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绿为自家小姐不值,“小姐,太子都半个月不来风雅茶馆了,你还坚持每天做一坛佛跳墙带过去有什么用!太子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做事不是为了让太子知道的。”林雅芙淡淡应一声。
以绿于是更气,“是,您最伟大最无私最不计较回报,可是小姐,您已经年过及笄了,您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了。咱们礼部尚书府没有当家主母,也就没有人主动为您张落这件事,可您自己总不能忘了吧?如果您真觉得纳入太子府无望,那咱也该考虑考虑别家了是不是?小姐,你总不是要这么没有希望的永远守着太子过完后半生吧?”
林雅芙短暂怔然,是啊,她已经不是可以不顾外人的眼光肆意等意中人到来的年纪了。这两年之内如果不定下亲,只怕会给父亲的声名抹黑。可是,定谁呢?脑中及时闪过一个明黄衣袍的男人背影,下一刻她又自己很快抹掉。
说好了不贪心的,真是没出息!
林雅芙倏地攥紧了五指,“走了,以绿,万一太子今天到了呢?我们到晚了可就不好看了。”
两人很快到了风雅茶馆,大厨来报,“小姐,太子到了。”
林雅芙瞬间灿笑如春花,“以绿,去,把佛跳墙热一热去。”
以绿抱着坛子就走,林雅芙又几大步上前把坛子抢过来,“算了,我自己热去。”
特意留出的专属包间,除非太子到,否则她自己都不进来的。
林雅芙亲自端了托盘上菜,上完菜又自动站到桌旁布菜。根本不用玉玄末说什么,眼神一瞟,林雅芙的筷子就准确地夹了过去,然后分成一半,一半她亲自试过,一半送到玉玄末面前的饭碗里。
熟练到自然的动作让站在一旁的风驰颇颇对着天花板猛翻白眼,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抢了他的工作,这林小姐是不是也像路吴两家千金一样急着上位了?
玉玄末低头看看小碟子里刚才还想吃的藕片,现在突然一口也不想动了,他想起了上次华一一和雨狂争论试菜的问题nAd1(也对,谁敢保证试菜的那口没问题他吃剩下的就没问题了?更重点是,他为什么要吃她剩下的?
他可以毫无顾虑地抢走华一一剩下的半拉包子,可当包子的主人变成林雅芙时,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玉玄末放下了筷子。
“太子?”林雅芙很疑惑,太子不是说过最喜欢吃她小火煨制的佛跳墙么?每次来风雅茶馆必可今天怎么就一口都不动了?“今天的藕片味道不好?”
她直觉是菜的问题,遂低头去闻。
“撤了吧。”玉玄末摆摆手,因为是林雅芙又难得多解释几个字,“不是菜的问题。”
林雅芙的佛跳墙是一绝,五味俱全,却又不互相冲突,他每次来她都会准备好,而他每一次也都能吃不少。尽管今天已经在华一一那里用了些午饭,但刚才闻到佛跳墙的味道时他却还是想再吃一些,谁知看到了林雅芙试菜的动作他突然又不想吃了。
“以绿,撤菜。”无论林雅芙现在心里多么受伤,但她只要是在玉玄末的面前,她就永远只会表现出服从的样子。
以绿的嘴巴能撅到天上去,不由替小姐委屈,“这可是小姐准备了三个时辰的菜。”太子凭什么一口没动就让撤?
林雅芙声音一沉,“以绿,跪下!”
以绿双膝跪地,什么也不敢再说,但一双委屈的快要掉泪的眼睛已经充分表达了她的不满。
风驰的内力已经运至掌心,准备只要太子微皱一下眉头,他就亲自送这个没有规矩的丫头上西天委屈去nAd2(
玉玄末却看也没看以绿,“风驰,撤桌。”还好他手下没有这种执行力差的。
“是。”风驰只得领命做事。
林雅芙明白以绿这是逃过了一劫,“还不快谢过太子不罚之恩?”
以绿这果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冲撞了谁,后背即刻被冷汗湿透,“奴婢感谢太子殿下。”
“下去吧。”林雅芙等以绿磕了三个响头后,直接把以绿赶出了包间。
当包间内剩下了玉玄末和林雅芙之后,林雅芙腿一弯就要也跪,“雅芙谢过太子的宽容大度。”
说着她就下跪,却没能顺利跪下去,在距离地面有一定高度的时候,她被一股无形的内力给托了起来。
林雅芙惊讶地瞪大了眼,“太子,您这是?”太子这是在用内力免她一跪?太子为什么这样对她?
玉玄末脑中想的是华一一从来没跪过他,张口说的却是,“谈正事要紧。你不是一直策划着要开风雅茶馆的分店吗?”
“是,而且已经有人写信来表示愿意投一半的钱了。”
“把他拒绝掉,用我推荐给你的人力,物力。”
“呃,敢问太子推荐的是哪位?”
