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贵妃端正地坐好,两只眼睛灼灼地审视着海苍狼,不放过他每一次眨眼和每一次呼吸:“苍哥儿,你今日若是能立誓,今生今世绝不对星靥生出一丝一毫觊觎之意,或许我还能想出个别的法子。”
海苍狼没有考虑太久:“我发誓,若对星靥存心不轨,叫我……”
“不是你!”舒贵妃再次打断他,“用我来发誓,还有你去世的母亲,若你违誓,让报应全部应在我们姐妹俩的身上!”
“姨母!”海苍狼的脸上渐渐失去血色,他看着舒贵妃,终于明白她是多么坚决和多么地煞费苦心。只是已经失去了一次星靥,难道,还要再失去第二次?
征南王爷的牙关一次次咬紧,最终星靥鲜活的笑容占据了上风。他颓然地闭起眼睛,长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姨母。你放心,不用任何誓言,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对不起青狼。”
舒贵妃感慨地点点头,拭拭眼睛,叹道:“傻孩子……若想留住星靥的性命,又不让她遭遇不堪,唯今之计共有两条。一,是毁了她的容貌……”
“不行!”海苍狼大声阻止。
舒贵妃象是知道他会这样选择,平静地说出了第二条:“二,就是把她送出宫去,让她远远地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星靥一直趴在卧房的窗台上望着外头那一面平静的灵掖湖,湖边绿柳成行,湖上白色水鸟点点飞过,亭台楼阁掩映在青翠的景色之中,看起来宁静而又安详,一派融融春意。
灵掖湖对面,直垂到水面的柳枝象是柔顺的长发,被风轻轻吹动,一个黑色的身影蓦然拂开枝叶走了出来,站在星靥最熟悉的那个地方,隔着湖,也向她的方向眺望过来。
星靥眼角动一动,盯着那个不知是谁的身影,对自己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原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一见到他就会没命地跑过去的星靥了,现在隔湖相对,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就当他是无意的吧,出现在了和元膺一样的位置上,用和他一样的姿势。
她站直身子,用衣袖擦干泪水,对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象对着已经远去的曾经。清亮的歌声再度在灵掖湖上响起,被碧浪托掬着,轻柔地传递到了他的耳朵里。
“晚风轻轻吹,月光如流水,伴着明月清风,木呷想阿妹。
晚风轻轻吹,月光如流水,我问明月清风,真心托付谁?”
当天晚上,御书房的人同时把皇上海枭獍的口谕传到了椒兰宫和征南王府,星氏身负《握奇经》的秘密,现在还不能死,是生是死,都等她吐露了实情以后再说。
舒贵妃苍白沉默地听完这一切,只是左边的眉头跳了一下,整个人象泥塑木雕一样,没有再做出任何反应。海苍狼则一宿难眠,不知道父皇的这个意旨里,究竟包含了多少他不愿意见到的可能。
前后两朝,两位拭剑王爷,死法却惊人地相同。一时之间,“拭剑王”这三个字上仿佛笼罩着不祥的阴云,人们每每提起来,都摇头叹息。
前朝拭剑王星渊死后遗体被掘墓抛弃,至今也没有找到。本朝拭剑王海青狼又是死于乱箭之下,尸体千疮百孔,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有从他的遗物上才能辨认出他的身份。
海青狼年少逝世,陵墓根本还没有建造,灵柩暂时就准备停放在固山陵舒皇后的身边,让他陪伴着去世的母亲。海苍狼亲自为弟弟督建陵墓,找了好几位勘舆有术的人在固山一带踏看,挑中了一块风水宝地。
海青狼出殡的那一天,皇上海枭獍亲自登上皇宫正门的城头,目送为国捐躯的儿子。京城四处飘动白幡,哭声喊声洒满一路。
星靥没能去送海青狼最后一程,她坐在祥景宫里,依旧远望灵掖湖。卧房门上响起轻轻的叩击声,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椒兰宫的一名宫女。
宫女自称是奉舒贵妃之命来请星靥过去,星靥跟着她走了一段,突然发现路有些不对,刚要出声询问,路边的假山里闪出吟秋。吟秋走到星靥面前,往她荷包里塞进几张银票,然后急匆匆地吩咐道:“娘娘吩咐的,你今天出了宫,有多快走多快,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星靥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吟秋拉着快步走出内廷侧门,一乘绿呢小轿正停在那里,轿夫按低轿杠撩起轿帘,恭敬地准备好让星靥坐进去。
欲寄彩笺无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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