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离朝第一个站起身来,却是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琴韵歪头看向跪在一旁的蓝姨,“蓝姨,一一什么意思?她不喜欢做太子妃的吗?”
蓝姨一脸凝重,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说不做就不做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书笑一挑眉头,先站了起来,“我要去吃个早午饭,有人一起吗?”
画颜瞪她,“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今天的事情不弄明白,小心你以后都再没饭吃!”
棋笙拿手肘戳她一下,也站了起来,“我陪书笑去。”
看着书笑和棋笙相视一笑一起走远的样子,画颜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喂,你们什么意思?”
书笑回头,“我能有什么意思,这里是我的家,我还能去哪里?”
蓝姨觉得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疼,“你知不知道你站在一一这边,就意味着你不承认太子妃的身份,就意味着否定了……”停一下,到底没敢说出“太子”二字,“就意味着否定了那位,就是跟那位对立的意思,你知不知道这能引来多大的后果?”
“大不了一死喽。”书笑眼睛弯弯,目光坦荡平静,“我除了你们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如果死的话,一一会帮忙给我收尸的吧?”
棋笙撇撇嘴,“我们这种出身风尘的女人,不收尸也没关系的,只怕扔到荒郊野外狗都不吃的。”
“那是你,我可是半路变节的。论出身的话,我怎么也是正五品的官家千金出身。”
“你就吹吧,前些天你还说你过世的父亲是正六品来着。”
“哎,是吗?我不记得了nAd1(”
“这话倒是有理可循,您是官家千金出身,贵人多忘事嘛。”
“嗯,棋奴儿,嘴皮子不错,小姐我准你一会同桌吃饭。”
“滚!”
书笑和棋笙说笑着走出去了。
琴韵想了想,起身追过去,“我也去!如果我站在一一这一边,一一会给我买白玉琴的吧?”
“一一就值一架白玉琴?”
“呃,要不,两架?”
“闭嘴吧你。”
三人的声音远去了。
画颜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蓝姨,一一上次装鬼吓人,我第一个表示不怕的。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她也没敢说出“太子”二字,“那位可是比鬼更令人敬畏的存在!”
蓝姨叹口气,“起来吧,三年没饿死,难道现在还要怕撑死么?反正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至少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是?”
蓝姨起身看向跪了一地的下人和员工,“一一说的对,想走的,到我这儿领钱,我绝不拦着。如果不想走,那就都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员工们互看一眼,齐齐起身鞠个躬,“蓝姨,我们留下。”来天娇辣条半个月,他们收到的工钱几乎是做别的工半年赚到的,还别说每天有午休每五天能休一天的人性化管理,离开这里他们上哪儿找同等待遇的新工作?
员工们离开去上工了。
下人们也起身各回各位,“蓝姨,早饭午饭要一起准备吗?”来这里做的是下人活,但没有一个主子把他们当下人对待,不曾因他们犯错就罚跪,更不会打骂,一一小姐说第一次记过,第二次扣钱就是了nAd2(这样的主子上那里去找?他们不走。
蓝姨欣慰地笑笑,“好,那就去准备个……对,一一教过的,叫早午饭。去准备吧,大家一起吃了再上工。”
人散了,蓝姨才走到一直跪伏在地上没做声的沈嬷嬷前,“老妹妹?”
沈嬷嬷抬头,满脸泪水,“老姐姐,小姐刚才的意思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小姐觉得我背叛她了是不是?我七岁进华府,侍候了华家三代啊,我对华家的忠心日月可表啊。小姐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老妹妹,别这样,一一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
“不行,我要去问小姐!她如果真是要驱逐我离开,那我还留着这条老命有什么用!”
