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雅惠子谦和郑重的态度愈加使徐豹弄不清她的意思。
“究竟是什么事情?”
“诺亚营地进入一个全新的稳定的阶段,因此,我才可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我们支队的决定。”
“啊,支队的决定?”
“是的。我们支队将要渡过河去,在南面草原上建立起另外一个营地。”徐豹大吃一惊,不知道怎样回应夏雅惠子。
“这是你个人,不,支队的决定?”
“当然不是,是与太和号飞船商议后的最后决定。”
徐豹一听此话,知道已经阻止不了夏雅惠子的独立行动,口头上还是继续说下去:
“你们,”他强调了复数形式,“你们都知晓毕喜人,已经派出舰队追击穆姆托上校的炮舰。可以设想,用不了多久,毕喜人肯定也会大举进攻这里,保卫国土是军队的天职,毕喜人不会就此罢休,放任不问的。可以说,与毕喜国的一战似乎难免,这正是我们担忧的地方。本来,诺亚营地的兵力就捉襟见肘,还要承担繁重的生产任务,再一分散,过河建营,你们支队势单力孤,无险可守。这,岂不犯了兵家大忌。”
“徐豹君该不会认为,集中我们现时的全部兵力,据守在趵突河北岸,就能守住营地吧。”
“当然,那也可能很小,只是寄希望于换得更多时间的前提下,尽量不去激怒毕喜人的前提下,能与毕喜人遘和。和平时间的长短,决定危险的大小,也将决定未来的命运。当我们在拥有充足安全的燃料后,大批人员和装备登陆,那时,即使爆发战争,我们完全可与毕喜人抗衡,不再退缩避让。”
“是的,徐豹君说得对,过河与不过河都是在赌博,其胜算决定于时间和机遇。而渡河建营,不会对毕喜人出军有任何影响,那何不多一条路走。”
这句话从专业的军事角度来讲,确实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徐豹没有立即做半点反驳。
徐豹几乎看不到从前那个郑莹的影子了,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夏雅惠子,直到看得夏雅惠子避开眼光,心泛涟漪。
“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你,孤身涉险。”徐豹边想边说,紧张的心理让他的话断断续续。
“这是,我们的决定,支队的决定。”
徐豹还想劝说什么,尽管他明白完全无益。他感到自己从来就不能够理解夏雅惠子,以及她的部队真正的想法,他们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场面此刻冷下来,谁都没想好说什么,但是不约而同的似乎又都不想结束,就这样僵着。偶尔对望上一眼,又迅速避开了对方的眼光。
基弗里中校走过来了,他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行动。中校嚷道:“上校,不是说要开会么,怎么还在这里磨蹭,都等着你呢。”
徐豹歉意的笑了笑。他看到,队中需要参会的人都在往通讯室营帐里走,那里一向是他们重要聚会的地方,是诺亚营地指挥中心。再看看天色,可能不久雨就要落下来了,营帐外可不是开会的好地方。
风吹得帐篷不停的动,还蓬蓬作响。帐篷布用一种特殊纳米材料制成,虽然极薄极轻,但是柔韧异常,几乎可以防远处射来威力较小的子弹,想要撕破它简直难比登天,只是由于它的重量太轻,总免不了随风而动,容易给人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大家都进帐篷之后,雨开始落下来了。帐篷外呼喊着收拾东西的声音和雨声风声夹杂在一起,营地里显得十分混杂。
徐豹上校首先让通讯官谭力少校通报了其他两队的情况,以及太空舰队里的一些变化。这些消息中,最令人有震撼感的是,毕喜国的舰队正在海上追击穆姆托分队,并且极有可能在今天或明天就发生海战。
“好啊,穆姆托上校一定能洗雪耻辱。这帮阿喜蠢货,应该领教地球文明的厉害了。”
基弗里中校表白道。除鲁克院士和徐豹外,所有人都投去赞许的目光。
“嗯,暂时不谈这个,还是来看看我们营地的工作吧。诺亚基地最近一段时间将要进行的工作。”徐豹看看不断摇晃着的帐篷,说:“我们需要垒一些土屋,来代替目前的帐篷。各位知道,阿喜星北方的寒季就要到来,墙壁宽厚的土屋更能保暖。还要更多的木柴做燃料。”
“可是,据我们现在所知,阿喜星的黄道与赤道的夹角很小,因此阿喜星上四季并不分明,有什么理由说诺亚营地在寒季到来需要保暖的土屋呢?”东条巴莫少校抢先问。
徐豹当然听出东条少校暗含着的不赞同之意,而且也清楚他反对的原因,他并不深究这个原因,而是就东条的问话道:
“那么。东条少校又凭什么说毕喜国北方的寒季是暖和的呢,谁有这样的经验?未雨绸缪不对吗?难道要等到在寒风中发抖,象寒号鸟一样可怜的叫唤时,才开始修建防寒的土屋。何况,土屋不管在什么方面,都会优于目前的帐篷,看看我们现在的工厂和临时仓库,大家会相信我所言非虚。帐篷只是临时性的,应急性的居屋罢了。更何况,我们需要的屋子将会越来越多,帐篷数量是远远不够的。等大量人马登陆时,十倍的帐篷也不够。”
徐豹的回答无懈可击,关于修建土屋谁都不再发表异议。不等场面冷下来,夏雅惠子中校明确地说话了。
“好,现在,请大家听听我们支队的………”
夏雅惠子中校与其说是等待队里的支持通过,不如说是通知,一种礼节性的通知。
感到吃惊的只有基弗里中校和他的队副戈林曼少校,其他人要么是夏雅惠子本队的,早就参与了渡河建营计划的拟定,要么是与徐豹同国的人,已经暗中有过了这方面的猜测及讨论。
“我个人认为,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一旦渡河,你们支队会直接面临危险,兵力分散,无险可守,而且进犯他国边界,与人口实。毕喜人遭这么一逼迫,想要继续忍耐都无法忍受了。我看,是不是,等穆姆托上校那边战事告终,知道结果之后,才重新作出决定?”徐豹尝试着说服夏雅惠子,再次将同样的话说了第二遍。
“难道现在我们不是已经进入,或者说叫做进犯了毕喜人国土么。渡河另建营地,是最终都要走的一步,这与南海战事没有联系,没有理由要等待什么。”夏雅惠子回答。
“噢,上帝,多么奇妙的计划!夏雅惠子中校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呢?”基弗里中校问,“为了表达我们的友谊,我会亲自送中校过河,并找到建营地点。”
“越早越好,明天便可以。谢谢中校,你的理解和支持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夏雅惠子礼貌的答道,语气颇为客气。她虽然对基弗里中校颇有好感,甚至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亲切感,但是她不想让徐豹妒忌,多生事端,情感的荆棘会刺破理想的气球。
“现在这么大的雨,明天都不一定停得下来,河里也肯定会涨水的。还是过几天再说吧。我也会及时向总部汇报的。希望夏雅惠子中校耐心一点。”
徐豹几乎要恳求了,对于夏雅惠子的担忧超过了对战争的担忧。
夏雅惠子迅速的瞟了徐豹一眼,旁人难以觉察。
她脑中出现了飘摇在海上的豪华游艇,惊涛骇浪扑面而来,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魁梧的身躯中。她将来也要寻求这样一种可信赖的依靠吗?还是,永远做一个高高在上,坚强冷漠,然而注定孤独的帝国领袖。
要不是东条巴莫少校坚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她几乎想要答应徐豹,缓一缓再去考虑渡河另建营地这个恼人的问题。
但是夏雅惠子话一出口,就又改变了。“谢谢上校的关心。如果明天真的涨水很大的话,我们肯定会推迟出发时间。”
会议是在沉闷不快中解散的。
徐豹注意到了基弗里前前后后在夏雅惠子前献殷勤,他可做得真露骨。徐豹克制着自己酸酸的妒意。
人都散了。陈诚中校等一有了机会,便凑近小声的对徐豹安慰说,“我的英语不太好,不能长篇大论的帮助上校质疑夏雅惠子队长,只恐怕越添越乱。但是谁能改变局势呢,他们深谋远虑已经不止一日了。还是及时报告总部,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头交出去吧。我走了,等着你的消息。”
他拍拍徐豹的肩膀,他的军衔没有徐豹高,但是年纪却比徐豹至少大上十岁,因此他把徐豹当作兄弟一样对待。
徐豹点点头向陈诚露出一笑,真诚的笑。等人们,除顾问鲁克院士以外,都离开通讯室之后,他立即向舰队总部通报这一事件。
克里总司令,希斯总顾问,旗舰布鲁诺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以及舰队总部另两位高参,立即就此事会集商量。夏雅惠子中校突然而坚决的计划打乱了整个舰队的计划进程,总部措手不及。
总部终于作出了只暗中向太和号主管本田大将征询此事的决定,质问或许会引起坚决的分裂。总部要求徐豹不得将消息透露给其他分队,如果无法阻止,夏雅队长的分离建营可看作是分队里的正常派遣。
很快的,本田大将回话了,他竟然根本说不清楚这个计划,应该是登陆部队军人自作主张。不过,本田大将暗示说,他将尊重军人们的选择,而为部下的一切行为承担后果。
“狡猾的本田,玩什么游戏。尊重军人们的选择,服从于下级军人,荒唐的答复,这不还是间接的说是他们的整体策划了吗?他们的强硬态度无非是逼我们承认既成事实。好吧,倒要看看他们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帕欧卡将军有些愤愤不平的嚷着,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尤其在克里和希斯面前。
“我认为,他们的暗含意思是,先独立占有自己的土地,逐渐形成事实,逼迫舰队承认,然后建立起自己的一个独立国家。擅自脱离舰队计划行事,是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双颅人希格里斯诺说。为了照顾斯诺,希格里很久没有抽烟了,神色略显倦怠,说起话来都慢条斯理。
“不过,有一点我们仍然还不十分清楚,的确无法了解清楚。为什么日本人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分裂,独立?据说,日本的创新能力是排第一位的。这也是创新的表现吧,可是,这样的创新能说是明智的吗?”帕欧卡继续唠叨着。
“但是在他们还没有公开自己的主张之前,没有公开宣布脱离舰队之前,他们仍然是舰队的一部分,因此,我们有义务帮助他们。”克里表态了,其他人讨论一阵子后,都表示赞同。
这个命令迅速传到了阿喜星地面,传到了徐豹和分队顾问鲁克院士的耳中。具体怎样行动,总部却没有一点指示,连鲁克院士也感棘手,一筹莫展,只有聂风霜少将的话让徐豹感到了依靠和欣慰,稍稍放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
少将说:“上校,坚守你的职责,以不变应万变。你会笑到最后的。我们相信你。”
大雨一直到天黑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才渐渐停止。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降雨。徐豹暗暗祈祷河水涨得大一些,那样的话,他可以顺当的找个借口阻止夏雅惠子立即行动。他有一种直觉,夏雅惠子不仅仅是一个队长,而是在队中具有绝对影响力的人,是太和号飞船上特别重要的人物之一,真正原因他确无法猜透。
时间,时间,只要能劝说夏雅惠子,就可能解除他们独自行动的念头,但是,如今的徐豹,在夏雅惠子心中是什么份量呢??徐豹突然感到一股悸动的热气冲上来,把脸都涨得发热。他的确感到了脸颊发烧,不知鲁克院士注意到了没有。
徐豹赶紧跑出帐篷去,清凉的夜风一下子就驱除了大半热潮,他的脑袋在冷热交替中象患了疟疾似的。
“雨怎么停了。”徐豹抬起头,仰望起黑漆漆的夜空。帐篷里的亮光射出来照在他身上,他的剪影在夜的环境中格外的显眼。这一切,被一双含着柔情的眼,从远处看在了眼里。
第三集
一大早,徐豹一起床,便一个人往河边跑。搬运器材渡河,需要从渡口,也就是拴放着一只木排的那个地方过渡最好。那里水流平缓,水也较深。那里距离营地不到两公里。
满怀希望的徐豹一到趵突河边,立即傻眼了。
原来河水不仅没有上涨,反而跌得厉害,水量几乎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连木排也搁浅在河滩上,下面是平时从未露出脸面来的,满身绿藻的河底鹅卵石。
“这,这,怎么回事。”
尽管并没有人在与徐豹对话,他还是自言自语,张口结舌,吃惊得舌头都调不转了。
难道命中注定,夏雅惠子从今天起,就要离开诺亚营地,甚至可能是,永远消失在他未来的生活之中,徐豹心中一阵虚落。是前途未卜,还是在劫难逃,徐豹又想起了在河对岸遇难的两名基弗里支队的军人,不由得万分担心起夏雅惠子的未来安危。
“徐豹上校好兴致,比我们还早。”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徐豹一回头,夏雅惠子率领队副东条巴莫少校和菅谷沙子少尉也来到了趵突河边。
“你们也来了。”徐豹掩饰着满身的不自在,笑笑说。
夏雅惠子等人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足有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夏雅惠子低声嘟囔道:“现在,我相信了,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天意难违。”
“早餐过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唯一异常兴奋的是东条少校,尽管他竭力掩藏着自己的兴奋状态,可是略带颤抖的语调暴露了他的真实思想。
就算河水上涨了,又能对渡河影响多大呢?又岂能阻挡夏雅支队南进的步伐呢?徐豹忽然对自己先前幼稚的念头失笑。夏雅惠子天意难违的话,也似乎在为对徐豹上校沉重的心理进行解脱。
徐豹从鼻子里呼出了一大口气。
他举起随身的望远镜,向河对岸,向河上游,逐一的观察。完毕后,他控制了自己波动的情绪,对着夏雅惠子说:“我会派我队中的两名专家和两名军人随你队过河,协助你们建立营地,直到营地建成。”
“诺亚营地不是也很需要人手吗。”
“我们已经渡过了最紧张困难的时刻,而现在,你们却要重走旧路了,更需要人手。还有,队里唯一的备用卫星天线和通讯设备,你们也带去,我会让通讯官替你们准备好通讯仪器。不过,备用仪器是凑不够一套很齐备完整的系统,因此,有些不便之处,还需要忍受。请随时与诺亚营地保持联系。”
“嗨,上校,早上好。惠子队长好。两位好。”
正说着话间,基弗里中校也来了。看得出,他颇为关心这事,一向高傲的他向每个人都打招呼,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霎时竟然和蔼可亲起来。
菅谷沙子的视线从这一刻起,一直没有离开过基弗里中校。
夏雅惠子趁此开起基弗里的玩笑来。“中校许诺要送我们过河的,还会履约吗。瞧,今天这光景,真是天赐良机。我们已经决定早餐以后,整队出发了。”
“啊,那我得赶紧准备一下,队中的事务还没有安排呢。不过,戈林曼少校会很好地暂时承担起重任的。我说过的话,当然会践约。我听说徐豹上校到河边来了,正是专门来向上校请示的。现在,我可以正式提出申请了。”基弗里连忙说。
徐豹看着基弗里急迫的模样,突然忍俊不禁,他便顺势爽朗的笑出来,说道:
“假如我坚持要反对,基弗里中校也会坚持申请的,是吧,我知道,一定会这样。真是精诚所至,······好吧,我成全你。基弗里中校,你的申请通过了。”
基弗里又惊又喜,心花怒放。夏雅惠子却用不解的眼神盯住徐豹,足有五秒以上。
···········
四米多长的木排被两根绳子拉着,在河中来回渡了十几趟,总算把必要的设备和夏雅惠子支队的人全部渡过了河。徐豹上校对夏雅惠子支队慷慨地给与,甚至没有考虑到诺亚营地将来如果出现意外时,所需要的设备补充。
鲁克院士忍不住了,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叫住徐豹,很直接的抱怨他鲁莽,欠缺长远考虑和感情用事,即使同情和怜惜女人,也不应该拿诺亚营地的安全来做赠品。院士的言语中,暗含着徐豹与夏雅惠子之间,隐藏的男女情愫,已经被他觉察的意思。
徐豹很耐心的听完了院士的抱怨,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他整整衣服,使自己看起来更象军容严整的标准军人。
“院士有没有想到,趵突河不涨反跌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情么?”徐豹说。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我的质疑吧,上校。我可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也不是相信所谓奇异天象征兆的占卜家或者道士,我只是对诺亚营地的安全关心。”
“全面支持夏雅惠子支队,正是对诺亚营地真正的保护。”
“嗯?”
