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乃一家之主,开口先道:“见你等身体恢复不错,我也颇感欣慰。”
带头人作揖道:“多谢大人记挂。”
苏令道:“还不知道诸位姓甚名谁,也好让我们夫妻二人称呼称呼。”
带头人道:“小的叫韩鲍德,是负责管理众人的领队。”
余下众人见他报了姓名,也没吱声一句。待他转过身来,向众人说道:“诸位兄弟,你们也自报家门给老爷夫人”;此话说出,众人才一个接一个的报姓名:我叫陈凡、我叫董华、我叫张忠州……
报姓名完毕,潘氏问道:“我听你等众人口音,不像是这一带的人,你们是哪里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相互挤个眼儿,还是那韩鲍德站出来说道:“夫人说得对,我等确实不是这一带人。我等都来自荆州刺史部的南郡,受朝廷派遣,来到长沙国,充当援军,帮助抗击南越**队。”
苏令感慨道:“果然是英雄,不惜长途跋涉到此,为我汉王朝上场杀敌,可敬可敬!”又道:“不知你等接下来作何打算?”
韩鲍德答道:“我等残兵败将,苟活于世,难回军营。本想病好之后,偕同返乡,不过路途遥远,又没有盘缠。我等是这般计较的,想请大人帮我等谋份活计于此,等到挣够盘缠,再回老家。”
苏令道:“这倒感情好,我还怕你们就要告辞回家。至于工作一事,我已早有安排。你们军营中人,做这个再好不过。我县衙里正是用人之际,还缺几个捕快,这工作倒适合你等。”
韩鲍德道:“大人真乃我等再生父母,如此替我等着想。”
苏令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韩鲍德,我想让你做捕头,继续领着你手下人。你意下如何?”
韩鲍德道:“任凭大人吩咐。”
苏令道:“明天一早,你等就到衙门里领刀上任,到时自会有人安排你等。”
韩鲍德一伙人拜了再拜,谢了又谢,告辞出来。
且说这短时间之内,县城并无异样,相安无事,众人也是各司其职。
又到了农历正月初九这一rì,乃是玉皇大帝的寿辰,那可是真个是县城内的大事情,百姓都会在这一天杀猪摆宴。高高的笼屉冒出屡屡白烟,盛满的碗碟溢出丝丝菜香。潘氏当然要在这一天上rǔ仙宫烧香祈福。
前一天,苏令就在县衙里安排。他叫过来张忠州,吩咐他道:“明天夫人要去rǔ仙宫烧香,可是明天人又多,我不放心,怕她有半点闪失。你就护送她等一行人去。”
张忠州这里领命下来,把此事对韩鲍德说了。
晚夕韩鲍德召集众人,先关闭门窗,生怕隔墙有耳,用乡音对他等说道:“我南越国久攻不下长沙国,苦于难以找到突破点。此时可正是大好时机,此地,进可攻,退可守,乃天然要塞。而且此地百姓生活富足,多产粮米,更可为我军提供丰富粮草。如果拿下此地,长沙国早晚是我南越国土。明天乃天赐良机,此地百姓多出街游玩,而且衙门守备松懈,我们借机提刀杀了县令,扰乱衙门,趁乱获得统治权,为我军打开城门,来个里应外合。而夫人那边,张忠州,就看你的了。”
张忠州道:“我等受大人和夫人救济,才活下xìng命来。又蒙大人不弃,招致麾下,得到一职,这种不义之事,真的可以?”
