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家边镇住的几年里,星靥已经习惯了粗茶淡饭,可是看着海青狼递过来的食物,还是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这是块烤得半边焦糊半边还很生的肉,只是往上头洒了点盐,闻起来腥味冲脑。星靥接过这块肉,屏住呼吸往看起来舒服点的部位咬了一小口,立刻干呕。
海青狼大笑,从包里又取出一样东西递过来:“只有这个了,你不吃肉,就吃这个吧。”
冻得比石头还硬的面饼比这种肉要强了许多,星靥道一声谢,接过面饼,用牙齿在上头艰难作战,好不容易咬下来两口,腮帮子阵阵发酸。
海青狼和几名老兵同时注意到西北天际处的异状,他站起来往白茫茫的雪野那头看了看,迅速趴在地下扒开厚厚的浮雪,耳朵紧贴坚硬地面听了一会儿,随即面色大变:“上马快走!”
星靥被揪上了海青狼的马背,坐在硬硬的鞍后头死命抱紧他的腰。这么一息之间的功夫,再看向西北方向,雪野上已经飘起了一团蒙蒙大雾。住在星宿海雪原上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星靥也不例外,那白色的大雾,其实是这里最可怖的一种自然灾害:雪暴。
雪暴来势极快,如果不赶在被它包围之前找到一处安全避风的地方躲藏,就极有可能被裹挟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雪里迷失方向,最终冻死饿死。
海青狼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战马高声嘶叫着扬起四蹄,向着东南方向看上去不远的一座山奔去。望山跑死马,看着不算远,但真正跑起来最起码也有几十里的路程,那里原本是他们今天晚上预定的宿营地。马车和一切辎重都扔下不要了,五百军士跟着拭剑王爷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即使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之下,他们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
星靥两只手抱紧海青狼的腰,这才能不被从马背上颠下去。战马的马鞍比起一般的马鞍来又薄又小,星靥坐在马鞍后头翘起的鞍头边上,ρi股底下硌得生疼,下意识地抬高两条腿蜷住海青狼的腰,象只猴子一样死死巴在他身上,随着他一起上下颠动。
海青狼面色十分严竣,一下比一下更狠地催动战马。可是马蹄怎么能比得上雪暴肆虐的速度,跑出去没有二十里地,白毛风已经吹到了身边,一根根针尖样的雪屑被风吹挟着,刷子一样刷在星靥□在外的皮肤上,她低下头,把脸埋进海青狼的后背里,满鼻满心都是他身上男性的味道。
又狂奔了数里,眼前已经失去了那座山的形迹,什么也看不清,除了眼前三两尺距离内的东西。星靥不敢抬头,听着从海青狼胸腔里发出的沉重声音:“萨朗,你带左队!丰博尔带右队!保持队形不要散,继续向前走,看着前头的马尾,跟紧了!”
拭剑王的命令被一个接一个地传了下去,海青狼猛地挥动马鞭,鞭梢响亮地噼啪打响,手下军士们也学着他的样子打响马鞭,看不见人,就闻声而动,五百人缓慢有序地继续前行。
海青狼感觉到了身后星靥的颤抖,知道她坐的不舒服,低低笑了笑,笑声透过他宽大的背脊传进星靥的耳朵里。一只有力的大手伸到背手一捞,把她捞到身前,海青狼掇住星靥让她侧坐在自己双腿之上,揭过披风兜头兜脸把她盖好,轻松地笑道:“别怕,有我在你死不了!”
星靥没有说话的力气,老实地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两条腿用力太久已经酸麻得快没有了知觉,现在血液一畅通,就象是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动,疼得她呲牙咧嘴,情不自禁在海青狼的双腿之上又挪又蹭。海青狼呵呵一笑按住她乱动的腿:“现在不是时候,我的太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本王有的是时间侍候你。”
星靥没明白过来海青狼这句话的意思,又动了两下,耳朵里就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叮叮当,叮叮当……
海青狼和五百军士也在同一时刻警觉,荒无人烟的雪原上,又是可怖的雪暴里,怎么会传来这样悦耳的铃声?海青狼拉住马缰,手下们也停住,五百双眼睛同时向前铃声传来的方向警惕地望过去。
铃声一刻也没停,只是不断地变换着节奏,星靥缩在海青狼的耳朵里,越听越觉得熟悉,仿佛心底里也有种节奏被唤醒,过了一会儿才发觉,她握着海青狼手臂的右手,竟然用手指跟着铃声一起轻点,打起了拍子。
“那是什么?”海青狼发现了星靥的手指和铃声诡异的以同一种节奏动着,刚问出声,耳朵已经灵敏地捕捉到铃声以外的另一种声音,那是种钝厚的破空声,宽大刀刃以缓慢的速度劈来时,就会发现这种声音。
凄惨的叫声在看不清四周的雪暴中接连响起,海青狼手里长刀一格,挡住了也劈向他的一柄刀刃,全身都穿着白色衣袍的一群人突然出现,在铃声伴奏中残忍地向着这五百名军士挥劈手中刀剑。海青狼在忠勇手下的护卫中打马突围,星靥看不见,只能听着一声声惨叫和刀剑磕击声,吓得紧闭双眼。
又是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过,星靥象是明白了过来,大力拍打海青狼的身体,高声叫道:“向西折,快向西折!”
海青狼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折马向西,身边有数名来不及转向的手下沿着原来方向行进,很快淹没在刀丛剑阵中,惨叫声令人发指。
星靥完全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她侧耳细听着铃声,不断指引海青狼的方向,不知在围攻中辗转了多久,终于远远把厮杀声甩在了身后,跟着海青狼一起的十余匹战马扬蹄狂奔杀出重围。
故人万里,关山隔邈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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