徐豹沉着脸,终于说出让院士既想不通,又不得不认真去思考的话,“院士不会认为毕喜国的军队,会把地球上的国度,和军队内部组成,分得一清二楚吧。如果他们派军进攻,首当其冲的是谁呢?谁将在前面抵挡战火?谁能给诺亚营地带来更多的时间,同时也就是带来更多的安全呢?”
毕喜人当然不会舍近击远,夏雅惠子支队正好能够在前面抵挡一阵,给诺亚营地足够的准备。鲁克突然觉得自己醒悟了,反应这么慢,思维如此狭窄,我是不是真的老了。院士竟然一时糊涂起来。他挠挠头,掉下了几根头发,有黑有白。
他无法回答徐豹,另找话搪塞道:“是呀,大雨之后河水不涨反降,而且跌得这么厉害,什么原因呢?”
“是不是就象院士研究过的股市,期遇大涨,大笔买进,却遭遇熊市,一直被套牢,几近崩盘,万事就是这样,真是出乎意料?”徐豹以进为守,应对了院士的责难之后,顺便说了句笑话。
“这招丢卒保车,就象摔掉坏股一样,只是那个最后接手的,注定要成为倒霉蛋。唉,战争,也是竞争,总得有牺牲者。”
徐豹心中硌登一下,鲁克院士的话击中了他内心最敏感的地方。他抽抽鼻子,迅速吸进了几股清新的空气,说:“前路未定呢。我们还是回去,和总部一起求证涨跌的答案吧。”
第四集
卫星照片给出的答案,是徐豹等人远远没有想到的。总部根据照片分析,得出结论,在趵突河的中游地段,发生了超大规模的泥石流,堵断了河流,中上游河的水源全部断绝了。现在诺亚营地河段的河水,是趵突河下游的流域来水。
原来,东西走向的趵突河,在诺亚营地东南边,注入南北走向的雪河。溯流而上,离两河交汇点三十多公里后,趵突河便进入了山区。这里地势渐渐崎岖陡峭,河道狭窄,两岸群山高耸,一直连接到北方的雪山高原,发生超大规模泥石流的地点,距离汇入雪河的河口,大约是四十多公里。
“那里,最终会形成一个堰塞湖,但是,结构散乱的乱石坝,在水位上升之后,遭受压力逐渐增加,最终又会溃坝,大量的储水汹涌而下,下游便会发生洪灾危险。你们必须详加考察,再制定防范方案。”总部下了指示。
“我们立即出发考察,请总部技术支援。”
鲁克院士和陈诚中校留守营地,徐豹带领戈林曼少校,三个地质及测量方面的专家,两名军人,前往趵突河山区地段探查。临走时,考虑再三,还是留下了戈林曼少校。这时的徐豹,对戈林曼少校既看重倚重,又不得不稍加防范。
趵突河穿行在平原和沼泽地之间时,沿着河岸行进还算是比较顺利,但是一旦进入山区之后,其艰难渐渐凸显。河岸有的地方山势陡峭如削,难以立足,不得不攀住岩上伸长出来的树藤攀爬过去,甚至某些地方要荡越而过,遇到光溜溜的山岩,更是危险万分,不仅难以找到可以抓攀的地方,还得防备头顶上,突然有松碎的石块滚下来。
徐豹服役时,曾听到过队中到西藏墨脱去过的老兵讲起那些路途的艰难。和现在相比,徐豹相信,墨脱之行实在算不了什么?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人迹全无。但是他们没有退路,泥石流坝的潜在危险,迫使他们必须完成这次探险考察。现在不是旅游,没有退缩的可能。
在经历了几次危及生命的险情之后,第二日中午时分,他们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高达四十多米的泥石大坝,它蛮横地将趵突河拦腰堵断。河道在山区中本来就狭窄,这一堵,彻底阻断了河流。
“啊,上帝。”
“泥石大坝。”
“自然的伟大创造!”
谁也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自然造力的伟大景象,距离大坝越近,他们愈加激动。最后,攀岩登石,费劲千辛万苦,站在崎岖不平的坝顶时,众人不由得惊呼
泥石流从北边山岭中冲出来,堆积于斯,泥石坝北高南低,最低处也有三十多米高,在坝顶,最窄处也超过了二十米。一些如越野车轮胎大小的石块,横七竖八夹杂在泥石流层中,有些地方还未稳定,展示出比手指还宽的裂痕,有的地方积水未干,稀泥烂淖,很不便于行走通过。
徐豹带领着队员小心谨慎的观察测量。泥石流坝的上游,已经形成了一个堰塞湖,河水目前距离坝顶还很远。水位越往上涨,水面会越宽广,看来十天半月里,水流都难以越坝而过。
一张张从泥石流大坝各个方位近距离拍摄的清晰照片,通过卫星传到了舰队总部,也传到了诺亚营地。凡是一旁观看到照片的人,无不惊叹不已。
“无论智慧多么高妙,宇宙总以数量取胜。”老成持重的鲁克院士也被自然的力量征服了,感叹说。
“这些能量如果转化成炸弹,或者为我们控制,再也不用怕阿喜人了。”戈林曼少校也发出感慨。
“少校,年轻人,别老是想着战争。”鲁克对戈林曼的言论警觉地告诫,稍待,院士竟然神色突变,乐不可支的拍起手来,“妙啊,被我们所控制。”
在场的人,包括戈林曼少校在内,都不明白院士怎么突然转变。
“你们看,四十多米高的大坝,将来,不是一个天然的水电站吗?大坝还能增高,保守估计,应该能达到十万瓩发电量。未来城市的能量。”
这时候,通讯室里聚集了许多人员,除了有事在身的外,营地里几乎闲着的人都被吸引来了。所有的人听了鲁克院士这番天真幻想的言论,都不由得相视一笑,尤数陈诚中校笑得最开心。
徐豹等人返回营地时,由于已经有了经验,变得容易的多。当陈诚中校向徐豹上校谈起鲁克院士的突悟时,徐豹也感到此行不虚,多么好的一个想法,因此略感欣慰,多多少少抵消掉了因夏雅惠子率队离去的不快,只是,些微的失落感还是心里萦绕不去。
徐豹和几个探测队员来到河边,准备洗一下身子,顺便把满是泥土的迷彩服也洗一下。这种新型纳米材料的军服洗起来非常简单,什么洗涤品都不用,在水里不断的搅动,便可以弄掉污渍灰尘,再提出水来抖一抖,适当晾晾,便又可穿了。
河水很凉,几个军人叫着喊着,痛痛快快在河里扑腾。浅浅的河水常常还淹没不了他们的胯部,男人结实的光溜溜的ρi股时时从水中露出来。
科学家年纪稍大,都没有下河,穿着短裤在河边擦身子。徐豹简单洗了洗,就穿上了换洗的衣服,他还要等着洗澡的人一起回去,便找个僻静的河湾,蹲在一块石头上想着心事。
这块石头在平时,会没入河水中的,如今由于河水严重下退,它露出来。这触动了徐豹的忧郁,一切真是变化无常,难以预测啊。上校捡起一片薄石片,用力向河中甩去,石片在河水中弹起了两次,由于河水水位下降很多,河道也窄了很多,那薄石片竟跳上岸去了,啪嚓一声钻入对岸河岸泥沙中。
“上校好兴致啊。”
徐豹猛然回头,通讯官谭力上尉站在身后不远处。
“上尉什么时候来的?”徐豹惊问。
“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不远。”
“哦,也想来洗洗么,这里比在营地里节约着用一点水冲冲舒畅多了。不过,河水很凉,要当心受不了刺激。”
“说到气候,我们倒要真的考虑怎样置备冬装了,实在对阿喜星的寒季没有经历过啊。”
谭力说着,一边看看四周,没人过来,那边拐过弯处,军人们的闹声还很热烈。他靠近一步,神秘的说,“有件事情,我要向上校汇报?”
徐豹神情凝重点头。
“我在值班时,偶然的接听到了太和号飞船主管本田大将和夏雅惠子中校的话。”
各个卫星电话的载波频率都在通讯处的掌握中,要想窃听卫星电话通话当然易如反掌。徐豹立即相信了谭力上尉的话。
“有什么秘密吗?”
“他们在河对岸找到了优质的,露天煤矿。”
“啊。——原来,是这样。”
“还有,他们神秘的称呼什么公主,土地,等话。很遗憾,他们使用日语,而我,只是知道几个词语而已,实在听不太明白,已经忘记了许多。”
“这么说来,他们的行动的确是最高阶层授意。还有别的人知道这事吗?”
“没有,肯定没有。”
“好吧,你回去吧。等一下,哦,没什么,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谈起这事。鲁克院士也不要对他说。除了你,我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是。我知道。”谭力很严肃的敬了一个礼后离开了。
真是不错,有了煤资源,什么燃料生产都变得非常容易,登陆舱又可以进一步带来更多的生产工具,有了强大的能量,甚至能够造出并使用激光炮,质子炮,由此,可以在宽阔的平原上和毕喜人的重武器相抗衡。难怪夏雅惠子支队敢于孤军行动,这真是应验了那句话,日本人一面给你鞠躬,另一只手却在背后磨刀。
徐豹恨恨地想,一刹那间,他所迷离恍惚捉摸不透的夏雅惠子,——郑莹,形象变得清晰起来。他绝望了,不再抱任何幻想。忽然,徐豹心中却又现出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身影,基弗里中校。
上校可以想象得到,两位中校正感情日炽。他蹲下身子,把水撩到脸上,但是没有驱赶走脑子中胡思乱想糟糕到极点的杂念。
“好吧,祝福你们。祝福你,夏雅惠子中校队长。”
一念之下,徐豹想给夏雅惠子打一个电话。他下意识的往肩上一摸,却摸了一个空,卫星电话还在洗衣服那边放着呢。他站起身来,做了几次扩胸,深深地呼吸,努力地把更多清凉的空气吸入肺中。
第五集
夏雅惠子中校与基弗里中校站在一个比四周地势稍高的山岗上,眺望远方。风吹动着单薄的迷彩服,令人心旷神怡。这是渡河之后的第三天下午。
基弗里中校对西南方向大片的森林产生了极大兴趣。通过望远镜,中校多次瞧见了从森林边缘的树林上空飞起的一种奇特动物——乌鹏。在趵突河北边的森林里,却很少见到这种巨大的飞行动物。没有一个科学家把它叫做鸟,所以基弗里中校也顺从科学家们的集体意愿,称它做飞行动物。在知识上,中校一直是很谦逊顺从的。直到有一天,阿莱斯上校那边,接触到了巴拉比王国的臣民,从那些人的发音中,将他们崇拜的神物按近似音翻译为乌鹏止。
“我敢肯定,在乌鹏飞翔下面的森林里,一定有许许多多动物,作它们的食物,而且,那林子里面肯定也充满了生机和神秘。”
基弗里中校神往的表情,使他看起来象是学校里天真幻想的小男孩,夏雅惠子听见基弗里的话,却不由得扑嗤一笑。
“我说错了么?”基弗里连忙认真的问。
“没错。今天我们的巡察任务可以说已经完了。如果说新营地有什么潜在的威胁的话,只能来自于东南方,这片开阔的平原。终于可以放心了。瞧,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队副他们已经回头走了,我们也该回营去了。”
“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形影不离的跟随着我们。”基弗里说,他对菅谷沙子中尉的寸步不离紧紧跟随耿耿于怀。菅谷沙子中尉刚刚获得晋升。
“怎么啦?”
“作为一个出生入死的军人,却随时需要有侍卫在身边,这莫非是贵国的惯例?”
夏雅惠子不去回答他,转身向下面走去,可是,她踩上了一块风化了的石块,它藏在略带枯黄的浅草中,隐隐约约,猛一看是一块石头,一受压力却碎散开了。夏雅惠子身体一晃。
注意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基弗里一跳,一伸手,恰好拉住了她的小臂。顺着小臂,滑到了手掌里。基弗里心里那个狂跳啊,没有一只女人的柔荑能让风流倜傥的基弗里中校如此激动过。
同时,夏雅惠子也借力站稳了。
“又得感谢你了。”
夏雅惠子尽管努力装出落落大方的样儿,腮边还是泛起了微红,连她自己都感诧异。她想抽出手掌来,但是基弗里反而握紧了。
“惠子小姐明天可与我一起进那片森林里去狩猎么,一定会有很大收获,而且非常有趣的。”
“根据和徐豹上校的约定,明天你就该回诺亚营地了。”
“只要夏雅惠子小姐愿意,我愿多呆一天。”
违抗军令会使基弗里中校受到严厉的惩罚,中校一次又一次甘为自己冒险,夏雅惠子颇为感动,一时里竟无法拿定主意接受还是拒绝。正迟疑不决的时候,肩上的卫星电话唧唧地叫起来。
基弗里中校不得不放手。
“祝福你,夏雅惠子队长。”电话那头,徐豹说。
夏雅惠子心头一震,接着猛烈跳动起来,仿佛,徐豹已经看见了她们这边的亲昵动作。
“我想,徐豹君是对新建营地真诚地祝福吧,谢谢上校。”
那边一时安静了。
基弗里已经猜出是徐豹打的卫星电话,略微有些紧张,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很注意的观察着夏雅惠子的表情。
“嗯,当然,是的,是对全队的祝福。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和能源,新建营地也是不太困难的。”
“食物,能源。能源?徐豹君这话什么意思?”