“华一一。”
果然。林雅芙的脸黑了,但,她忍。
“那分店的地址呢?太子也有好的建议吗?”
玉玄末勾勾唇角,只要提起华一一,他一向心情不错nAd3(“你只管联络华一一就好,地址和装修什么的,她会负责的。”她从他这里挖走了丞相府和兵部尚书府多少家铺子,也该她出出血了。
玉玄末话里对华一一能力的自信,甚至自豪,太明显。
林雅芙突然大口喘息,惹来了玉玄末的注目,“怎么回事?你病了?需要叫太医吗?”
玉玄末的声音不能再公事公办的平稳,于是林雅芙越加觉得自己呼吸一下都痛彻心扉。
可她只会说,“抱歉殿下,可能是没吃午饭的原因,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为他从深闺女子走出大门抛头露面,个中经过了多少挫折,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从来没有从他的话里听出过对她的自信,更别说自豪了。
也就是说,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在太子的心里,其实也是不入眼的?
容貌才华家世,任何一方面被路心眉之流压过去,她都不至于心伤,因为那些东西普通女子都可能会有。但唯独能力一方面,她不允许自己输。她是三年前太子亲自挑中的,三年中她一点一点把茶馆打理成京中贵人谈私必来的场所,她毫不费力地收集了所有对太子有用的信息,同时也把自己跟太子的关系保密得很好。这份能力连父亲都几次偷偷称赞,她自认客观来说,京中不会再有人比她的能力更好。
谁知今天她却发现,原来她三年的努力还比不过华一一最近一个多月的努力!
这应该用情人眼里出西施来解释么?
因为太子心里有华一一,所以就算她赚一分钱他都觉得是了不起的作为?而太子心里没有她,所以就算她赚十万两他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殿下,这是最近半个月的消息记录,请允雅芙先退下。”
“嗯。”
林雅芙惨白着一张脸退出来,太子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她,果然她的作用只是收集那些消息吗?
“来人,小心侍候着。”而她仍然要为他的安全尽心尽力。
林雅芙破天慌地没有在玉玄末审视消息的时候侍候在一旁,她回到自己的房中,一躺就是小半天。
是,她明白在太子的眼中,她的地位恐怕与风狂等人一样无差别,头顶都是“属下”二字。三年间,她也时时为这“属下”二字自豪不已,能为太子办事,能成为太子手下的女属下,除了云闪便是她了吧?这已经足够她暗中傲视路心眉之流了。
可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满足“属下”这样的位置了呢?她知道自己心起贪念了,可她根本无法阻止。那是太子啊,妻妾成群才是太子府繁荣昌盛的证明不是吗?她又没指望坐上正室的位置,她只要是他后院之一就满足了。而那样的身份的话,不是也更有利于她为他打理茶馆的生意么?
她口口声声地劝诫父亲不要多想,她自己却无法劝诫自己。
而且,其实她也不太贪心不是吗?你看路心眉吴乐婧,哪一个不是奔着正室的位置冲的,她没有,不是吗?她只要是之一就满足了。
她真的只要之一就好。
“小姐,太子要走了。”以绿进门来报告。
“什么?”林雅芙这才发现天色渐黑了,不行,怎么也得让太子吃了晚饭再走,“去禀告太子,我这就把佛跳墙给他热过端去。”
不管她心里痛苦纠结多少,只要太子有事,她一定先把太子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还是那间包间,林雅芙端了热过的佛跳墙进门。还是自动抢了风狂布菜的事情,还是先夹起了一块藕片,试一半,再把另一半放在玉玄末身前的小碟子上。
可这次玉玄末却是连筷子都没拿起。
“殿下?”就算中午不饿没吃,但这忙了一下午了也该饿了吧?怎么又不吃?绝对不会是菜的问题,她已经在小厨房提前试过了。
林雅芙非常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委屈,那会让她显得很幼稚。但她又实在快压不住了。已经能清楚地看出他对华一一的专宠了,但他至于要专宠到连一顿别人的饭都不吃么?
其实玉玄末倒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没胃口,想起华一一说晚上不陪他吃另有安排他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另有安排?跟谁?男的女的?多大的事需要谨慎到约了晚上饭的时间?
玉玄末忽然起身,“走,去天娇传媒。”
他就陪她一起赴约看看到底谁这么大胆子约他的女人。
风狂紧跟在玉玄末的身后出门,无意中隔开了要跟上的林雅芙。
林雅芙身体一晃,及时扒住桌子边才没有摔倒。她现在连要一个解释都算奢望了吗?
以绿跺脚,“小姐,奴婢这就把这佛跳墙喂狗去!”
林雅芙凄惨一笑,刚要说话,却听包间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狗不如喂我吧?我不嫌弃是某个不长眼的男人不要的!”
华一一!
林雅芙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华一一掀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返回的太子玉玄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