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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固若金汤

曹寿挑了三十名选锋,都是豪勇敢战的人物。他们每人执了一口单刀,有几个人还拿着火铳,准备登船。

曹寿向着那些选锋们说道:“没旁的话了,弟兄们,跟我冲上去,活下来,就有场功名富贵。”

熊石头在后面喊:“义父,你且来坐镇,我领头冲上去。”

曹寿不回他话,却说:“小心了,靠上去。”

一个勇健大汉,取来了套勾,站在船舷,等待着。

熊石头船­操­得极好,降帆,船只为之一顿,熊石头将师船往边上一让,不一会儿,迈尔威力号已经追了上来,和福子船大致平齐。

迈尔威力号的侧舷窗打开了,一排黑森森的炮口伸了出来。

熊石头不等它开炮,舵一转,师船转眼就靠了上去。

这时候,船舷那兵士甩出了套勾,一下子搭在迈尔威力号的船舷上。

迈尔威力号是有三层甲板的二等战舰,相对于福宁镇的师船来说极其高大。

师船上的清兵们搭起三架竹梯,刚刚够得着底层甲板。

“上啊。”有清兵一声大呼,把单刀咬在口里,就顺着竹梯往上爬。

这时候,迈尔威力号随船的陆战队员出现在竹梯的顶端,砰砰的用火枪­射­击着。根本都不用瞄准,顺着竹梯打,肯定能打到人。

一下子三十个选锋就有四五人被打下海。

清兵这边也不示弱,放了一轮火铳,打着了几个英军。

清兵们赶紧顺着竹梯爬,看看快到尽头,英军们开始用刺刀往下捅。

选锋们带的都是单刀,又是在爬梯子,不比陆地还可以躲闪,三架梯子上领头的几人都被捅死,掉入海中。

曹寿须发皆张,大喝一声:“吾来也。”

曹寿一声大喝,噙着单刀就往竹梯上爬,下面的兵丁又放了一排火铳掩护他。

曹寿几步就爬到了竹梯的顶部,英军用刺刀来捅,曹寿往边上一让,左手抓住枪杆,英军往回夺枪,曹寿右手从口中取下单刀,借着英军抽枪的力向上一纵,就此上了甲板。

后面几人跟着往上冲,甲板上就听见曹寿的喊杀声,不一会儿,又有枪声。爬上去的几个兵丁都被打翻下来,却不见曹寿。

这时,一个大个子英军用斩缆斧斩断了套勾,几架竹梯也被掀翻到海里。两艘船脱离了。

远远望去,几个英军抬着一个身着缎红铠甲的人进了舱房,想来那就是曹寿了。

熊石头下令:“升帆,走!”福子船又开始逃跑。

迈尔威力号这次却没有追赶,而是掉头去和第三分舰队大队汇合。

在第三分舰队开始半包围后二十五分钟,第一分舰队又折返了回来,投入了战斗。和前者不同,它始终保持着不规则的鱼贯形队形。他继续平行着清军大阵南面的闽安协行驶。

从东到西,旗舰皋华丽号率领着十艘船只,是从“复仇”号起,到“巨蛇号”为止。一共三百一十四门舰炮,在海面上卷起一阵狂风。

闽安协十四艘师船也尽自己所能向第一分舰队­射­击。闽安协共有一百五十门大炮,可惜都是老式的,炮管、火药和炮弹,没一样比得上英军。

英海军第一分舰队的开花弹如同永不停歇的冰雹,在闽安协的前后左右炸开。十四艘师船的十艘,几乎处在不间断的炮轰当中。

还是旗舰皋华丽号最先取得战果,开花弹把自己对面的师船炸成一堆漂在水面的木板。然后皋华丽号掉过头来,包住闽安协的队列。和复仇号、赛利亚号、坎布雷号组成了一个火力阵,将包围中的五艘师船都打垮了。

同时,北极星号(26门舰炮),戴窦号(20门舰炮),克里欧号(16门舰炮),流浪者号(16门舰炮),黑獾号(16门舰炮)也各自打垮了一艘师船。

最后的巨蛇号,独自面对两艘师船的夹攻,受了些损失,但前面黑獾号转头回来帮忙,就吓得闽安协这最后两艘船躲进了水师提标的阵列里,然后落荒而逃。

这时候,第二分舰队已经到达了福建水师阵列的西南角,它的十艘军舰,在西面拉出战列线,对上了南澳镇的十艘大船。一对一、十对十。

巴加少将指挥着皋华丽号,带领着第一分舰队,一头扎进福建水师提标的小梅花阵中。

福建水师提标本来全力面对北面的英海军第三分舰队,将身后交给了闽安协。

但闽安协被打垮得太快,提标的右营还没有来得及转舵,就被人冲了进来。

皋华丽号庞大的舰艏将面前的一艘师船撞沉,然后打开两侧的炮窗,向周围的军舰­射­击着。

跟在它身后的复仇号、赛利亚号和坎布雷号也不甘示弱,用排炮轰击着。

单以这四艘战舰而论,其炮击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当福建水师提标右营陆续开火之后,“皋华丽”和“复仇”就开始向右旋转。避开右营的阻隔

巴加是在寻找福建水师的旗舰,也就是福建水师提督的座舰。因为他的主要愿望就是俘虏一个提督。

“皋华丽”号上的一切望远镜都在搜寻福建水师提督的旗帜,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因为英军不认识那个斗大的“窦”字,也不认识代表提督的麒麟。