夏雅惠子敏感警觉的问,莫非徐豹,或者总部,已经知道她们寻找到了露天煤矿的秘密。其实,在原有计划中,有没有露天煤矿并不重要,但是既然上天这么垂青,赏赐丰厚,却之反而不恭了。只是,夏雅惠子心中始终对徐豹有中歉疚之感,在一切还没有彻底亮牌之前,她不希望徐豹过早知道这事。
“夏雅惠子中校多心了,没有别的意思。机器人金刚·3有个识别程序比较混乱,请程序员修改一下。它曾经无理攻击诺亚营地里捕获畜养的长耳鼠,还砸坏了木笼。你们走的时候,我疏忽了这件事。”
“噢,原来是这事。好的,我尽快让程序员修改。到时候可能需要总部的技术支持。”
金刚·3是一个身强力壮,铜头铁臂的矿山机器人,每个分队都有一个。限于登陆飞船的承载量和太空飞船的制造能力,也只能让每队分到一个机器人。
“徐豹上校好细心啊。”待挂机后,基弗里说,语中不无妒意。
“机器人错乱攻击,这是的确值得重视的一件事。”夏雅惠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山下走。
基弗里受到此冷落,怨气横生,竟然呆呆地站住了。只一会儿,夏雅惠子已经跳得远了。
这个高傲的女人,这个神秘的女人,这个捉摸不定的女人,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我。在她的世界中,只保留着一个随时可以抹去的名字??
风吹乱了基弗里的头发。中校的头发已经比较长了。
风也送来了一句女人娇媚的声音。这声音中充满了女性的诱惑力。
“中校不走吗?”
菅谷沙子在坡下不远处叫着,风也吹乱了她的黑色短发,交织叠错,平添出许多妩媚和性感。
基弗里突然有了温暖的感觉。他答应着,笑吟吟的跳着,下了山坡。
此时,夏雅惠子已经赶上了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距离在两百米之外。她回头招招手,示意她不再等候落在后面的两人了。
基弗里和菅谷沙子都轻轻一笑。基弗里笑在脸上,菅谷沙子笑在心里。
乌鹏粗跞的嘎嘎声从头顶飘过。基弗里抬头仰望,目送着乌鹏飞远。
“右面不远的森林里,一定有乌鹏的窝。”基弗里对身边相距不过两三米的菅谷沙子说,一边拉了拉Сhā着飞镖的腰带。
“中校想干什么?”
“为了一顿美好的晚餐。”基弗里诡秘一笑。又接着说,“这两天光顾着营地建立,接着挖煤运煤,谁都没有空闲弄点好吃的,实在委屈这张嘴了。”
菅谷沙子眨眨眼,挺起了胸膛,单薄的迷彩服掩盖不住胸前美丽动感的曲线。
“中校可是承诺过的,也让我试试手。”
“那,走吧,趁时间还早。”基弗里伸出了手,胸前一划,优雅的发出邀请。
“队长他们呢。”
“别管那么多了,几个大人,还需要照顾吗?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牵着手,哈哈笑着,向森林跑去。
草原上的森林,并不十分浓密。他们穿过一棵棵树,沿着乌鹏曾经飞行过的方向,很快,在一棵树干粗大,超过二十米高的树上,找见了乌鹏的窝。
窝巢高高在上,两只小乌鹏轻快的嘎嘎叫着。正是这叫声吸引他们过来并找到窝巢的。显然,小家伙的监护者飞出去觅食了。
“太高了。得让它们飞下来才行。”基弗里仰头望着,摇起头来。
“要是这些小家伙已经会飞的话,我可没有信心。”菅谷沙子打退堂鼓了。
“有了,我把它们赶下来,就看菅谷沙子小姐的技艺怎样吧。如果乌鹏飞的太高,的确,我也没有办法了。”
基弗里解下了激光枪,又从腰间拔出两支飞镖,递给菅谷沙子。
十多米高的乌鹏巢,由许多或粗或细的树枝构成,窝里垫着一些干草,由于小乌鹏的跳动,不时掉下一些草叶,而下方地上,已经堆了一层落叶和细枝了。
股股青烟,从窝里冒了起来。
幼乌鹏开始嘎嘎乱叫,害怕的跳跃着,好几次差点从巢边掉了下来,但是基弗里不想用激光枪射杀他们。中校瞄准了巢的一根主干。
青烟缭绕。忽然,咔嚓一声,巢干断了,整个窝巢哗啦啦往下掉。两只小乌鹏扑腾着翅膀,竭力想飞起来。它们的力量太微弱了,终于扑嗒掉到地上。
这一跌,由于翅膀扑腾的作用,还不至于要了小乌鹏的命,但是让它们疼得拼命的嘎嘎叫,声音粗糙难听,音量也足够大。它们个头有小个火鸡大小,张着嘴,喙间露出血红的舌头。它们站起来,翅膀张着,似乎要扑过来。
这一连窜的动乱景象吓住了菅谷沙子。菅谷沙子小姐可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军人,从来不是。
所以,基弗里宽大的胸怀立即成了她躲避的地方,她把头和身子,都害怕地埋进去了。
基弗里中校一手抱菅谷沙子小姐,一手警惕地举着激光枪。
小乌鹏叫过一阵子后,竟然安静下来了,趴在地上,身子还在颤抖着。它们的身上和它们父母一样,一根羽毛也没有,现在,幼小的乌鹏,甚至连父母那样浅浅的细毛也没有。它们的皮肤也没有成年乌鹏那么象非洲水牛般黝黑,而是透着暗红色。
菅谷沙子身上,少女(从年龄上来讲,也许稍大了一点,考虑到太空飞行的特殊际遇,菅谷沙子的确还处在少女阶段,豆蔻年华,但是多了一分成熟)特有的体香,冲击着基弗里中校的鼻子。她的短发刚好戳着中校的下颌。
基弗里被这一切弄得心里发痒。单薄的迷彩服一点都不能阻止他对菅谷沙子挺起来的胸脯的感触。
他吻了她的额头,很细声的说:“没事,瞧,小东西在盯着看。你把飞镖都丢了。”
菅谷沙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完全扑在中校的怀里。她直起了身子,突然,迅速的在基弗里脸颊上一吻。基弗里此时正勾着头,高度恰好。
然后,菅谷沙子羞红着脸,退开了。她腼腆的笑着,张开五指梳理散乱的头发。嗯,头上没有帽子。此时,她忽然犯糊涂了,自己到底有没有戴帽子出来呢。
基弗里捡起了飞镖。
嘎!嘎,两声凄厉的大叫。小乌鹏突然拍起翅膀,怪声大叫,作势欲扑。
基弗里一惊,手中毫不迟疑,两支钢镖,嗖,嗖,几乎是同时飞了出去,扎中了乌鹏的长颈下端。
大约,菅谷沙子真的是不经吓。她的速度也很快,又扑进了基弗里的怀抱。
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
基弗里摇摇头,慷慨的拥抱住了菅谷沙子的身躯。
基弗里解掉了菅谷沙子身上的激光枪,也解下了自己肩上的卫星电话。他把它们轻轻的扔到了一边。
菅谷沙子抬头一望,眼睛一眨,然后,眼睑垂下了。
一对精巧白皙的Ru房,映入了琥珀色的眼睛。
“真美啊。多香醇的白兰地。我会醉的。”
男人轻吟的赞叹声。
一阵幸福的呻吟,喃喃的发了出来。这里是森林的边缘,静得只有这样一种幸福的声音。
第六集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乌鹏流出的血已经干了,在阳光直照下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啊,惠子队长一定在骂我了。”
菅谷沙子突然从基弗里的胸膛上爬起来,惊慌的说。
他盯着她Ru房美丽的侧影。“嗯哼,惠子中校不会惩罚你的。”
“可是,我们还是得走了。”
“嗯,说的是。好象有一会儿了。你的英语好棒啊。”
“这有什么?我能说七八个国家的语言,都很流利呢。战争以前,跟随公主,到处留学……”
“哦,怪不得,原来,你为皇室做过事。”
自知失言,菅谷沙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真的怕回去挨骂么。看你胆怯的样儿。我会替你解释的。”
没有回答,菅谷沙子不知为何,一时走神了。
“怎么啦?”基弗里坐了起来。ρi股被林地里的石子和树枝硌得很不舒服。
“绝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说。
仿佛是回答,嘎,空中,忽然响亮的一声。
“啊,大乌鹏回来了。”
“啊,快,穿上衣服。”
基弗里一下跳了起来。
巨大的风声,两人光祼的身体立即感到凉意。
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鹏,拍着翅膀降落在十米开外。停落的那里地方,她的两头夭折幼子,早已一动不动了。
基弗里暗骂了一句,蹑手蹑脚向旁边的衣服堆走去。他示意菅谷沙子不要发出声响,呆着别动。
动物总是会首先袭击运动着的对手的。
基弗里刚走了两步。嘎!
乌鹏叫了,翅膀蓬地张开。基弗里定睛一看,那乌鹏立起来足足两米多高,翅膀展开超过三米。那是什么翅膀啊,黑漆漆,光溜溜,就象蝙蝠的肉翅,又象非洲水牛皮。
乌鹏笔直的长喙碰碰地上的孩子,又嘎了一声,盯着基弗里。基弗里看见了仇恨的光。
“啊哈,丑八怪,你可真够丑的。”基弗里嘲笑着,忽然下意识遮住下身。想了想,耸耸肩,对乌鹏做了一个鬼脸。
飞镖,激光枪,都在四五米之外。基弗里算计着距离,准备突然行动。
嘎!乌鹏跨近了一步,翅膀反而半收起来。
呀!菅谷沙子突然在身后,用日语叫了一声。基弗里不知道她喊的什么。
嘎。乌鹏也回应了一声,更跨近了一步。
不能等了。
基弗里一个鱼跃,扑向武器地点。
嘎,嘠.乌鹏也突然行动了,配合着翅膀的拍动,卷起一股风,声势吓人。
好,基弗里手已经触到了衣服,一带,飞镖也跟着过来了。接着,他感到左脚小腿一阵剧痛。
乌鹏啄出的长喙,已经叼住了小腿。
激怒之下,基弗里强行翻过了身。乌鹏的喙平直而长,顶端没有钩,喙的边缘却象西餐刀一样长有细齿。
在基弗里扭动身体的时候,乌鹏猛力叼着,中校的小腿被锯出一道口子。
嗖,啪。
嘎,嘎嘎。
嗖。嚓。
第一支镖扎中了乌鹏的翅膀根部,第二支镖却被它宽大的翅膀拍落了,被拍落的镖仍然在肉翅上扎了一个小洞。
乌鹏叫着,喙也离开了基弗里的腿。糟糕,它的头又昂起来了,长喙很很的就要啄下来。
乌鹏的喙虽然平直,但是喙尖尖锐有力,若被啄上的话,恐怕也要戳开一个肉洞。
基弗里急忙侧身一滚,躲开这一喙。刚腾出手来,立即一镖飞出。
这一镖太过仓促,躺地上也不允许基弗里调整,便失去了准头,飞得远远的落地,嚓的擦着下地翻了两转。
嘎——
乌鹏盯着基弗里,暂时没有进攻了。它拍着翅膀不停的吓唬。显然,头两镖还是起了警示作用。
急忙中,基弗里翻身滚错了方向,现在,他里激光枪更远了。
他一共带了六支飞镖出来,加上菅谷沙子现在不知扔到哪里去了的那两支,他已经使用了五支,只剩下一支了。
而且,基弗里也明白,飞镖一旦飞出去,难以给乌鹏造成重大伤害,他便再无力制服这头蠢家伙了。一镖飞出想要置乌鹏于死地,谈何容易。
中校右手持着镖,左手将上衣挥舞着,扰乱着乌鹏的视线。
事情紧急。菅谷沙子也躬着腰过来,绕过了基弗里身后。她要去拾起激光枪。
基弗里已经站了起来,更加卖力的舞动着衣裳,口里还呜呜的叫着。血,顺着小腿流下。
到了。菅谷沙子弯腰去拿枪。
嘎!
乌鹏摇头一喙向菅谷沙子啄去。
说时迟,那时快。基弗里一个侧扑,恰好抱住了乌鹏的长脖子。
还没待基弗里举镖扎下,乌鹏利爪突起,抓住了基弗里的举镖的那只手,它只有一只腿站着,在基弗里身体的扭动带动下,站立不稳,倒下了,一爪乱抓,头乱晃,却啄不到抱住了长脖子的基弗里。
基弗里攥着飞镖的手,被乌鹏的利爪深深抓进了肉里,活动不得。左手更不敢放开,他的手竟然拧不断乌鹏那比胳膊粗的脖子,只得使劲箍住,想让乌鹏窒息而亡。
两者谁都不敢松劲,就这样在地上翻滚着。忽然,菅谷沙子叫道:“中校别动!”
基弗里闻声,立即停住不动,但手下并未松劲。
菅谷沙子将激光枪贴上了乌鹏,打开保险,扣动了开关。
嘎,嘎,嘎——
乌鹏起初猛烈跳了两下,基弗里疼得几乎要受不了。浓烈的焦糊味散开来,乌鹏跳得微弱了,由于被勒住了脖子,叫声都是那样的喑弱无力,凄凉悲伤。很快的,乌鹏一阵抖索,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菅谷沙子一松劲,也坐在了地上。
基弗里中校浑身血渍斑斑,衣裳也撕破了,尤其腿上的伤口很深,不断的浸出鲜血。
整理了好一阵子,基弗里才拿起卫星电话,接通了夏雅惠子中校。所幸,卫星电话一点故障也没有,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摔坏它。
第七集
“啊,乌鹏的袭击。没受伤吧?”