沈嬷嬷起身,踉跄着跑远。
画颜要追,被蓝姨拦住,“算了,要论感情,她们主仆的感情肯定是比我们更亲一层的,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
华一一的房间。
华一一进门先从一地的镜子碎片上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男人披风,那是走到大门口时,玉玄末从房里追出来亲手为她披上的。
她当时不想接受,可在他给了一句“难道你想着仅着中衣从大街上穿过?”后,她改变主意了。
从玉玄末的立场来说,等了三年才又见到的女人不仅变了心还变了灵魂,怎么可能不生气不崩溃,可他砸这砸那,却没碰她一根手指头。她说了那样决绝的话,他却还能压抑住所有情绪为她披了披风,派了风驰电掣一路送她到家nAd3(
进家门前,风驰电掣看向她的哀怨眼神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了。
可是,他喜欢原主就那么深吗?
她明显就比原主更有人格魅力好么?
他为什么看不到她身上的闪光他对她所有的放纵,只是因为这张脸么?
混蛋玉玄末!
华一一解下披风甩手摔在地上,瞪半晌,又踩上去,连蹦三下,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原主了!
她不是原主的脸,他就亲不下去是不是?
她还以为他愿意为她出钱出力愿意放下太子尊严为她搭戏至少也是有一点点心动现在的她的!
他是她重生这里第一个产生好感的人!她以为就算没有过去的记忆从中作梗,她和他也能是朋友的!至少在她看来,已经是朋友了!她重生这里后第一个打心眼里看重的朋友!可是,现在的他明显所作所为都是因为现在这张原主的脸!
弯身捡起地上的剪刀,如果没有这张脸呢?
门外隐在某角落的孟离朝呼吸一紧,她要做什么?为这点事就要想不开吗?
他抬步就要出来阻止,却在听到走廊处有人跑来的声音后又隐了回去。
沈嬷嬷转过拐角就看到了华一一正把剪刀举高在了面前,连忙三步两步跑过去将剪刀抢下,随后双膝跪倒,“小姐,你做什么?你不要想不开啊。一切都是老奴的不对,是老奴让小姐委屈了,是老奴在太子面前说错了话。小姐要打要罚都可以,只求小姐不赶老奴离开!”
华一一没有像往常一样赶紧让老太太起来,她自己找个完好的椅子先坐下了,“嬷嬷,我恢复记忆了。”
“什么?那小姐还那样对太子殿下?”沈嬷嬷完全不能理解。
华一一默了默,决定还是不提自己不是原主的事情。
“正因为记忆都回来了,我才不想再继续原来的日子。嬷嬷,三年前华家被灭你以为是为什么?就算不是华月容放火,也不会有别人动手。只要跟太子,跟政治挂上钩,我们就已经被扯进了水深火热的深渊!不,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我在死亡和饥饿线上挣扎三年,在这三年里,我只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再没有比平安健康地活着更重要的了。”
“小姐,有太子殿下的保护,您才能更平安健康地活着啊。”
“可如果哪一天我惹怒的就是他呢?例如今天,明明没有什么事,他却如此对待我,对待你们。如果未来某一天真心陷害我真有了什么事呢?我还能像今天这样平安回来吗?”华一一非常冷静,心情受挫不代表她的生活态度就此萎靡,“我不想过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我只想平平安安地做个普通老百姓,赚两小钱,嫁个只守着我一个人的男人,再生一对儿女,我觉得这一生这样足以。”
“可是小姐……”沈嬷嬷还想再劝。
华一一打断她,“既然叫我一声小姐,我就厚着脸托一回大,是我的人就得一心只认我是主子,如果你做不到,我们好聚好散。我会给你足够后半生养老的钱,保证你不用抛头露面就能安享晚年。”
说完,华一一就背过了身。
沈嬷嬷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决绝,“小姐,真要跟太子殿下闹到这种地步吗?”
“你错了,不是闹,而是我终于想通了。”
沈嬷嬷看看华一一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的男人披风,最终站起,“老奴七岁进华府,如果哪一天要离开,那一定是闭着眼横着出去。”
“好,那过来吧。”
“小姐?”沈嬷嬷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