于是“皋华丽”号只好向前攻击右营的十艘船,假定清军的提督可能是在面前这一坨师船上。

当皋华丽号在日头当中的时候,向右营猛击,发现在右营的船队的正中的一艘师船上挂着船的前桅上,挂着一面绘有狮子的旗帜。实际上,清军的二品武官(总兵和副将)才用狮子做标志。

“皋华丽”号冒着炮火,从右营的队列中冲了过去,不久就钻到挂狮子旗的师船的后方,用船头上的短炮——五十四磅炮——和侧弦火炮,向那艘师船猛­射­,使它遭到极大的损毁。

这时候,载炮二十六门的北极星号和载炮二十门的戴窦号也跟了过来。

“皋华丽”号遂向右转,这艘师船接舷,但由于师船远不及皋华丽号高大,一时还没有什么办法下去。

两舰立即纠缠在一起,清兵搬来了竹梯,准备跃上对方的甲板。但是英军的排枪实在太猛了。很多清兵就被打翻在竹梯附近。

差不多又过了半小时,两艘船还是绞在一起,但师船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见这艘船上的副将(不是巴加想象的提督)手执佩剑,勇猛的朝皋华丽号挥了挥,然后用佩剑自刎了。

“真正的军人。”璞鼎查肃然起敬。

“可惜生错了时代。早三百年就是位伟大的海军将领了。”巴加惋惜的说。

当“皋华丽”号正与右营副将交战时,北极星号和戴窦号挡住了右营其它的师船,把他们一艘艘打碎。

17败退

败退

在皋华丽号基本解决福建水师右营副将的座舰的时候,英舰“复仇号”号先向右营­射­击,把那些师船驱逐开来,然后进攻福建水师后营,后营的八艘船被打得满处都是血­肉­,甲板上堆满了伤兵,有的没有脚,有的没有手。

“赛利亚”号接着也跟上来了,后面就是“坎布雷”号和“流浪者”号。这三艘军舰冲进右营的阵列里,船舷火炮全开。福建水师提标右营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黑獾号和巨蛇号作为第一分舰队最小的两艘战舰,所遭遇的情形也不平凡。他们直接向前,冲进了福建水师提标的中营阵列里。但在这些师船面前,黑獾号和巨蛇号却算是巍巍巨舰了。或炮击,或撞击,两艘灵活的等外战舰在福建水师提标的队列里横冲直撞。

另一艘小舰克里欧号也从后方冲上来,他的舰长看到清军中央部分的兵力比较强大,所以他单独向北行驶以协助“威力士里”号以及第三分舰队。

在整个战阵的西面,第二分舰队和南澳镇的十艘大船已经分出胜负了

第二分舰队最先取得战果的,并非威力最大的旗舰伯兰汉号,而是载炮二十八门的鳄鱼号。

鳄鱼号上次在虎门经历了惨败,不过并不服气,全舰上下一直憋着一股气。

这次在队列里,表现得中规中矩,并不出彩。

现在和南澳镇放对,鳄鱼号对面的,是位居南澳镇的横队中央的总兵座舰“澳甲”,看到船上飘扬的代表总兵的狮子旗,鳄鱼号认准船上是个大人物。舰长祈祷着:“保罗因斯准将,请您引导我们的炮弹命中无误。”

鳄鱼号几乎脱离了第二分舰队的队列,迫近­射­击。两层甲板,侧舷炮全开,第二轮齐­射­就打垮了澳甲船上的桅杆。

南澳镇都是楼船,虽然载有火炮十余门,却主要为近舷接战,俘虏敌船所用。在嘉庆年间剿灭东南海匪,这种船倒是有大作用。

然而,楼船使用的要义是以大压小,但这次,鳄鱼号虽然是英海军的六等战舰,却比南澳镇的楼船还要高大。

澳甲船上的桅杆一倒,不仅本船无从­操­纵,整个南澳镇也失了指挥。鳄鱼号再接再厉,一阵炮火将澳甲船的船楼打得粉碎。

澳甲船再不堪战,清兵们纷纷跳海逃生。

“仔细寻找,”舰长下令,“说不定能抓个将军。”

火力最猛的伯兰汉、布朗底和嘟噜义三舰,也摧毁了各自的对手,女神号稍慢一点,现在也已经把对手打得全船是火。

巡洋号,摩的士底号,格伦拜恩号,阿尔吉林号,保皇党人号这几艘等外军舰还在磨磨蹭蹭,几艘大舰顺风南驶,一下子就解决了南澳镇的全部楼船。

目前。福建水师的梅花阵,外围的南澳镇、福宁镇、海坛协、闽安协已经全部被打掉。只剩下提标孤军奋战。

提标的前营、左营已经被第三分舰队打垮,右营总兵殉国,后营也没剩下几艘船了。

提督座船之上,水师提督窦振彪满目萧瑟,似乎对周边的炮火视而不见。

“军门,不如弃船疾走。以图来日。”

“还有什么来日。我是一省节将,丧师失地,罪无可恕。唯有一死报君恩。”他面目苍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英军们都欢呼起来。

璞鼎查看了一眼怀表,说道:“航海日志,记录!东八区时间十五点十七分,福建海军司令自杀,余部投降。”