韩鲍德道:“此次举事倘若成功,我将以死谢罪。不过我等此时需下狠心,杀了他们二人,成全我南越国,保住众将士xìng命,这才是我们的大义所在。你明天在黄昏时分动手,抛尸荒野,再摸黑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听了此话,张忠州并没有说什么,默默领命。
这里众人黑夜密谋,那边苏令和潘氏命人安排,打点好应用之物。寿桃等贡品,一应俱全,好不丰盛。苏令对妻道:“明天路上人多,我怕你行路不安全,所以派了张忠州护送你。”
潘氏道:“那感情好。明天我拿这么多贡品去拜玉帝,说不定玉帝周游万天,就到这里,显灵出来,赐家里一子半女也是好呢。”
夫妻伉俪情深,相敬如宾,说了一会儿私房话,就上床歇着了。
转眼就到次rì清晨,还没天亮,二人就起床,洗漱完毕,用过早膳,潘氏就出发前往rǔ仙宫。临走之前,苏令再三嘱咐张忠州定要保夫人安全。
出发不久,天就亮了。潘氏一行人,一路上,越走人就越多,也就越热闹。潘氏有时还下轿看路边耍把式。张忠州就劝她赶快上轿,以免被恶人盯上。
快到晌午时分,终于来到rǔ仙宫。宫的里三层外三层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小道士见县令夫人到了,就进去告知道长,道长这里打个托词,亲自出来迎接。道长经由小道把潘氏接到一间宽敞大屋内,上了茶,寒暄了几句,就问她要先拜还是先吃。潘氏执意要先拜,道长就安排小道士到大殿内为潘氏腾出地方来。
大殿内,玉帝金身,威风八面,栩栩如生。潘氏出来,跪在玉帝像前的蒲团上,磕头下拜,口中喃喃祈福:“奴家潘氏,乃本县县令苏令之妻。我二人平生多做善事,积福报,凡有难之人到本县,皆施以援手。奈何我二人结婚八年有余,未得子嗣,想来定是前世作恶太多,遭受天谴。恳请玉帝念在我夫妻二人此生当行好事份上,与前世罪孽功过相抵,赐个一子半女,好让苏家有后。倘若愿望达成,我夫妻二人定当早晚叩拜,感恩玉帝大德。”
潘氏祈福完毕,烧了香,奉上贡品,施舍道长金银完毕,在小道士的带领下才回到刚才那屋,大殿内众人才得以继续参拜。
道长此番收银不少,尽是好饭好菜奉上,供潘氏食用,一路随行的轿夫和丫鬟也都尽情招待。这里众人吃饭,暂且按下不表。
县衙这边,苏令使忠福叫人从府邸拿来祭桌,也摆上了丰盛贡品,焚香烧纸,一样也没落下。苏令恐今rì街上人多闹事,就把县衙当班人手尽数派往街上巡逻,只留下衙内主簿一名。这里仪式完毕,把忠福也派回去了。
午时刚过,苏令正坐案上,主簿坐一边,二人低头批文阅卷。忽听得有大门关闭发出响声,二人抬头一看,只见捕头韩鲍德带领众人进来,所来之人尽是那一群声称南郡来的受伤士兵,并没有衙门本来的捕快,门也给关了。
堂上二人并没有发觉异样,见到众人到来,苏令道:“你们众人可用过午饭?”
韩鲍德道:“回大人的话,我等已用过。”
苏令道:“既如此,你等继续上街巡察,保一方平安。今rì街上人杂,辛苦你等了。”
韩鲍德道:“多谢大人记挂!”话音刚落,一人绕到主簿背后,一刀穿胸,主簿一声惨叫,鲜血淋漓不止,呜呼哀哉,登时断气而亡。
苏令听到这一声惨叫,撇过眼来,见此情形,愣了。他一文人,如何见得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竟完全不知所以,看了看众人面相,又见县衙大门关着,这才方觉一阵惊恐,拔腿yù走。可那里还走得了,早被几个捕快按住,动弹不得。
苏令汗流浃背,害怕道:“我救你等于危难之中,好心替你们寻医治伤,安排差事挣得盘缠,如何要加害于我?”
韩鲍德道:“大人乃极好父母官,心系百姓,又于我等有大恩,本不该杀。但我等南越国人久攻长沙国不下,南越兵将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倘若占有此地,长沙国早晚是南越国土。”
苏令吃惊道:“原来你等是南越国人,瞧我做的是什么事啊。”
韩鲍德道:“大人,对不住了。”先前按住苏令的人,把苏令的头按在案桌上,苏令不停挣扎,可他哪里挣扎得过。韩鲍德向前,拔刀就向苏令脖子砍下。只此一刀,苏令头身分离,鲜血溅了一地。
韩鲍德刚行凶完毕,众人就听见大门打开之音。众人回头一瞧,原来是管家忠福。忠福不开门倒好,这一开门,只吓得是魂外。他见鲜血染红地面,大人主簿命绝,慌忙便拔腿就往外跑。
韩鲍德指着几个人道:“你们几个,去捉住他。”
几人领命,飞奔似地追出来,刚开始忠福还在自己视线之内。可街上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忠福早已不知所踪,哪里还寻得着?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