“有一点皮肉伤,不太要紧。我们就要回来了,原来你们都还没有回到营地。”
基弗里惭愧地说。
“我们马上就到了。基弗里君是说,你们。”
“是的。菅谷沙子小姐,也跟我在一起。她可一点都没伤着。”
“好的,我们等着你。路不太远的。”
夏雅惠子挂上了电话,狐疑不已。如果他们是在草原上遭到乌鹏空袭,他们都应该看见,难道,基弗里中校真的进入了森林,而且与菅谷沙子一起。
尽管心中不快,夏雅惠子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她仍然比较相信基弗里不会做出什么对支队不利的事情来。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基弗里和菅谷沙子才进入营地人的视线。当有人报告给夏雅惠子中校时,夏雅惠子立即从望远镜里看出,基弗里可能伤得不轻。
在队长的命令下,四个军人立即跑向基弗里他们,将基弗里中校搀扶回营。
帐篷里,荒山孝郎医官亲自为基弗里中校检查处理伤口。菅谷沙子的确毫发无伤,但是她在一旁,脸色苍白,紧张的看着荒山孝郎,期待着迅速知道结果。
“伤口不浅呀,中校,流血很多。中校感到口渴么?”荒山孝郎开始包扎伤口,问道。
“嗯。确实有点。”
基弗里回答的有气无力。他舔舔嘴唇。
菅谷沙子立即奔出营帐去找喝的水。
“他有些虚弱,主要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体力消耗也过大。中校,你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打过针后,荒山孝郎让另一位医官继续为基弗里包扎,自己走出了营外。
受到暗示,夏雅惠子安慰了基弗里中校一句,随着荒山孝郎出去了。
换了好几次洗抹身体的水,菅谷沙子也端着盛水的木瓢,进进出出了营帐好几次。营地刚建,事情还很多,甚至还来不及制作一些木盆木桶,盛水只有从诺亚营地带来的几把木瓢奇Qīsuu.сom书。木瓢的重量甚至比盛的水还重,一根木把也不好拿。菅谷沙子紧紧的双手捧着盛满水的木瓢,象捧着一件贵重的物品。
这些,当然逃不过夏雅惠子和荒山孝郎的眼睛。
“乌鹏袭击的时候,基弗里中校似乎没有穿衣裳。”四顾无人,荒山孝郎说道。
“什么?”夏雅惠子听见了最不想听的话。
“衣服上虽然也有被乌鹏撕裂的口子,可是与中校的上身的伤口对不上位置。而且,军服非常的韧实,轻易是不能撕破的。如果中校穿着长裤,可能受不了那么重的伤。”
“嗯?也可能是中校打猎追逐,太热了,脱掉了衣服,或者挽起了长裤吧。”
“腿上的伤口是最深的,是锯伤,乌鹏的长喙拉开的伤口,但是裤腿却完好无损。这能说明,可能当时裤子没穿在身上。菅谷沙子一点伤也没有。基弗里中校不愧是个勇敢无畏的军人。”
“我想,我明白荒山君的意思了。请保密。目前看来,基弗里中校明天是不能回诺亚营地了。”
“是不是,要使用队章,对违规的菅谷沙子处罚!”
“荒山君是说舰队队章吧。在登陆之后,舰队队章已经部分失效了。”
“更有支队的队章,比舰队的更严厉。”
“那,应该是哪一条呢?好吧,让我想想,怎样处理才好。”
荒山孝郎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离开了。自从与分队分离独立之后,荒山孝郎对夏雅惠子的礼仪,越来越恭敬,越来越公开。
“这家伙,居然背着我,和我的侍女偷情。”
夏雅惠子仔细的又领会了一次荒山孝郎医官的话后,愤愤的自言自语。
可是,她用什么理由去谴责基弗里中校,用什么规定去处罚菅谷沙子呢?她心中妒意猛生,却说不出缘由来。
莫非,我竟然对基弗里君暗生情愫了。不,不。夏雅惠子摇着头,否认着,驱赶着这个令人难堪的念头。
她甚至,没有勇气,再走进基弗里治疗休养的营帐。
目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夏雅惠子在这天观察了营地四周后,打算明天就着手运输煤碳,准备生产燃料了,营址选的比较恰当,距离森林最近处约两公里多,易察易防易撤,距离最近的煤层一公里多,搬运较为近便。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遇上了这件烦心事。
帐篷里忽然有了争执的声音。那声音一点都不顾忌,故意要传得远一点。
夏雅惠子不得不起身,向营帐走去。
“这,绝对不可以。”基弗里躺在干草垫成的床榻上。他不能站起来,否则伤口很容易裂开,但是阻止不了他坚决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什么事?基弗里中校这么激动。”夏雅惠子强自镇定的问。
“看看,谁挂上了这面旗子。”
基弗里指着帐篷的蓬壁中央。那里,别上了一面太阳旗。
夏雅惠子才明白,刚回营地的时候,她也看见了,还没来得及过问,基弗里的事倒把这事耽搁了。
“这不是背叛舰队么?”基弗里愤愤不平的喊着,因为要避免扯动伤口,声音不大了。
舰队的登陆部队,在阿莱斯分队首先使用设计的旗帜后,三个队稍作修改,一致地将这种旗帜当作了登陆部队的标志。它应该是上黄下红两色组成,旗子中央,上三下五排列着五颗蓝色五角星。如今,这面旗帜被人为更换了,就在夏雅惠子和基弗里等人,出去对营地四周做一番周全的巡视之时。这一段时间内,营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夏雅惠子还真的不好对基弗里解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是我们队里军人,一致要求挂上太阳旗。”
负责协助医生治伤的一名上尉,见状,先向夏雅惠子敬礼,然后清楚的说了一句话。
“这是夏雅惠子队长的授意吧。”
基弗里讥讽道。由夏雅惠子那里引起的恼怒,还没有完全消失。加上目前事变的刺激,中校对夏雅惠子的态度竟然一改往常。
这话把夏雅惠子呛得一愣。
“本支队里的事,好象无须劳动中校大驾来过问吧?”荒山孝郎也进来,及时Сhā话道。
“我们,都要服从于哥仑布太空舰队的命令和原则。”基弗里毫不退让。
“我们,所有支队里的全体军人,一致要求悬挂神圣太阳旗。”
东条巴莫少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口气十分强硬的说。
“有一点,似乎也应该明白,现在,我们是在阿喜星上,不是在太空中。”荒山孝郎小声的说。
基弗里两眼瞪着东条巴莫,也不示弱,但是没有再说话。
营帐里刹时间竟然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我们回营也不久。刚知道有这事。”夏雅惠子尽量压制着内心各种激动汇合成的洪流。
“可是,这面太阳旗,太刺眼了,它悬挂在那里,正中间。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在营门也高挂这旗帜了。一切都被太阳旗所取代了。”
夏雅惠子听见这番话,非常刺耳,她变得坚毅起来,面色凝重,对基弗里说:“中校,请务必收回你的话,否则,你的一千个道歉也不够。”
一双双眼睛,瞪着基弗里。营帐里鸦雀无声。菅谷沙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基弗里猜想自己的哪个词语刺激了所有人的民族自尊。他想想说:“如果,我对你们国家有所失礼的话,我道歉,并收回夏雅惠子中校认为有失尊重的那句话。不过,我想问,中校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夏雅惠子头也不回,走出了帐篷。
荒山孝郎和另一位医官耳语两句,也紧跟着出了帐篷。
“这么说来,一定是荒山少将的授意了。”
夏雅惠子面无表情的问。
公主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的军衔,荒山孝郎自然明白含意。
“不是。但是我猜,是东条少校鼓动部下做的。公主殿下,”在夏雅惠子一瞥之下他又立即改口说,“队长认为有什么不妥么?”
“我们还不能完全脱离舰队,总部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在这个时候,能彻底摊牌么?况且,我们另建营地,本来就是经过了分队和总部的允许,随时需要分队支援。落一个分裂背叛的名声,恐怕实非所愿。”
“可是,这是早迟的事情。”
“早和迟,不一样。时机很重要。”
“那就顺应基弗里中校的意思,换掉旗帜。”
“荒山君那就代表我,去做这件事吧。荒山君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公主殿下,已经足以胜任领袖了。”荒山孝郎欣慰的说。他又向夏雅惠子行过礼,返回营帐里,刚进门,差点撞上了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菅谷沙子。
菅谷沙子娇小的身躯站在夏雅惠子面前,楚楚可怜。她勾着头,内心剧烈的起伏着。
“你,好象是有所要求吧。”夏雅惠子说。
“是,公主,不,队长。”菅谷沙子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请让我照顾基弗里中校吧。中校伤势不轻,需要照顾。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很充分的理由。”夏雅惠子望着远方。
“真的,请队长答应。”
“中校需要照顾,你正好可以报恩,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呀。”
菅谷沙子大喜过望,深深鞠了一躬,跑回了帐篷。
这时候,夏雅惠子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调料瓶,说不出什么滋味来。菅谷沙子的言行间接证明了荒山孝郎的推断。
“不管怎样,基弗里中校还是需要休息调理一段时间的。应该告诉徐豹上校了。”
夏雅惠子自言自语道。她伸手去拿肩膀上的卫星电话,竟然摸了一个空。
啊,电话放哪儿了呢?她思索着,不得已走进了帐篷。帐篷里略显闷热,或者是基弗里身体虚弱的原因,菅谷沙子在替他擦去脸上的汗。她那样体帖细致,充满女人的柔情。夏雅惠子不禁要嫉妒了。她嗯了一声,正呆在帐篷的气窗前往外望的荒山孝郎立即转过身来。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东条巴莫少校已经在拆下太阳旗了。他做得很慢,毕恭毕敬,庄严肃穆,尽量要让旗帜多在帐篷壁上挂一会儿。那是一面非常精致的旗帜,做工精细,在登陆的阿喜星上,是无法做出来的,除非是从飞船上带下来。
夏雅惠子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激动,这种激动,使她浑身都充满了神圣的感激之情。
第八集
整整四天过去了,基弗里中校还没有回到诺亚营地。幸好,戈培里戈林曼少校,将支队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队长在时更出色。但是,他还是不时询问队长徐豹上校,基弗里中校何时才能归队,他的伤势是否已经影响到了他作为一个指挥官的行动能力。
对于这个问题,徐豹让夏雅惠子通过卫星电话亲自对戈林曼少校做了说明。
“惠子中校说,再过三四天,基弗里队长就可以回营了。看来,基弗里中校伤势不重。”
戈林曼少校送回卫星电话时,对徐豹说。
“嗯,希望如此。和少校合作得很愉快,我会怀念这段日子的。”徐豹抿嘴一笑,这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满含深意。
电话突然响起来,是通讯处打来的。
“报告上校,有紧急情况。”
通讯官谭力上尉快速而清晰的声音,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通讯官。
“我们一起去看。”
徐豹叫上了戈林曼少校一道。
鲁克院士已经等候在通讯室里了。现在的通讯室,已经不是帐篷,而是干打垒方式筑成的土屋,人字架木梁,草屋顶,象模象样的,防寒,避热,隔音,和帐篷相比,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强多了。土屋四周还栽上了一些树,移栽时砍掉了枝叶,树干光秃秃的,也不知活着呢,还是枯死了,连植物学家都没个准。
“要打仗了。”鲁克说,显然他来得早得多,而且知道了情况。
卫星连续的照片显示,一支部队正朝毕喜国西北方开来。现在,这支部队正沿着雪河北上,但是距离诺亚营地所在地,至少还有一千公里以上。
徐豹看着卫星照片,沉默不语,思考着。
“毕喜人终于出动了,迟早都有这一天。看这个规模,肯定超过三千人,锱重也不少。毕喜人真是志在必得了。”鲁克就所见事象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徐豹突然一阵悸动,莫名的紧张攫住了他,决定命运的时刻快要到了,他希望还能再度过一段平静的时间的。
“大部队的行进速度很慢。到达这里,至少要十五天以上。”戈林曼说。
“少校何以判断的这么准确?”鲁克担忧的问。
戈林曼似乎有些不屑一答,但是他看见了徐豹满有兴趣的看着他,少校便认真的答道。
“毕喜人即使有古德里安的闪击战思想,也没有行动的能力。这需要强大的机械设备做基础。他们骄傲而强大,是想借助战争炫耀实力,或者以震慑力吓住对手,我没有发现他们突出的先头部队,可以再看看卫星照片证明。他们目的是消灭我们,而不是吓跑,所以大部队缓慢推进,力求稳妥。毕喜人的准备,可谓充分了。”
“噢,戈林曼少校的推断似乎有些自相矛盾,毕喜人行进得这样慢,我们恰好可以准备好了逃走。慢步推进恰恰是有意吓跑我们的做法,有点类似于航空母舰的编队推进以使对手屈服,而不是使用远程导弹直接动手突袭一样。”鲁克对戈林曼少校的判断半信半疑。
“问题是,不管毕喜人想法如何,恰好我们不能逃走。”徐豹皱起眉头说。
“的确不能丢失燃料工厂。”鲁克搔着头说,几根头发随着掉了下来,他一点都没有觉察。
徐豹开始和总部通话了。
“可以确信,十天之后,已经有足够燃料让登陆飞船起飞,只是还不能连续起飞。”徐豹首先向总部汇报了这一令人激动的消息。
“如果再有一百人和武器装备增援,上校能有信心抵抗住毕喜人的进攻吗?”克里询问道。
“除非有坦克,飞机,导弹,这样一些火力强大的武器,激光炮也行。否则,无法和毕喜军队抗衡,况且,这样伤亡会很大。”
“飞机等家什,只有在阿喜星上制造了。”希斯补充说,“即使再过一年,也恐怕见不到飞机的一条机翼。激光炮是明智的选择,只要有能源。”
“夏雅惠子支队找到了优质的露天煤矿,生产燃料方便多了。”
“怎么才报告。”
“我也是才知道的,刚刚证实,不过还要经夏雅惠子中校的承认加以确认,而且,那是在趵突河南面,运输困难,除非另建营地工厂。哦,夏雅惠子支队的营地就是舰队的营地,请原谅我说了一句错误的话。”
“好,飞船立即开始制造激光炮的准备,等着徐豹上校的燃料。不过,一旦飞船在诺亚营地起飞和降落,将势必暴露,飞船及燃料工厂会成为毕喜人的首要进攻目标。上校考虑到这点了吗?”克里问。
“如果赶在这之前完成激光炮,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抵抗毕喜人进攻。首先是要阻止他们渡河,尽量把毕喜人拖在趵突河南岸,但是目前,我们人手太少。”
“命令夏雅支队立即回防。”克里说。
“夏雅支队会遵命行事么?”希斯问。
“除非太和号立即宣告脱离太空舰队,否则,他们没有理由不遵守命令。”
“将军之意,是要逼本田大将立即表态。”旗舰布鲁诺号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说,他直到现在才开始发表意见,“暂留夏雅支队在南岸,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他们可以阻止毕喜人的进程,打乱毕喜人的进攻计划,拖延时间。”
“然后呢?”克里感兴趣的问。
“然后,我们已经为战争做好了一切必要准备。三十天之内,我们可以再登陆三四百人。以一敌十,并非不能做到。只要将毕喜人一直阻截在南岸,我们再加以夜间袭扰,毕喜人远道而来,是不能坚持太久的。”
克里眉头一皱一舒。他说:“那样,夏雅支队能够剩下几人?”