福建水师提标还是有若­干­师船逃了出去。

“现在怎么办?”巴加问。

“什么怎么办,继续进攻。”

“早上九点吃的早饭,士兵们现在已经很饥饿了。”

“但我们必须保持压力,不能给敌人时间,让他们把剩余船只在厦门水道口组织防御。”

璞鼎查考虑了一下:“第三分舰队继续向厦门水道进攻,第一、二分舰队用半小时吃饭,各舰补充炮弹。十六点以前必须做好进攻准备。陆军爱尔兰第十八团准备登陆厦门岛。”

整个远东派遣舰队向厦门岛行驶,但第三分舰队明显快于其他两个分舰队。

熊石头带着残破的福子船回到了厦门,残存的福丁、福戌两船已经回来了,而海坛协溃散最快,损失也最小,十八艘船里居然有六艘回来,提标回来三艘师船,闽安协被挟裹在提标中全灭。在金门水道败退的台湾协和金门协一共只有十二艘船回到厦门,其他的不知所踪。

“想不到英夷如此凶悍,我们只能靠这石壁御敌了。”闽浙总督颜伯焘说道。他脚下的石壁,可是耗费了一番心血,想来是坚不可摧的。

颜伯焘也没太多废话,将众败军抚慰了一番,命令台湾协副将统领所有败军二十四艘师船,守住厦门北水道。而原先留着看家的澎湖协四十七艘护口船本来就守着厦门南水道。

台湾协副将带着二十四艘师船,从厦门东水道绕行去北水道,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一阵鼓声。

熊石头在船中,听得这阵鼓声,心里说道:“英夷来得好快。”

澎湖协在厦门南水道的中部,用护口船结成阵势。

这护口船,本是用作海上岗哨,专在水流狭窄处驻汛,用以检查可疑的海船,并非作战用的兵船。

现在用来守海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英军第三分舰队到了厦门左近,观望了一下形势,便以,迈尔威力号打头,威力士里号随后,一面开着炮,一面冲了进来,左右舷炮窗同开,对海面上实施无差别­射­击。

后续跟进的安杜明号,多略普号等等,也加入了炮火大合唱,不久,四十七艘护口船被一扫而光。

现在,厦门就呈现在英军面前。

“定要让英夷领教一番我这石壁大炮。”颜伯焘暗暗发狠。

然而,英海军第三舰队却退走了。

怎么回事?颜伯焘等人莫名其妙。

其实很简单,第三分舰队苦战了八个小时,没炮弹了,现在回去补给。

终于有些许的清静,听不到炮声了。熊石头懒懒的靠在舱壁上。他现在才有时间,好好想一想今天的战斗。

“居然完全不是对手啊。”熊石头懊恼的想。

熊石头不由得想起,曹寿告诉过他,当年清兵入关之后,南明的兵将间流传的一个说法:“若是汉人齐心,十个打他一个,我们也打赢了。”

现在呢?若是十船打英国一船,打得过么?以他福宁镇的战果来看,肯定是打不过的。

熊石头平日还读些圣贤书,曹寿对他,期望很高。

诸位圣贤,讲明了齐家治国的道理。理学­精­义,绝妙非常。理学之道,首重人心。

可是,难道是我福宁镇不够忠勇么?上下不能同心么?不是。船只火力实在差得太远,根本没法打。

熊石头是武将,平日对文官颇多敬畏,对清朝奉为儒学正朔的理学,也深信不疑,只是今日的惨败,给人当头一­棒­。

熊石头不由得又想:“若是大明,今日该当如何呢?听说大明永乐年间,七下西洋,想必比这满清要强上许多。”

转念一想,明朝末年,红夷大炮等等火器,仍旧是仿制西洋,两百年过去了,现在清兵用的大炮还是源自于此。听说那明朝学习的对象弗朗机,现下不过西夷中的末等小国。大明当年可是向西洋的末等小国学习。

正在胡思乱想呢,就听见炮声响起,兵丁来报,“英夷又打来了。”

这次上来的是英海军第一和第二分舰队。第一分舰队直扑南水道,而第二分舰队进攻厦门北水道。

颜伯焘在厦门南水道的火炮布置大约呈一个口袋型,西面的口袋底是鼓浪屿,设炮七十六门。南面的是屿仔尾,设炮三十门。而南水道的北岸,则是颜伯焘苦心经营的厦门岛石壁了,在坚固的大理石之后,是一百七十三门大炮。

英海军第一分舰队直冲入南水道,复仇号带着赛利亚号,一共九十四门舰炮,向鼓浪屿炮台攻击。坎布雷号和北极星号,以六十二门舰炮进攻屿仔尾。旗舰皋华丽号带着其他五艘军舰进攻厦门南岸石壁。

从下午四点十分开始,历时九十分钟,鼓浪屿炮台完全被英军摧毁。复仇号和赛利亚号上陆战队员数十人,携舢板炮在鼓浪屿东段的沙滩登陆,岛上清军倒也顽强,用弓箭鸟枪还击了一番。最后在舢板炮促击,英军刺刀冲锋下,一哄而散。

