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诡计?还是手法低劣的试探?星靥好半天一动没动,连呼吸也放得极轻,生怕会惊醒此刻不知是真昏还是假昏的海枭獍。可是他唇边血迹未干……星靥咬咬牙,象他这样的内功高手,用内力逼出一口血来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身为北遥帝国的君主,他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查清星靥的来意,相信就让她活着,不信就一刀砍了,这才是北遥人的作风。
难道真如他所说,是想利用星靥来引出她背后的人么……星靥的眼睛微微眯起,只恨自己此刻手无寸铁,连一根尖厉些的发簪都没有。她咬着牙,定定地看着海枭獍。月光带着如此强大的蛊惑力量,照在这张脸庞上,体贴地抺去了些微岁月风霜,让人不忍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昏迷中的海枭獍微微皱了一下眉,胸膛起伏了强烈了一些,象是很难受的样子。星靥突然想起听人说过,内功高手若是运气疗伤的时候最不能受外界干扰,不然万一岔气,对身体有极大的干碍。海枭獍现在是在运气么?要怎么样才能干扰他?大叫一声?还是干脆把他推下青石?
星靥脑子里飞快思索着,海枭獍低咳两声又从昏迷中醒来,他抬起眼睛看见星靥深沉的双眼,无力地说道:“不用后悔……咳咳……现在动手也还来得及……一柱香时间之内我无力反抗……”
星靥死死抿着嘴唇把脸别开,不让他再有机会审视自己。海枭獍一边咳一边笑,恢复了一丁点力气之后,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我靴掖子里有匕首,借你……咳咳……借你用用?”
星靥当下不再犹豫,一探手就从他的靴掖子里把短短的匕首拔出来,推开海枭獍,锋利刀刃直指向他。海枭獍果然无力,被她一推推得差点滚下青石,躺着只有喘气的劲,连手指都不能动一动。星靥咬牙低语:“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么?你灭我祖国残杀我同胞,我恨死你!”
海枭獍眼睛里全是笑意,他上上下下看着色厉内荏的星靥,笑道:“这还,这还象点样子……青哥儿总算……没有太走眼……”
星靥手里的匕首又向前递了一点,就停在海枭獍的双眼之间,可再怎么壮胆也没办法继续向前,一把小小的匕首重逾千斤,星靥握不住也握不动,手臂颤抖着,衣袖上波纹连连。海枭獍一点担心的神色也没有,相反还在继续煽动她:“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今晚,你可别……后悔!”
星靥的视线飞快在海枭獍双眼间游移,她在心里疯狂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是刽子手,是残暴野蛮的异国君主,他手上有无数燕国人的鲜血!可无论如何,匕首就是停在那里,僵持着。夜色昏暗,星靥也无法分辨海枭獍的脸色是否已经不再象刚才那么苍白,而是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
海枭獍笑着咳了最后一声,慢慢用手肘撑住青石,把身体抬起来一些。星靥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机会,她痛苦愤然地突然调转手臂,将匕首向自己的心口扎去。
海枭獍的动作疾如闪电,双指摒起飞快往星靥手腕上一点,星靥立刻觉得整条手臂都酥麻酸痛,低唤一声匕首脱手坠地,她整个人向一边歪倒,正好落进海枭獍张开的手臂里。
北遥国君抬起左臂做了个手势,身后不远隐在暗处的两名侍卫现身而出,拱手待命。海枭獍轻叹着,让他们把被点|茓后昏倒的星靥抬回房里去。
听着两名侍卫极轻的脚步声已经走远,海枭獍这才抬手握拳挡在唇边低低一阵咳嗽,胸前火辣辣一阵剧痛,喉间腥甜,猛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洒在了青石前艳红色的杜鹃花上。
星靥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再有以前的悠闲自得,皇上海枭獍一道口谕将她调到身边,所有宫女太监都不让近身,只让星靥一个人侍候。
星靥这才知道海枭獍确实是受了伤,而且是极重的伤。可能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一次行刺事件,刺客的剑前后贯穿了他的胸膛,稍微再偏差一点就是心脏的位置。换作别人早就已经无法支撑了,可海枭獍在人前却还是一副淡定如常的样子,只在星靥面前才显露出让人咬牙的虚弱。
“你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海枭獍呵呵地笑:“你不敢杀人。”
星靥拧眉:“既然你怀疑我,难道没想过我可能有同伙,我不敢杀人,有人敢杀!”
海枭獍眉头微挑着,打量镜子里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自己。镜子里的星靥就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脸上有些气鼓鼓地,挺有趣。他转过身来摇摇头:“小丫头,记住了,有时候宁愿相信一个直接袒露出恨意的人,也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会对你微笑的人。恨意可以消弥,而微笑却有可能变成刀剑。”
“别指望我的恨意消弥!”星靥理不直气不壮地低嚷着,海枭獍举步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大笑:“是么?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海枭獍逗留在滑县摄山天水离宫的时候,京城里一应朝政事务全由大皇子征南王海苍狼代为管理。海苍狼虽然年轻,但是为人深沉心思细密,又极为内敛勤奋,在朝臣中的口碑相当不错。
第二次征剿尉元膺又是惨败,父皇嘴上不说,海苍狼也知道他极为失望,尤其青狼还在这次征剿中为国捐躯,想起年轻的弟弟,想起早逝的母亲,征南王爷每每痛苦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