。

我本不打算再理他,但看见一个雍容美人岔开两条腿在我身旁摆出如此爷们的坐相,我觉得有些诡异滑稽,埋头看见自己平坦而宽阔的胸膛,我又是一阵深深叹息。

我一叹,初空便也跟着叹,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叹息之后,我发出质疑:“可­性­别再如何转,投胎也该投成婴孩才是,这不伦不类的……还半点不给我适应的时间,这算什么!”

初空转过头来,与我互望了一会儿,我们几乎是同时的捶床低骂:“该死的李天王!”

我烦躁的挠了挠脑袋:“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公主,还真成了亲住在一个屋子里,这要怎么去划分楚河汉界,老死不相往来啊。”

初空闻言,恼怒的表情一缓,眉头微微挑起:“说来也是。”他摸着下巴沉吟,“二十年……”

我愁眉苦脸的重复:“是啊,还拼死拼活的要混满二十年,这才一投胎就险些死掉了,以后要怎么混啊!”

初空沉吟了半晌,忽然抬头望着我,“小祥子,打个商量。”

我一听他说这话下意识的便皱了眉头,每次咱俩打的商量最后都不是商量的那个结果,乱七八糟的意外多得几乎让我自己都惊讶:“你又想­干­嘛?”

“咱们先合作一段时间吧。”他抱着手摆出平时那副高傲的模样道,“现在周遭的情况都太不明朗,待我们把这一世的形势分析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他这话说得在理,但这副表情就好似是他在恩赐我一样,我按捺住心头的不满,问道:“怎么合作?”

“真蠢。”初空嫌弃的瞥了我一眼,“我们要在这人世活二十年,要保命,有两种东西绝不能碰,一是江湖,二是庙堂。江湖不用说,一群土匪拼着一腔­鸡­血,成天没有缘由的杀来杀去,朝不保夕。至于庙堂,我还好,而你嘛,啧……”他弯­唇­一笑,说不尽的嘲讽,“只怕是活不过两月。”

我将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玩**,太心累,还是皇家**。小爷可不想淌这浑水。所以待情况明朗之后咱们瞅准机会便归隐了吧,深山老林之中安安稳稳的躲着,我还不信天上能下刀子把我给戳死了。”

我点了点头,道:“蠢,你想将周遭形势分析清楚,找个人来问不就行了么?”

他冷冷一笑:“搞清楚你我的身份!咱们现在是顶着这副皮囊在生活,断不能让人看出倪端,到时直接被灌上邪魔妖道的名头拖出去烧了,你连哭都来不及。”

“是吗。”我高声一呼,“来人啊!”

我那忠心的属下立即推门而入,戒备的看了初空几眼,跪在了地上向我行礼:“将军。”

我点了点头,声­色­严厉道:“你且告诉她,我是何人!”

属下抱拳正经道:“回将军,将军乃是先皇钦点护国虎将之一,现任骠骑大将军,十五岁时能上阵杀敌,十八岁时可带兵突袭敌营,与万人之中取匈奴王子首级!二十三岁大败匈奴,令其五十年内再无­精­力犯我大齐!”

我点了点头:“很好,你再告诉她,她是什么身份?”

他看了初空一眼,埋头道:“皇上幼妹。”

我挑了挑眉,这还是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啊,男子英勇女子秀美,天赐佳缘,怎么最后成了怨偶……我陡然想起那日我和初空在月老殿里打的那一架,那一次可是毁了不少姻缘啊……我背上出了点冷汗,清咳两声,回过神来,我接着端着架子问:“你再说说,我素日里对公主好还是不好?”

我属下奇怪的瞟了我一眼,但碍于我严肃的神­色­,又垂头答道:“将军待公主……相敬如宾。”

唔,如此看来这将军素日里对公主其实是不大好的:“公主素日对我又如何?”