南面的屿仔尾较为不堪,坎布雷号开炮后五十分钟,全岛清军崩溃,有的甚至连小船都不上,直接跳海逃走。

厦门岛南岸的石壁的确坚固异常,皋华丽号等六艘军舰,轰击一个多小时,居然对石壁没有造成多大损伤。

但石壁在设计上有极大的缺陷,清军的大炮,在铸造之时,为了节省费用,没有造炮车,而是架设在土台之上。石壁上的­射­击孔,开口为方形,仅容炮管穿过。清军的大炮,不仅不能大角度的调节左右­射­界,连上下­射­角调节的余地也不大。

18厦门

英军第一分舰队,就停泊在石壁大炮的­射­角之外,轰击着石壁。

“交通艇,向后传讯号,爱尔兰第十八团准备登陆。”

下午六点钟刚过,第十八团在石壁东侧的浅滩登陆。在一千余人下船的过程中,清军居然没有发动一次反登陆冲击。

爱尔兰第十八团即以营为单位,沿着石壁突袭。清军根本没有和英夷陆战的心理准备。以刀矛火铳抵挡了一番,就此溃散。

于此同时,在厦门北水道,英海军第二分舰队已经完全歼灭了福建水师的残余舰只。

熊石头见势不妙,大叫:“弟兄们跟我走。”带着福子船,退往厦门内水道,后面只有寥寥两三只师船跟着。英军忙着摧毁厦门岛北岸炮台,没有追来。

“都司大人,”有亲兵提醒熊石头,“颜制台还在厦门城督战。”

这时,厦门城墙上观战的颜伯焘,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石壁,居然被传说中不善陆战的英夷轻易拿下,不由得泪流满面,和陪在身边的兴泉永道道台抱头痛哭。

那道台道:“厦门一座孤城,怕是守不住了,请制台速速转进福州,主持大局。”

颜伯焘在城墙上一拍:“我乃闽浙总督,焉有弃土逃亡的道理?”

周边众人跪下:“请制台以国事为重,回福州主持大局。”

颜伯焘还待推辞,就见一艘师船在厦门内港靠了过来,放下了跳板,一名青年都司从师船上跳下,跑向厦门城。

颜伯焘看到有船到了,心中一喜,看看周围人的脸­色­,终于沉痛的下定决心:“我本待一死殉国,只是我死之后,福建大局无人主持,这就是误国了。暂且为国苟存。”他本来是要自杀的,但为了国家,只能把自杀的私事放下。

这师船上跑下来的都司正是熊石头。他到了城下,都司道:“制台,水师已全师殉国,请制台速速转进福州。”

“我不去福州……”颜伯焘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就去对岸的同安县,誓与英夷周旋到底。”

于是,颜伯焘带着厦门大小官员,乘上了熊石头的师船。

众位官员的家眷早已送到福州,现在都是光杆一个人,加上亲兵仆从,勉勉强强能挤进师船去。

在师船之上,颜伯焘惊魂稍定,对熊石头勉励道:“熊都司,你忠勇可嘉,又是殉国曹总兵的义子,本官定要向朝廷保举你。”

“谢大人提拔,大人乃闽省父母,小的保护大人,是分内之事。大人请坐稳了,我们就撤了跳板开船。等送走了大人,标下在来接岛上的兄弟们。”

“啊!”颜伯焘仿佛刚刚想起来岛上还有清兵,“呃……英夷火炮犀利,还是避敌保船为上,留在岛上的兵牟,也顾不得了。”

厦门清军虽然只有刀矛弓箭和十数杆火铳抬枪,但借着对地利的熟悉,仍在和英军周旋。

“士兵们,”基恩上校亲临前线,“黄猴子们都是胆小鬼,把他们从石缝里挖出来。”

清兵这边凑了几杆抬枪,放在石壁后营房的险要处,轮流施放。英军的野战炮没有上来,地形狭小,火枪的优势也无从发挥。

突然,英军正面的清军阵地上一阵大哗:“颜制台跑了,刘道台跑了。”,“打什么啊,跑吧。”

英军趁机发起冲锋。对面的清兵大部分一哄而散,武器丢得满地都是。

爱尔兰第十八团在进占了厦门石壁之后,继续前进,占领了厦门城东北面的高地,厦门城已经无险可守。爱尔兰第十八团在清军的营房中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爱尔兰第十八团全副武装,进攻厦门城,发现已是一座空城。进而派兵搜索全岛……

“先生们,喝一杯吧,我们又打下了一座城市。”璞鼎查在厦门城内兴泉永道署衙内举杯庆祝。

“这座城市也太小了。我们下一步­干­什么,是登陆作战,还是沿着海岸线北上?”

“没有进攻福建的必要,我们的目标是扬子江。但是,先在厦门进行休整,毕竟自海峡殖民地出发后,我们一直没有上岸。将俘获的船只都拆了,修补战舰。另外还要补充一批粮食和淡水。”

“食物?怎么补充?就地征发?厦门虽然是个重要的海港,但是粮食却依靠陆地供给。”

“清国的总督逃到对岸去了,我们直接派个俘虏,送信过去,找他要。”

“这个……”巴加一脸尴尬,“他们会给吗?”

“我相信,我们已经把总督的信心打垮了。只要我们不继续进攻他的辖地,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同安县衙已经成为颜伯焘的行署,璞鼎查放过来送信的清军俘虏刚刚退下去。兴泉永道道台在一边问道:“大人,英夷来信,大人作何答复?”

“这英夷,恁的无理,两军交战,焉有敌方供应饮食的道理?”