“战争一旦展开,牺牲是难免的。”
“战争,或许只是第二个结果。”希斯忽然说。
“希斯先生何以这样说,难道地球人还惧怕战争和死亡。”帕欧卡有些不悦道。
“不是。帕欧卡将军误会了,即使是一个老人,如果战争不可避免,或者被强加于头上的话,这位羸弱的老人也不会退缩害怕。我是从阿莱斯上校分队的遭遇,产生了这种直觉,一种对阿喜人,尤其是北阿喜人人性的直觉。阿喜人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而且,阿喜星上,已经有两种人类了,是否就不能容得下第三种人类呢。”
“希斯先生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阿莱斯分队已经初步了解了巴拉比语言,可以用巴拉比语言写一封求和信,待对方军队到来时送交。这也是一个机会。”
克里点点头。“科学家的幻想常常是有益的。那就祈祷上帝赐于人类和平吧。看来,我们的意见已经比较统一了。”
接下来,克里向徐豹颁布命令:立即通知夏雅惠子支队,毕喜人已经出兵。毕喜军队的规模,装备情况,距离,行进速度,也告知夏雅惠子。请求夏雅惠子支队考虑撤回诺亚营地,联合抵抗。但是更要尊重夏雅支队自己的决定。
徐豹接到这条模棱两可的命令,猜想着总部的意图。他把基弗里中校还滞留在夏雅惠子支队的情况,通报了总部。
“这头发情的蠢公驴。”意外的情况使克里有些尴尬,他在心里恨恨的骂道。要不是因为是侄儿的缘故,克里甚至要考虑撤换指挥官了。
“将军不必太生气,太过焦虑,队中不是还有戈林曼少校么。只要授予戈林曼少校更大的权力就行了。”帕欧卡说。
“相信戈林曼,中校,能够胜任。”克里说。
“是的,将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第九集
因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毕喜人的出征军队,支队通讯官小野正中尉,遭到了支队长夏雅惠子中校一顿严厉的申斥。
夏雅惠子,荒山孝郎,东条巴莫,小野正,太和号飞船的登陆部队中,这四个人组成了核心。小野正中尉并非专业通讯官,他是在与诺亚营地分离之后,因对通讯工程技术更加熟悉而临时任命的。
虽然这点迟误并非完全是个人责任,但是遵从上司的习惯,令小野正中尉在受到严厉的训斥时,也只是毕恭毕敬勾着头,哼哼哈哈,不做半点辩解。
现在,在通讯室较为狭窄的帐篷里,四个人,关于支队未来的命运,展开了紧张的讨论。门外,两名荷枪卫兵限制了任何人接近。
夏雅惠子一双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时充满着忧郁,似乎失去了原有的清澈和亮光,变得深邃而不可捉摸。荒山孝郎最想看到这个结果,他如愿以偿了。
急不可耐的东条巴莫首先发言。现在,东条少校心中涌动着骄傲的英雄狂潮。受到旗帜事件的鼓舞,东条巴莫感到自己是队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他会获得军队中绝大多数军人的支持,甚至要超过他们的支队长夏雅惠子。
“时机到了,时机到了。毕喜人的军队只要在十天之后到达,我们会好好的欢迎他们的,是偿还加和正夫上校血债的时候了。”
“我却认为,我们应该撤退,撤回北岸。我们兵力和装备,都远远不够对抗。”
荒山孝郎沉着地反对。
“不明白,什么意思,真不明白,撤退?”
东条巴莫问道。小野正的凝重神色也表明了他与东条少校有着相同的疑问。
老成持重的荒山孝郎抿抿嘴,暗中表示对东条巴莫少校的不屑。稍等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说道:“东条少校此话太过于轻率冒进。依我之见,应撤回北岸,暂避敌军锋芒。”
“哼,陆军原来只是一群胆小鬼。遭遇敌人,尚未正面交锋,就要撤退,不如跟着徐豹种地去算了,充什么军人。海军中没有这样的懦夫。随便撤军,营地的一切全部前功尽弃,又要回去,仰仗舰队之力。帝国伟大的独立事业什么时候才能奠定根基。”
“哼!东条少校真是性急如猴。也难怪,年轻气盛,不免浅薄。我说撤退,不是要全部放弃营地,只是要夏雅惠子队长撤回,首领的安危首先要考虑的。”
东条少校听完此话,盯住夏雅惠子,看她有什么反应,但是夏雅惠子默不作声,态度暧昧。他便冷笑道:
“原来医官大人首先想到的首领安危。这也不错。那医官大人尽管和队长撤回北岸好了,所有军人都要听命,驻守抗敌。”
“听谁的命令?东条少校难道要越权行事?”
“哪里。我越权了吗,队长和你撤回北岸,我率部队留守,不正是医官的意思么。越什么权,奉全体将士之本愿而己,尽为国之忠而已。”
“我要队长撤回北营,以保安全,就是最大的忠。少校竟然语带讥讽,真是狂妄。”
“队长的安全,我也没有反对这点。但是我们,帝国的军中,只要勇士,不要懦夫。生与死,都愿如樱花一样灿烂。临阵脱逃,算什么忠?”
东条巴莫骄傲的挺着胸膛,不时拿眼瞟一下夏雅惠子。
荒山孝郎怒气冲冲走到东条巴莫跟前,突然抬手,甩了一个耳光。东条巴莫刚回过神来,被顺势抽回来的手又掴上一记耳光。不等荒山孝郎再有所动作,东条巴莫伸手抓住了荒山孝郎自认为较为灵活的右手。
“我知道你是陆军少将。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你的身份是随队医官。”
东条巴莫恨恨道。旁边的小野正中尉也露出不平之色,但是他没有半点言语。
“放肆,马上向荒山君道歉。”夏雅惠子直视东条巴莫斥道。声音虽然不是很宏亮,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一喝,东条巴莫不由得头一低,刹时清醒了。
“哈依!”他向荒山孝郎一鞠躬,相当于是道了歉。
“混帐东西,你知道惠子队长是谁么?”
荒山孝郎还要继续说下去。夏雅惠子立即暗示性的摇摇头,说道:“就到这里吧。都是为了帝国的荣誉。东条少校要加紧督促煤炭的开采搬运。所有军人要象上足条的钟表,不停的工作。希望我们能在二十天内生产出足够的飞船燃料。到时候,我们就会有更强的兵力了。”
“飞船登陆降落还可以提前的,马上都可以,只是起飞时才需要燃料。增援是随时可以到达的。”东条巴莫接上说。他以为夏雅惠子忽略了这点,才对对抗毕喜军队缺乏信心。
“没有起飞的把握,绝不能让飞船降落。一旦战争开始,飞船落入敌人手中,那将难以避免莫大的灾难。”夏雅惠子在营帐内踱来踱去,“倘若登陆飞船受损,再难重造,那样的话,我们会彻底受制于舰队,无法再有独立行事之能力。”
“土坯房和工厂大约明天就能建成,后天估计能够开工生产燃料了。”东条巴莫说。
“还不行,还得对设备进行最彻底的检查,做到万无一失。东条少校要把煤炭堆成一道墙,保卫营地。队长,我有一个提议。”荒山孝郎道。
“荒山君请讲。”
“鉴于东条君对帝国的贡献,我提议,迁升东条巴莫少校为中校。”
“嗯?陆军和海军,吵啊争的,暗斗明斗了一百多年。陆军将军为竟然为海军少校说话,荒山将军要破这个例了?”夏雅惠子笑着说。
“为了帝国的利益,不能抱有军种和个人偏见。”荒山孝郎忽然一个标准的立正,显得很滑稽。
小野正中尉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嘴呶着,尽力克制,象含了几枚青橄榄。
“嗯,我会立即考虑这个提议。基弗里中校的伤势怎样了呢。中尉,一定注意监视近日来出现的靠近营地的阿喜牧民,弄清他们的来历和去向。千万不能再疏忽了。”
“是。根据观察,这些牧民三三两两,人数不多,最近的时候,距离营地七八公里。可以推测,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营地。因为他们似乎有意的避免再朝营地方向靠近。”
“分析得不错。”荒山孝郎立即称赞。
夏雅惠子环视一遍营帐内,没有什么可吩咐的了。她走出了营帐。荒山孝郎紧跟了上去。自从菅谷沙子要求照顾基弗里中校暂时离开后,荒山孝郎对夏雅惠子几乎是寸步不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东条巴莫有些纳闷,队长中校,凭什么可以轻易决定他的升迁呢,这可不是下达一个军事命令。他越来越觉得,夏雅惠子,不是他所看到的,一个简单的,可能有着深厚政治背景的特殊女人。在夏雅惠子摇头阻止荒山孝郎的行动中,一定还隐藏着重要的秘密。夏雅惠子,这个始终在不经意间,常常流露出一种优雅气派的女人,有时平易近人,有时却高不可攀。
在进入另一个帐蓬之前,荒山孝郎抓住了机会说话,而不至于有第三人听见,他的话立即让夏雅惠子停住了脚步。
“公主殿下,为什么阻止我说出真实身份,现在正是时机?”
夏雅惠子四下一望,最近的人也距离二十米开外,并没有谁注意听到了荒山孝郎的这个惊人的称呼,当然,是否有人在帐篷内,恰好仔细聆听,听了去,她无法肯定。她侧转了身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公开身份,可能会立即失去分队和总部的支持和信任。独立对抗毕喜人,我们也没有把握。只有当我们不再受制于任何力量时,才是合适的时机。”
荒山孝郎花三秒钟理解了夏雅惠子。“哈依。”他用敬礼表示了服从和敬佩。
营帐里很静,只有基弗里中校一个人,半倚着支蓬木柱,坐在干草铺就的低矮的床上,使用飞镖削着一根木棍。他自己也不知将把木棍做什么用途,显得百无聊赖。
“我相信,中校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军人了。”夏雅惠子一进营门,就欣慰的说。
基弗里闻言,立即站了起来,伸伸腿:“伤情的确已无大碍。”
荒山孝郎弯下腰,替基弗里检查腿部情况。
“如果中校跟着徐豹支队的人一同回去,就不会受伤了。说起来,我们真是感到歉意。”
“夏雅中校这么说,是在下逐客令了。”
“啊!误会了,中校怎么这样理解呢?基弗里中校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屡次施恩于我,还不知怎样报答呢。”
“夏雅中校说什么客气话。是军人,总要经历战斗。说到受伤,也只怪我一时大意。”
“咦,不是专门安排菅谷沙子中尉照顾中校的吗,怎么不见人?”
“她,好象说要去摘点黄果来,路很远,一时回不来的。”
“哦,据说黄果对伤口复原很有帮助的,荒山医官说过的吧。”夏雅惠子心领神会,笑了一笑。
基弗里忽然明白,原来,夏雅惠子一切都知道了。他不禁象个害羞的大男孩,低下头。
“很好,可以做些户外活动了,这样对伤口彻底复原有好处。”荒山孝郎直起了身子。
“啊,那太好了。”基弗里转身朝着夏雅惠子,“中校愿意为我证实一件事情吗?”
“请讲。”夏雅惠子面色凝重。
“毕喜人是否已经在营地附近出现?”
夏雅惠子迟疑了一下。
“中校原来己经知道毕喜牧民,在营地附近出现的消息。”
“我请求夏雅中校能分配给我俩人。”
“做什么?”荒山孝郎抢着问。
“毕喜人要血债血偿。我的两名部下的血不能白流。目前正好机会来到。”
“可是,中校的伤还未痊愈。”
“不碍事。”
“我还是不愿让中校冒险。中校应当毫发无损地回到诺亚营地。你可是支队的首领。”
“冒险?这可不是军人应该说的话。况且,总部己经擢升戈培里戈林曼少校为中校。有戈林曼中校主持队里军务,在外逗留更多时日,我也是放心的。”
夏雅惠子与荒山孝郎对望了一眼。
夏雅惠子答道:“好吧。我分派两人,归中校调遣。目前人手很紧,我也有一个要求。”
“嗯。中校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
“你每次行动之前,都得经过我允许。”停了一下,她补充道,声音格外温柔,“为了你的安全!”
这声音令基弗里震栗的感动,他呆呆的站着,忘记了该怎样回答。
等他清醒过来时,营帐里已经没有了夏雅惠子的身影。
第十集
“勇士们!就在今日,时机到了。英雄的业绩等着我们去建立。消灭侵略者,消灭这些残暴无道的天魔,光荣的事业就在眼前。我们要抢在军队到来之前,完成这天赋的艰难使命,让议会的大厅里更多一个我们呼拉族人的位置,让毕喜国的大地上,流传着歌颂赞美呼拉族的声音。”
“嚯,嚯。”
二十几个呼拉族牧民发出一致的应和声。
慷慨讲话的人,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零魁梧的壮汉。他的身材在北阿喜八指人中,真是奇特少有的高大。他名叫乌噪,意思是大山。呼拉游牧部落中无不闻其名。乌躁虽然还年轻,名头却比许多部落族长还响亮。这次,借着他的声望,他所属部族已经联合附近十多个部族,准备袭击在南岸建营的夏雅惠子支队。
“我们必定胜利。”
“嚯,嚯。呼拉呼拉,我们是天上飘过的云,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呼拉。”
营地午餐的时侯,几片乌云,从草原四处飘过来,在距离草原营地五公里多的地方汇合了。几支呼拉族的牛鹿牧群,黑压压的聚集在一起。牛鹿的数量超过了一千头。领头的正是乌躁,他的部落族长授与他指挥武装群体的权力。乌躁背上背着长杆猎枪,身着华丽繁杂的服饰,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在宽阔平坦的草原上,稍稍登高一望,远景近象,便一览无余。呼拉族人和牛鹿群忽然聚集,早就被营地发现了。
“我相信,毕喜牧民意图攻击我们。战斗就要开始了。”
望远镜中,场景渐变,基弗里中校仔细搜索着,一边对身旁的夏雅惠子说。
“看情景,毕喜牧民会借牛鹿群作掩护,来攻击我们吗?”夏雅惠子问。
“送上门的礼物,不收下太失礼了。夏雅惠子中校且稍待,我去捕几只牛鹿回来,正好可以作运煤的工具。”
“运煤工具?太好了,真是绝妙的主意。可是中校如何捕捉活的牛鹿呢?何况还那么多的阿喜牧民守护。”
“这倒真是一个问题。牧民共计有百十人吧,有的似乎还有枪。”基弗里右手贴着脸,思考着要不要在晚上进行偷袭。
“牛鹿群在向营地方向移动。”东条巴莫中校的汇报打断了二人对话。
“我们必须行动了,先发制人,方有把握。惠子中校再加派两人给我吧,总共有五人应该够了。”基弗里不再犹豫。
“基弗里中校是要探听虚实,还是打算袭击对方。”
“那很难确定,随机应变吧。至少,要想法阻止对方靠近营地,要给他们一个提醒,一个警告。”
说话间,东条巴莫中校已经在组织营地军人各就各位,守在高高矮矮的煤堆后面。作为事先的准备,这些煤堆,现在成了一个个掩体,断断续续围成了一道墙。营地的大半都被包围在里面。所有的非军事人员也都拿起了武器,严阵以待。
“基弗里中校的提议是正确而完善的。要警告毕喜牧民,不能靠近营地,有距离才有安全。”荒山孝郎说。此刻,他表现得象一个称职的陆军将军,指挥若定。
这时,通迅官小野正中尉用短距通话器报告,牛鹿群正在明确地向营地方向移动,卫星测距结果,直线距离已经小于四公里,而卫星就要掠过这段区域了。
紧张刹时象雾气一般,笼罩了营地。
基弗里以手触额,行一个礼告别夏雅惠子。
“中校保重,小心!”
