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杀戮在唐家堡无力的挣扎中继续。
惨叫、血腥……最后全停息在死亡的寂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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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鸿从未想过在某一天他回唐家堡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门内众人的笑意欢言,而是犹如修罗炼狱的无比惨烈。
霹雳弹的硫磺味混在浓重刺鼻的血腥味中,几乎令人窒息;上午离开时仍是一派不凡的正堂大厅处处疮痍染血,地上、墙边、椅上……眼中所及之处皆是熟识之人的尸体,全的、残的……满满的挤满了唐鸿的眼睛,痛得他的双眼几乎要爆出眼眶。
木然抬头看向那独立血腥中的人,唐鸿听见自己的声音游离在虚空之外,空洞洞的带着欲哭无泪的颤抖:“为什么?”
北堂逐月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头往内堂行去:“他何其无辜……”
唐鸿跄然追出一步,耳边听到一声极弱的呼唤:“……鸿……儿……”
“奶奶!”唐鸿慌忙扑过去将凤若兰扶起,一手抵上她的后心就将内力输进她体内。凤若兰不断地大口大口咳出血,面色却突然红润,连呼吸也顺畅许多。她心知这不过是自己的回光返照,摇摇头:“别浪费了,奶奶不行了……鸿儿,那北堂逐月如今已陷魔道,你切莫与他正面交手,速速去少林寺求觉悲方丈与你同上无名山庄,再寻机夺回《毒经》重振我唐门声威。”
唐鸿泪流满面:“奶奶,我……”
凤若兰又咳出一口血:“随枫虽护短,但心中自存公理道义,决不会坐视北堂逐月危害武林。有她与少林联手,加上其他武林同道,必能除去那魔头!鸿儿,日后……就……苦了你了……”
唐鸿只觉手中一沉,顿时悲痛欲绝:“奶奶——”
痛哭一番后,唐鸿小心翼翼的将凤若兰平放于地。牙间一咬,竟也冲进了内堂。才至中庭,就见北堂逐月迎面而来,手中握着一卷书册,正是唐门《毒经》。见到他,北堂逐月也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好一阵子后,方听见他平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扬起:
“让开。”
唐鸿逼上一步:“放下《毒经》!”
话音才落,就觉胸前一痛。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从自己胸前穿胸而过的深蓝绸缎,上面的点点星光渐渐蒙上血色。脸上缓缓划开一抹凄楚的苦笑,满是自嘲自讽:“没想到,我竟会是死在‘九天’之下……”
北堂逐月目光一闪,骤然抽出他胸前的“九天”,以内力震去上面附着的血液,收回袖中,径直朝他走去。
唐鸿的身子随着“九天”的抽离向前一送,又随即仰天向后倒去。整个天地的旋转竟无比缓慢,漫天星辰印入眼中,一如年少初识时的夏夜。
西湖月,白堤柳,正是碧连天的时节。
一叶扁舟悠然自在的划开一湖的波光粼粼,远远的躲开了那画舫连片的灯红酒绿,惬意的缓行在一色的水天之间。舟上滚着三、四个酒坛子,仅有的两个少年各有了七、八分酒意。
灰衣少年半靠在白衣少年身上:“你那漂亮的飞纱叫什么?”
“无名。”
“无名?!”灰衣少年蓦地直起身子,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就算你从无名山庄出来,也不可样样无名啊。我来给它起个!”说着自顾自的从对方袖中翻出缠绕臂间的深蓝绸缎,死拖活拽的拉出一截,迎着月华一抖,赞叹的看着上面的星光璀璨,“你看它美得如那九天银河,依我看,就叫它‘九天’好了!”
白衣少年睁开一直闭着的眼,凝视他手中那一段“星空”,缓缓展出一个温和的笑。
灰衣少年满意的点点头:“没错,就叫它‘九天’!不准改了!日后若有人问起,就说它叫‘九天’,是我唐鸿为你北堂逐月这个世间第一知己好友起的!”
白衣少年笑着点点头,一身的月白衣裳在月华下晕出温润的光:“好。”
身子重重的砸落在坚冷的地面上,胸前已是痛到麻木,只觉得有东西不断从那个大口子中疯狂涌出。扬手抓住从正欲从身边越过的染血月白,泪殇然而下:“西子湖畔……把酒言欢……可,还记得……”
月白主人顿了一下,再度起步,将那一抹冰冷的月白从他手中扯出,不带丝毫留恋。
直至听见他的手无力的摔落在地,再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北堂逐月才停下脚步。压眉闭眼滑出两行清泪,声线中是压不下的伤痛:“清风明月,倾心相交,怎舍忘却?”
唐鸿,今日是我北堂逐月负你。
只是那人,他却万万容不得有人相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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