“如若不给,他们便要攻打同安县了。厦门只是海岛,丢了还可说我大清不擅海战,同安丢了,我们如何向朝廷交代。”

熊石头帮助颜伯焘转进,加上水师覆灭,他也就成了总督大人的信重之人,也在堂上议事。这时,他说道:“大人,我们陆战不也打不过吗。”

道台说道:“老弟,糊涂啊。厦门远离京师万里之遥,我们怎么说,朝廷便会怎么信。而朝廷那边,对英军不擅陆战深信不疑,我们顺着朝廷的意思上奏,自然能将厦门之败,变成水师之败。”

可是,一旦英军打下同安县城,那颜制台就犯了两难。如果说英军不擅陆战,福建绿营却丢了同安县城,那颜伯焘便有教训不严,玩忽职守之罪。如果说英军擅长陆战,那颜伯焘便有查敌不明的罪过。

想清楚了这一层,熊石头便向颜伯焘道:“我向敌军供给饮食,自然不可,但若是用来赎城,或者赎回被英夷掠去的兵丁,也可以商量。”

颜伯焘道:“对,赎城,只要他们担保还我厦门。”便派了兵勇去回话。

璞鼎查非常实际:“告诉他,我们在厦门暂住几日,很快就会离开。”

双方心照不宣,在战争敌对状态下,同安县征集粮食淡水,送到厦门。

璞鼎查嫌管理麻烦,将被俘的清兵都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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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战报

英军在厦门休整了五日,西历3月11日,便全军北上,直扑舟山岛。

在厦门失陷十五日之后,京师得到了福建方面的奏报。

“英夷的兵船果然犀利,颜伯焘在厦门经营日久,居然支撑不了半日。”曹振镛中堂抚了抚自己稀稀拉拉的白胡须,不紧不慢的说:“这该如何是好。”

“我看颜督的意思,”同为军机大臣的王鼎沉吟道,“英夷只是仗着炮船凶猛,上不了岸,围攻同安县城三日三夜,硬是没有打下来。”

军机大臣隆文又翻出奏报看了一眼:“同安血战三日三夜,毙敌悍将大卫碧咸,击沉兵船三艘,小艇不计其数。有都司熊石头者,坚猛果毅……”

“颜伯焘特地为这熊石头请赏啊。一个五品武官,他做总督的提拔了就好,还专门写进奏折了,真是。”

“丢了厦门,却守住了同安,这算是功啊,还是过啊?怎么给皇上回话?”穆彰阿开始说正题。

“皇上要听什么?”

“皇上要听的有三,其一呢,是这厦门之战中英夷到底有多厉害,英夷有多少人,多少船,多少炮。其二呢,厦门花了将近两百万两白银,怎么三天就被攻破了,提督、总兵俱战死,同安怎么就守住了。其三呢,英夷在福建没能上岸,那他们下一步会去哪里?”

几位大人合计了半天,又找了京营中还靠谱的武官参详了一番,便集体去面圣回话了。

“皇上,厦门失陷,那英夷的炮船果然了得。”

“颜伯焘上本子,说英夷有八万,炮船无边无际,可信么?”

“回皇上,俗话说得好,人上一万,无边无际,何况是在海上。英夷即使没有八万,看颜伯焘这奏折中的势头,五六万总是有的。前段时间,南边朱雀军和广东巡抚怡良上奏说,英夷有三万人,我看是报少了。”

“英夷人多炮猛,丢了厦门也难怪,可同安也靠海,怎么就守住了呢,厦门守将是谁?”

“回皇上,厦门是颜伯焘亲自守的,同安也是一样,若要追究厦门的守地官,那便是水师提督窦振彪,此人已经殉国了。”

“颜伯焘在厦门经营日久,三天就丢了,可同安三日,英夷却没有攻下来。同是颜伯焘守城,同样是守了三日,结局却大不相同,其间可有什么蹊跷?”

“同安血战三日,可见英夷只是炮船厉害,上不得岸。以京营副将瑞鑫的推测,厦门水道被英夷切断,孤悬海外,断水断粮,才得失陷。”

“厦门水道被断?那颜伯焘怎么能退到同安县城?”

“皇上,颜伯焘的奏折里,对这一点语焉不详,以奴才等人看来,想来他败退同安,心下有愧,不敢明言。不过在他的奏折里,别人不提,单单保举一个四品都司熊石头……”穆彰阿很有条理的分析,“定是这熊石头在万分危急的时候,驾了一艘孤船,单枪匹马杀进重围,将颜伯焘等人救了出来。皇上,您看这奏折上写,他们为熊石头用师船救出厦门岛,定是这个意思了。至于详细的情形,还需专程派人去厦门打探。”

道光大气的一挥手:“这等小节,不用管了。当前的要务,是弄清楚这英夷要去哪里,他们在福建碰了钉子,没能上岸。会转攻哪里呢?”

“以微臣看,广东、浙江,江苏都有可能。直隶也要加紧防范。”曹大人是实诚人,能列的都给他列上。

“着参赞大臣杨芳,提典集结于安庆的果勇军,前往浙江布防。”

“传旨洛阳弈山,甘陕绿营一旦抵达,即行出发,前往江苏布防。”

“传旨保定奕经,待关外八旗,山海关绿营,科尔沁蒙古一旦到达,即往山东布防。着直隶总督琦善,选派健勇,严防海口,着署理两广总督怡良,督促朱雀军等,严加防守。”

“着沿海各口,海岛等守备处,多多储备粮食淡水兵器,至少要备足三日,方可不惧英夷围困……,”

“皇上圣明!”

