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柳清扬闲着无事正打算出门遛遛却莫名其妙地被请至后院荷花池边的树荫下看书吃点心喝茶,一问厨娘也只是被告知说她新做的点心所以想请他尝尝。
突然间……
“再让我看见你们和他喝酒你们就死定了!”
从南墙那头传来的怒吼吓了柳清扬一跳,手一抖,刚拈起的甜糕就这么“扑通”一声掉进了荷花池,引来一群鱼儿争抢。惋惜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刚刚怒吼的声音有些耳熟,细细一想,竟是自己座下的大捕头风隽谦。
柳清扬皱皱眉,他至今还没想明白皇帝陛下为何突然就一道圣旨把他打发来了竹山县当父母官,身边还有一个毫无缘由就被借调过来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说到这个侍卫捕头,柳清扬的眉不觉又紧了一分——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貌似温润如玉谦恭俊雅的风捕头绝对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无害?尤其是最近几日,那看他的眼神简直就是一个算计,弄得他时不时寒毛直竖心底打颤。
一个衙役匆匆跑进了后花园,然后减缓了速度,最后变成了极缓慢的行走,偏偏还要摆臂做出一副在跑的样子。柳清扬莫名其妙地看着那衙役如蜗牛爬般的“跑”出后花园又倒退着回来,站在一个仿佛是计算好的位置上迟疑了好一会,才挠着头问:“大人,您不问小的点什么吗?”
柳清扬眨巴眨巴眼:“我要问什么?”
“难道您就不奇怪风捕头为什么吼么?”衙役问得期期艾艾,怎么和计划的完全不同啊?
“有人惹他生气他自然就吼了。”柳清扬一点也不觉得风隽谦大吼大叫是什么奇怪的事,在他的潜意识里,风隽谦这种身后拖着条狐狸尾巴的人做什么都很正常。
衙役张口结舌半晌,完全不知如何应对柳清扬的超自然发挥,最后决定直接按着唱本来,眼一闭,脖一梗,就把自己的词全给背了出来:“风捕头时看见属下几个和牢里的公子喝酒所以在生气。”瞄一眼,他家县太爷只是挑了挑眉,一脸的淡然,于是继续背,“其实那人也没犯什么事,是前几日风捕头在醉红楼里撞见了他,当时就怒气冲冲的把人给提了回来。那公子为人爽快,出手又大方,兄弟们没事常跟他闲聊,聊着聊着就喝上几盅,不想风大哥会这么生气……”再瞄一眼,柳县令打了个小哈欠,点头,似乎有点昏昏欲睡,赶紧继续,“据那天跟着风大哥的兄弟说,风大哥把那人逮回来的时候那人几乎是一路挂在风大哥身上……所以,属下们估摸着,那人……会不会就是风大哥的心上人……”
天可怜见,这回柳大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嗯,那是他活该,既然已经有了相守一生的对象又怎能去花楼鬼混?你们以后也少搭理那人一点,叫风捕头好好教训教训他。”
衙役身子一歪,欲哭无泪:“大人,您去牢里看看那人吧!”
柳清扬将最后一块甜糕送入口中:“那人与我何干,我干嘛要去?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少掺和,小心自讨苦吃。”
衙役在心中哀嚎他也不想掺和,他是被逼的啊啊啊啊啊——
想想某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再想想某人当初的丰功伟绩,衙役一不做二不休推着柳清扬就往大牢而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大人您对他非常好奇,所以您一定要去看看他……”
柳清扬被那衙役连拉带扯的弄进了大牢,回头看着他逃命般飞奔而去的背影,他抬脚就打算跟着离开。虽然这大牢里干干净净,有阳光浸染,有薰香怡人,不过他就是对大牢没兴趣嘛,更何况他才不要当夫妻……或者夫夫吵架的牺牲品。
一锭银子从身后飞来,力道不轻不重地砸在他身前的石壁上,然后准确无误地弹向他怀中。
柳清扬下意识地接住这锭银子,偏头想了一会儿,转身往大牢内走去。一步一步,终于行至唯一有人的牢房前,里面的人背着身子,嗓音中透出一丝难以压抑的兴奋:“不知是哪位大哥来探望小弟?可惜今日被你们的风大捕头给教训了,说若是我再扯着诸位哥哥们喝酒就要扒了我一层皮哩。所以,还是改日吧。”
柳清扬看着里面那一身宝蓝华服,外罩牡丹绣花纱衣,仅用一条月白发带束住青丝的人,无奈:“北堂公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呀?风捕头怎么会把你给抓来?”
他忘却了旧事前尘不代表着他对世事一无所知。关于这位毒尊大人的奇闻轶事,在留居无名山庄时他可是从十三婶那听了不少,他可不认为风隽谦会因为他逛青楼就把他这“风流天下我一人”的毒尊给逮回牢里让他静思己过。
“柳清扬,你不是应该很生气地把银子塞回我手里,然后训斥我不该胡乱挥霍银两么?”北堂逐月瞪着眼睛答非所问。
“且不说无名山庄富甲天下,北堂公子你自己亦是家财殷厚,就算天天挥霍又如何?”柳清扬神色怪异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而后悄悄后退几步,小心道,“我倒是奇怪北堂公子怎么会去逛青楼?”
北堂逐月双眼一亮:“我逛青楼你不开心了?只要你不喜欢,以后我绝对不去逛!”
“不是……”柳清扬打断她的信誓旦旦,斟词酌句,“我只是觉得,北堂公子要逛也该是去逛相公馆而不是醉红楼啊……莫非,北堂公子当真只喜欢同性?”
北堂逐月脸上刚起的兴奋立即碎了一地,脸色更是白变青,青变红,红变黑……一时间五彩斑斓的好不精彩。
“柳清扬!!!”
鸟儿飞天,大地颤抖。
多热闹的一个下午。
这只是热闹的开始……
一大清早。
“北堂公子?”柳清扬才迟疑地唤了一声,前面那蹲在地上的人就吱哇乱叫着一蹦三尺高,吓得他差点没转身就跑——十三婶有言:毒尊大人喜怒无常,没事躲着些好。
“你给我站住!”北堂逐月龇牙咧嘴地大喝一声,手上还挂着条赤金小蛇,“我被蛇咬了!”
“那北堂公子还不赶快为自己医治?”柳清扬小心地向后退了一步。
北堂逐月眯起桃花眼,那声音听着怎么都像是从牙缝里漏出来的:“你难道就不想把蛇取下扔掉,然后替我把毒吸出来吗?!”
“可是我一早起来咬破了舌头,若是为你吸毒必然会先中毒的。”柳清扬仿佛没看见她愈发青黑的脸色,犹自说道,“何况,这蛇怕是北堂公子自己养的吧?想来必是有法子解毒的,在下还是不要添乱的好。告辞。”
“……柳清扬!!!”
片刻之后:“海儿!谁准你吃它的?!我的万两黄金啊!!”
嗯……一天之计在于晨。