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总下雪,大街小巷白茫茫一片,大车店门楼上的冰凌被人一碰,掉在地上叮当响。
这天清早,在码头上扛大包的徐家老二徐传灯回来了,身后吆五喝六地跟着一大帮拿着铁锨和筐子的半大小子,进门就奔了鱼堆。
徐老爷子撵过来喊:“你们这是做什么?”
徐传灯摔了棉袄,抄起一张铁锨铲鱼:“卡子门开了,板桥坊那边赶集,小哥儿几个整点过年钱去!”
徐老爷子退到堂屋门口,远远地望着铁墩一样结实的徐传灯,摇摇头:“别毛愣,仔细着点儿,当心卖鱼杂。”
传灯说声“好嘞”,脱了汗衫,嘿咻嘿咻地挥舞铁锨,溅起来的冰屑在他身上冒出来的白气里横冲直撞。
徐汉兴从杂货铺里跑过来,从铲下来的鱼里挑了几条大的,用篮子装了,转身出门。
传灯在后面喊:“又去孝敬维持会那帮孙子是不是?软蛋!”
一个叫栓子的小子擦一把汗,冲传灯咧着嘴笑:“落后了不是?咱哥攀高枝了,不是去孝敬维持会,是去孝敬吉永次郎呢。”
传灯丢下铁锨,忿忿地蹲下,抓起一条鱼摔了几下,跳起来猛踹栓子一脚,又蹲下了。
装了十几筐鱼,传灯站起来招呼那帮半大小子将筐子抬到门口停着的一架马车上,跳上马车,呼哨一声往卡子门那边奔去。
马车刚一离开,徐家大院就热闹起来,一群接一群的乡亲拿锨提篮地涌了进来,噼里啪啦的铲鱼声响彻云霄。
大院子热闹到中午才消停下来,三座鱼山只剩下了一座,院子顿时显得大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徐传灯回来了,浑身鱼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