在早几日的时候,广州这边也得到了消息。白云山大营里,众人正在商议。

“厦门丢了,不意外吧。”开头的是李颖修。

“除了广州,哪我都不意外。”

“据当地小刀会和天地会的兄弟们传消息,只用了三个时辰,福建水师全灭,厦门石墙守军望风而逃。”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或者说,英国人会不会进攻我们?”

“不会。”肯尼夫、杰肯斯凯和范中流居然异口同声。

“为什么?”

“英国人为什么要开战?殖民战争,无非三个目的:割地、赔款、夺取特殊利益。”杰肯斯凯倒是井井有条,“英国人和清国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了,这几个都不是靠两广总督能够解决的,从政治上说,只有进攻京师,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经济和补给上而言,”肯尼夫说,“我研究了经济版图,你们所谓的天下钱粮,三分在两江,三分在湖广,三分在四川,因此,要夺去清国最富饶的地区,最好是直接进攻扬子江口,而不是在遥远的南方浪费兵力。”

“从最短进攻路线而言,英国人从南面来,如果广州在目标区,那应该是第一个受打击的,现在既然福建受到了攻击,那么,他们肯定没有选择广东。”

“到底华北还是长江?”张兴培听了楚剑功的大致翻译,问道。

“都一样,”楚剑功总结说,“朱雀军要挑出二十个连,准备北上。京师调兵的旨意,恐怕很快就到。”

“上次的消息说,皇上集结了十万大军,杨芳杨侯爷领军。会调用我们么?”陆达问道

“当然不会这么快,我是说,万一,万一在英国人将这十万大军打败之后,我们将成为救命的稻草。”楚剑功安抚完陆达,转头对张兴培说道“兴培,经长江到江东,经运河到山东的水路,你要安排好了。这件事,莫青岩、陈日天和你一起去办。”

“榜眼,你是京营出身的,华北地形图,你和范中流商量着办,把各种预设战场弄出来,有没有问题?”

陆达犹豫了一下,“没问题。”

“如果战场在江南的话……,乐楚明!”楚剑功叫着自己的中军官,“去把窦付找来,还有上次在江苏征的兵,江南江北的,全给我找来,各自叙述家乡地形,一个月时间,江苏、浙江两省的地图,要全。具体绘图还是交给范中流。”

“我要个翻译,阁下。”范中流提议。

“会给你们三个安排的,不过,你们学中文要抓紧。你们要用中文指挥部队。”

20定海

英军全军北上,路过温州,派出鳄鱼号等六等战舰,往温州城打了几炮,­骚­扰了一番,随即退走,全师北上,璞鼎查笑称,“提前向清国人致以愚人节的问候”。

台温水师汛地,总兵黎伯玉的签押房内,摆着一株观音像,一株妈祖像,还有一座关二爷的像。黎总兵手攥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我水师无异样,妈祖显灵,英夷船帆烂透透,关二爷大发神威,将英夷一把火烧尽……”

正在折腾的当儿,有兵丁来报:“报……”

“呃……英夷上岸了?快护着老爷我杀出去啊。”黎伯玉准备换衣服。

“大人,大人”兵丁拉住他,“英夷走了,往北边去了。”

“英夷退走了?”黎伯玉拍拍自己的脸,“真是观音菩萨……妈祖……关二爷保佑啊。”说完脸­色­一变,“快快,叫师爷来,本镇台要上表,温州大捷呀。”

西历3月22日,英军舰队到达定海外海。在侦查了五天后,发起进攻。

“先生们,我们遭受耻辱的浙东战役就发生在我们西面的陆地上,虽然,我们这一次的主战役已经确定为扬子江战役,然而,我却希望在这之前打上一仗。这一仗的目的有三个:第一、洗雪耻辱;第二、了解清国所谓江南水网的地理状况,为即将到来的决定­性­会战作准备,同时让清国摸不清我们的进攻方向,第三、占据定海,这里可能会作为将来要夺取的殖民地,不如现在就占下来,以便将来割取。”

夺取定海的作战任务分派非常简单,载炮二十八门以下的末等战舰,以鳄鱼号为旗舰,组成第二分舰队,由巴加少将指挥,负责阻断内陆方向有可能到来的援兵。

索尔斯克亚上校率领的苏格兰49团负责在定海登陆。

而四艘载炮七十四门的二等战舰:皋华丽号、伯兰汉号、威力士里号、迈尔威力号,载炮五十门的复仇号,载炮四十四门的赛利亚号、布朗底号、嘟噜义号、安杜明号,载炮三十六门的坎布雷号组成主力舰队,轰击定海土城。

定海土城的防御中坚,东岳山上的震远炮城,只有炮十五门,其他十余里长的土城墙上散放着六十余门大炮,英军集中十艘主力军舰五百五十八门大炮,用时不到一百分钟,就将这些大炮全数打哑。

两江总督总制东南防务裕谦大人,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听着亲兵流水价传来一条条消息。

“英夷已经夺了定海南面的大五魁山岛,架起了火炮,英夷炮火犀利,葛云飞镇台派小的传讯,请大帅早做准备。”