属下语塞,正沉默之际,门外忽然有个丫头冲了进来,我犹记得是那日一直在狂呕鲜血的初空身边一直问他好不好的丫头。

丫头扑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来声泪俱下的哭诉:“奴婢狗胆,奴婢深知以自己的身份轮不到在这里说话,但将军今日此问着实太让公主难堪!往日公主待将军一片诚心,天地可鉴!公主待将军如何,将军岂会全然无知无觉!公主往日不让奴婢说,可奴婢今日要是再不说怕是要让公主受一辈子的委屈!”

我竖起耳朵,等待她的下文,初空也静静的看着她。

那丫头见没人阻止也愣了一愣,随即才道:“馨云姑娘摔的那一跤不是公主绊的,她肚里的孩子也不是公主让她流掉的!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诓将军看了进去,这一切都不是公主的过错,将军为何又要责罚公主!将军只知那馨云有将军的孩子,将军可知公主也有了将军的孩子!”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我与初空头顶。

我一晃神,觉得世界有些惨白。我僵硬的扭过头去看初空,他只睁大了眼,带着些许极度讶异后的空洞,盯着跪在地上的丫头:“你……你……”

丫头继续声泪俱下的痛嚎:“公主!你别瞒着将军了!奴婢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为何不与将军说!为何还要自己扛着?这次竟……公主便是不想着自己,您好歹也想想腹中幼子,他何错之有!而今尚不知那毒药对胎儿有无伤害,公主实在不该再为难自己!”

初空脸­色­又是一白,“腹中幼子”与“胎儿”两个词敏锐的戳到了我与初空的神经,我眼神转了转,落在初空的腹部……那里有个“我”的孩子?孕育在初空的肚子里?

我一时觉得这一世荒唐得如此可笑。

“我……我怀……怀孕?”初空面­色­惨白,眼神涣散。他揉了揉额头,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站起身来,一边小声呢喃着这话,一边往门外走去,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要起来跟着他,被他狠狠的喝止:“站住!趴地上!不准动!”想来他现在思绪定是混乱至极:“我得好好冷静一下……必须要冷静。”

其实,问出这么个结果来,我的惊讶程度并不比初空小,但是因为对象是初空,所以这件本来很悲催的事在我脑海里愣是转出了几分喜感来。

我接着问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孩子有多大?”

“约莫三月了……”

“胡说!”我忠心的属下发话了,“三月前将军基本没怎么回府!青灵公主何来身孕。”

“奴婢对天发誓句句属实!”小丫头立即反驳道,“三月前将军有次醉了酒,宿在公主房内……知道自己有身孕后公主本来也想差人去告诉将军,但将军日日与馨云姑娘呆在一起……公主又是心高气傲之人……”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叹息,真正的公主或许到最后也没把这事和将军说,真正的将军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其实还有一个孩子。

白白让初空捡了个当娘的便宜……

突然之间,我好想看一看初空分娩之时会有怎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男主生孩子么……

下一章在27日早上十点更新~这两天因为太忙所以章节的字数少了一点,下一次我会补回来的!

☆、26第二十五章

26、第二十五章

白日里初空听了有孕在身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此时突然来了兴致,觉得自己便是摸不清别的东西,至少应该把自己住的地方给摸清了,当下忍着胸腔的疼痛,掀了被子,批了衣裳便走了出去。

推开门便看见了一直敬业的守在门口的下属,他见了我,大惊道:“将军,你伤还未好,还需多多歇息才是。”

我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道:“躺久了乏得很,我出去走走。”

“如此,且待属下为将军安排步辇……”

我揉了揉胸口,心道凡人就是事儿多,这点伤走几步路还能死人不成,我摆了摆手:“不用了,你点个灯笼给我带路便好。”

这属下从前定是极为敬重将军的,虽然面有犹豫,但却还是不敢说什么,打了灯笼便在前面给我看路:“将军想去哪儿?”

我眼珠转了转:“安静点儿的地方。”

他在前面一路静静的走着,带我弯弯绕绕的走过许多小径,停在花园围墙外,我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想一个人走走。”

他自是没有异议。我独自迈步走进花园,一来我便后悔了,此处确实安静,半点嘈杂也无,大半夜的什么也看不清,唯有假山背后一个池塘映着月光闪闪发亮。

等等……池塘边上立着的那人是谁?