基弗里微微绽开一笑,鼻翼颌旁起了几条成熟的皱纹。这个笑容是那样迷人,令人心碎。他的目光,更投向了夏雅惠子身后,菅谷沙子离队长并不远。
五条人影,渐渐的变小,向牛鹿群,向毕喜游牧民,魑魅一般飘去。
牛鹿群,在各自主人的驱赶下,分离成几个大群,渐渐的向营地靠近。这些庞大而具有灵性的动物,它们多数还是第一次这样被驱赶在一起,群落之间,明显的看出距离来。正是这样,牛鹿群分隔得很稀疏,形成好大的一片。它们的主人不得不花费很多精力将他们赶在一起,不要分离的太远。也正是这样,整群行动得就比较缓慢。
不同的牛鹿群落之间,不时会跑出一两头好奇且好事的公牛鹿,摇晃着前面小肢,象婴孩玩耍自己的小手,扭扭捏捏的走到旁边的群落,抬着头,东嗅嗅,西望望。有时,某只非常健壮的,还会摔摔头,撩撩蹶子,哞哞或者嗯嗯的叫上几声,但是它们这种企图吸引别的群落母牛鹿的举动,往往难以奏效,因为立即会有这个群落的雄牛鹿,不甘示弱的闯出来,在炫耀者面前也吼叫着,还前后跑上两圈,也在示威还以颜色。
这时候,主人立即赶过来,用它们熟悉的鞭子声,“呼呼”或者“啪啪”的阻断将要展开的争斗。
草比较浅,通常深只及膝,无处隐藏。相距还有一千五百多米的时候,基弗里中校一行五人,就被毕喜牧民发现了。
牧民中,多数已经见过或者听别人详细描述过外来天魔的形象。此时,他们行进的速度更慢了下来。每个人都好奇的打量着怪模怪样并且渐渐接近他们的地球人。他们穿Сhā着,从牛鹿群的这头跑到那头,传递着信息,交流着对天魔的印象看法,兴致勃勃,略带紧张。
英雄乌躁走在中间,跟在一群有百十头牛鹿的后面。长杆猎枪紧紧的攥在手里。还有这么远的距离,猎枪是前膛燧发枪,装的是散弹,近距离杀伤范围大,但是射程短,远了是起不了作用的。他们计划中的行动,不能立即施行。
忍耐,忍耐,乌躁对自己说。对方似乎并不惧怕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好象有恃无恐。
直接面对神秘莫测的敌人,乌噪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
但是,对方很少的人数,使他还是满怀信心。
要是他做对方头领,绝对不会只派这几人出来的。如果说这少数几人前来,只是来试探一下的话,无疑就是白白送死,还不如发起突然袭击多一点机会。
回想起曾经的胜利,乌噪又开始暗暗的高兴起来。他走过去对最近的一人说了几句。
枪,装上了弹药,扳机拉上了。步行着的毕喜人,渐渐对基弗里等人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牛鹿的排头线,拉得更宽了。
少于一千米了。夏雅惠子用卫星电话将测距结果通知基弗里。这句话的意思是,已经到了激光枪的良好有效射程内。
“毕喜人都躲在牛鹿后面,怎么办?。”靠的最近的一名上尉对基弗里中校说。
“他们想用长蛇阵来包围我们。”中校站住了,举着望远镜,在晃来晃去的毕喜牧民中,寻找他们的首领。
“我要是阿喜人,我会坐在牛鹿上进攻。”稍远一点的一名中尉说。
“牛鹿背太宽,阿喜人太瘦小,坐不稳的。”
九百米。夏雅惠子略带焦躁的声音。
“那,倒也是,加个鹿鞍也会坐不稳,但是加个摇篮,躺在里面也还不行么?”
这名少尉的俏皮话引起了一阵毫无忌惮的哄笑。
“中间那个高大的毕喜人,应该是他们的头领。”在嘲笑的间隙里,基弗里及时Сhā进话道。
“中校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
“他们有百十号人,如果被包围住的话,不用使用那短射程猎枪,一阵牛鹿的冲踏,就够受的了。我们向左移动,再寻找机会。”
“八百五十米,中校。”
“知道了,惠子中校。”
一阵吆喝声,牛鹿群停下了。两千多只小肢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最叫基弗里中校忍俊不禁的是,一头牛鹿伸出它肮脏的小肢——因为它刚从草地上拔起了一把草——去抚弄另一头牛鹿的脖子。它的唇不停的翻着,时时将一口牙齿漏出来。基弗里中校认为它绝对是在说着情话,说不定还会念一首小诗。
五人在缓慢向左侧移动。毕喜人停下来观察着他们的行动,现在基弗里中校完全明白了,这群毕喜牧民正是预谋袭击营地的。待友善以友善,待凶残以凶残。基弗里校没有任何顾虑,他知道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了。不过他得先转移进攻者的路线。那群牛鹿发起疯来,横冲直撞,营地可就难以对付。现在距离尚远,牛鹿群不会有那么准确的目标。
所以,先移动改变牛鹿群的进攻路线,在牵引着对方移动过程中,一边寻找到机会,一举端掉对方头领。那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激光枪就可以在对方的射程之外,一个个的寻找射击目标了。
八百米。
还是八百米。
不用夏雅惠子报距离,基弗里都知道目前两方的相对距离。因为,对峙的双方,谁都没有挪动位置。基弗里他们没有动,是因为对方始终没有动。
狡猾的蠢猪。基弗里骂道。
毕喜牧民的群队又开始移动了,方向,营地。他们竟然不去理睬基弗里几人的骚扰。他们将牛鹿另外驱赶,分出了一群约六七十头,前后排成两条线,来挡在这侧,防止敌人突袭。
“惠子中校,不好,毕喜人竟然看准了营地目标,坚定不移。请中校立即再派几人,从南面夹击敌人。希望这样能迫使他们停下来。”
“好的。——基弗里中校立即就要展开攻击吗?要小心一点,可否等增援部队到达后,两边同时攻击,互相牵制敌人。”
“不能确定,我必须见机行事。”
“中校小心。”
稍后,南面出现了几条人影。
北面,突袭分队,六百米;西面,营地,不到两千米;南面,增援分队实行的是迂回包抄,超过两千米。
跳动的距离数字,不断地输入基弗里中校耳朵。
“不能再等了,如果毕喜人识破我们的计划,立即进攻营地,营地难以保全。”
基弗里的话没错,这么一大群牛鹿,冲向营地,不惧生死,胡乱踩踏,营地岌岌可危。
“那,中校打算怎样进攻。”
“远处射击,拖住敌人,打乱进攻计划。用手雷震一震,效果更好,一定要引开他们的进攻方向。”
“手雷距离太近,危险。我们接近一点,用枪射击。”
基弗里点头同意。
五百米,四百米,停住,蹲下,死亡之光射出。
毕喜人那边骚动起来了,嚎叫声,嚷嚷声,有人朝这边放了一枪,却没有什么威胁力。
中了激光枪的两头牛鹿蹦跳着,引起了牛鹿群一阵混乱。一个毕喜人舞动了几下手臂,也倒下了。
尽管还有牛鹿在乱蹦乱跳,毕喜人还是喊叫着,驱赶着,鞭声呼呼,把一群牛鹿排成一排,面对着突袭队,点燃了牛鹿的尾巴。
“糟了,毕喜人要用这些不怕死的疯狂的牲畜来对付我们。”
基弗里话音一落,十多头尾巴冒着油烟的牛鹿,吼叫着,撒开四蹄,舞动小肢,狂奔而来。
现在,基弗里中校明白为什么先前他用望远镜观察时,看见牛鹿尾巴上绑着如麻线一样的草状物了。这些干的细草浸了脂油,燃烧得久而猛烈。
牛鹿受惊负痛,燃火在后尾烧炙,其疯狂奔跑之态,可想而知,四百米的距离,刹时间就缩短了一半。
“快分散开,个人自行攻击和躲避。”基弗里大叫道,下达了作战命令。
基弗里中校左手掌根一拍往右手一拍,接着右手狠狠地扔出了一颗卵形手雷,不为别的,只求杀杀牛鹿的狂焰。
珍贵的手雷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飘得很远很远。
装有黑索金高能炸药的卵型手雷,在十米之内,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轰!”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两头牛鹿,借着惯性,又向前冲了近十米,才仆倒在地,不甘心地在草地挣扎着。
其余十余头牛鹿,稍稍一顿之后,又继续狂奔而来,但是,他们只是杂乱无章的乱跑,分得很开,已经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性了。
很快的,牛鹿已经冲进了突袭分队,但是,它们找不到目标,只是一冲而过,甚至连回头一望的想法都没有。
突袭分队的五个人,都灵巧的避开了牛鹿的冲击,尽管他们躲避的姿势有的很狼狈,象是西班牙奔牛节上的逃命表演。
刚刚缓过一口气,第二群牛鹿,这群超过了二十头,又吼叫着狂奔而来,而且,十多个毕喜人,跟在牛鹿群后面,呜呜叫着,灵活地跳着,举着长枪或者猎刀,冲了过来。
高大的乌躁没有在这队冲锋的人中。他们加快了走向营地的步伐。
毕喜牧民跟在牛鹿后面,精瘦的个子,灵活的跳跃着,速度与牛鹿相比,竟是相差无几。
“射牛鹿!”眼见得难以射中被遮挡住的毕喜人,基弗里中校喊道。
射倒了冲突奔近的牛鹿,毕喜人也无所遁形了。
可是这个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每个战士或立或蹲,瞄准射击,把激光枪发射间隔,压到了最短,也要十多枪后才能击倒一头奔跑的牛鹿。
每跌倒一头牛鹿,距离就拉进了一二十米。
好,一头奔跑中的牛鹿来不及绕弯,直接撞在前面刚刚受伤跌翻在地的牛鹿身上,等它费劲地翻身爬起来时,落在最后面的毕喜人都超过了它。这家伙失去了方向感,尽管尾巴上的燃火己经熄灭了,疼痛感还在,狂躁的脾气还在。它原地跳了几下,胡乱以低头,竟横着向另一个方向,东边,冲过去了。
三百米。
一个毕喜人停下来,站住,举起了枪,对准奔跑的牛鹿群中间的缝隙。
砰!目标尚在散弹枪的射程之外,完全无效,但是枪声惊醒了对方,包括基弗里中校在内,两柄激光枪瞄准了这个自大的毕喜人。
毕喜人中枪了,先是大叫,跳了起来,然后扑倒在地没有声息了。
如果距离少于一千米,毕喜人就会驱动火鹿阵,进攻营地了。八九百头强壮牛鹿的冲撞,营地将是一片狼藉。
基弗里不竟担忧起来。毕喜人在不断推进,肯定已经进入了对于营地来说危险的距离。
蓦地,他看见,他的视力很好,他看见,有人从营地里出来了,正面迎击。
这是一支九人的阻击分队,由东条巴莫中校亲自指挥,这样一来,加上南面的袭扰分队,和自己这边,一半的人员已经出了营地,剩下的,有一半是武装的非军职人员,另一半是武装的军事人员,包括好几位女性wωw奇Qisuu書com网。基弗里中校不由得激动起来,真正的规模战斗开始了。
荒山孝郎少将认为,绝不能让牛鹿冲击营地,他也看出了毕喜人的火牛鹿阵的意图,所以作出了正面迎击这个决定。
有距离才有安全。
紧急战况下,夏雅惠子恢复了荒山孝郎医官的真实身份。现在,荒山孝郎是少将指挥官。这样,他的命令无须经过夏雅惠子转令,可以直接生效。
虽是医官,医学院院长,可荒山孝郎的真正军事指挥才能,一点也不差。他是从下级军官一步步升上去的。
牛鹿群阵开始躁动起来。原来,突袭分队从南面也开始了远距离攻击。他们的攻击立即起了效果。虽然此时还没有毕喜人中枪,他们大多躲在牛鹿群中间,但是偶尔中枪的一头牛鹿在群落边缘乱跳,扰乱了前进队形,牛鹿群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基弗里中校略略松了口气。
“营地里出来反击了。我们干掉这群,再从后面攻击。”他喊道。这时五人分队己经拉开成二三十米的分散队形。
二百米,近距,九头牛鹿,疯狂的牛鹿,十个持枪的行动敏捷的毕喜牧民。
基弗里中校的目标正接近实现。
但是他叫喊挥手的姿态,肩膀上别着的小巧的卫星电话,显示出与众不同来,也彻底暴露了基弗里指挥官的身份。
奔跑,奔跑,一百五十米,七头牛鹿。那边,毕喜人一边奔跑,也在一边喊叫招呼。
短兵相接的时候就要到了。倒下了一个毕喜人,还有六头牛鹿。
一百二十米。
射倒牛鹿不是一枪两枪的事,而有的毕喜人已经举枪了,有的正站下,装填弹药,这大概要花十多秒的时间。
突袭分队的人,不得不花更多心思,去对付跟在牛鹿后面的智慧动物。
砰!