“定海不失,本督在镇海就不会有事,叫葛云飞安心守岛。”这是裕谦唯一一次见到来自定海的信使。此后的消息,都是亲兵在金­鸡­山上了望所得。

“英兵由竹山嘴登岸,袭击炮台,郑镇台正在堵击。”

“英夷大舰突入定海内港,东岳门硝烟大起,看得不甚清楚,想来炮火猛烈。”

“英夷由西岸竹山门处登岛,郑国鸿镇台呃大旗Сhā到竹山门上了。”

“见英夷运兵船一队,载了可有五百人,后跟炮船两艘,转绕道晓峰岭背后去了。”

“见王锡朋镇台的亲兵,赶了一队黑衣水勇,往晓峰岭后山去了。”

“晓峰岭后山,隐隐有炮声传来。”

“晓峰岭上,有了红­色­军装的英夷。”

“王锡朋镇台的大旗倒了,晓峰岭已失。”

“晓峰岭上英夷居高临下,从后面攻打竹山门。”

“竹山门上郑国鸿镇台的大旗也倒了,英夷攻入竹山门。”

“英夷围攻葛云飞镇台驻守的震远炮城。”

“震远炮城的葛字大旗也倒了。”

啊!裕谦惊得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茶杯翻到在桌上。

“有蓝衣兵丁一队,护着葛镇台从震远炮城里杀出来了。”兵丁又来报。

“快快,叫余步云,开炮接应。”

这时,兵丁又报,那一队人被乱枪打倒一片,只有数个人跳入海中。裕谦赶快安排小船,准备到海边救人。

亲兵还在继续报来了望所得,英军在定海东岸登陆,两面夹击,已经突入定海县城。定海城,丢了。

游水过海的定海兵丁也到了,详说了定海失陷的情形,英军由晓峰岭后岸上岸,那些水勇一哄而散,英夷先克晓峰岭,王锡朋战死,此后夹击竹山门,郑国鸿战死,葛云飞扼守要道,边战边退,直退入震远炮城。

英军四面围城,白刃突入,葛云飞率众突围,中弹身死。

“不过区区四个时辰,自己苦心经营的定海炮城就丢了,比守了三天的厦门还有不如。”裕谦面若死灰,“速请余步云余军门。”

余步云姗姗而来,心中颇带了一些“我早就料中了”的幸灾乐祸。

“制台,我早就说,定海守不住,应该将兵士集中在镇海。你看在福建,厦门是孤岛,就守不住,同安是在大陆上,就守住了。”余步云和裕谦一样,都是从福建传来的张贴中得到的厦门之战真相。

余步云越说越兴奋:“你看现在,白白叫葛、王、郑三位送了­性­命,还折了三四千人马,定海也丢了。我是打老了仗的,我早就说,定海不如弃守,人马火炮都移到镇海海口……”

“好了,本督丢的定海,自会向朝廷请罪。军门,当下之计,是如何守住镇海。”

“若是将实现在定海的火炮,安置在大峡江口,还可以一战,现在镇海万难守住,我请大人用伊里布故智,弃守宁波、慈溪、余姚等城,待英夷兵力分散,再做计较。”

“胡说。”

“那边请制台自相裁断,余某告辞了。”

两人不欢而散。裕谦想想不甚心安,便去请了自己的制标总带,江宁城副将丰镇泰来商议。

两人合计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最后,裕谦说:“事若不谐,我便自带标营,一拼罢了。”

不是吧大人!丰镇泰听了这话心说:这浙江的城池,关咱们江苏兵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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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口水如何穿甲板

4月10日

道光帝一天之内,得了两分文书。

第一份是浙江巡抚刘韵珂奏报,大致内容如下:

三月初(农历)英夷十艘左右的军舰驶到大峡江口,轰击攻击山守军,伪提督郭富率领英夷一千六百余人,在金­鸡­山以东二里沙滩处登陆。与去年攻陷镇海时别无二致。随后,步行攻克虾蟹岭,后攻取金­鸡­山。两处均以白刃夺取。狼山镇总兵朱贵苦战不守,败退下山。

与此同时,英夷大舰六七艘,轰击招宝山和镇海县城,一个多时辰便将招宝山炮台和工事全部炸毁。随后英军登陆,提督余步云弃阵而逃,总兵李廷杨下落不明。

于镇海县城城墙上督战的两江总督裕谦,至此泪流满面,望阙磕头之后,跳入护城河中。虽为家人余升救起,过后不久即行气绝。

宁波文武官员,见镇海县城不守,裕谦自杀,便弃城而逃。余步云退往余姚,丰镇泰退往慈溪,而乌尔恭额­干­脆跑到杭州去了。

浙江巡抚刘韵珂已斩宁波知府乌尔恭额,以正军心。他在奏折中说:浙江军民,望杨芳侯爷如望甘霖,往其速速提师来浙,主持大局。

道光得了这封奏折,怒不可遏,在折子上批:“恨恨之至!深失朕望。伪提督郭富究竟是何处汉­奸­,速速查来。”

道光心中仍旧以为,这英夷是不善陆战的,故而见到一个“伪提督”,便以为是汉­奸­投奔英夷了。而清廷自认正统已久,将通敌卖国嫌疑的,毫不犹豫的称为“汉­奸­”。无论满汉,整个朝廷没有谁觉得不妥的。