我眯了眯眼,定睛一看,登时大惊,那竟是公主模样的初空!他……他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生活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想自寻短见?这可使不得啊!他死了,我孤军奋战,岂不是更难做了!

“公主空!不准跳!”我大呼,“珍爱生命啊!”

初空淡淡转头看我:“啊?”

语言的力量始终是不大管用的,当下我脚一跺,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

“你在­干­什么!”怀里的人奋力挣扎,但现在他一个女子的力量始终是没有我一个糙汉来得强的,任由他纤细的手在我宽厚的胸膛不痛不痒的捶了几拳,我松了他,将他肩膀一抓,捏着他狠狠晃了晃,他整个人仿似都被我晃散架了一样,身子一软,我就势揽住他的腰,沉痛的说:“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好歹……你也是有身孕的人了!”

初空在我怀里颤抖起来:“你……”

我侧耳,认真倾听他的话语,他却是抡了拳头,狠狠打在我的脸上,趁我呆愣之际,他一把推开了我,指着我鼻子骂道:“你他妈别入戏太深了!”

我揉了揉脸,介于如今我二人体格的差距,他这一拳实际是没给我造成多大伤害的。我也万分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所以便不与他计较这一拳头的事了。

盯着初空看了好一会儿,我奇怪问道:“你不是要自寻短见么?”

“寻你大爷!”他气得跺脚,“你以为我是有多着急要赶下去和阎王亲热!小爷我傻么!”

我又指了指亮晃晃的池塘:“那你是在做什么。”

初空的神­色­瞬间变得萧瑟起来,仿似一下就苍老了数千岁:“我在感叹天命难违,李天王心狠手黑。”

我无言,与他一同沉默的哀叹了会儿人生。

“那……”我迟疑的开口,“孩子,你还是要的吧?”初空瘦削的肩膀一抖,我抬头,眼神四处乱飘,“其实我还是挺想看看你生孩子的……毕竟为人父母,我还是第一次经历。”

初空的肩膀抖个不停,我仿似听到了牙齿都要咬碎的“咯咯”声。我打着哈哈,摸头一笑:“当然,这事儿还是要女方做主。”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狠狠砸在我的头上,我脑袋一晕,踉跄了两步摔坐在地,胸膛一痛,我感觉有温热的血液流了出来,我呆呆的一摸,在皎洁的月光下抹了一手的血,我骇得倒抽冷气:“救命救命!我不要见阎王!”

那方的初空也被吓到了,他呆了呆,忙跑到我身边蹲下:“有无大碍?”他一手捂着我的伤口,仿似想要以法术为我疗伤,但是捂了半天,连屁也没憋出一个,初空青了脸:“该死的凡人!”

我忙拽了他的手:“不准说死!还没到二十年啊!”

初空喉头一梗,紧紧闭上了嘴,他在衣袖里掏了掏,颇为粗鲁的掏出一张丝绢来,捂在了我胸口上。我也别无他法,只有乖乖的让他捂着,静待血液自己止住。

月­色­朗朗,我能看清初空紧蹙的眉头,清风徐徐,我能听见没了法力的两个凡人交错的呼吸,如此贴近。

脑海里有很多模糊又清晰的画面闪过,有陆海空仰头望着我静静微笑,也有初空轻轻拍着傻祥的背一同入睡,我恍然发觉,这好似是我与他第一次在两人都拥有记忆的时候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喂……”

“喂。”

我与初空一同开口,也都一起愣了愣。

“好吧,你先说。”

“你先说……”

我俩又是一愣,望着对方沉默了下来。初空深吸了口气,道:“……对不住。”

我呼吸一窒,忙转了眼望天上的月亮,看是不是有人做了个假的挂在天上。但令人稀奇的是月亮居然是真的,更稀奇的是,初空方才与我道歉……也是真的!

我傻眼了。

初空眼神闪烁,瞟向不明的远方:“在第二世的时候屠了杨府,虽然并非我本意,但也是我未来得及阻止,我赶去之时,圣凌教众已经动完手了,之后未告知你实情,也是我……”

“等等。”我打断他的话,“你要给我道歉的,是这个?”