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基弗里突然觉得腿一软。
几颗散弹钻进了他的一条腿。
当血浸出来时,他已跌坐在草地上。
嗒咚嗒咚。
牛鹿粗壮的四蹄踏得草地都在动。
“保护中校!”
立即,有一名少尉跳了过来,但是差一点撞上从面前一奔而过的牛鹿。
“我没事的。”
基弗里咬牙站了起来,一头接一头牛鹿已经冲到了面前。
躺在地上,几乎就是等死,跳跃躲避还有许多机会。
“中校注意!”
砰!
叫基弗里注意的少尉,不知是中枪了,还是为了躲避枪弹,扑倒了。
一头牛鹿己经冲到跟前,凶狠的眼里象是喷着火,低头猛撞过来。
基弗里猛地一跳,一跑,躲过了这场灾难。
又一头,还是被基弗里躲过了。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摔倒。
突然,基弗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撞倒。
先前已经跑过去了的第一头牛鹿,不知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疯狂攻击。它得逞了,撞翻中校后,它的后腿又恰好踏上基弗里中校的一只手,右手。
咯嚓!臂骨断裂的声音
这声音一点都听不出来,因为轰轰两声剧响,掩盖了一切声音。
冲在最前面几个毕喜人,被两颗卵形手雷全部炸翻了。
剩下的几个,相望两眼,叫喊两声,掉头就跑。
得逞的牛鹿,就在它掉过头,要继续撒蹄施暴的时候,两道激光射来,它原地猛跳一阵,终于被射倒。
扑倒在地的少尉,原来被散弹打中腰和小腿,伤势还不太严重。看到中校危险,他急忙起身过来。
钻心的疼痛,使基弗里几乎要闭上眼睛,如果说关闭视觉能钝化感觉的话。
跑过来的少尉,被又一头冲过来的牛鹿带倒了。他还没来得及叫中校注意。又是一头,他连忙一个鱼跃,总算没被撞倒踏上。
终于,有一只牛鹿蹄,在奔跑中,猛地踏上基弗里中校的胸膛,一吨多重的体重,借着冲劲,势不可挡。基弗里只闷哼了一声,再也叫不出话来。
第十一集
虽然没有被手雷炸倒,但是逃跑的几个毕喜人没有逃过第二劫。和激光的速度相比,他们奔跑的速度简直就是零。没等跑出一百米,全部被激光射倒了。
毕喜人对来无声去无息的激光枪充满畏惧,吃尽苦头后,再不敢轻易从牛鹿群中现身。
但是,不现身不等于安全,正面迎击的分队也开火了,三面射来的死亡之光,使牛鹿群中不时倒下一头。更重要的是,牛鹿群外围形成了一个狂躁不安的边缘,被击中的牛鹿,发狂乱跳,熟悉的吼叫声和呼呼的鞭子声,已经失去了任何约束和警示力量。个别负伤牛鹿,时不时从牛鹿群中出来,毫无方向的狂跑,有时也带动了另外几只,跟着疯跑。牛鹿群正在一步步陷入不可控制的混乱中。
乌躁心中越来越焦躁。被三面夹击,他们不能冲出牛鹿群。眼见得对方有一个指挥官受伤了,可是乌躁明白,那只是侥幸。凭火牛鹿阵的冲击,对于密集的阵形,或者不能移动位置的营地说,尚能够收到效果,但是对于灵活机动且分散的个体目标而言,却收效甚微。
从不断倒下和四下跑散的牛鹿情况来看,外围障碍在敌人不断的攻击下,会越来越薄弱,躲在中间的毕喜人,不久就要面对敌人的远距离攻击。而他们,对对方的远程攻击,毫无还手之力。即使牛鹿群还在缓慢移动,只是,恐怕不到靠近敌方营地,就所剩无几了。
而采用牛鹿冲击,牧民紧跟的办法,在第一支分队悉数毙命之后,毕喜人已经失去了充分的信心,而且,现在的牛鹿群并非能够顺利地组织起进攻。
除非,有更多的牛鹿,组成冲锋军团,使对方来不及歼灭的太多,剩下的牛鹿足以牵制敌人火力,甚至撞倒踩踏敌人,然后,牧民再近距离地寻找目标射击,或可奏效。
至于正面的敌人,就需要更多的牛鹿同时出动了。
乌躁缩回收好单筒望远镜,别在腰间。他大叫几声,唤来几个牧民小头目。
他感到由于受到早先胜利的鼓舞,他们实在太低估了敌人,而现在冒失的集合发动进攻,却把自己陷入生死存亡的困境。乌躁略带沮丧的把敌情和己方状况做了简单分析。
他们似乎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对营地,提前进攻,对两侧敌人,集中攻击。
“如果一开始,就要一百头去集中进攻南面的敌人先头部队,再用热光枪,早就见效了。”
有个头目稍显抱怨说,他把激光枪叫做热光枪。他口中说的一百头牛鹿,实际上就是六十四头。的确,毕喜人白白丧失了一个机会,第一波攻击力太弱,反而给对方留下了反击机会,而目前双方的距离,恰好敌人最舒心的距离。
现在,毕喜人还有八十多人,八百来头牛鹿,还有足够的力量,对方,三面也不过是二十来人。
只是,对方的武器,实在叫人胆寒。那种被射中后临死之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回映在耳边,想想都要颤栗。他们试射过激光枪,甚至让一支激光枪不知怎么回事,再也发不出热光来。所以,毕喜人知道厉害。
头目们心情沉重地同意了乌躁作出的进攻决定。
两侧,集合百十头牛鹿,集中攻击,正面几百头牛鹿全部集中,提前攻击,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
议定好了之后,众头目分头行事。乌躁负责正面攻击,由于营地前方,敌人已经组织了第一道防线。乌躁心中明白,想要一次就冲进营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不能彻底冲垮第一条防线,则他们连脱身都困难。对方正面只有十二人(10人),却好象具有无边无际的压力。
第一拔冲击,他打算组织二百头(128头)牛鹿,细成冲锋队形,缴获的两支激光枪,一支还能用,也配备在正面冲击的队伍中。可惜乌躁没有权利亲自使用这支枪,因为那不是他们部族缴获的。这支枪是放在最前面打头阵呢,还是配备在后面跟随射击?乌躁颇有些踌躇不定,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后面。
说是将这些平时驯化的牛鹿驱赶集合,组成冲击队形,现在要做,谈何容易。敌人的神奥莫测的枪,从远处打得牛鹿群狂躁不安,使牛鹿再难驯服地听话。乌躁也叫自己人偷偷开了几枪,可是不知怎么一回事,就是难以打中远处的敌人。毕喜人多次试验过,他们知道怎么用激光枪。难道是距离太远了吗。
其实,毕喜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缴获的激光枪,除了激光,还有电击,眩光,长距瞄准,远程测距等多种功能,通过按钮进行操作选择,结果在微型显示窗上显示。要想进行远程瞄准,必须了解掌握这些数据,显然,毕喜人只是刚进学堂的小学生。
他们不敢绕到外围去驱赶牛鹿,那样会遭到袭击。毕喜人小心翼翼地在跳动和拥挤的牛鹿群中穿行,一次次地避开这些同样焦躁不安的庞大牲畜的踩踏。
东条巴莫中校告诫手下,要节约激光枪的能源。依牛鹿群的数目来看,即使耗尽全部能源,也不能将牛鹿杀光,那时,再要对付持有枪械和砍刀的毕喜牧民,岂非自绝生路。只要能够赶散牛鹿群,赶跑毕喜人,就达到目标了。他用短距通话器告诉了两侧的突袭分队。
枪击次数零落下来。地球人现在不象是在战斗,更象是在玩耍。
然而,-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却传了过来。
基弗里中校受了重伤。
“立即分出两人去增援基弗里中校!”
荒山孝郎少将命令中路的指挥官东条巴莫中校,因为那里与基弗里中校距离最近。
同时,一支五人的增援队伍,从营地出发,增援正面的东条巴莫分队。菅谷沙子听到基弗里受伤的消息,立即急着要求和增援部队一起前去。
夏雅惠子略一思索,同意了。
然而,菅谷沙子的却没有跟随增援部队,而是独自一人,径直向东北面跑去。夏雅惠子望着菅谷沙子的背影,沉默了。
“中校受的什么伤?”荒山孝郎安排好后,用通讯器回头问。
“伤较多,有牛鹿的踩伤,好象踩在了胸膛上,中校嘴里有血沫。”
“啊!千万不要移动中校的身体,让他平躺下来,小心。我立即过来。”
“荒山将军,怎么回事。”夏雅惠子问。
“基弗里中校可能是被踩断了肋骨,刺入肺中。时间一长,处理不当的话,中校可能会因呼吸衰竭,流血过多而死。”
“啊——”夏雅惠子倒吸了一口气。
“请队长带领部下安守营地,我要亲自去为中校处理伤势。”
“我也去。”
“公主殿下。”荒山孝郎轻轻的说,目光锐利逼人。
瞬间,四周沉寂了。
“那,荒山将军快去吧。”夏雅惠子叫身边的一个中尉跟着荒山孝郎一同去。此时,营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军人了。
“一定要保证将军的安全。”夏雅惠子说。
“遵命,殿下。”那名中尉毕恭毕敬的敬礼。
夏雅惠子听得一愣,随即她明白,荒山孝郎刚才的称呼证实了军人们一直以来的猜测,而到现在,不能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既然如此,荒山孝郎叫过通讯官小野正中尉,对他轻声说了几句,命令他全力负责千叶公主的安全。
面对着基弗里突袭分队的那一边,毕喜人最先形成进攻队形,似乎,现在,这方面的火力打击小多了。八十多头牛鹿前后排成几排,陆续向分队发起冲击。毕喜人并没有等全部的队形完毕,而是有了一排十多二十头牛鹿,便点火驱赶,发动进攻。这样一来,前前后后,牛鹿跑成一大片,蜂拥而来,构成了几个进攻梯次。
基弗里突袭分队的人,这下吃不住了。中村俊南上尉临时充任了指挥官。他一边指挥剩下的三人,包括受了轻伤的中尉,尽量阻止牛鹿群,降低它们的进攻速度,一边摘下基弗里中校身上的卫星电话,保持着与营地的密切联系,同时,他还肩负着保护基弗里的责任。
激光枪的射扫,根本不能挡住狂怒的牛鹿的疯狂步伐,幸好这段路程达四百多米,牛鹿总是越跑越分散。中村俊南上尉对三人的命令是:
躲避牛鹿,射击后面的毕喜人。
正确的命令取得了效果。一头头牛鹿从身边冲过,却没有一个毕喜人冲进二百米以内的距离,大胆靠近的三个毕喜人,全部被激光枪射倒了。他们也曾举枪射击,但是没有效果,砰砰的枪声反而吓乱了冲锋的牛鹿,有几只懵了方向,朝横向里跑去了。剩下的七八个毕喜人,全部趴下,躲避射击,观望着,不敢再轻易前进。
毕喜人的畏怯,给苦战的中村俊南上尉四人带来了生机。四人之中,仅上尉还有一颗手雷。
“上尉,我的枪电压不足了。”
中村俊南上尉上尉心中一惊。
“备用能量弹夹呢?”
“都用完了。”
中村俊南上尉开三枪后,看着正面已经跑近只有十多米的牛鹿倒地。对于在两侧冲过,离得稍远的牛鹿,上尉根本不去理睬。他想把基弗里中校挪到一个有障碍物的,更加安全一些的地方,可是在草原上,一时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而且,荒山孝郎少将嘱咐过,千万不要随意挪动中校的身体。
中村俊南上尉左右为难,他只有站在中校身前,挺身保护,射杀那些正面冲来的牛鹿。
三枪开过后,中村俊南上尉顺便检查自己的能量弹夹,最后一支能量弹夹,也只能发射四五十次了。整个队中的情况,可想而知。
牛鹿在继续冲锋。自己的人和对面的毕喜人,都趴在或蹲在地上,有的甚至被草遮住了大半个身子。
“想办法在牛鹿群中间扔手雷,炸散牛鹿群。”
荒山孝郎少将一边气喘吁吁的奔跑,一边命令东条巴莫中校。前面,就是菅谷沙子少尉,她比荒山孝郎少将跑得快得多。
从南面袭扰毕喜人的突袭分队,也被牛鹿群冲得七零八散,自顾不暇。所幸堪堪撑得住,还没有人伤亡。
因此,东条巴莫这支正面迎击毕喜人的分队,是唯一有能力实施近距攻击,炸散牛鹿群的队伍。
但是,他们遭遇的进攻,却更为猛烈。毕喜人把主要的攻击方向,理所当然的放在营地方向,而东条巴莫分队,正好挡住了去路。
生,死,存,亡,在此一路。
由于两边的袭扰,加上想要组成更大的进攻规模,毕喜人想要组织起正面进攻,反而比较困难。一番周折,终于,二十多头牛鹿吼叫着,从牛鹿群中奔出,狂冲而来。
嗤,东条巴莫中校的衣裳突然被烧了一个洞,尽管没有伤到身体,腋下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此时,他正举着手指挥。
东条巴莫中校立即卧倒在地,望远镜中,他终于搜索到了,一个毕喜人举着激光枪,在向自己分队射击。
“注意保护,毕喜人在使用激光枪。”
东条巴莫中校用短距离通话器警告队中人员。刹时,再也没有队员大大咧咧的站着射击了。
那个得意洋洋的使用激光枪的毕喜人,他的突然袭击没有要掉东条巴莫中校的命,却要了自己的命。
在奔跑的牛鹿的空隙中间,几条激光准确地穿过,打在暴露了身体的毕喜人身上。
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吓出一身汗的东条巴莫,忽然意识到,决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敌人的进攻已经展开,增援部队正在赶来,而荒山孝郎少将命令的实行,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如何靠近牛鹿群,往中间扔出爆炸手雷呢?