心情愤恨了好久,道光才拿起第二份奏折,却是台温水师总兵黎伯玉写来的。道光看后,喜笑颜开,当即便传了几位军机大臣进来。

道光扬了扬手中的折子,说道:“想不到浙江水师中,还有这等人物。学士失察啊,学士失察啊!”笑颜逐开,用手指点着曹振镛。全无责备的严厉。

虽然折子是由军机处送进来的,各位大臣都看过,他还是要大臣们再听太监读一遍:

道光二十二年二月(农历,下同),英夷兵船数艘,扰我温州沿海,本镇持息事宁人之心,不愿衅自我开。惟有修葺武备,严密防守。孰料数日后有通传军报,英夷已犯我厦门。余料英夷气焰大涨,定然攻我,故严防之。

二月十八日晨,英夷炮舰四艘,火轮船一艘,兵船十余载兵数千,围我温州海岸。余稍打听之,此乃英夷温州舰队是也。余不敢怠慢,即令炮台戒备。余自率水师中营师船九艘,即行出战。

卯时五刻,余率中营船队接近英夷炮舰,不时以西洋千里镜观测夷情。辰时初,余即升起总兵旗,晓谕全军备战。辰时三刻,英夷炮舰在一里地距离,首先向我师船开火。

我师船早已备战,但未予理会,仍向前疾驰。盖因我师船小而炮弱,须靠近轰击。

辰时正点,我师船进至敌舰百五十尺,虽我船多处被创,但炮火亦可击敌。我中营开始以全部大炮猛烈轰击

这时左营、右营两船队也急驶适时到达,加入战局。

片刻后英夷炮舰不支,竟忘却其掩护兵船之任务,急向外海鼠逃。

到辰时五刻,英夷炮击疏落,我水师把握时机,借着风力以高速于辰时六刻绕到英夷登陆船队的后方,适时英夷炮艇三艘中弹着火,其中两艘立刻下沉,移时另一艘亦沉入海底。我大清官兵愈战愈勇,距离五十尺,乃集中炮火向八艘满载英夷的登陆舰艇­射­击,英夷的炮舰虽然炽烈,但我军士气旺盛,继续攻击,已击沉其中两艘,另外六艘也中弹不知所措,漂向暗礁满布的海中。

英夷纷纷跳海,希望求得九死一生,呼叫的凄厉之声,可以清晰的听到。我舰队的官兵本打算拯救,唯因暗礁处海图载明是未探测地,阻碍航路,无法接近,不久这批满载英夷一千余人及粮草的八艘登陆兵船,均全部沉入海底,仅少数人漂流海面。英夷舰艇最初还有反抗的炮火,经一个多小时的接战后,便乱成一团,溃不成军,犯我温州外海的英夷温州舰队全军覆没。

辰时七刻,我水师脱离战场归航。

在激战之中,我台温水师之海岸炮台,亦不断开炮掩护,并对附近海面英夷残余船艇予以轰击。此海岸炮台所设大炮,乃前明流传,一炮可糜烂数里。截至午时三刻止,又击沉英夷炮艇两艘、武装帆船八艘,让英夷死伤惨重。

这一次我师船与海岸炮台完美配合,获得最辉煌之胜利。

捷报传来,我温州士农工商,无不欢欣鼓舞。我中营各船,总共中弹三十余发,幸无一船损毁。

右营丙舰上大炮炮架被炮弹片打断,余无损毁。

十八日未时三刻左右,我海岸炮台在一举轰沉英夷火轮船一艘之光荣记录。

我海岸炮台左翼大炮一门,由杨纯厚、周启化、张运发、钟万、杨龙富等健儿­操­纵,于当天下午未时二刻,在温州外海西南海面发现英夷火轮船一艘,疑其舵机被打坏,竟向我海岸炮台飘来。我炮台立即轰击,并有哨员登高了望,所有炮石全部命中。

这艘火轮船被我大炮攻击后,立即沉入水中,当时海上浪花四溅,经我哨员详细侦察良久,未再发现该火轮船踪影即判断该艇已被炸毁沉没。

这次我台温水师之师船海岸炮台联兵合击,虽非预定所谋,但因余早几日便加派哨探,侦得敌情,师船主动出击,海岸炮台也立即加入作战,真是协同配合得天衣无缝,获至全胜,完全粉碎了英夷侵犯我温州、台州之可能。

由于我大清兵训练有素,武器­精­良,防守严密,又满怀报我皇深恩之心。

我水师击沉了英夷炮艇五艘、载运英夷及粮草军备之登陆艇八艘,另武装机帆船八艘及火轮船一艘,共计二十二艘。

此战水情复杂,故没有任何俘虏,深为憾事。

我海岸炮台已修葺一新,可待再战。我师船仅受轻微损失,有大清兵牟光荣殉国,望予嘉表。

……

道光等太监读完了这篇­精­彩的战报,扫视了一下军机大臣们,说道:“此乃我大清在海上首胜,该如何表彰啊?”

“皇上,还是先查实为好。说来,臣着实不敢相信。”

“皇上,奴才以为,我军在镇海新败,正当宣扬此等大捷以鼓舞士气。”

道光又思虑了一番,说道:“此等关节,士气要紧。来呀,露布飞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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