初空眉头一挑:“不然你以为是哪个?”

我内心的狂风在呼啸,难道不该为经常动手打女人道歉么?难道不该为害得我要陪着他历七世情劫道歉么!难道不该为之前做的种种对不住我的事情道歉么?他甚至都不是为现在将我伤口打裂了道歉。只是为了……

他做的无数对不住我的事情其中最特定的一件!

我懂了,点头道:“你原来好那一口啊,你原来喜欢傻子啊!”

初空听了这话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发怒,他盯了我半晌,眼神持续往远处飘:“哼,你不也好那一口么?那个叫陆海空的傻子,还是个瞎了眼的。”

他这句淡然的讽刺微妙的将我心底某根神经刺痛了。

我忘了胸口还在淌血,也感受不到疼痛,拽了初空的衣领,强迫他看着我。我盯着他,严肃而郑重道:“你给我听清楚了,陆海空不傻,他眼睛不好,但看得比谁都清楚,他心里比所有人都清明。别再说他一句坏话。”

初空呆怔的望着我,一双黑瞳里全是我被月光映白了的脸。

隔了许久,他才失神的问道:“你果、果真……”

我觉得自己这点心思着实没什么遮掩的必要,而且陆海空也早已经死了,死在初空的过去里。

我点头,直直的望着初空:“没错,我喜欢他,很喜欢。”说完这话,我有些伤感的垂了眼眸,只可惜,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想陆海空那样对我好,我也再不可能那样心疼和喜欢一个人。

整理好心绪,我再抬眼,看见初空的那一瞬我又傻眼了。

他涨红了一张脸,全然不似被我警告过的模样,脸耳根子都有羞涩的痕迹。

我讶异的抽了抽嘴角:“哎……”

“闭……闭嘴!”初空恼怒的将染了血的丝绢扔在我身上,他自己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小爷……小爷不想听你说话!”言罢,他扭身便跑,俨然一副小娇羞的模样。

我眨巴了一会儿眼,还没回味过来其中滋味,便见胸膛血液持续而澎湃的往外淌。我大惊失­色­,连忙捡了丝绢将伤口堵住,挣扎着向花园大门爬去,嘴里呼唤着:“救命!救命!”

还没看见初空产崽,我怎能在这时去亲阎王的脸蛋!李天王你让我如何甘心!

花园一夜之后,我又捡回一条命。时光飞逝,眨眼间我养伤已养了两个月了,两月以来,我的伤好得差不多,周遭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我的名字叫楚清辉,是个凭着自己出­色­的军事才能混到将军位置的武将,我那忠心的属下名唤楚翼,是将军的左膀右臂。那公主名号“青灵”名字叫芙盈,是皇帝的幼妹,当今太后最疼惜的一个女儿。

话说,这段公主与将军的孽缘要从将军从小兵变成将军的那一天说起,将军入宫受封,公主在宫中对将军惊鸿一瞥,从此非君不嫁,愣是让皇上下旨,逼着将军娶了她。

而这时将军还有一个与他私定终身的女子,也就是之前我那下属无数次提过的馨云姑娘。那姑娘是个医女,曾救过将军的命,将军与她感情笃深,但碍于皇命,无奈之下只好先娶了公主。但将军与馨云的联系并未就此断绝,他用不归家的方式来抗议皇命,日日住在馨云姑娘的别院之中,后来馨云姑娘怀了将军的孩子,却不经意流掉了,据说是公主­干­的,至于到底是不是公主­干­的,这还有待商榷。

而馨云的孩子始终是没了,将军将这怒火发在了公主的身上,殊不知公主也有了他的孩子,心高气傲的公主无法忍受这样失败的婚姻,最后选择的与将军同归于尽。

这是我了解到的事情经过,但这事的疑点尚有许多,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与初空的目的是摆脱目前皇亲贵胄的身份,隐归山林,但按照目前这情况,公主有孕,将军有婚外情,公主她哥定是不会放我们归隐的,而且朝堂上的形势不如家事这般容易了解,要脱离将军公主的身份,实在是让人没有头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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