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饼干人为什么不继续留下来听CD,喝点酷儿,反正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也是绝对无法睡着的。他说:"我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会变成神经病的——不过,神经病倒也没有什么,无非只是一种对话的破裂而已。"
几天之后,他回到了家里,我和他冰释前嫌,互相达成了谅解,但我并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继续在一种深刻的误解之中继续这样恋爱下去。而饼干人继续着孤独的生活,脑子里若有若无地闪现几张他喜欢的脸。饼干人有着惊人的意志力,我之所以说他是惊人的,是因为这种意志力的来源听起来似乎有失逻辑,那便是他怀疑基本的存在,他始终是海德格尔的知音。
饼干人告诉我他为小芸拍了一个片子,希望能够把她感动;他又告诉我他好想自杀一次,好让小芸懂得该如何爱一个人;事实上,我深知要感动这种女孩子几乎所有一切事情都是徒劳,因为这种人是不会被感动的,否则我早就和饼干人天天待在一起。只是,我始终没有告诉他。
天气越来越寒冷,很多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事情也躲过了我们的眼睛。有灯的地方未必能够让你看清什么;黑暗的地方,也未必就剥夺了你的视觉。W城的两天旅程里,我和饼干人有二十四小时是呆在我们之前从未坐过的绿色火车硬座车厢中,过多的爱和恨也都不那么重要了。
后来回想起来,我不得不承认,青春期是最有破坏力的一段人生。几乎所有的艺术家,都永远活在自己的青春期里。这种结论用在我和饼干人的身上,似乎有点用力过度,不过又有谁知道,饼干人的感觉并非如此呢?
现在,饼干人又经常和我说些神经质得漫无边际的话,诸如:"如果我们哭得豪华一点,是不是鸟粪就不会祸不单行地砸在我们的头发上?""优惠套餐的汉堡包是不是超过了存放期限的?""如果你用我的脸掀开翻盖手机,那我就要用你的鼻子给我关机"……我从心底里欣赏这种狂妄的思考。
饼干人曾经送过一件画满了叮当的蓝色T恤给我,他自己买的是一件画满了叮当的妹妹——叮铃的粉红色T恤。那时候的饼干人活力充沛,面对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蠢蠢欲动,实在是生命力的最好体现。我很怀念饼干人的过去,也曾经嘲讽他说:"心脏要是不换的话,那注定是要失败的。"
但是饼干人用他自己证明了很重要的一点:希望是一种精神上的拍打。
秋天会过去的,冬天也会过去的,春天也会,夏天也会。一想到这个,我就莫名地沮丧,但是只有一件事情能够让沮丧的人保有一些快乐——也有人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沮丧。
这个人就是饼干人。说也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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