东条巴莫中校趴在地上,不时射出一枪,观察着冲在最前面的牛鹿,紧张的思考着。
开始有牛鹿冲过身边。对方第二梯队的牛鹿也冲了出来,尾巴上燃着一团火。东条巴莫分队的处境更艰难了。中校不能再趴在地上隐藏射击,他不得不站起来,随时跳着,躲开牛鹿的冲击。
蓦然,东条巴莫脑中亮光一闪。
他看见了,有些牛鹿,鼻孔上留着一段绳子,长一点的,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那多象地球上的牛鼻绳,是不是毕喜人在制服这些强壮的牲畜时,只要牵着它们的鼻子走,就可以了。牛鹿没有角,不会用头去顶人的。
但是,为什么只有很少数的牛鹿有鼻绳,它们,是领头的牛鹿,还是平时里脾气暴躁难以驯服的牛鹿。
东条巴莫中校没有纠缠于后一个问题。他用短距离通话器叫来了三个军人。
三件上衣脱了下来,拧成三条衣绳,接成了一条近三米长的非常结实的绳子。四个人两人一组,各拉住绳子两头,瞅准了一头穿有鼻绳的牛鹿。
嗒咚嗒咚,牛鹿冲过来了。绳子放下了,蹦得紧紧的,离地面约三十厘米。
攥紧,别松劲。东条巴莫小声喊道,一边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
好,牛鹿冲近绳子了,绊上了绳子。砰通,轰然扑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使它滚了两转才停住,尾巴上的火也熄灭了。它摔得懵了,爬起来后,甩着头,寻找方向。立刻,东条巴莫一个箭步,上前一下拾起了吊着的鼻绳。
见到有人靠近,牛鹿一甩头就要撞过来。东条巴莫连忙往一旁闪,手上却均匀用力,怕用力过猛,反将牛鹿鼻子拉裂,鼻绳脱掉。
牛鹿负痛,哼了一声,头不由得随着东条巴莫的手转。它挥动着两只小肢,想要抓住东条巴莫中校。可是中校总是走在它前面,打着圈。渐渐的,牛鹿的动作缓了,速度慢了。
机不可失,旁边的军人立即拿起手雷,扯掉衣绳上的一件衣服,打算往牛鹿尾巴上绑。
“嗨,用背心吧,迷彩服炸碎太可惜了。”
一个少尉叫着,脱下了身上的贴身背心。他结实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是汗珠的反光。
很快地,牛鹿被牵转来对准了毕喜人方向。它的四蹄和小肢都在不安而倔强的动着,但是头却老老实实的服从东条巴莫中校的牵引。
手雷设置成了延时爆炸。
“注意,中校,好,放手。”
一道激光斜着射向了牛鹿的臀部,浅浅的在粗皮上掠过。
牛鹿痛得一声吼叫,头一昂,向前狂奔起来。
这时候,所有的激光枪,都猛烈的射向回头跑的牛鹿奔跑方向上的所有障碍物,不管他是动物,还是毕喜人。
第十二集
中村俊南上尉打完最后一枪。他四下一望,从三名军人的脸上和动作上,看见了尴尬。他们四个人中,已经两人没有了激光枪能量,剩下两个,也只是在勉力支撑,偶尔射出两枪,吓唬对方,他们始终保持着灵活的半蹲姿势。激光来去无声,毕喜人真不好作出判断,因此趴着,往前挪动得十分小心,甚至很久都不挪动位置。
如果毕喜人看穿了真相,立即发动进攻,后果怎样??
中村俊南上尉不敢设想结果。他一手举着枪,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匕首牢牢的Сhā在皮套里。
饶是毕喜人吓坏了,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因而懵头懵脑的不敢想办法进攻,但是,单要躲避牛鹿的冲击踩踏,就已经吃力异常。尤其是中村俊南上尉,时刻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牛鹿瞅准了躺在地上,偶尔发出一声轻微呻吟的基弗里中校,径直奔过来,使用它巨力的蹄子,咆哮撒野,啊,上帝,啊,大神,保佑。
幸好牛鹿几次冲过身边,都没有对准基弗里。
然而,好运气并不永远站在上尉这边。一头喷着气的牛鹿冲来了。中村俊南上尉闭眼一瞄,糟糕,牛鹿前进的路线刚好经过基弗里这个点。
上尉跳到一旁去,嘴里呦呦叫着,想吸引牛鹿往他这边跑。可是,这头牛鹿被尾巴上的油火烧得躁怒不已,只顾埋头猛窜,根本没去理会上尉的挑逗。很快,牛鹿已经冲到跟前了。
中村俊南上尉看准了,憋足劲,将身体狠命向冲锋中的牛鹿撞去,正好撞中牛鹿肩颈处的小肢。
牛鹿被侧面狠狠一撞,趔趔趄趄,又冲了几步,才扑翻在地。上尉也随着向前扑倒,到底还是被牛鹿的后腿蹬了一下,蹬在大腿上,顿时,一条腿都麻了。
中村俊南上尉一连身爬起来,伸手一抓,恰巧抓住了牛鹿宽大的鼻孔。五指深深地抠了进去。牛鹿一只小肢搭上上尉的手臂,想拨开上尉的手。它四蹄一撑,站了起来。
牛鹿的粗气,几乎喷到了中村俊南上尉的脸上,可是,无论牛鹿怎么想甩脱上尉,上尉的手始终紧紧的抠着鼻孔不放松。他的身体紧贴着牛鹿,也顾不得牛鹿的坚蹄可能蹬上或者踩上自己。中村俊南上尉曾在国家手球队干过,身高体壮,握力超强,牛鹿还真不能轻易摆脱。
渐渐地,负痛之下,牛鹿不再那么狂躁。它尾巴上的火已经熄灭了,刚才的猛然跌倒,也对它身体有些伤害,它的力道一点点减弱,虽然还在随着上尉的手臂转圈,但是不再狂跳。
中村俊南上尉的手可以开始略微放松一点,移动中,他发现,牛鹿左右两个鼻孔竟然有一个小洞连通,怪不得他能够抓得那样稳。原来,这是一头已经选用为拉车的牛鹿,再过二三十日就要上市出售。拉车牛鹿在出卖之前,都要穿鼻孔洞,饲养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孔洞在穿通后自然闭合,通常都要Сhā入一根光滑的木棍,就象地球上的女孩子,戴耳环之前先要穿耳洞,并且在耳洞中放入一个塑料棍一样,时间一长,便长成了一个自然的洞孔。现在,在猛烈的挣扎中,木棍已经掉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中村俊南上尉产生了彻底制服这头牛鹿的念头。
“嗨,给我一条绳子。”他喊道。
没了能量弹夹的一个中尉勾着腰跳了两步过来。看着中村俊南上尉对付牛鹿的样儿,又听了他的话,中尉当然明白上尉要什么。他想了想,脱掉上衣,再脱下了背心。
他小心的将背心的吊带顺着中村俊南上尉的手穿过牛鹿的鼻中孔洞,两头打个结。
这条结实的背心,就成了牛鹿的鼻绳。
中村俊南上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试着看能不能牵动牛鹿。开始,牛鹿还憋着劲想对抗,可是很快就跟着中村俊南上尉走了。上尉把它牵到了基弗里中校前面四米多远的地方,正好可以挡住正面的冲击。
中村俊南上尉的行为,一直在毕喜人的注视之中,他们察觉出了敌人软弱的火力。因此,四个毕喜人试着,一纵一扑,逐渐接近,已经进入了散弹枪的射程。
有两个毕喜人蹲着身子,砰,砰,开了两枪。仿佛是响亮的进攻信号,更多的毕喜人跳跃着,时起时伏,包围过来。
牛鹿,还有二十来头,陆续地冲过来。
中村俊南上尉咬着唇,掏出最后一颗手雷。鼻绳还在手中,他站在牛鹿背后,毕喜人的枪打不到。他的小臂在牛鹿身体上亲昵的擦着,努力地让它平静。
毕喜人越来越近了。又有两人举起了枪。
这时候,所有的弹夹,都能量磬尽,每人只剩下匕首这样武器,还有中村俊南上尉手中最后一颗手雷。
忽然,两声惨叫,毕喜人的叫声。他们手中的枪还来不及抠响,自己先叫起来。
接着,两人就倒了下去。在这瞬间,他们每人至少中了三枪。
激光枪的死亡之吻。
剩下的几个吓住了,赶紧趴下,紧紧贴在地上,眼睛四下瞅着。
东条巴莫派来增援的两人,已经赶到了。
增援的人看见这边的人发现他们后,就蹲下来,继续寻找着最需要射击的目标,同时,扔出了四个他们携带的备用弹夹。
每个人身上,都有四个备用能量弹夹,加上装在枪里面的,应该总计五个。中村俊南上尉高兴了,现在,他们足以压住毕喜人的此次进攻了。
再下一次呢?按现存数量看,这边的毕喜人至少还能够组织两番进攻。
念及此,中村俊南上尉不由得一声苦笑。他一只手很不方便,费劲的捡起扔过来的弹夹,装上。他往基弗里中校那里看了一眼,中校似乎没有动静了。
忽然,轰的一声响,是远处,在牛鹿群的外缘处发生了爆炸。顿时,毕喜人所处的牛鹿群,乱成一团。有好几十头牛鹿,漫无目的的冲出来,四下奔散。
中村俊南上尉心中一阵惊喜,肯定是东条巴莫中校他们,竟然进攻到毕喜人内部去了。
又是一声手雷爆炸,这次爆炸地点离牛鹿群远着呢,只是将奔跑的两头牛鹿炸倒了,但是这爆炸增加了牛鹿群的混乱。
乌躁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用这一招,反过来攻击牛鹿群。如今,牛鹿四下乱窜,虽然还没有完全溃散,但是,有效的集中攻击,越来越难以组织了。
激光枪好容易从死去的毕喜牧民身边捡回来,但是乌躁再也不敢把它丢了,他作为头领,现在理所当然地能够占有和使用它。现在,他必须迅速的拿出主意,改变困境。
牛鹿还剩下一半,但是正在失去控制。全部冲出去,孤注一掷,还有收获的可能。乌躁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哧,乌躁身边一个人被射中了,虽然还不致于就死去,但是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随时,他们都有可能被远处的冷枪射中。和敌人的距离,比先前更近了。不是对方在前进,而是他们在往前行,庞大的牛鹿群惯性前行,竟然停不下来。
而且,乌躁从望远镜中看见,对方营地里,又出来几人增援了。
局势正在急转直下。
乌躁大声地对四处叫了起来,叫每个人点燃自己身边的牛鹿尾巴。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来很好的组织队形了。他叫着,不断的跳着,避开牛鹿惊惶的踩踏。他不知道别人还会不会再听一个失败的头领的指挥。
然而,时运不允许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行动,只要有行动,才会有希望。火,点燃了,一头头牛鹿,从群中奔泻而出,象一条条射出的箭。
牛鹿群炸锅了,从中心向外,毫无规律的向外倾泻着狂暴的力量。
东条巴莫中校一见此情景,心中大喜。他立即用短距离通话器,命令各分队注意躲避毕喜人毫无规律的进攻。
“别管牛鹿,躲开它,专射毕喜人。”
每个战斗人员耳中都响着中校不容违抗的话。
眼看形势一片混乱。牛鹿在冲击时,反而不象先前那样有明确的方向,只是到处乱跑,这反倒给中村俊南上尉出了难题。如今,要想保护基弗里中校,反而更困难了,各个方向上都充满了危险。
紧急关头,菅谷沙子少尉赶到了。随后,荒山孝郎带着一名中尉也赶来了。
菅谷沙子不理睬任何人的招呼,径直朝基弗里中校躺倒处扑去。
荒山孝郎却冷静地以少将的身份,命令中村俊南上尉完成外围保护。
中村俊南上尉和刚赶到的中尉,模仿东条巴莫中校的办法,又抓住了第二头牛鹿,将两头牛鹿安置在两边形成有效障碍。加上几个军人的阻截,这边的安全已经无虞了。
菅谷沙子扑到基弗里中校跟前。中校微闭着眼,对身边正发生的激烈的战斗,似乎漠不关心。
菅谷沙子心中一惊,就要把中校抱起来,突然想到荒山孝郎的嘱咐,拼命忍住了冲动。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在基弗里中校的脸上抚摸着,又轻柔地念着中校的名字,企图能够唤醒中校。
基弗里睁开了眼,一刹那眼睛忽然睁大,放出光芒来。
这光芒刺痛了菅谷沙子的眼。
基弗里中校勉强做出一个笑容。刺痛从胸部弥散开来,充满全身。他说不出一个字来,血沫从他嘴里涌出。
一滴滴的泪珠,从菅谷沙子的脸颊,落进了阿喜星的土地。她咬着唇,替中校缓慢的擦着嘴。
“你做得很对,中尉。”荒山孝郎说,他蹲下来,半跪在草地上。菅谷沙子后退了一步。
荒山孝郎开始解开基弗里中校的上衣,检查伤势。
这时,基弗里中校的服装染上了更多斑斓的颜色。深红和黑紫的血,绿的草汁,黑的泥土,混合着泪水的无色透明和濡湿。
荒山孝郎检查完伤势,沉默不语,
“将军,怎样??”
菅谷沙子急迫地问。
“中校的右手小臂粉碎性骨折,千万别乱碰。”荒山孝郎说着,换了一个方向,用日语大叫道,“电话!”
中村俊南上尉还在靠着牛鹿,不停的对外射击。荒山孝郎少将的第二声喊叫让他明白了。他把匕首套进背心拧成的鼻绳,扎在地上,做成一个地桩。他希望此刻牛鹿不要乘机逃跑。卫星电话还卡在他的腰里呢,汗水已经沾湿了电话机表壳。
荒山孝郎用日语,叽哩哇拉地和千叶公主说起来。
“三处重伤??”
千叶公主几乎不敢相信。
“腿上枪伤最轻,手臂伤比较严重,致命伤是胸部。只有做开胸手术,才能取出或纠正断骨。恐怕在这边营地里做不了。”
“那怎么办?”千叶公主急得想要哭。
“只有尽力一试了。等战斗结束,做个担架,抬中校回去。现在没办法动。公主请要求诺亚营地送全部需要的手术器械来,凡是有的就要送来,有多少拿多少。”
“徐豹上校已经知道这里发生战斗了。增援部队正在赶过来,大概三个小时之后才能赶到。我立即请求上校再派人送来。要不要请求诺亚营地的医生也过来增援?”
“嗯,那样最好,当然。”
战局在急剧变化,牛鹿不断跑出,透过缝隙,已经看得见毕喜人跳来跳去瘦小的身影了。
毕喜人终于有机会直接尝试激光的亲吻。
又被射倒一人之后,乌躁想,他们已经失去了有效的障碍,他们还剩下最后一条路,而尚存的两百多头牛鹿,为他们撤退保留着一线生机。
“哇哇!”乌噪叫起来,手高举挥舞着,高大的身躯如鹤立鸡群,他忘记这样可能会给他带来死亡。
牧民们听见了,也看见了乌躁勇敢地指挥撤退。只停顿了一下,牧民们纷纷撤退,与分散并前冲的牛鹿,恰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敌人要撤了,他们正在逃跑。”南面的分队报告说。
“切勿追赶,保持距离,敌人有激光枪。”
东条巴莫下达了命令。
有三四十条牛鹿,穿越过东条巴莫稀松的防线,向着营地直冲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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